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顏皺了下眉,看着不遠處怒容而立,雙眸內似是有一團火在燃燒的程文淵,有些頭疼,他怎麼過來了?那麼說,剛才自己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再抬眼看程文淵時,心頭可就是猛的一跳,那話,他可別真的當真啊,她使勁兒對着程文淵使眼色,那意思是讓他趕緊走,這裏可都是內宅,後院,是女人們的地盤啊,你一男人來這裏做什麼?
不過她眼都要眨的累了,奈何程文淵是根本不接招啊。
一襲青衣,立在那裏眉眼豎起如刀,鋒銳而凜冽,「你剛才說的,可是真的?」
「我,我——」王家小姐被他這麼一再的逼問,面子裏子可算是都丟盡,先還水汪汪的大眼滿含幽怨的看着程文淵,一臉的委屈,渴盼——不管怎樣,自己是皇上下旨賜的婚,雖然還沒有正式嫁到程府,但這門親事可是滿城人皆知的,更何況她一入府程大將軍便讓她住進了程府,她自然就是程府正經的大少夫人!
而且,還是程大將軍府未來唯一的女主人。
可如今,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兒,程文淵竟為了別的女人這般的質問,逼她!
看他那樣子,分明就是極不想娶自己的!
王家小姐身子晃了晃,兩行清淚在臉頰落下,「程,程小將軍,我,我剛才自然是真心話,只是,只是這親事是皇上賜婚,又豈能違抗聖旨?便是,便是你也不能啊……我,我……」她轉頭,竟是朝着容顏行了禮,語帶顫音兒,「容三小姐,都是我不好,是我說話不經大腦,得罪了你,你,你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計較——」
容顏揉揉眉心,一臉無語的看向程文淵,「剛才只是我的一番氣話,要是讓你誤會我很抱歉,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我不希望再牽扯到我身上。」頓了下,她輕輕一嘆,看向眼淚好像不要錢似的一顆顆往下掉的王家小姐,搖搖頭,「王小姐,有些話哪怕心裏再想,也是不能說出口的,如是你日後當真嫁入程府,怕是更要三思而後行,慎言了。」
容顏一語罷,盈盈一笑,衝着眾人點點頭,飄然而去。
身後,程文淵眼底全是厭惡,「你這樣的女人,還想讓我娶你?」
「程小將軍,你不能抗旨不遵,我們家小姐是奉皇命而來,和你成親的。」奶嬤嬤一看程文淵的眼神,心頭暗跳,想也不想的就護到了王家小姐的身前,如同老雞護小雞崽般的動作,「這親事不是我們王家求來的,是你們程大將軍親自入宮求來的,如今你有什麼不滿的,不能衝着我們家小姐來,還有,抗旨不遵是要砍頭的。」
「如果不是看在聖旨份上,你以為,她還能站在這裏嗎?」程文淵是真的生了氣,想想剛才容顏走時那輕飄飄不帶半點着力點的眼神,他心裏就有一股子火在四處亂竄!她不喜歡他,可他卻喜歡她,這是他的事情!曾經,他以為她不會再理會自己,可早上的時侯才發曉得,或者,容顏還是把他當成朋友的,不然,也不會隨他來程府赴宴了。
她還肯見他,還肯和他說話。
這樣就很好了啊。
日後,哪怕她最終還是沒有改變心意,不管接受他與否,只要她高興,平安。
自己便是在一側守着她就是。
可惜,他之前才想清楚,才在心裏暗自安排好的一切,轉頭就被這個蠢女人給破破!
最最可惡的是,她竟然還想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往容顏身上潑冷水!
