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天時間,梁府沒有再出現任何波瀾,靜謐祥和,讓徐若瑾都覺得太過愜意。
愜意的不真實。
梁夫人沒有給忠勇侯府回信,沒有回見亦或不見,更沒有再提過忠勇侯府半句。
梁霄整日早出晚歸,時而臉上掛滿疲憊,時而凝重,但是每一次回來,都要求徐若瑾泡最烈的酒,喝完便倒頭大睡,第二日天不亮便出門。
徐若瑾沒有問他到底去做什麼,更沒有對吳家的事再多問一句。
每天早上給梁夫人請安之後,便回來為他準備酒,也在研究幾個方子,開始盯着禾苗酒鋪的進展。
梁夫人最終知道了她仍要開鋪子,沒有再說拒絕的話,只裝作根本不知道。
她雖不提,徐若瑾也知道婆婆的心思都放在了四月初一。
因為誰都不知道,忠勇侯夫人會不會在那一日突然出現。
釀好了最後一道方子,徐若瑾親手用蠟油將瓶口封住,吩咐紅杏放到小廚房角落裏,「去告訴凝香,這一罐子酒是給四爺的,讓她記好時辰和日子,別耽擱了。」
「您也真夠大度的,釀酒的事還讓她參與,您就不怕她和您搶四爺?」紅杏對凝香始終不忿,看不慣她每天守在四爺身邊團團轉。
徐若瑾看她氣鼓鼓的模樣倒是笑了,「要不然你來盯着?」
「奴婢才不接這個差事,否則費力不說,再惹得一身騷,不干!」
紅杏果斷拒絕,她的心裏仍舊記着當初鳳鶯斥罵她勾引四爺,自那以後,但凡是梁霄的事,她都躲着,生怕四奶奶誤會。
「你不干,還不許凝香去盯着,我怎麼辦?難道讓我再多一樣活兒?」徐若瑾指指桌案上堆的物件,「你還真不怕我累着。」
紅杏仍不肯罷休,「您可以讓春草、小可和楊桃去做啊?幹嘛非選她?」
「你怕惹一身的不是,她們就不怕了?」
徐若瑾冷哼一聲,「你們啊,最缺的就是對我的信任,我都傷透心了!」
「行行行,奴婢服了您了,給您賠不是,這就去向凝香傳話,否則奴婢可犯了大錯了!」
紅杏說着就出門,春草在旁邊聽着,看她扭搭着離開了屋子,忍不住笑,「這個紅杏,怎麼越過越回去了,好似小孩子一樣。」
「咱們在這裏雖不受夫人喜,但比徐府不是強多了?她也是放開了撒撒歡,不太過分,就容她吧,明年閒下了,也該給她找人家了,否則大了嫁不出,我就會整天看到怨懟的臉了!」
徐若瑾見春草臉有些紅,「先送她走,然後就是你。」
「奴婢才不走!」
春草的臉紅成了桃兒,生怕四奶奶不依不饒,連忙轉話題:
「齊二的傷已經開始恢復了,您何時去看看他?他昨兒跟小可說,有話想回給您,可試了試,還是不能下地,拄拐也不行。」
提及齊二,徐若瑾的笑意也涼了下來。
她的心裏始終是個結,怎麼提到「徐家」,她的好心情便煙消雲散,變的特別的快。
「這就去吧,該問的事也不能拖着,也不知三弟怎麼樣了……」徐若瑾是真的擔心徐子墨,那是她在徐家唯一惦念的人。
春草沒有回答,因為她不知如何回答。
陪着徐若瑾往下人們的後罩房走,覺得四奶奶的腳步特別沉重,好似每一步走格外艱難。
徐若瑾的確很沉重。
因為想起十天前她在徐府的種種情形,又想到徐子麟不允自己帶走齊二時的決絕。
為了什麼呢?
她始終沒能想明答案。
吳家的事她不再插手,完全由梁霄一人經辦,與婆婆爭吵一次,反倒是被默然的接受,她再問徐家的事還有必要嗎?
如若是過往舊事,聽的耳中,除卻傷心之外,沒有其他的用處。
那自己還要聽嗎?
徐若瑾在不斷的盤想,也已經忘記自己走到了哪裏。
「四奶奶,到了。」
春草出聲提醒,徐若瑾才恍然緩回了神。
抬起頭來,正看到遠處的枯樹上,一片殘葉隨風飄下,落在地上,又被微風吹起幾次,翻滾到角落中,靜靜的呆在那裏。
堅持了一冬,初春來臨,反而它被取代……
人呢?三起三落才是人生,自己剛剛的想法,完全就是在逃避。
她只是不想聽到更傷心的事罷了。
若是過往之事,又有何不能知、不能聽?何況,那是她自己的猜度,誰知齊二會否說些更重要的事呢?
徐若瑾沉沉呼吸,邁起的腳步反倒輕盈了些。
春草看到四奶奶的變化,心裏倒是跟隨鬆了幾分,小跑着追了上去。
齊二被打的太狠!
即便徐若瑾請了岑大夫來開藥診治,如今也不過是能夠在床上坐起來。
身上攙着的繃帶藥布取代了衣服,濃重的藥味兒嗆得人眼睛發酸。
徐若瑾的眼睛也酸,卻是因為她見不得齊二的傷。
「奴才、奴才給姑奶奶請安了!」
齊二的聲音很虛,站不起身,卻仍舊頭磕在床上……
「行了行了,還有着傷,不差你這一個禮。」徐若瑾讓小可扶他坐好,想要問句「還疼嗎」,卻又覺得這是句最傷人的廢話,包裹成了粽子一般,能不疼嗎?
「感覺哪兒不對?明兒再去請岑大夫來給你瞧瞧。」
齊二又磕了一下,「奴才擔不起姑奶奶這麼大的恩,十天恢復成這個樣子,已經是燒了高香了,就別再往奴才一個廢人身上搭銀子了!」
「少說這等廢話,你的身契我已經要來了,往後你是我手下的人,活好活孬,都是我說了算,輪不着你作孽!」
徐若瑾訓了一句,見齊二眼圈有些紅,便提起正事,「本想你再養些日子再來看你,這麼急着找我,為何事?」
齊二的情緒衝動,想要脫口既出,卻又咽了回去,目光膽怯的看向周圍,顯然是有些不信她們會不會傳給別人。
小可一愣,狠捶他一下,「白眼狼,伺候了你十來天,還懷疑我?呸!」
「不敢,怕了,不敢了!」齊二疼的齜牙咧嘴,「不是奴才不說,是別人聽到不好!」
春草怔了下,拽着小可先出去,只留徐若瑾和齊二兩個人在屋內。
徐若瑾看向齊二,「現在說吧?」
齊二沉了沉,看向徐若瑾道:
「奴才也不知這話該怎麼說,只能說奴才聽到的,若差一個字,姑奶奶把奴才碎屍萬段!」
「說。」徐若瑾的神色凝重起來。
「奴才有一次聽到大少爺和柳姨娘說話,柳姨娘告訴大少爺,夫人之所以被圈起來,都是因為對姑奶奶不好,惹怒了嚴少爺,還說姑奶奶您的生母根本就不是臨莊的人,都是老爺刻意編造胡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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