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彤低眉斂眼,一句話不說的由着容錦昊在那裏罵。
半響,容錦昊罵累了,看着如同個木頭樁子一樣的紅彤,心裏更加不待見她,「這裏不用你,有劉姨娘她們呢,出去。」
門外頭,紅彤的丫頭一臉的憤憤,「主子,侯爺也忒欺負人了,您明明才是服侍他最久的——」
「這話以後不必再說。」紅彤直接打斷她的話,搖搖頭,徑自向她自己所居住的屋內走去,什麼服侍的久不久的,容錦昊是個無情,更無心的人,他怎麼會因為你待在他的身邊久而對你另眼相看呢?若是他會,大夫人也不會有之前的委屈了。想起宛儀郡主,紅彤就覺得宛儀郡主當真是好運氣,生了這麼一個女兒,抵得上幾個兒子!
若非是有容顏在,豈有她如今的舒適生活?
只是她的運氣,卻是代表着她的倒霉……
房間內,小丫頭給紅彤倒了杯茶,「姨娘,接下來咱們就由着她們這樣擠兌您嗎?」
這樣時間一長,侯爺的身邊哪還有自家主子的位?
紅彤看了她一眼,輕輕的笑了起來,「真是個傻丫頭。」哪裏還有以後呀,她們幾個得罪了容三小姐,侯爺本就是小姐留下來有用的,如今卻是起了他念,以着自己對容顏的那幾分了解,這事兒她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啊,就是不知道她會怎麼樣處理這件事情,門外有小丫頭恭敬的聲音,「姨娘,送午飯過來了呢。」
「去看看。」
紅彤的是單獨列出來的,小丫頭把食盒提在手裏,另外一個大的食盒是往正房送過去的。
正房容錦昊身邊有五位姨娘,兩個貼身的通房丫頭,加起來也有八個人。
飯菜卻只是那麼一個食盒……
想着剛才容錦昊氣的破口大罵的話,紅彤嘴角抽了抽,容顏這是要斷了她們的吃食?
不過不管怎樣,她有的吃就好。
紅彤擺擺手,「你們去給侯爺送過去吧。」她才不過去找罵呢,轉身向屋內走去,「以後我的飯菜就擺在這個房間。」
免得容顏斷她們的糧時間久了,那些人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正房內,容錦昊看着這八菜一湯,先就皺緊了眉頭,「我之前不是說要吃醬肘子麼,怎麼沒做?」
送飯的是個婆子,一臉的憨實笑容,「回侯爺話,三小姐吩咐過,您身子不好,宜吃些清淡的才是養身子。」
清淡的,容錦昊隨意往桌子上看了看,蘿蔔白菜,熗小黃瓜,酸菜丁……
可不全都是清淡的麼?
不見半點的葷腥!
他氣的笑了起來,「那個逆女,她是想餓他老子我不成?」他一拍桌子,氣勢十足,「你端回去,我不吃這個。」
「這可不成,您便是不吃,幾位姨娘也得吃呢。」
別說容錦昊怔住,就是幾個姨娘也都怔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她們這麼些人,加上侯爺在一起,就只給吃這八道菜?劉姨娘等人的臉色就有點不好看,「你這狗奴才,誰給你的膽子,你敢對侯爺無禮,剋扣侯爺的吃食,侯爺剝了你的皮。」
那婆子之前得了山茶的吩咐,可不怕她們幾個,對着劉姨娘撇了撇嘴,「姨娘,這可是大廚房的吩咐,老奴只是個送菜送飯的,您找老奴可是找錯了人。」說罷這話,她是看也不看幾人一眼,甚是敷衍的對着容錦昊福了一禮,「老奴外頭還有事兒忙呢,侯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老奴告退。」
「滾!」容錦昊抄起手邊的茶盅砸了過去,咣當一聲,茶杯摔成幾瓣,那婆子卻是已經走遠。
屋子裏的幾人面面相覷,最終還是劉姨娘小心冀冀的開了口,「侯爺,這些飯菜……」能不能吃呀,她好餓!