他冷冷的掃了眼王家主僕,聲音冰冷,「嬤嬤說的嚴重了,我怎麼會抗旨,毀婚呢?剛才只是看到你家小姐那一番話,知道她對我生有誤會,竟然對我的救命恩人有所不敬,我才一怒之下口無遮攔了些,這親事是我父親求下來的,又是皇上賜婚,自然,沒有反毀的道理。只是,我也希望王小姐日後別再胡思亂想,我和容三小姐,不涉半點私情,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程小將軍,是我誤會了容三小姐。」
程文淵眼底冷意一閃,卻是慢慢點頭,「你的確是誤會了她,女孩家的名聲,閨譽何等重要?如今卻被你在大庭廣眾之下這般的侮辱,容三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便是我程府的貴客,所以,你現下就親自去給容三小姐道歉吧,不過容三小姐不喜外人打擾,你剛才又言語頂撞了她,也不好即時便到容府去,哎,這樣吧,我聽聞郊外的梅花庵是容三小姐最愛去禮侍,修身養性的地方,為表你道歉,真心悔改,你就去那裏住是一段時間吧。」
至於是在那裏住多少時間,什麼時侯再回府,程文淵是半個字不提!
王家小姐大驚,小臉兒都白了,「程小將軍,你這是要把我趕進庵堂里去嗎?」還不曾嫁到府里,就被未來的夫君攆到庵堂,難道說,他這是告訴自己,便是日後真的奉旨嫁入程府,也註定是要青燈木魚的渡過這一輩子麼?想到這裏,王彩青的臉色更白了,紙一般的白,她看着程文淵的眼裏全是祈求,「程小將軍,我不該誤會容三小姐,我這就去求她的原諒,你,你別趕我好不好?」
那個姓容的明知道程文淵有了婚約,還大刺刺的跑到程府來。
這不是在和她挑釁嗎?
自己不敢惹她,求求她把程文淵讓還給自己又哪裏有錯?
便是有錯,這事也不都是她一個人的錯!
憑什麼把她一個人攆到庵堂里去啊。
她不服!
可惜,她所有的不甘心在抬頭看到程文淵眼底的冷意時,心心猛的就是一沉,眼底的怒意瞬間斂去,身子搖搖欲墜間,她嚶嚀一聲,身子一軟暈倒在身側的寧夫人懷裏,王小姐的奶嬤嬤一下子就驚了,飛撲過去,「小姐,小姐您怎麼樣?」
寧夫人看着自己的侄兒,嘆了口氣,「淵哥兒,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
今兒個這宴會,算是徹底的毀了!
容顏並不知道她走後又鬧了這麼一場,自然也不知道程文淵為了她,堅持要把王家小姐趕出府去,以至於鎮國將軍府里再次上演了一場父子對峙的全武行,不過這些就是容顏知道,她也不會放在心上的,程家的事情,和她,有半毛錢關係嗎?
味珍樓。三樓包房。
容顏手裏拿了一個雞腿啃的正歡,她的面前,擺着一個碟子,放着的全是她吃完吐的骨頭,魚刺等物,坐在不遠處的白芷兩女看的是慘不忍睹,幾次欲要出聲提醒自家小姐,風度啊,風度!女孩子家家的,怎麼可以這樣沒風度的吃東西啊,可她們兩人每每要開口時,都被容顏身側坐着的某尊大神給一個輕飄飄的眼神投過來,然後,啥話都沒了。
嗯,在某尊神的眼神壓迫下,忘了。
容顏偶爾從一桌子的吃食中抬頭,看了眼自家兩名垮着小臉的忠心丫頭,撲吃一笑,擰眉嗔怪的看了眼身側的人,「行了,你生氣也給我收斂着點,別動不動的嚇我丫頭啊,真是的,都快比上空調至冷了,臉再板一下,直接零下了,快凍死人的好不好?」
「什麼是空調?能至冷的工具?」沈博宇挑了下眉,親自幫着容顏剝了兩隻蝦,語氣尚好,唯獨那眼神,瞅着容顏時卻帶着一股子似笑非笑的怪異,「我發覺,你知道的挺不少呀,呵呵,你慢點吃,吃飽了之後咱們再好好談談。」
容顏立馬搖頭,撥浪鼓一樣的左右搖,「我啥都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咱們還是,不用談了吧?」
開啥玩笑啊,和這會的沈博宇談?
