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會選擇我?」
為什麼,在如此優秀矚目的鄭皓瑩跟如此平凡不起眼的夏可之間,選擇了後者?
那樣的問題一經脫口而出,夏可才覺得好像有些不妥,這樣倒是顯得她好像答應了那人要跟他交往似的。
可說出口的話就如同是潑出去的水,根本沒有反悔的餘地,夏可也不改口,只拿一雙澄澈又明亮的杏眼看他,期待他回答的同時,心裏卻又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緊張感覺。
其實夏可的性子是屬於那種比較慢熱的,特別在感情方面,基本就可以用不開竅來形容了。也許是因為孩子的愛情觀,或多或少會受到父母之間感情的影響,從小到大,夏可並不是沒有感受過父母恩愛和睦的溫馨場面,也正因為親身體驗過,所以對於那一場感情突如其來的變故,有些無法接受。張倍蕾何時插足她父母之間的感情,她不知道,只是在發現真相的那一刻,恍惚覺得自己前十幾年過的幸福日子,有些諷刺。
以至於等自己到了談情說愛的年紀,潛意識裏,對於男女關係會顯得有些牴觸,這種牴觸並不是表現在拒絕異性的接近,而是會選擇性地會去模糊掉自己對於異性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對葉邵庭就是這樣。
算喜歡嗎?
從一開始壓根沒這樣覺得,只是時間長了,有些內心深處的感官好像也跟着被潛移默化地改變了,她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麼,可現在若是想把「葉邵庭」三個字從她心裏徹底拔除,很難。
就像是蘇嘉慧說的,哪怕跟他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她對這人也討厭、抗拒不起來。
攥緊的一隻手忽然被男人溫熱的大掌給覆蓋住,夏可盯着他看的一雙眼睛有些發虛地眨了眨,剛想收回視線,下顎又被那人用另一隻手輕輕扼住,不允許她迴避掉這個話題,他湊近,是額頭與額頭相抵在一起的那種親昵姿態,一呼一吸之間那種好聞的男性氣息充斥在夏可的鼻腔,「可可,過去30年裏,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一個女人,不論是我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腦子裏總會克制不住自己去想你,你問我為什麼選擇你,我並不是選擇你,而是從頭到尾,除了你,沒有其他女人走進過我的眼裏心裏。」
如果說之前,夏可對葉邵庭的那種感覺是屬於朦朧不清的類型,那麼此刻,噗通噗通加劇的心跳頻率正無比清晰地提醒着她,自己對於這個男人,並不是沒有感覺的。
葉邵庭見她不說話,順勢將雙手按在她的肩膀慢慢收緊,把她徹底攬入了自己的懷裏,繼續說,「至於鄭皓瑩,我上次也跟你說過,照顧她不過就是看在她哥哥的面子上,但是這一次,你在酒店遇到的那樁事情跟她脫不了干係,所以我不會再坐視不理這麼容忍她,寶貝兒,這一次差點讓你遭遇不好的事情我很懊悔,但是相信我,以後我不會讓你再受任何委屈了,嗯?」
不是第一次聽葉邵庭解釋他跟鄭皓瑩之間的事情,但卻是第一次聽他說,因為自己的關係不會再容忍她,夏可原本只是因為疑惑為何葉邵庭會在鄭皓瑩跟自己之間做出這樣的選擇,但是現在聽來,他哪裏是在做選擇?
