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瑾去往「福雅苑」的路上,白芷正迎過來,特意的告訴她,夫人已經去了後罩房等大夫來。
「去請了嗎?」徐若瑾今日的聲音很啞,啞到聲音好似針尖劃破瓷,嚇了白芷一大跳!
「去了,應該正在來的路上,四奶奶,您的嗓子怎麼這樣了?奴婢去給您熬一杯梨汁潤潤喉?」
「不用了,過一會兒就好了。」
徐若瑾轉過身,直接去後罩房。
春草連忙拉住她,「走錯了,不是這邊。」
抬頭一看,她才意識到自己混亂了方向,仔細辨認半天,才向正確的方向行去。
大夫還沒有到,岑大夫便也沒有率先到此等候。
小屋內,只有梁夫人、方媽媽和凝香,楊桃為夫人倒了茶,便主動的去了門外。
梁芳茹本來也想跟着,卻被梁夫人呵斥幾句,留在院子裏讀書寫字,準備嫁衣的繡樣子,不許她再摻和。
「之前把你送去伺候老四,還以為你是個老實的,分輕重的,卻不料你才是最有主意的。」
梁夫人語句緩慢,卻讓凝香大驚之色,「夫人,奴婢沒有,奴婢只是怕,不是想故意瞞着的,奴婢……」
「你怕?你怕什麼?」
梁夫人直接打斷她的話,「我只問你,服侍過四爺後,送去的藥,你喝了沒有?」那是避免有孕的藥。
凝香僵成木頭,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梁夫人,哆嗦下嘴唇,才道:「奴婢沒喝。」
其實她喝了。
只是喝下幾口便嘔吐不止。
凝香承認自己有私心,若是告訴給夫人自己喝了藥嘔吐不止,夫人很可能不會要自己腹中之子,很可能讓她墮掉!
可她想保住肚子裏的孩子,她想保住自己和四爺的孩子。
所以她說謊了,儘管她知道,夫人會大發雷霆,夫人會暴怒憤怒。
可她就想保住孩子,寧肯自己被斥罵、被毆打……
「你混賬!」
梁夫人儘管告誡自己要平和,卻仍忍不住憤怒,猛拍桌案。
茶碗應聲跳起歪倒,茶水順着桌沿灑落,隨後一滴一滴。
梁夫人顧不得衣襟被沾濕,顫抖着手指着凝香道:
「混賬,你就是個混賬!府中的規矩你不是不懂,你為何要這麼做?即便你沒有喝,為何又不早早的告訴我你有了身孕,偏偏要被別人猜出來,偏要鬧的府中不寧,你到底藏的什麼禍心?!」
「你是覺得,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了,我便不會讓你把腹中的孩子墮掉了,是麼?」
梁夫人這一句話,刺中了凝香的心底。
她不肯承認,瘋狂搖頭,「不,奴婢不是這麼想的,奴婢起初真是不知道,而知道了,卻又不知如何向四奶奶開口,夫人饒過奴婢吧,奴婢沒有禍心,奴婢真的沒有!」
「你覺得,你的那點兒小伎倆瞞得了我?」
梁夫人擺了擺手,不容她再說,「等大夫來吧,你的身子虛虧的厲害,若是能安穩誕子,我不會扼殺自己的孫輩,若是不能平安,那倒不如提早來個痛快。」
凝香驚的哭着搖頭,「夫人,我能行的,夫人求求您,我一定能為四爺把孩子安穩的生下來,我能行。」
梁夫人不再說話,方媽媽遞過去一個帕子,也不理睬。
徐若瑾其實已經到了門外,她沒有進去,已經把梁夫人的話聽了清清楚楚。
她沒想到婆婆處事會這般堅決,更沒想到,凝香是違了夫人的命,是故意隱瞞才……
可這件事又能怨懟誰?
誰都怨不得,只能聽天由命。
過小半晌,徐若瑾給楊桃使了眼色,楊桃便開口輕聲請安,打開了房門。
梁夫人也不在意她是否在門外聽到,見她進來,只問道:「大夫還沒有請來?」
「應該馬上到了,我已派人去請岑大夫了。」
徐若瑾的啞聲讓梁夫人也一怔,嘆了口氣,「老四呢?還不見人影。」
「昨晚沒回,我也不知去了何處。」
婆媳二人俱都無話,徐若瑾只覺得不自在,因她不想看到凝香貌似可憐的目光,「我先去迎一下,也去安頓下府里的事,今兒原本是要請工匠師傅修繕園子的,還有三姐姐的小院,要另起一座。」
梁芳茹要嫁去王府,自當不會從梁夫人的廂房出嫁,要有規制。
梁夫人知道她是在躲,也無可奈何,「先去忙吧,這裏有我。」
徐若瑾應下後,便離開此地。
踏出這個屋門,她深吸了幾口氣。
天是湛藍的,空氣是清新的,花香青草是芬芳的,她的心卻還這般憋悶?
徐若瑾用力的伸了伸手臂,搖了搖頭,她想揮散心中霧霾,卻徒勞無力。
趕到園子中,工匠的管事已經等候在此。
徐若瑾看了設計的草樣,又提出幾點要求來,工匠們商議是否可行,隨即更改預先的準備。
忙忙碌碌,一上午已經過去,沒有人來打擾她。
徐若瑾沒有再多問一句凝香診脈的結果,因為她真的忘至腦後,連她自己都驚愕這是什麼心態。
心大嗎?不是,是故意的遺忘。
只是再怎麼忘,總不能忘一輩子,終有拾起的一天。
心情舒緩了不少,因她不是死較真的人。
正琢磨是用過午飯之後再去見婆婆,還是現在就去?
不遠處一位老人正背着手緩緩走來,徐若瑾側了側頭,才看到是忠叔。
「您怎麼來了?」徐若瑾的目光移到他的手裏。
忠叔拎了一個酒壺,喝上一口,還不忘嘖嘖嘴,甚有回味,「尋常就在院子裏亂走,也是隨意便走了這裏來。」
看看手中之物,忠叔嘿嘿一笑,「老奴原本也納悶,現在才明白,是酒壺裏的酒要沒了,所以才遇着四奶奶您呢!」
徐若瑾「撲哧」一樂,「稍後讓順哥兒去拿一瓮,可不是摳門不給,而是怕您一時忍不住喝多傷身,前些時日才送了一壇過去,如今就沒了?讓母親知道我這般縱着您酗酒,定要罵死我的。」
忠叔笑的意味深長,「老奴已是這把年歲,哪還會縱着自己呢?只是真不願背這個黑鍋,因那酒我根本沒喝上幾口,都是被人給搶了!」
「搶了?」徐若瑾納悶,「誰敢搶您的?」
見忠叔不說話,她目光微瞠,聲音壓低,「四爺?」
忠叔點了點頭,「整整一壇,就這麼糟蹋了,原本是應細細的品,而不是瘋狂的灌,唉……睡了一晚的倉房,枕了一宿的木頭,也不知還起得來起不來……」
忠叔說着,便又拎着酒壺一步三搖的走向其他方向。
徐若瑾一聲咒罵,「該死的!」
「您去哪裏?」春草見四奶奶罵上一句便要走,不由連忙追着。
徐若瑾腳步急促,話語甚狠,「我去看看活閻王是不是見了真閻王,咱們院子裏可沒備着白呢!」
「備着白?」
春草咬了舌頭,卻見四奶奶走的急匆匆,跟隨其後,輕聲嘀咕,「刀子嘴豆腐心,還不是心疼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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