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石階共三百一十九階。【】
這並非如尋常走三百一十九步那麼簡單。
黃媽媽扶着楊氏,徐若瑾有心把酒罈子交給陳才,可楊氏卻不讓。
「既是你親手釀的祭酒,就自個兒捧上去,否則哪對得住你父親抬舉你的心意?」
徐若瑾一身冷汗,就她這般虛弱的身子,能爬上去就不錯了,再捧這麼一大罈子酒?
楊氏的擠兌她無法反駁,捧起酒罈往上爬,春草則在旁邊攙扶着,也算為她分擔一些重量。
李秋萍因有身孕,不必跟隨上山,只在山下尋個地方吃茶,等候眾人下山便可。
唯獨徐子墨走的最慢。
才邁了不到一百步,就已經汗如雨下,連衣襟都濕透了。
「不行了,我實在走不動了,今年這台階是不是修了?怎麼比去年還難走?」
「那是你今年更胖了,走吧,小心一會兒爹拿鞭子抽你。」徐子麟提及往事,徐子墨好似打了雞血。
想到去年被抽打的情景,他一身抖肉發緊,立即屏住呼吸,拼了命的往上爬。
李忠林這會兒早已沒有色心了。
他看着長長的石階就萌生了退意,可見女眷們都相扶而上,他一個男子若這時反悔,豈不是被瞧不起?
怪不得臨出門時,徐老爺特意問過早上是否吃飽了。
合着都在這裏等着他呢……
太陰險了!
李忠林抖着兩條虛軟的腿繼續走着。
反倒是這裏年歲最長的徐耀輝行進速度最快。
腳步輕微、一雙銳眸直盯着前方,分毫沒有把這石階當成難事,如同欣賞風景,一路走還一路縷着鬍子讚嘆。
時不時拽出兩句詩詞,讓身後累成蝦米的人全都無語。
徐若瑾倒是對父親另有刮目相看。
父親乃是書生出身,連年科考,屢次失地,多少年兢兢業業爬上了今日的主簿之位,油水沒少撈,否則也養不起敗家兒子。
可看他卻沒有丁點兒虛浮跋扈的模樣,倒是帶那麼點兒文人的氣骨?
如若是整日賓朋酒宴、花叢流連的人,莫說四旬的中年人,哪怕是二十歲的壯年,爬這台階都不會這樣輕鬆。
譬如……身後的李秀才。
看來父親還是有幾分城府的,不是自己想像中沉迷酒色的罪惡貪官。
徐若瑾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卻又不敢歇的太久,免得渾身的力氣懈怠了。
這一行人走到山腰,邁上最後一個台階,眼前豁然便是一座鑲嵌於山中的寺廟。
佛堂梵音屢屢傳來,將一路行來的疲憊倦怠洗淨,徐若瑾的臉上露出的好奇的喜意,徐子墨手腳並用的爬上來,滿心厭惡,「又是這種破聲,煩死了。」
「佛門聖地,不許胡言亂語。」徐若瑾眼色使向了父親。
徐子墨抬頭就看父親在瞪他,連忙把嘴閉嚴實,規規矩矩跟在後面。
祭祀之地並不在寺廟之內,而是在山後的一片空地上。
這裏並非是徐家的祖祠,而是徐耀輝請了數位法師將祖宗們的牌位遷至此地,更是請凌空寺的和尚們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經文。
每年清明和送食節都來此地祭掃,也算是徐家的大事。
徐家人動身早,而且早已把祭祖的時間散了出去,故而此時遇上的散客並不多。
徐耀輝帶領家人直奔祖宗牌位之前。
楊氏緩了幾口氣,便召喚着徐若瑾,「來吧,你才是今兒的重頭戲。」
徐若瑾滿心認真,聽着楊氏的吩咐,把家中準備好的祭品一一擺上。
豬頭、雞鴨肉、各色的點心若干……
隨後便是要準備的祭酒。
徐若瑾拿來自己釀的那一罈子酒,小心翼翼的打開。
一股濃郁的酒香隨着微拂的清風飄散,讓身邊的人不由一驚。
徐耀輝看了看徐若瑾,眼中有一份讚賞的驚奇,「倒是學得一門好手藝,不錯。」
徐子麟和徐子墨沒有搭腔,李忠林滿臉喜意的插上了話,「好酒,果真是好酒,只是沒能親品一口,實在可惜了……」
楊氏立即轉頭瞪他,徐耀輝緊蹙的眉頭只輕咳一聲沒多說話。
徐若瑾心裏不知多少個大白眼把他翻上了天,為老祖獻祭的酒他還惦記?
除非他當了死人……
不過這個酒味兒,讓徐若瑾又想到了冷麵男。
因為那一晚,他的身上也有淡淡的酒氣。
拋開腦中的胡思亂想,徐若瑾也沒有太多心思腹誹這些人。
因為她發現,自己還是上了楊氏的當。
那一日得知要用自己的酒做祭酒,她問楊氏是否要準備小罈子,可楊氏說不知道,讓整壇都帶去。
剛剛黃媽媽拿出來一十二個酒碗她才恍然,只要倒滿十二個酒碗就行了,根本用不上這樣一大罈子酒。
楊氏就是要讓她捧着整壇酒爬那三百多個台階,累成傻子,她就高興?
心裏把楊氏罵了個遍,徐若瑾面子上仍舊在小心翼翼的倒着酒。
因為她捧了那麼久,胳膊早已經累軟了,此時是硬着頭皮在堅持,稍有疏忽,恐怕整壇酒都會打碎,那才是她的噩夢呢。
十二個酒碗全部倒滿,楊氏上前把酒碗擺好。
女眷退至後方跪在地上,徐耀輝帶着兩個兒子上前,磕頭行禮,告知老祖這一年的家中情形。
徐耀輝特意提及「二女兒定親與張家」,楊氏餘光險些將徐若瑾瞪死。
徐若瑾一心都在祭祖上,根本不往她那裏瞧。
一個時辰的時間,祭祖的流程才算全部結束。
此時陽光高耀,從山腰朝遠方看去,景色宜人,讓人頗有些不想離去的心。
楊氏折騰了這一早也有些疲憊,「老爺,不如再去凌空寺拜一拜,小歇片刻,吃了靜齋咱們下晌再走可好?」看了一下其他人,楊氏體貼入微,「孩子們也都有心多留一會兒。」
「那就去吧,我正有心與主持大師聊一聊。」
徐耀輝點了頭,便帶着一家子朝凌空寺中走。
徐若瑾仍舊捧着那剩下的半罈子酒,一張小臉苦成了菜瓜,還沒等問是否這酒是不是要送去馬車上,沒法子帶入寺廟,就見前方一行眾人從石階上來。
那一個看着面熟的人,不是上次跟隨張仲恆到徐家的丫鬟?
那她侍奉着的婦人,就應該是那位張夫人了吧?
徐若瑾心中一緊,還不等做出反應,就見楊氏已經朝着那裏打起了招呼,「沒想到在這裏能遇上張夫人,要我說咱們兩家人啊,就是有緣分……」
張夫人似也沒想到會與她們撞個正着。
眼神瞟向徐家人,正看在那捧着酒罈的徐若瑾身上。
徐若瑾也正看向那位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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