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林尹來說,這或許是一次冒險,是對即將有可能逝去的感情做最後的努力。
但對於蕭颺來說,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林尹的出現,對於蕭颺來說,不過是計劃中的一步,他需要這個人的存在讓他去解決一些事情。
所以當蕭颺走出大門之後,立刻抽出了手絹,狠狠的將手擦乾淨,雖然沒有在林尹那張清秀的臉上蹭到什麼污漬,但僅僅是因為自己碰觸了他,蕭颺就覺得不舒服。
不得不說的是,林尹跟葉涵確實是太像了。
剛剛在屋裏,蕭颺沒有說出心裏的真話,因為他不能承認林尹跟葉涵所有的小動作都十分神似,就連葉涵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表露出來的一些小情緒,林尹也都表現得有八分相同。
正因為如此,蕭颺才覺得非常不舒服,就好像是自己放在心裏最重要的寶貝,被人拙劣的複製了一份贗品一樣,不僅製造了,而且還要放到自己眼前來。
這讓蕭颺沒有絲毫的愛屋及烏,相反更加覺得噁心。
葉涵豈是你們這些人就能學的嗎?
蕭颺對於林尹沒有一絲的好感,卻又因為他跟葉涵有八分相似而身不由己的被他影響,就好像剛剛自己那麼衝動的差點動手傷了他一樣。
所有想在葉涵身上打主意的人,都不可原諒。
溫煦見蕭颺的臉色很糟糕,本有些猶豫着要不要跟他講話,但當他抬頭的時候卻看到蕭颺正在看着他,於是他也就不好再推諉,只得走上前兩步問道:「他有說了什麼嗎?」
蕭颺沉默了一下,看着溫煦,問:「你信他?」
溫煦略微思考了幾秒,說:「我們已經隔斷了所有他能和外界溝通的方式,而且從這幾天的監視情況來看,他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不正常,現在他沒有辦法跟他背後的人接頭,只能跟我們合作。」
「你不覺得奇怪嗎?」蕭颺問,「為什麼他表現得這麼鎮定?沒有跟我求饒,更沒有跟我講條件,反而跟我提起了葉涵。」
溫煦的眼光閃爍了一下,有多久沒有聽到過蕭颺說起這兩個字了?
應該有五年了吧。
溫煦想着,自從葉涵失蹤之後,蕭颺就委派自己四處尋找他的下落,但最終都沒有結果,唯一能確認的是,葉涵是自願跟着誰走的,但溫煦查過所有記錄,並沒有發現葉涵離開這個城市的證據,而且葉涵也沒有理由突然不告而別。
唯一的可能就是葉涵出了事,離開了這個世界。
然而這個結果又是蕭颺最不願意去相信和接受的,他禁止所有知情人胡說,即便是他的多年好友,如同劉廷霽和謝暉反覆跟他委婉解釋這種可能,他也是發脾氣趕人。
直到現在,蕭颺依舊固執的堅信葉涵只是失蹤,而不是死亡。
就算是讓蕭颺接受葉涵忽然不告而別,也沒辦法讓蕭颺承認葉涵不再在這個世界的事實。
然後再那之後,雖然追查葉涵去向的這個事情,一直是蕭颺所有工作中最重要的,無論是蕭颺在開會也好談判也好,只要事關葉涵,他都會立刻停下手裏的工作,不放棄任何一個可能性。
然而,他漸漸不會再提起「葉涵」兩個字。
像是一個封印一樣。
封住了蕭颺的所有理智和樂觀,讓他變得易怒和激動,即便是親如身邊人,也常常覺得如履薄冰。
「葉涵」的離去,帶走了曾經溫潤如玉的蕭颺。
「想什麼呢?」蕭颺因為溫煦的突然走神而更加緊皺了眉頭,「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事嗎?」
溫煦搖頭,說:「沒有。」
蕭颺沒有說話,只是神情看上去有幾分不滿。
溫煦趕緊將話題引回剛剛那裏,又問了一次:「他說了什麼?」
蕭颺的臉色恢復了幾分暖色,說:「他說,六年前,他曾經見過葉涵。」
「在哪裏?」溫煦也是有些吃驚,他們遍尋不着的目擊者,居然時隔六年後出現了?