「吃吃吃,撐死你們!」容錦昊惡狠狠的盯了眼劉姨娘等人,起身拂袖而去。
他的背後,幾位姨娘略一猶豫,都狠了狠心拿起了筷子——
沒辦法,不吃餓的慌啊。
同時幾女心裏也在想,侯爺可是三小姐的嫡親父親,又是一府之主,皇上親封的安樂侯,三小姐便是再厲害,也絕不可能真的把自家親爹怎麼樣吧?所以,她們吃着這滿桌的素菜雖是心頭忐忑,卻也還算是鎮定,其實,如同她們這樣想的,還有走到內室氣的坐在椅子上直喘粗氣的容錦昊——
上次容顏最終不是把他給放了,沒能奈何他嗎?
這次,肯定也不過是嚇嚇他!
這麼想着的時侯,容錦昊就冷笑了,臉上閃過怒意,想用吃的,銀錢這些逼他妥協?
做夢!
不就是吃些素菜嘛,他吃就是!
可惜,等到五天過後,幾乎就在容錦昊白菜蘿蔔吃的想吐,卻又咬着牙不肯認輸時,半夜,他在一陣痛徹心肺的劇痛中醒過來,想動一下身子,他覺得自己的骨頭好像都被人給敲碎,手腳四肢無力,腦門都在一跳一跳的疼!容錦昊是咬破了舌尖兒,一陣陣的腥熱自他的嘴角里溢出來,那是他把舌頭給咬破流出來的血……
第一個反應,容錦昊是覺得自己中了毒。
晚上的吃食有問題?
他驚的臉色慘白,他不想死啊,可惜,在種種鑽心劇毒之下,他連發聲都不成!
而且疼痛好像也是休息的。
一波又一波的,似漲潮的水,忽的一下漲上來,忽的一下退下去。
這樣折騰了大半夜,等到天色將亮,容錦昊整個人都已經沒有了知覺,躺在床上,他的手腳似是都成了別人的,足足在榻上躺了大半天,直到午時前才勉強在劉姨娘等人的攙扶下起身,看着容錦昊一臉的慘白,劉姨娘幾個也是嚇的不得了,「侯爺可是哪裏不舒服麼?要不,妾還是再尋尋三小姐,請她請個大夫給侯爺看看吧?」
「不,不急——」容錦昊的聲音一出,連他自己都怔了下,嘶啞,如同破鑼一般的聲音讓其中一位急欲表現的姨娘失聲道,「侯爺的嗓子,天吶,這樣下去怎麼可以?侯爺您一定是生病了,奴這就去找三小姐請大夫……」她的話才一出口,身子被容錦昊狠狠的一推,她一個沒站穩,直接朝着身後的桌子撞過去,叮叮噹噹的聲響中,那位姨娘一身狼狽的跌坐在地下。
榻上,容錦昊因為抬了下手,累的直喘粗氣。
好半響才反應過來,他看向劉姨娘,「你,扶我。」
坐在椅子上,連喝了幾盞茶,容錦昊才緩過來些精神,手腳好像又恢復了些知覺,他來回的揉着手腕,想着昨晚突然而至的鑽心般的劇毒,似是有人在四分五裂他的四腳,痛的他全身都在打哆嗦,嘴唇都咬的幾道血印子,直到這會想想自己竟然在那樣的劇痛之下堅持過來,容錦昊都覺得有點不可思義,他竟然沒有痛死過去?
