夏可在樓下的自動取款機處取了點錢,便直接回了爸爸的病房。
午後時分,外面的陽光正好,她提議道,「爸,要不要我推你去樓下的草坪上曬曬太陽。」
夏遠因為腿部骨折的關係,倒是真的很久沒能走動了,想了想,回道,「也好。」
她把輪椅推了出來,扶着夏遠坐上,又帶了一床比較厚的毛毯,怕這個寬寬大大的病號服不夠擋風,仔細替他蓋上,而後便推着他一直到了住院部大樓下面的草坪上散步。
這個點,推着輪椅出來外面曬太陽的病人還是挺多的,夏遠在這兒住久了,也認識了不少一起住院的病人,有人見到,還不忘跟他打招呼,「喲,老夏,這是你女兒吧,長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哪怕是調侃的話,夏遠也不惱,只是「呵呵」地笑着,前有狼後有虎地落魄到了這種地步,如今不離不棄願意陪在自己身邊的,也就這麼個女兒了。
又有一起在病房走廊里下過棋的病友路過,這回話倒是衝着夏可說的,「小姑娘,你有對象了嗎,沒有的話我們家還有個兒子,今年27歲,在國企上班,正好湊一對呢。」
一旁幾個病友也都湊上來起鬨,倒是作為當事人的夏可,像是在想什麼東西似的想出了神,連旁邊有人叫她都沒留神聽。
夏遠見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隨口提了一句「行了行了,別想打我女兒的主意,我們小可已經有對象了」,便打發了那些湊熱鬧的人。
畢竟是跟夏可相處了20多年的人,哪怕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夏遠的心思並不在她上面,多少還是對自己養大的女兒有些了解的,從小就是那種挺恬淡的性子,哪怕他知道張倍蕾在家裏的這幾年沒少欺負她,這種事她也是不會放在心裏的。
現在唯一能讓她掛心的,恐怕也只有葉邵庭了。
葉邵庭……
哪怕以前葉邵庭也用過非常手段對付過他,但不得不承認,從眼下的處境來看,他是一張自己很好的保護傘,他當然不希望葉邵庭跟自己女兒之間鬧了什麼事情而影響到他的籌算。
「小可,你在想什麼?」
夏可回過神來,按在輪椅上的手指抖了一下,「沒……沒什麼。」
自己感情上的事情,自己也沒能理出個頭緒來,怎麼好意思讓爸爸跟她討論這些事情?可是腦子裏就是一遍又一遍地閃現過葉邵庭對着電話說的那句話——
「……我估計申承宇為了夏遠手裏的那個東西,還會繼續找機會下手,在醫院的時候你給我派人盯緊了,不管任何時候,絕對不能讓夏遠一個人待着……」
有關這件事情,她不是沒有問過爸爸,可是直到被人割下一個手指的那次,他也沒能松一句口,總是推說是生意上面的事情,讓她不要多管,那之後她多提一次,爸爸的情緒就很容易激動起來,因為身體各項指標還正處於恢復期,醫生叮囑了不能讓他有太多的情緒波動,時間一長,她倒是真的不敢再在爸爸面前提這個事了。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關心爸爸手裏到底握着什麼樣的東西,只是因為影響到了爸爸的安全,她才好奇得想知道,也會對葉邵庭提出那樣的一個問題來。
「你不說我也知道。」
夏遠手指往後點了點,扮演起一個和藹父親的角色已然是信手拈來的事,「是跟那個小葉吵架了吧?」
小葉……
她倒真不知道,自己的爸爸跟葉邵庭,什麼時候關係好到都換了這種稱呼了,她掛了掛耳廓的頭髮,「其實也沒什麼事,總感覺自己想的跟他想的,不是一個世界裏的事情。」
夏可「呵呵」地乾笑了兩聲,「你們年輕人,血氣方剛的,遇到一點事情脾氣就容易上來,其實也沒多大點事,我看那個小葉對你也是挺好的,人家畢竟是出身在大家庭里,能紆尊降貴對你做到這樣已經是不錯了,爸爸在這個商業圈子裏也混了不少年頭了,自己當老闆的,有幾個是沒點花花腸子的,我看他倒是一天到晚地圍着你轉悠,這次我住院的事情他也費了不少心思吧?」
被爸爸這麼一說,倒還真是。
其實夏可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無法接受的,只是葉邵庭對她的隱瞞跟欺騙而已,「爸,不是你想的這麼回事……」