對於蕭颺這樣突然激動的語氣,蕭颺不解的問:「你信?」
溫煦知道現在的蕭颺是什麼情況,多疑又暴躁的情緒覆蓋着他所有思維,溫煦耐着性子說:「信了也無妨,反正我們也已經試過了所有可能,不是嗎?」
這一次,蕭颺沒有說話。
溫煦於是又勸道:「信他一次,對我們沒有壞處,耍着我們玩,對他也沒有任何好處。」
蕭颺聽了,沉默了許久,才對溫煦說:「既然你信的話,那你去問他吧。」說完便轉身,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留在原地的溫煦,看着蕭颺的車絕塵而去,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才轉身又走進了房間。
溫煦進來的時候,林尹正坐在沙發上發呆,聽見門響還以為是蕭颺又回來了,結果才發現不是,是一個自己從未曾見過的陌生人,但林尹覺得他應該不是壞人。
於是林尹問:「請問,您是……」
溫煦也沒料到林尹這麼客氣,於是回答:「我是蕭總的特助,有些事情,想要跟您核實一下。」
一聽見是蕭颺的特助,林尹也就放下了心,畢竟雖然這裏是囚禁自己的地方,但從門口的安保和到處都安裝好的監控來看,這裏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進來的。
於是林尹點了點頭,說:「您問吧。」
「不用這麼客氣,我不是來逼供的。」溫煦笑着說,「只是對於你剛剛跟蕭颺說的話,有些內容,我需要再核實一下,你跟蕭颺說你六年前看到了葉涵?」
林尹點了點頭,說:「是的。」
「是在哪兒呢?」溫煦繼續問。
「是在城北的舊巷。」林尹說。
溫煦聽了以後,撐着下顎喃喃自語道:「城北的舊巷?他去那裏幹嘛呢?」
是去找我。林尹想告訴溫煦實情,可這句話如果說了出來,那麼就解釋不清楚了,自己跟葉涵沒有任何關係,之前也沒有交集,他為什麼要來找自己呢?連林尹都想像不出緣由,所以他只能隱瞞了實情,不得不看着溫煦苦惱萬分。
「有沒有看清楚他是被誰帶走的?」溫煦問道,雖然他也不抱希望,畢竟事情已經過去了六年,記憶力沒有辦法維持這麼久。
「看清了。」林尹肯定的說。
雖然對於其他所有人來說,事情已經過去了六年,但對於林尹來說,不過只有一周的時間而已,雖然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林尹確信,只要自己再看到一次那個誆騙自己說是蕭颺派來保護自己的那個人,就一定能把他認出來!
然而林尹說得這麼肯定,但溫煦卻猶豫了,畢竟按照正常人的思考方式來說,時隔六年,還能將人記得那麼清楚?溫煦並不太相信林尹這個肯定的回答。
林尹這個時候也稍微有些反應了過來,畢竟溫煦臉上的懷疑表情,已經能讓他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什麼,於是有些慌亂的趕緊解釋道:「當時他就站在我對面的不遠處,好像是看着我的,但突然從他後面竄出來兩個人,蒙住了他的口鼻,本來他還掙扎了一下,但沒多久他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那兩個人就將他拖走了。就在我驚慌失措的時候,又有幾個男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問我想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方式,我說想,於是我也被他們帶走了。」
「確定這兩撥人是同一夥的嗎?」溫煦問道。
「應該是的。」林尹回答道,「他們自薦的距離並不算遠,只有轉身就能看見對方,而且他們帶走他的動靜也不算小,只要那些人回頭就能看見,但是他們卻視若無睹,沒有伸出援手,所以我覺得他們應該是同一伙人。」
「你能把那兩個帶走葉涵的人給畫下來嗎?或者我明天帶人過來給你做一個記憶拼圖,看你能不能回憶起那兩個人的容貌。」溫煦說。
林尹想了想,點點頭說:「好的。」
溫煦問完了所有想問的,才鬆了一口氣,即便是再小的可能也要去嘗試,這是他一直以來做事的準則,但有一點他還是有些疑惑。
憋在心裏不去求解,這不是溫煦一貫的風格,於是溫煦最終還是看着林尹,問道:「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冷靜呢?」
「恩?」林尹一時間沒明白溫煦指的是什麼。
「被關在這裏,不害怕嗎?」溫煦用手指頭指着四周轉了轉,問,「為什麼不求饒讓我們放你走呢?」
「走?走去哪兒?」林尹笑着問,「而且這裏的人雖然冷漠,但還算友善,沒有打罵也沒有折磨,我為什麼要害怕?」
幾句回答,溫煦基本上已經可以猜到了一些事情。
「而且對我來說,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了。」林尹笑着說。
因為這是他為我準備的,不管是牢籠也好,堡壘也好,只要是他,只要身邊有他,那麼一切都不會讓我覺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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