想想自己一行人才從程府出來,車子還沒出發呢,車簾掀起來,白芷兩人才看到有人影閃現,還沒來得及一聲驚呼呢,兩個丫頭就被沈博宇衣袖輕拂,直接丟了出去,倒是把容顏唬了一跳,可隨即她就反應了過來,外頭肯定會有人接着的,饒是這樣,她也是一路上沒給沈博宇半點好臉子——萬一把她家這兩小丫頭給摔壞了呢?
容顏本來是想着直接回府的。
肚子餓呀,她家娘親那裏肯定會有好吃的,在等着吃人良的空還可以逗逗她家小不點,多好的事兒?
可惜,這一切的計劃都被某個霸道黑臉的人給打亂。
沈博宇從外頭跳上車,聲音平靜,「去味珍樓。」
容顏皺眉,「我要回家。」左眼跳災右眼跳財,自打剛才沈博宇一出現她就左眼突突跳個不停,她覺得自己這會和沈博宇待在一起是百分之百的不妥當,再有,沈博宇吧,看似是在笑,也和平常沒啥兩樣,可那眼神,她怎麼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兒呢?
難道,眼前這個是假冒的?
她這般想着時,容顏是放下手裏的茶盅,想也不想的伸手朝着沈博宇臉上摸了過去。
馬車上,沈博宇正自心頭氣惱,可卻又捨不得給她半點臉色,對她說上半個重字兒,之前聽到她來程府時滿腔的怒氣都在看到她的一刻化為了烏有,看着她對自己眉眼彎彎的笑,沈博宇承認自己是真的很開心,差一點就破功,可是,一想到她竟然想也不想,甚至都不和自己說一聲的就去了程府,他就還是不高興!
他正盯着容顏發呆,自己在心裏盤算這事如何是好,不防對面容顏猛不丁的伸了手。
而且,還是直接就對着他的臉摸了過去。
他皺了下眉,抬眼,就看到容顏一臉疑惑的嘟囔了兩句,纖纖玉指在他臉龐上輕輕捏了兩下,又捏了兩下,眼底明顯帶着某種的興趣,若不是沈博宇眉毛輕跳,估計容顏還得再捏上兩下,看着她眼底一閃而過的惋惜,沈博宇心裏有些哭笑不得,敢情,這丫頭覺得捏他臉很好玩嗎?他輕輕的挑高了眉,斜睇她,「可確認了我是真還是假,可是被人假冒的?」
對面,容顏訕笑,「真的,如假包換。」心裏那是懊惱的,她怎麼把心裏的想法給小聲嘀咕出來了?
難得看到她窘迫的樣子,沈博宇的眼底也多了抹笑意,他睇了眼容顏,「去味珍樓,先吃飯。」
好吧,吃就吃吧,反正她肚子也是餓了。
就這樣,一行幾人直接進了樓上包房,沈博宇點了一桌子的菜,容顏先前還想着沈博宇的心思,剛出現那會,身上的殺氣好濃哇,到底是為了什麼,可想着想着,等到幾個人都坐進酒樓,直到飯菜擺上桌的那一刻,容顏覺得她腦子裏裝着的全是面前的飯菜,雞腿,紅烤肉了,好在,這會沈博宇身上的氣息軟下來,她便也直接把腦中疑惑丟開,專心致志的和面前的飯菜作起了鬥爭。
只是,這還沒吃完呢,被沈博宇這麼突來一句『談談』,容顏手一抖,一塊紅燒肉就順着嗓子眼下去了。
咳的她,面紅耳赤,鼻涕都流出來了。
沈博宇心裏嘆了口氣,眉眼溫柔的拿了帕子給她擦拭,「多大的人了,吃飯還這麼不小心。」
容顏瞪他,「還不都怪你麼,不知道食不言,寢不語?」同時,容顏也在心裏狠狠的鄙視了下自己,容顏啊容顏,你怕他做什麼,你又不是嫁給了他,你現在還是自由身呢,再說,就是日後真的嫁到了沈府,難道你連交朋友的權利,去趟朋友府里赴宴的權利都沒有了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偶爾出去應酬那些貴夫人,笑裏藏刀,機鋒來往。
難道,這就是你嫁給沈博宇之後想要過的生活?
