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剛亮,徐若瑾便睜開眼睛,自嘲自諷一句:「何必呢?」
轉頭看向床邊,除了褶皺的床單之外,那個魁梧的身影已經不在。
這麼早,去哪兒了?
徐若瑾心無睡意,坐起身緩了緩,聽到外間已有丫鬟們的腳步聲,才把春草喊了進來。
「瞧見四爺了麼?」徐若瑾問。
春草的嘴朝門外一努,「四爺一早就在院子裏呢,不讓別人打擾,也不與人說話。」
徐若瑾眼眸微瞠,還生氣呢?不至於吧?
洗了一把臉,顧不上吃早飯,她便披好了外衣到院子裏去看他。
院子裏丫鬟們都在瞧瞧的躲着圍觀,誰都不敢出聲,見到徐若瑾出來,俱都讓開,朝向中間的方向指了指。
徐若瑾順着楊桃所指的方向看去,見到梁霄站在院中間,一手持劍,直直的指向前方,一動不動。
「這是撒什麼癔症呢?」
徐若瑾也被嚇了一跳!
他是不能再習武的,如今卻天色剛亮就舉一把劍在這裏站着,臉上紋絲表情沒有,好似木雕一般。
只是那眼神中所露出的凶光有些懾人。
丫鬟們都很害怕,誰都不敢過去,徐若瑾也有些擔心,只能走過去問一問。
離他還有一米遠的地方站定,他的目光仍未有動,徐若瑾皺眉道:
「你這是幹嘛呢?讓母親知道了,定會嚇着的。」
「去拿酒。」
梁霄嘴唇微動,聲音格外沙啞,「最烈的酒。」
話畢,他的面頰滑下一滴汗,正被徐若瑾瞧見。
徐若瑾心底一緊,看向他的額頭,密密麻麻的汗珠鋪滿,雖然他的臉上沒有紋絲表情,但無人能知他在隱忍多麼難熬的苦痛。
不再有片刻耽擱,徐若瑾立即親自回了屋內拿出酒。
精細的酒瓮正好盛有二兩酒,遞了過去,梁霄當即接過一飲而盡!
她猛咽了下喉嚨,擔憂的看着他,他卻一抹嘴上的殘餘,痛痛快快的吼了一個字:「爽!」
「呼!」
徐若瑾深呼一聲,「你想嚇死誰!」
「你嚇到了麼?」梁霄側身看着她,目光流轉,其中的涵義複雜到徐若瑾猜度不懂。
「當然嚇到了!」
她只想直觀的表達自己的心情,不願再去多想。
「準備早飯。」梁霄朝向丫鬟們吩咐着,丫鬟們當即四散去幹活兒。
徐若瑾着實哭笑不得,見到他這副模樣,恐怕也都嚇破了膽。
原本就長的凶帥,這回只剩凶了。
跟隨着梁霄一同用了早飯,徐若瑾便開始抓緊準備起酒鋪的事來。
婆婆已經給過了時間的限定,那麼她便要比之前的手段再狠一點兒,速戰速決。
而她的新酒方子,也要再抓緊一點了!
梁霄看着她吃過飯便衝去書房寫寫畫畫,然後又把丫鬟們都給指使的四處亂蹦。
藥、酒,配料擺滿了一屋子,隨後便悶頭開始釀酒,完全忘記了他的存在。
難道昨兒的事她就徹徹底底的忘了嗎?
這個女人,到底長沒長心啊!
徐若瑾這會兒正在按照新寫出的酒方子,配料抓藥。
因為之前所釀的酒麴已有儲備,所以再調配出新的酒也有了一定的基礎。
時間倉促,關鍵就在於配出的酒是否能好喝,是否能在中林縣一鳴驚人,這才是她所追尋的結果。
銀子是衡量她所釀的酒的價值標尺,她更在意自己的酒被多少人認可、被多少人承認。
名利雙收,才是贏家,缺少了哪一個環節,她都不認為是成功。
一點一點的把藥料配好,親手打包後,又用筆在上面標上記號。
一包接一包,坐的累了,她便蹲在那裏,蹲累了,便讓春草拿來一個蒲團,直接坐了地上……
梁霄實在是看不慣她這副模樣,走過去,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地上涼,好歹你也是梁家的四奶奶,注意一點兒。」
徐若瑾納罕的眨眨眼,再一看剛剛坐的蒲團,才緩過神來,的確不拘小節了。
從他的懷裏掙脫出來,徐若瑾又忙着去在最後一包藥料上寫好字,「馬上就好了,弄好之後便去酒鋪,時間太緊了,我也顧不得什麼身份不身份的,這件事一定要抓緊辦妥才行。」
梁霄皺了眉,「就這麼急?」
「的確急。」徐若瑾看着他,「難道你不這樣認為?」他到底知不知道忠勇侯府的事?
梁霄與她對視半晌,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換了話題,「這一次的酒方子,夠烈麼?」他只喜歡烈酒入腹後熾熱的暖。
徐若瑾點點頭,「有一個是烈酒,其他幾個方子還算溫和,只是……你也不要總飲烈酒,傷身。」
「我心中有數。」梁霄臉色雖未變,心裏卻比昨晚舒暢些。
而這個舒暢,卻是因為她的「傷身」二字。
這也算在關心他吧?
徐若瑾見他要走,追問着:「你這是要去哪兒?」
「吩咐下人備車,去『靈閣』。」
梁霄說着話,便先離開了「若霄軒」,徐若瑾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喃喃道:「他也去?」
春草是自始至終的圍觀者,聽見四奶奶這般說,她算是徹底找到這位主子欠缺之處了。
連她這個不懂男女情事的丫鬟都看出四爺是寵着她、護着她,所以才會主動備車陪她去「靈閣」,怎麼這位四奶奶就沒感覺呢?
還說出那樣一句。
幸好沒當着四爺的面說,否則四爺那一張黑沉的臉都快趕上黑無常了!
想要去勸幾句,可春草一轉身,就見四奶奶又去忙乎酒方子的事了。
連忙過去幫忙做事,春草也把想說的話咽回肚子裏。
這位主子此時恐怕沒心思聽自己絮絮叨叨,還是找一個恰當的時機,再把這層窗戶紙戳破更好。
梁霄很快便備好了馬車,徐若瑾吩咐丫鬟們把物件搬上去。
一路上,徐若瑾的腦子裏都在想怎麼能催化王家和袁家這件事快些結束,擠眉弄眼,時不時還比比劃劃。
梁霄實在看不過去,一隻手臂將她攬住,皺眉道:「至於這麼費勁?」
「你有辦法麼?」徐若瑾只覺自己想的頭疼。
梁霄輕撇嘴角,「還是你之前用的法子,賣牌匾。」
「嗯?」徐若瑾看他,「不是已經用過了?」
「只要能起到恐嚇威懾的作用,好法子不介意多用幾次,比如這一次,你可以刻袁仰的名字掛上去。」梁霄突然覺得此事很有趣,「這件事,我來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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