「侯,侯爺?真的不需要請大夫嗎?」
「不用,再看看。」他心裏隱隱有一個想法,但得需要證實。
不過很快的,這個想法就不用他證實了,因為送飯的婆子附帶了一張字條,上面只有兩個字,痛麼?看着一個大大的痛字,容錦吳瞳孔霍的一縮,下一刻,他臉上全是戾氣,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惡狠狠的盯着那婆子,「是你做的?是不是你?」
「侯爺說什麼,什麼老奴做的啊,老奴只是前來送飯的……」婆子看着好像要吃人一般的容錦昊,哪裏還有之前的威風,就是山茶再怎麼和她說容錦昊這個侯爺如今只是一個擺設,到了這會兒,她對上暴怒中的容錦昊,也是怕的緊啊,想也不想的轉身,撒丫子跑人,身後,傳來容錦昊暴怒的聲音,「那個逆女,混賬,不孝的東西!」
砰的一聲,叮叮噹噹,噼哩啪啦一陣響。
容錦昊把桌子給掀了。
上面的碗碟筷子噼哩啪啦的落了一地,氣頭上的他沒多想,身後不遠處看到他發怒,躲在角落的幾個姨娘卻是心裏直發苦,這早上就吃了一碗稀飯啊,本來還指望着午飯能補補,這會可好,桌子都給掀了,還吃個毛啊吃,幾女幽怨的盯着盛怒中的容錦昊,卻一個人都沒敢出聲——開玩笑呢,這個時侯可是恨不得把自己找個洞藏起來好不好?
主動發聲引起容錦昊的注意。
那不是自己找罵麼?
容錦昊一通發泄,最後坐在椅子上神色變幻的不知道想什麼,不遠處劉姨娘等人才挪了下腳步,容錦昊一下子被驚醒,他眼帶戾色的瞪了眼幾人,惡聲惡氣的開口,「滾下去!」待得幾女悄無聲息的退出去,容錦昊的身子一下子癱在了椅子上,眼底憤怒之餘瞬間染上一層的絕望——那個死丫頭,竟然真的給他下了毒!
回到府里這麼長時間,他為何一直安安靜靜的待在這裏,暗兵不動?
他顧忌的就是容顏之前的話——
她說,她在他身子裏下了毒,若是自己有別的想法,她會讓他生不如死!
這話他是半信半疑的,回府之後他自然是留了個心眼兒,悄悄的請御醫給他診脈,請府里的專用大夫,請外頭能找到的名醫,可一番折騰下來,所有的大夫都說他脈相平和,沒有半點別的病症或是中毒之相!一個兩個三個的都這樣說,人數多了,說法又相同,這讓容錦昊的心慢慢的活動了起來——他要恢復他以前的生活,他要當這個府里真正當家做主的人!
收留劉姨娘等人就是他想試探容顏的一個小動作。
可惜,結果卻是讓他真的生不如死……
容錦昊把屋子裏能砸的東西都砸了,又打了兩個丫頭出氣,最後,還拉着劉姨娘發泄了一通,胸口的那一絲鬱結之氣方發泄了個七七八八,晚上送過來的仍舊是素菜,這下容錦昊也顧不得挑嘴了,拿了筷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比平時還多用了半碗飯!
他落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黑漆一團的眸子一轉,朝着院外的燈火看過去。
容錦昊害怕晚上!
經過昨晚那如同千萬隻螞蟻噬咬般的痛楚,他現在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
晚上,若是今晚再來那麼一回,他說不定會疼死的。
他在門前站了足足有大半個時辰,又在屋子裏坐了半響,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深,容錦昊的眼皮上下直打架,身側劉姨娘幾個都一臉的倦意,忍不住的拿了手掩了唇角打呵欠,容錦昊方黑着臉起身,「天色不早了,都去睡吧。」他卻看向劉姨娘,「你今晚留下。」
兩個人總好過一個人吧?
劉姨娘雖然也覺得今兒個容錦昊一天的情緒都不對頭,但現在她們都得靠他呢,這會聽他發話,自是低眉垂眼的應下,只是還沒等她臉上的乖巧笑意完全綻放,容錦昊卻是突然開口道,「不用了,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情要去辦,你自己回房去睡吧。」
「是,侯爺。」
晚上,躺在榻上一覺醒過來,容錦昊仍是被痛醒的。
一*的劇毒過後,他勉強扯了扯嘴角,還好沒被劉姨娘看到他這會的狼狽!