她握着帕子的手就緊緊的纂了一下,抬眼,正色的看向沈博宇,「好,你要是想談就等我吃完吧。」大不了她不嫁!
沈博宇看着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凝重,甚至還有那麼讓他覺得怪異的毅然,不禁皺了下眉。
這丫頭,是不是想差了什麼?
白芷和山茶兩人早就閃到了一邊的角落裏——兩個丫頭早就覺得這氣氛不對勁兒,剛才沈世子上車直接把她們兩個給甩了出去,雖然外頭有人及時接住了她們,可兩女還是被着實的嚇了一跳,事後想想,直到這會還覺得心有餘悸,那種前一刻還在車上好端端的坐着,下一刻身子騰空而起,從車內直接飛到外頭半空的驚險,再多上那麼一回,她們的小心臟會承受不住的呀。
不敢多看沈博宇一眼,只能指望着自家小姐給她們多少報那麼一丁點兒的仇了啊。
兩女幽怨的眼神狠掃了兩眼自家小姐,明顯的欺軟怕硬型。
容顏等人落了筷,有酒樓夥計手腳利落的撤下碗筷,重新上了茶,兩個小丫頭極有眼色的上前,恭敬的給兩人泡了茶,又悄無聲息的坐回了一側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腳縮了再縮,最好直接成透明的,這樣沈世子才不會注意到她們——剛才沈博宇上車時的動作,再加那眼神,實在是嚇到了兩女,小心肝直到這會還撲通撲通亂跳。
眼看着酒樓夥計把門輕輕閡上,容顏輕輕抿了口茶,眼皮輕抬,「說吧,你想和我怎麼個好好的談談,又是想談什麼?」對上沈博宇深邃黝黑,如同廣闊無垠星海般的眸子,容顏壓下心頭諸般悸動,輕輕一笑,「是想對我去程府沒和你商量的事來針對我,還是覺得我在宴會上直接收拾了錢玉英,又給了錢傑青沒臉,同時把穆大人的寶貝女兒給氣哭這事覺得不妥,認為我給你添了麻煩,又在外頭敗壞了自己的名聲,你覺得這些都是我不該做的,所以,想要責問我?」
「宴會上果然出了事情?所以,你什麼都沒吃就跑了出來?」容顏的話聽的沈博宇一臉的怒意,整個眉頭擰在一起,皺起來緊緊的能夾死一隻蚊子!他深吸了口氣,眼底厲色閃過,「程文淵呢,那小子不是親自去接的你嗎,他不是應該在程府,怎麼還會由着你受這些委屈?我就知道不該放你一個人去程府的。」
若不是他突然被平西王喚了過去,而且還是不能延緩的緊急之事,他怎麼可能讓她一個人去赴宴?
想想剛才容顏說的這幾樁事情,當時那種情形下,顏兒一定受了很多的委屈吧?
這個程文淵,果然是靠不住!
「乖,不怕,這幾個女人先留着,明個兒我幫你收拾她們。」沈博宇無視容顏氣呼呼的眼神,輕輕的握了她的手,語氣極是溫柔,「你剛才受委屈了吧?主持宴會的寧夫人我知道,那也是個心有城府的,無利不起早,她呀,哪怕你救過程文淵的命呢,也絕不會在那種場合上幫你說話的。都怪我沒跟着你過去,讓你受了委屈。」
「啊,我沒事,你剛才,要和我說什麼?」容顏眨巴眨巴眼,有些陪笑的看向沈博宇,他剛才要和她說的,不是這些?