他壓根就是沒有考慮過鄭皓瑩。
夏可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稍稍起身推了推他,低聲說,「算了,別計較了,反正我也沒出什麼大事。」
可是她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說這種話,分明就是默認了自己跟葉邵庭之間的關係。
男人的唇角微動,臉上的笑容很淡,卻又顯得無比溫柔,他沒有直接回應她的話,反而是頓了頓,又問她,「還有什麼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好不好?」
「那你跟鄭皓瑩的哥哥,關係很好麼?」不止一次聽他提起過,也知道那一位是已經去世了的人,不過夏可也不知道為何,對於她絲毫不了解的葉邵庭的過去,此刻存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心。
葉邵庭聞言,眉峰微蹙了蹙,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關於鄭皓安的死因,是他極為避諱的一件事,哪怕是鄭雲坤以及他自己的父母那邊,這麼多年,他始終不曾開口說過一個字。
「從小一起長大的關係。」
沉默的片刻,腦子裏很多回憶涌襲,對於葉邵庭來說,仿佛是長達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不過打算開口告訴他的小丫頭的時候,心情倒也沒有想像中的那般低迷,「他跟我年紀相同,兩家人又是世交,所以從我有意識以來就是跟他一起上學一起玩,9年前他去世的時候只有21歲,當時我就在旁邊,他對我說,讓我替他照顧好妹妹,也就是鄭皓瑩。」
夏可若有所思地「奧」了一聲,到了這會兒,竟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在為數不多的見到葉邵庭跟鄭皓瑩同時出現的場合里,他對她的那種略顯疏遠卻又好像頗有些照顧的態度。
忽然間想到什麼,夏可把捏在手裏的那個相框拿了上來,指了指上面那個她不認識的男生面孔,問葉邵庭,「這個就是鄭皓瑩的哥哥?」
這麼一看,貌似跟鄭皓瑩長得還是挺像的。
「是。」
夏可的視線又移到旁邊一個看上去比他們幾個年齡都小許多的小女孩兒身上,看着照片裏的樣子不過6、7歲,眼睛很大,看上去呆萌呆萌的,特別可愛,剛想開口問這是誰,正好樓下的門鈴響了起來,葉邵庭起身,朝她說了一句「醫生來了」,便打開房門往樓下走去。
許是顧着她大晚上的只穿了一件男士襯衫不太方便,葉邵庭找來的醫生是一個四、五十歲女士,身上的白大褂都未來得及脫掉,風塵僕僕的樣子,拎了一隻醫藥箱,哪怕是這麼簡單的穿着,給人的感覺也是極為端莊得體的。
女醫生給夏可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又上了點藥,又囑咐了這兩天不要隨意走動,這過程中夏可雖然覺得有些尷尬,但好在那位女醫生始終沒用一種讓夏可不舒服的眼神打量她,不知道是出於她的職業道德還是葉邵庭提前打過招呼的緣故。
做完了檢查,葉邵庭拎了醫藥箱,送那位女醫生下樓。
一直到了電梯口,女醫生側目瞧了他一眼,這才開口,「那姑娘的腿腳倒是沒什麼大礙,多休息幾天就行了,不過邵庭,你今天找我來,可不光只是為了給她看病這麼簡單吧?」
葉邵庭淡淡地笑了一聲,「什麼都瞞不過姑姑。」
葉淑莉是葉邵庭父親葉泰宏的親妹妹,雖然46歲的人了,不過因為保養得好,看上去還是顯得比較年輕的。
葉家三兄妹的感情應該算是豪門裏比較親的那一種,當然這裏極大部分還是歸功於她跟葉泰松對於企業經營這些方面都沒有太大興趣,所以只是佔了葉氏極少比例的股份,做了個空閒的董事,把大部分的時間花在自己感興趣的行業上。她早些年也是在國外念的醫科大學,回國之後結婚生女,便在b市的一家醫院裏當了一名出色的外科主任。
葉邵庭今天之所以會把她找來,一方面是出於對她醫術的信任且是個女性,給夏可檢查身體的話會比較方便,但還有另一方面的原因,是想要回一樣東西。
他還沒開口,倒是葉淑莉先提起了,「那東西,我倒是給你帶來了,吃不准你會不會問我要,不過我想着,你現在既然跟鄭家的那位不可能了,早晚也會用得到。」
葉淑莉從葉邵庭的手裏接過醫藥箱,那底部的夾層里有一個保存完好的牛皮信封,她拿出來,遞給葉邵庭,「邵庭,鄭家的那個女兒,心思太過深重,我一直覺得她不太適合你,當然也清楚你壓根沒把心思放在她身上,既然你現在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我這個當姑姑的,自然是相信你的選擇,剛才你打電話來的時候,子曦還吵着鬧着非得跟過來看看,那個姑娘我看着年紀也不大,跟我們家子曦差不多的樣子,也挺單純的,她身上的那些傷,估計也跟皓瑩脫不了干係吧,你既然決定要了人家小姑娘,就好好護着點。」
葉邵庭從她手裏接過,點了點頭,「我會護着她。」
葉淑莉倒也不是不放心自己的侄子,只是忽然想到什麼,已經觸到車子門把的手又縮了回來,有些憂慮,「你媽那邊——」
「您放心,我會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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