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朝霞公主不應該把心思都花在算計和報仇上。
否則到頭來吃苦頭的還是她自己。只是話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又談何容易?
徐若瑾本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像朝霞公主那樣遲遲放不下當年的事。
可是知道真相的她仍震驚心顫,而且心裏冒出最大的疑問,根本無法解開。
朝霞公主說完一切,徐若瑾幾乎是脫口而出,「你的『護身符』到底是什麼?」
朝霞公主手中握着先帝的把柄,否則先帝早就把她殺了。
或許,也正是這護身符才保住了她的命。
朝霞公主不僅沒有半點驚訝,反而因為徐若瑾的一句話臉上露出久違的笑意。
「我們母女血脈相連,你始終還是關心我這個當娘的。」朝霞公主似是對徐若瑾的表現很是滿意。
徐若瑾錯愕地看着朝霞公主,「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意這些?」
朝霞公主卻是不緊不慢地搖了搖頭,「對現在的我來說,這比什麼都重要。」
徐若瑾無話可說。她腦子一團亂,甚至不知道朝霞公主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把柄的確在我手上,就是先帝名不正言不順的最直接證據!你覺得我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帶在身邊麼?」
朝霞公主微笑着反問徐若瑾。
徐若瑾雙眼微眯,右眼皮輕輕顫動了幾下。
這個把柄到底是什麼,徐若瑾的心裏突然靈光一閃。
「你說的,到底是什麼?」徐若瑾毫不畏懼地直接問道。
朝霞公主不甚在意地轉動身體,走到佛像前的蒲團上跪好,雙目微閉,整個過程她再熟悉不過,二十年來如一日地重複。
「那是父皇的遺詔。」
就在徐若瑾以為朝霞公主不會告訴自己的時候,耳邊卻突然響起朝霞公主溫婉柔和的聲音。
徐若瑾大驚失色,這幾乎是坐實朝霞公主所言非虛的鐵證。
難怪先帝沒有要朝霞公主的命,這才是根源所在!
像是怕徐若瑾不信似的,朝霞公主繼續說道:「我藏了遺詔在外,若是我死了,那先帝的名聲便會毀於一旦。」
徐若瑾恍然,朝霞公主就是用這一手段威脅先帝留下幾條命。
只是徐若瑾不知道,如今朝霞公主算是成功還是失敗。
雖然命是保住了,但卻被困在此地二十年。一個女人有多少個二十年可以揮霍?
徐若瑾心中不忍,卻連一個安慰的字都說不出。
先帝因為遺詔被制約,所以才會如此忌憚朝霞公主,甚至死前都要立下詔書,不許夜微言將人放出。
被藏起來的遺詔始終是個隱患,先帝會怕會擔心也是自然。
用一紙詔書保全自己和老涪陵王的命,徐若瑾不知這筆買賣是不是划算。
至少對現在的朝霞公主來說,她為自己贏得了足夠的時間,讓她可以置身禁地運籌帷幄。
「你居然為了這一刻可以等這麼久,你真的不累麼?」徐若瑾已經不記得自己這是第幾次問朝霞公主同樣的問題。
朝霞公主的雙鬢已經染白,在這樣的年紀本該含飴弄孫過着平淡卻愜意的生活。
可是,朝霞公主偏偏選了這樣一條萬劫不復的路。
徐若瑾突然有點理解朝霞公主為何會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遭逢那樣大的變故,若是還能淡然處之,恐怕只有聖人才能做到。
只不過這也不能成為朝霞公主復仇殺人的理由。
「你說了這麼多,那都是過往。」
徐若瑾說着頓了頓,接着說道:「不應該延續到現在的人身上,這沒有道理。」
朝霞公主意味深長地一笑,「那我問你,我這麼多年受的苦,誰來彌補我?」
說完不等徐若瑾回答,朝霞公主繼續道:「你口口聲聲不讓我找他們報復,難道我就活該嗎?我也是為了大魏!先帝還有夜微言,他們才是該死的人!他們卻靠着篡奪來的皇位安穩至今!」
徐若瑾厲聲打斷道:「我!我來彌補你!」
朝霞公主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徐若瑾的話而呆愣在原地,「你、你說什麼……」
「我養你,只要你肯放下所有仇怨。我們母女從此可以生活在一起,讓我來補償你。」
徐若瑾情真意切地說了這句話,一雙眼更是包含期待的目光看着朝霞公主。
她的心裏很是忐忑,她沒有足夠的把握,更沒有給自己留退路。她不敢想若是朝霞公主拒絕自己該怎麼辦。
徐若瑾全神貫注,餘光注意到已經趴在她肩膀快要睡着的悠悠,心裏一軟,又道:「不只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悠悠,給她一個和你親近的機會,好不好?」
若是此時有第三個人在場,一定可以聽出,徐若瑾的語氣甚至帶着乞求的意味。
朝霞公主仍是背對着徐若瑾,她的身體卻在顫抖。
徐若瑾的心一點點下沉,最終完全沉入谷底。
朝霞公主的動作已經表明一切,徐若瑾早該知道,自己僅憑三言兩語,如何能勸朝霞公主放下二十年的執念?
是自己太天真。
朝霞公主有節奏地敲擊着木魚,半晌都沒有說話,口中誦念着經文。
徐若瑾看着朝霞公主的背影卻遲遲不肯離去,她不想就這麼放棄。
心底有一個聲音告訴徐若瑾,她若是就這麼走了,就會失去這唯一一次救贖的機會。
終於,木魚聲驟停。
徐若瑾心中原本熄滅的火苗重新燃起一絲希望,可是朝霞公主一開口,便徹底絕了徐若瑾的心思。
「如若你還認我這個生母,就把雲貴人的兒子掐死,扶持梁霄奪取皇位!」
朝霞公主眼底瘋狂的情緒並沒有因為經文而平息半毫,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徐若瑾震驚無比地看着朝霞公主,仿佛聽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話。
為何所有人都要逼她做個選擇?
徐若瑾想不通,更加無法理解。
「永遠都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吧!」
徐若瑾沒有任何猶豫就拒絕了朝霞公主的提議。
從朝霞公主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徐若瑾就知道,她們母女註定是兩條路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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