容顏眼底的疑惑看的沈博宇好笑起來,嘟了嘴,「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沒有,我只是覺得,顏兒越來越漂亮。」他伸手刮刮她的瑤鼻,寵溺一笑,「你剛才,以為我是因為這些事情而來找你,以為我來責備你的嗎?傻丫頭,你是去了程府,但你覺得,我若是不想讓你去,你能順利的出府嗎?」
容顏想了想,搖搖頭——
沈博宇這人吧,素來就是小心眼,又愛背後耍賴,常常把人給氣死不償命的。
他若是不想讓自己去程府,不想讓自己和程文淵多接觸,那麼肯定會在程文淵在前院客廳侯着時出現,然後隨便尋個法子把程文淵給氣跑的,一想到這裏,容顏覺得自己剛才倒是有點小心眼了,她怎麼能一下子就猜沈博宇是為着她去程府而不開心呢?她嘴唇蠕動兩下,抬頭,對着沈博宇乾笑,「那個,我就知道你是最好的,你放心吧,我以後再也不去程府了。」
之前還覺得吧,程大將軍不管怎樣是求了聖旨,那王家的姑娘勢必是要嫁過來的。
又有着雙方父母恩情這些事兒,難道程文淵還真的能退親不成?
可如今看來,容顏心裏對程文淵多少有了兩分的憐憫——
這親,或者還是退掉的好?
想想宴會時那位王家小姐的表現,容顏真心覺得厭惡。
所作所為,怎麼配的上鎮國將軍府之名?
不過這事和她沒半點關係,所以,容顏也不過是在心裏略為的惋惜一下罷了,心思電轉,容顏抬眼,果斷安撫眼前這位差點炸毛的紙老虎,而且,她覺得和沈博宇吧,以着兩個人的關係實在是不宜多談關於程文淵或是程府的事情,她眼珠一轉,直接就掉開了話題,「你剛才上車時是怎麼回事,一身的煞氣,即不是因為我去程府,難道說出什麼事情了嗎?」
「還有,你之前不是說有事和我談麼,到底是怎麼回事?」
容顏一連串的兩個問題出來,沈博宇本來和緩兩分的臉色明顯沉下來,他把手中的茶盅緊緊的握了下,又鬆開,深邃的眸子看向容顏,突然開口道,「龍六和龍八受傷了,昨晚我讓他們出去辦事,可今個兒直到快午時才回來,而且,一回府就暈了過去。」
「怎麼可能,他們兩個人聯手,竟然受了重傷?」
容顏失聲驚呼,也同時清楚沈博宇剛才那瞬間心情不好的來由——沈博宇身邊以龍字排名的暗衛足有三十,每人都是頂尖兒的高手,給了她十名,而龍六龍八兩人聯手,陪着沈博宇闖過不知多少次的生死關,如今,兩人共同出去,竟然受了重傷?
「什麼傷,可請了大夫看?」
「應該是毒,我查過他們的脈相,內息卻是安穩,脈搏也還好,就是暈迷不醒——」
「即是沒受傷,那就是毒,可有朝這方面找?」容顏說起自己的專業來,那是雙眼放光,晶亮的眉眼灼灼生輝,她不知何時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一側,五指微屈,輕輕在桌面擊打着,眼底儘是從容,篤定的自信,「即是他們自己一路回家,那麼那毒肯定就是別人針對他們而下,最起碼,下毒之人是算計到了這中間的時間差,那毒,照這樣看來也不是一般的毒,大夫,應該沒查出來吧?」
「沒有,不過我來的時侯龍一已經去府里請御醫,專攻毒術的御醫。」
容顏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卻是眼珠一轉,看向沈博宇,「你能在這個時侯出來找我,是不是想到了什麼要和我說?」
龍六龍八兩人共同出去辦的事情肯定很重要。
他們兩個這一出事,後頭的事情多少會出現點麻煩,沈博宇這個時侯不去善後,卻急着出現在自己的跟前兒,容顏不得不想到一種可能,龍八他們兩人遇險的事,可能和她有關!她深吸了口氣,眉眼鎮靜,「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難道說,是承恩公府的人?」
「有他們,還有安府。」
容顏蹙了下眉,連皇后的娘家都摻與了進來麼?
