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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颺站在偏僻的角落,看着屏幕上已撥出還未被溫煦接通的電話,他有些猶豫的想要掛斷。
像是久旱的田野忽然落下了大雨,心裏的狂喜甚至來不及去檢測雨水是否有利於為這片土地提供養分,然而現在卻讓人覺得這雨水不僅貧瘠,甚至還有害。
想到這裏蕭颺趕緊將剛剛接通的電話掛斷了。
不,不應該僅僅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胡思亂想,何況那僅僅是個夢而已。
蕭颺努力找證據說服自己,口味變了也可能是自己記錯了,哦不,應該是現在的葉涵不喜歡了,僅僅只是因為現在不喜歡了而已,不應該被自己懷疑,況且這麼多年過去了,連自己都變了這麼多,又何必計較葉涵只是改變了口味而已。
蕭颺覺得自己有點患得患失了,好不容易盼回來的人,捨不得也不能失去,看得比眼珠還重要,所以才不能有任何閃失。
至於林尹……
想到這個人,想到他曾跟自己說過的話,蕭颺有些驚奇自己竟然沒有忘記,林尹說他才是葉涵,那時候自己是怎麼回答的……讓他滾還是說了些別的什麼。
蕭颺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那時候林尹眼裏的悲傷不像是騙人的,可從那之後自己潛意識裏拒絕再見他,索性將他的安危交給了溫煦,可那之後卻一次次的將他陷入了危險之中,從被齊緦傷害到現在生死不明,蕭颺心裏有些愧疚,卻更有些不安,心裏有些想法蠢蠢欲動,卻絲毫不敢讓它們冒出些許端倪。
蕭颺只能讓自己不再將林尹視作「謀害葉涵的幫凶」,但心底藏不住的着急和擔心是騙不了自己的,不然剛剛也不會腦子一熱就從房間裏出來想給溫煦打電話問他的情況了。
尤其是在意識到林尹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時候,蕭颺發現自己竟然難過得不得了,像是心口空了一塊,跟當年失去葉涵的心情如出一轍。
不,他僅僅只是很像葉涵而已。
蕭颺安慰自己,真正的葉涵已經回來了,他又何必糾結於一個贗品。
可為什麼這段時間跟葉涵的相處,卻讓蕭颺有一種錯亂的感覺,以前從不會那樣叫自己的葉涵,不能吃酸的葉涵,甚至連微笑的弧度都改變了的葉涵,真的就是自己的葉涵嗎……
蕭颺搖搖頭,覺得自己仿佛朝着一個詭異的認知走去,趕緊一把將自己拉了回來,葉涵就在自己身邊,何必又再去做其他假設呢?
手機在手中震動起來,蕭颺接起了溫煦回撥過來的電話。
「有事?」溫煦言簡意賅,事實上他這邊的情況也容不得他贅述什麼,「我這邊出了新狀況……」
「是林尹出事了?」蕭颺的大腦比什麼都誠實,幾乎在聽到溫煦話音剛落的時候就將這個問題急切的問了出口。
電話那頭的溫煦愣了一下,說:「不是,林尹現在還沒找到,潘隊那邊在跟,我這邊還在調查葉涵的事情。」
「調查葉涵什麼事?」蕭颺一時間有些茫然,不知道溫煦在說什麼。
溫煦沉默了片刻,輕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嘆息什麼,開口只說:「葉涵當年被抓走以及被藏起來的事情,你不是讓我繼續追查抓到兇手嗎?賀老三在前天被保釋之後失了蹤,剛剛有人在郊外的河道里發現了一具屍體,確認應該就是他。」
「是被當成棄子拋棄了?」
「現在看來應該是,」溫煦說,「所以我剛剛約了他老大準備談談,如果賀老三是被人害死的,那白老大應該不會善罷甘休。」
蕭颺聽了沒有講話,沉默了片刻後問:「林尹有消息了嗎?」
「……還沒,潘隊那邊覺得情況不樂觀,可疑車輛也還沒有線索,從現有的情況來看,已經遇害的可能性很大。」溫煦沒有把話說死了,實際上潘禮修那邊是覺得林尹可能早在保鏢之前就已經被害,只是現在還沒有找到屍體,事實上早前聽到郊外河道發現男屍的時候,他們都一致以為是林尹,只是因為年齡不符才稍微留了希望,不過賀老三突然死亡,顯然有人在隱瞞着什麼,否則好端端的賀老三為什麼要跑到郊外河道去?溫煦覺得有人張開了一張網,把所有人都網了進去。
「你這邊先停下吧,」蕭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放下了追查葉涵被害的真兇,然而接下來他聽見自己說,「你全面配合潘禮修,先把林尹找到再說。」