接連着五天晚上的劇痛過後,容錦昊終於是忍不住,他拽了送飯婆子的手,「你去,快去和那丫頭說,我,我什麼都聽她的,我什麼都不要了,我都聽她的啊。」幾個晚上的劇痛折磨,容錦昊的眼佝了,臉慘白似鬼一樣,沒有半點的血色,還有整個人,仿佛是大號的足球換成了小號的,足足瘦了好幾圈!
素雪閣。
容顏正在和駱強商量着酒樓招人,開業前的各項準備,聽到外頭白芷的聲音,她對着駱強擺擺手,「你先自己看一下。」說罷這話,她揚聲喚了白芷進來,「外頭怎麼了?」
「小姐,是曾婆子過來了。」
曾婆子就是給容錦昊送飯的那個婆子,容顏笑了笑,吩咐白芷,「把她帶進來。」
「見過三小姐,給三小姐請安。」
容顏笑着讓她起身,「不用多禮,你這會過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曾婆子對着不遠處的駱強看了一眼,扭頭對着容顏欲言又止。
容顏卻是微微一笑,「無礙,說吧。」這話讓低頭看計劃書的駱強心頭一陣的激動,小姐竟然沒有讓他出去,這是不是代表着小姐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看待?心頭高興不已的駱強暗自發誓,他定要好好的做事,以報答小姐對他的看重!
嗯,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美麗的誤會。
不過也就因這麼一點事兒,導致容顏日後多了個極是難得的心腹,能力出眾的助手。
而且,也改變了駱強本身的人生軌跡!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書院中,容顏和顏悅色的笑,「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回三小姐的話,侯爺讓老奴給您傳話,說,說他錯了,日後什麼都聽您的,只是求您幫他……」
「就這麼一句話嗎?」
「是的,就這一句。」
容顏對着曾婆子擺擺手,「行了,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她說的輕巧,曾婆子卻是看的心頭直打鼓兒,小姐和侯爺這是在打什麼啞謎啊,先是侯爺無故的舊疾復發,小姐說為了讓侯爺好好養身子,竟然直接關了崇韻院的大門!而且,說是舊疾複雜,她可是直到現在開始都沒看到一個大夫進崇韻院呢,而且院中的侯爺可也是活蹦亂跳,動則打人,怒斥的。
精氣兒神十足的很。
哪像是身上有舊疾的人?
再有今個兒侯爺讓她送過來的這麼一席話……
曾婆子是越想越覺得這裏面的問題大了去了,臉上一抹凝重閃過,她在走出素雪閣時,凝重的神情立馬恢復成往日的憨厚,她樂呵呵的往前走,心裏卻是暗自決定,不管怎樣,她就是個送飯的,至於主子讓她傳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別的,她是能避就避!
好奇心害死的不僅僅是貓,還有可能會是人命!
容錦昊是焦急的喚來曾婆子,「她怎麼說?」
「回侯爺的話,小姐只說知道了。」
知道了?容錦昊差點想跳腳,「就這三個字?」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知道了,那他今晚是不是還要再痛上一晚上?再這樣痛下去,他說不定都要痛死了,想到這幾天晚上如同被人用刀子剝皮挖筋般的疼痛,容錦昊臉上流露出一分的猙獰和扭曲,卻被他很好的掩飾下去,他看向曾婆子,「她還有什麼話嗎?她說話那會的表情如何,是板了臉還是笑着,或者是沒表情?」
「……」
曾婆子一五一十的回着話,最後,容錦昊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看來,今晚還是躲不過去了。
沒有人知道他晚上所要遭受到的折磨,他現在最怕的就是天黑,上床,睡覺!
轉眼又是半月過去。
容錦昊已經被劇痛折磨的不能下榻,整個人似是精神病一樣縮在屋子裏,聽到一丁點的動靜兒都是大哭大喊的,對着劉姨娘幾個更是非打即罵,這樣的一番情景由着曾婆子的嘴傳到容顏的素雪閣,容顏正歪在榻上看書,她連翻了幾頁遊記,都是一些才子佳人的無聊小故事,她吃的一聲笑,把傳記傳到了一側,看向身側的白芷,「你去走一趟崇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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