不過轉而一想也就釋然,她之前出手,針對的不就有安三小姐嗎?不管如何說,安三小姐是安家的人,哪怕她再怎麼折騰,禍害安家,可誰也不能否認她的出身,聽聞安大人向來對這個嫡女寵愛有加,便是連皇后都特意求了皇太后,恩封安三小姐為郡主,如今安三小姐因為沈博宇幾次針對她,最後沒想到卻被自己一個反算計,徹底的毀了名聲,丟了清譽。
背迫要嫁給李三公子不說,還得承受兩府的怒氣。
甚至,連宮中皇后都對她極是失望。
雖然聽說這段時間安老爺從不曾見過安三小姐一面,可不管怎樣那是他嫡嫡親的女兒,是疼了那麼多年的孩子,怎麼可能會真正的放下?有句話不是說的好麼,愛之深,恨之切!安老爺之前越疼愛安三小姐,這會子便越怒,越不想見安三小姐,對於她幾次三番闖下來的禍事也越是不會諒解,但相對的,安大老爺對這背後的人,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真真可以用一個詞兒來描述——不死,不休!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容顏從沒有想過自己做的某件事情不被人所得知,同樣的,安家老爺捕風捉影的查到自己和自己女兒被陷害的事情有關也是順理成章,對她出手什麼的自然也就不奇怪了,不過,竟然先對沈博宇的人出手,容顏想了想,索性直接開口道,「是不是你讓龍六他們兩個辦的事情和他們有關?」
「嗯,皇上讓我查些事情——」
容顏一聽這話立馬打斷他,「成,你不用和我說了,你只和我說,你這麼緊着過來,是不是想和我說,安李兩府有可能會對我下手,讓我這段時間小心謹慎,最後輕易別出府?你擔心他們兩府的人會暗中對我不利,甚至是下死手?」
沈博宇眸中戾氣一閃,「他們敢!」他輕輕握了容顏的手,語氣極輕,「你放心,等我這次的差事辦完,我就能求得皇上賜婚,屆時,便是皇太后都攔不了我們。」頓了下,他又加上一句,「不危險,別擔心。」
容顏張了張嘴,聽到他這話又把滾到舌尖兒的話給咽了下去。
不危險,怎麼可能會不危險呢。
若當真是一點危險都沒能,這事情也不會輪到他去辦了啊。
她在心底輕輕噓了口氣,眸色清明的看向沈博宇,「你是不是也要出去了?」
「嗯,一會就走。」沈博宇握着容顏的手微微的一滯,瞬間恢復正常,眸底帶了兩抹深深的自責,「這個時侯把你一人留在這裏,是我的不是,你放心,我會把龍一他們幾個都留在皇城,還有些人都交給你,若是當真有什麼危險的事情發生,他們護你平安是肯定的,至於別的事情,」沈博宇精緻如玉的面龐上一抹殺氣浮過,他清冽冽的聲音如同寒冰,「你只管把自己照顧好,一切等我回來,屆時,我幫你算總賬!」
「你別只顧着我,我可不是任由人隨意拿捏的,誰對我動手?」容顏吃的一聲輕笑,言語裏儘是自信,「且讓他們過來試試,我便是不能要了他們的命,也得讓他們給我褪下一層皮來!」容顏的話極是自信,聽的沈博宇眉眼裏一抹笑意掠過,也是,眼前這小女子,怎麼可能是輕易能讓人招惹的?不過,他還是板了臉道,「不許胡來,萬一他們動手,你只管護好自己安危,等我回來再說。」
「好好好,我等你回來。」
難道你不知道時間就是生命,有些時侯機會是稍縱即逝,有些事情當真等你回來,黃花菜都要涼了嗎?
不過沈博宇這次出去肯定危險重重,容顏覺得自己應該讓他安心的。
逐猛點頭,「我一定等你回來。」至於心裏怎麼想,屆時又怎麼做,呵呵,沒聽說過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麼?