溫煦顯然也沒料到蕭颺會如此看重林尹,其實他也覺得當務之急應該先找到林尹,畢竟仇可以慢慢報,但活着的人不應該成為下一個犧牲者,於是便立刻答應了下來。
掛了電話的蕭颺勸說自己,並沒有因為別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不希望再有人被自己而被牽連遇害了。
有些事情蕭颺不跟別人說,卻不代表他不知道。
所有的一切,從葉涵的失蹤,到小徹的綁架,甚至是宋遠航的事情和安家羽的自殺,所有的一切都是衝着自己來的。
這些都是跟自己身邊有關聯的人,傷害他們,或者是借着他們來傷害其他人,都是針對自己而已。
如果說六年前葉涵出事是他沒有防備被暗算了,那麼現在就不能再這麼被動了。
「屍檢報告出來了嗎?」溫煦將電話撥給了潘禮修,「情況如何?」
「賀老三的屍檢報告沒出來,不過我拿到了另一份屍檢報告。」潘禮修說,「在安家羽家裏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痕跡,所以我們之前都認為說自殺,但最近因為她坊間鬧得沸沸揚揚的,家屬又不依不饒的認為安家羽不可能自殺,揚言要找宋遠航算賬,所以對她這件案子的調查大家都帶着一百二十萬分的仔細,不然真可能就把重要線索給忽略了。」
溫煦耐着性子聽潘禮修講話,但聽了這麼久還沒聽到重點,溫煦的耐心都快磨沒了:「所以到底是發現什麼了?」
潘禮修非常識趣,趕緊說:「法醫在胃裏沒有發現可疑藥劑,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無疑,但卻在她的脖子後面發現了一枚指印,後來又在頭髮里發現了另外四枚指印,從指印的距離和大小來看,應該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的手,所以我懷疑有人曾經扣住她的後腦企圖做了什麼。」
溫煦聽完沉默了許久,用空餘的那隻手模擬了一下潘禮修形容的那種手勢,如果是有人這樣在人的後腦使力,那麼只可能是背對着安家羽,在她身側將她朝下方按住,用力之大以至於在死後才浮現出痕跡。
「其他還有什麼發現嗎?」溫煦問。
「已經詳細盤問過小區保安,因為安家羽住的地方也有很多公眾人物,所以監控比普通住宅要少,我們調查了僅有的電梯和單元門口的監控視頻,並沒有發現可疑人員出入。」潘禮修說。
「沒有可疑人員出入」溫煦下意識的重複了最後這句話,腦子裏突然就想起了林尹失蹤前住的小區,問到保安時也是得到了相似的說辭,當時沒多想,但現在想想,什麼才算是可疑人員?如果是神態自然的進入小區,一般不會有保安會注意,更甚至,就是住在小區裏的人呢?
想到這裏溫煦急切的問:「有沒有調查過安家羽的鄰居?」
潘禮修僅僅只是愣了一下,就反應過來了,忙說:「安家羽公寓所在的樓層總共有四戶人,其他兩戶都問到了情況,只有一戶去了幾次都沒有人在家,我現在馬上讓人去追查那家店情況,你是不是也懷疑安家羽的家不是第一案發現場?」
「恩,」溫煦說,「對於一個自殺的現場來說太過於乾淨了,雖然每一個細節都毫無破綻,但怎麼可能幹淨到連浴缸里的水都剛剛合適,沒有溢出來分毫?何況安家羽的家人不是說是收到了安家羽奇怪的短訊才前來發現她在家自殺身亡,我很懷疑那條短訊是不是安家羽本人還活着的時候自己發的。」
潘禮修皺着眉,生氣的說:「何況樓層里並沒有監控,只要確定其他兩戶不會突然開門出現,只需要五分鐘就完全可以將屍體搬回去,製造出自殺的假象,可惡!差一點就被兇手耍了!」
「現在還不晚,何況有地址就有線索,抓到兇手只是早晚的事。」溫煦現在心裏更擔心的是林尹。
潘禮修不知道溫煦在想什麼,他還在認真思考着:「很奇怪,兇手這麼煞費苦心偽裝現場,謀殺安家羽的動機是什麼?」
動機是什麼?
溫煦心裏想到另一個問題,他們一直在尋找林尹,卻忘了去想犯人抓走林尹的目的是什麼?能囂張膽大到殺人拋屍在公路旁,顯然沒有將警方放在眼裏,多殺一個林尹根本不是犯人所顧忌的,然而這個人卻又煞費苦心將林尹藏了起來,讓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林尹的消息,林尹有什麼重要的作用讓犯人將他帶在身邊?原因又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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