「怎麼就不是了?這男女之間的感情啊,都是這麼回事,你們現在的年輕人講求的都是感覺不感覺的,真要過日子,光靠個感覺又不能當飯吃,都是靠慢慢經營出來的,你讓我一分,我也讓你一分,哪有兩個人天生下來性格就是完全適合的?都是這麼磨合過來的。」
夏可低頭聽着,正好擱在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是蘇嘉慧的來電,說是年底快要跟媽媽一起回b市了,約她今晚一起去吃個飯。
這麼近的距離,夏遠當然也是聽到了,對於這個夏可的玩伴,他還是有印象的,甩了甩手,「人家要回去了,吃頓飯也是應該的,你把我推上樓吧,曬了這會兒太陽我也有點困了,你就去跟你的那個女同學一起去玩吧,天天在醫院陪我也太悶了,反正我這兒有護工呢,出不了什麼事。」
夏可想了想,點點頭,這才回了蘇嘉慧的話。
等確認夏可已經離開醫院,夏遠找了個理由將身邊的護工支開,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號碼。
那頭是一個極為年輕柔媚的女聲,對於夏遠給她打電話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又透着那麼點兒得意的情緒,「夏遠,看來這回葉泰宏可真是把你害得不淺,肯讓你這麼幹脆就把手裏的東西賣給我。」
……
鄭皓瑩掛了電話,紅唇忍不住揚起了一抹極為明顯的笑意。
正好鄭雲坤拄着拐杖從樓梯上下來,她上前,興奮地朝着自己的爸爸報喜,「爸,剛才夏遠來電話了,說是手裏的那個東西答應賣給我們了。」
鄭雲坤「哦?」了一聲,表情倒是比自己的女兒鎮定不少,鄭皓瑩攙着他到客廳的沙發處坐下,才聽到他說,「這回可是葉泰宏把這個東西拱手讓給我們的,夏遠怎麼說?」
鄭皓瑩將電話內容一一報給了他,「要價4個億,要用現金的方式存入他在海外的賬戶,不能有任何轉賬的痕跡,不過他定下的交易時間不是現在,要等他的腿傷恢復,還有做完植皮手術之後,這段時間,還特別要求我們保障他的安全。」
鄭雲坤「哼」了一聲,「他倒是愛惜他的這條爛命。」
「爸,既然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我們也就就不差這麼幾個月的時間了。」
傭人端了藥碗上來,鄭皓瑩看着她父親服下了,才繼續說,「不過爸爸,4個億現在對我們來說不是小數目,公司里大部分流動資金都已經投在阿姆斯特丹的工地里了,我們現在哪兒還能抽出那麼一大筆錢來?」
「夏遠不是還要住院這麼幾個月嗎?」鄭雲坤眯了眯那雙老態的眸子,「就這幾個月的時間,剛剛好——」
**
夏可到了跟蘇嘉慧的約定地點,才發現來的只有她一個人。
「咦,譚凱元呢,沒跟你一起來?」
按照嘉慧電話里說的,她訂的是明天一早回b市的機票,而譚凱元是a市人,今晚這種即將面臨分別的時刻,難道不應該你儂我儂地陪在嘉慧身邊才對嗎?
蘇嘉慧抱怨道,「別提了,好像他們那個大學裏最近要搞一個什麼學術報告,我已經差不多一個禮拜沒見到他人了,每次打電話也都是簡單講幾句就要去忙了。」
「學醫的嘛,肯定比我們這種專業要忙很多,更何況譚學霸是如此上進的一個人。」
夏可一邊安撫嘉慧,一邊拆了筷子倒了茶,倒也沒想太多,印象中以前臨近高考的時候,還在大清早圖書館的門口見到譚凱元出來,這種挑燈夜讀的精神她是沒有,不過還是挺佩服的,「哎呀,我給你踐行也一樣,趕緊點菜點菜,今天我請客。」
蘇嘉慧跟自己的閨蜜當然不會客氣,拿起菜單瞥了幾眼,便叫過服務員,「先給我來紅燒大腸、爆炒田雞、烤魚、再要一份白灼生菜,2瓶啤酒。」
聽她在報菜單的時候還沒覺得,正好幫她們點菜的服務員退下,另一個服務員手上端了一盤紅燒大腸經過她們桌子旁邊,也不知道為什麼,夏可看着那盤紅紅的,又散發着油膩膩味道的東西,胃裏忽然一陣翻江倒海。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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