「你啊,鬼心眼多,不管怎樣,安危第一。」沈博宇哪裏看不到容顏的敷衍,只能再三的叮囑,心裏卻是想着回頭就把龍一幾個都安排在容顏的身周左右,自家這個未來娘子不怎麼聽話,他又非這丫頭不可,自然也只好讓人看緊一些了,對於那些想暗自打主意,或是想拐跑他家小娘子,或是想着把他家小娘子給收拾了的人,沈博宇心頭冷哼了兩聲,眼中儘是殺氣。
是想要讓他沒娘子麼?
那麼,他就先讓他們去閻王殿裏當新郎去!
「龍一他們幾個你帶走,我有龍十三就好。」容顏看着沈博宇不悅的擰眉,她也學着他的樣子挑了挑眉,眉峰攏起來,「你擔心我,我又何嘗不擔心你?那些人能對龍六幾個出手,難道就不會對你出手嗎?你在外頭本就危險重重,再把龍一他們都給了我,你身邊怎麼辦?別和我說你還有侍衛,那些侍衛能和龍一他們比嗎?」
「我的身手不用他們,沒人能傷得了我——」
容顏知道自己一時半會說不通沈博宇,直接翻臉,「你要是不帶,我就跟着你出去。你是身手比我好,肯定也能甩的開我,但你除非把我綁回容府,不對,哪怕你就是把我綁回容府,除非你把我的穴道都封了,讓我一動不動的在床上躺着,不然,我就肯定會出府去尋你,屆時,你說,那些想要對你出手或是直接對我有敵意的人會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顏兒!」
沈博宇變了臉色,瞪着容顏,卻是一臉的無奈,這丫頭,竟然拿自己的安危來要挾自己!
容顏聳聳肩,「我說的出做的到。」
「……」
最後,沈博宇只能把龍一等人帶在自己身邊,可為了以防萬一,他卻把另一支暗線的聯繫方式給了容顏,最後,在兩人各自依依不捨的目光里,在門口龍一的身影直接晃了三五回之後,容顏不顧沈博宇握着她不放的手,直接起身,從他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眉眼裏的不舍斂去,「龍一在等你,快走吧。」
「——好,我會很快就回來的,顏兒,等我回來。」
在沈博宇火般灼熱的眼神中,容顏重重的點了下頭,突然的,她上前一步,雙手伸出,環住沈博宇的脖子,掂了腳,揚了下巴在他的唇上飛快的印了一口,幾乎是蜻蜓點水而過,可就在她要閃身退開時,沈博宇氣息一重,悠的出手,直接環住她的腰身,低頭,重重的朝着她的唇吻過去——
這一吻,容顏只覺得自己全身好像被一團火給包裹。
燒的她幾欲化成灰燼!
眼看着呼吸都要停滯,身側,沈博宇總算是放開了她,輕輕的環着她的腰身,低眸,看着懷中女子臉頰兩側湧起的酡紅,媚眼迷離,因着剛才的一吻而帶着的曖昧氣息讓她整個人比平日多了抹妖媚,艷麗!這樣的容顏,沈博宇幾乎想要把她刻進自己的骨子裏,揉進骨血里,他,捨不得她!
最後還是門外龍一頂着殺頭的危險,出聲催,「主子,再不走,時辰真的趕不上了。」
沈博宇聲音沙啞,低沉,「知道了,你先下樓去等我。」他輕輕放開容顏,食指溫柔的在她紅腫的唇上撫過,看着她嗔怒的瞪着自己,沈博宇微微一笑,眼底一片柔情,「乖,等我回來,咱們就,成親!」成親兩字他說的極是溫柔,低柔婉轉,如同情人間的呢喃,似是琴音最後的那一抹轉音,悅耳至極,容顏不由自主的點頭,「好。」
兩旋鍾後。
等到容顏坐在回容府的馬車上,被風一吹,心情漸漸迴轉時,不禁懊惱的拍了下自己的腦袋。
她就這樣迷迷糊糊的把自己允娶了?
對沈博宇不禁鄙視了起來——
竟然對她使美人計,真真是,呸!
等他回來後,讓他好看!
當然了,這前提卻是他得平安的回來呢,心頭悵然一閃而過,容顏的眸子瞬間恢復了往日的堅定。
沈博宇他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回到容府已經是申時初,容顏下了馬車,先回素雪閣換了身衣裳,看着仍有些紅腫的唇,不禁憶起那之前的一吻,容顏臉頰羞紅,不禁恨恨的跺了下腳,美男什麼的,最可惡了!她坐在椅子上喝了杯茶,緩了下自己的心緒,直至確定自己不會再露出什麼異樣,容顏方起身向外走,「咱們去回春院。」
回春院裏,宛儀郡主的確是在擔心着容顏的。
也不知道顏兒在程府玩的如何?
她可是聽說去的貴女不少,不會有人對顏兒使什麼手段吧?
越想吧,宛儀郡主是越覺得坐立不安啊,自打容顏走後,這一整個上午宛儀郡主幾乎就沒做什麼事情,就坐在靠窗的榻上發呆了,連午飯都是李嬤嬤勸了又勸,最後才草草的用了兩口,眼看着小丫頭撤了飯菜,宛儀郡主還在擔心,「李嬤嬤,你說程府的飯菜,顏兒可用的合口?別再餓到她了。」
李嬤嬤撲吃一笑,「我的好小姐,您呀,就別再操心了,小姐都多大的人了呢,這眼看着就要說親,成親了,您還把她當小孩子呢。這哪府的宴席不都是那個樣子麼,哪裏能真正吃的好,吃的飽呀,您放心好了,老奴之前早就交待了白芷那丫頭,會給小姐提前備着她愛吃的點心的,絕不會餓到小姐就是。」
「這樣就好。」
飯罷,宛儀郡主沒什麼心思的逗弄了一番樂哥兒,小傢伙天真可愛的笑也沒能讓宛儀郡主展顏,最後,李嬤嬤悄悄的給何嬤嬤使了個眼色,讓她隨意尋了個理由把小傢伙抱了下去,張嬤嬤捧了參茶,「郡主您喝杯茶吧?小姐不會有事的,剛才老奴已經派人去打聽了,只要小姐一回府,立馬就會來報的。」
所以,當容顏換了衣服來到回春院,早早聽到風聲的宛儀郡主已經等在了門口。
「娘,您怎麼站在這裏?」容顏親自上前扶了宛儀郡主的手,一臉的笑意,「難道娘親是在這裏等我?女兒就知道娘親最疼我,不過娘親下次可不能這般了,因為呀,女兒也會心疼您的哦。」
「不是,娘親只是站在那裏透透氣兒,不是專門等你的。」
宛儀郡主這般說法容顏只是瞭然一笑,「好好,不是專門等女兒的,女兒知道了。」她笑嘻嘻的扶了宛儀郡主入坐,親自捧了茶給她,最後,又主動把在程府宴席上的一番事說了些,當然,那些不好的事情就被她自動給略過,說的多是一些各家小姐的趣聞,以及她首次見的寧夫人,聽的宛儀郡主提起來的一顆心漸漸落到了實處兒,「還好你沒事,自打你走後娘就開始擔心,就怕那些人刁難你。」
其實,她最擔心的是宮中傳出點什麼風聲,那些貴女太太們個個都是人精兒,萬一為了討好某些人,對她的顏兒擠兌或是故意嘲諷什麼的,那麼多的人,那樣的場合下,顏兒得多難過呀,還好,她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宛儀郡主哪裏曉得,她的擔心早就成了事實。
只是與她想的不一樣的是,她的女兒容顏,直接把那些對她有敵意的人都給收拾了。
並且,收拾的乾淨利落?
……
一處極是普通的小院。
四處密封,半點光影不見,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的屋子。
有男子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來,「你們的主子是誰,給我滾出來,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快讓你們主子把我給放了,不然,不然本侯絕不饒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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