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去的路上,倚翠還是滿臉疑惑,一頭的霧水。
她以為三姑娘會問她老太太的心情,或者問她老太太有沒有說什麼之類的話。
可到頭來,三姑娘只是隨意問了幾句對新側妃入府之事的態度?
直到走入容老太太的院子,她還沒有反應過來。
周嬤嬤正在門口指揮着小丫頭們曬洗衣物,今個兒天好,把屋子裏的一些東西翻出來晾曬,她知道倚翠是去奉了老太太的命去了回春院,看到自外頭走進來的倚翠有些心不在焉,不禁心裏就有幾分奇怪——難道是侯夫人或是三姑娘找倚翠麻煩了?
這也是說不準的事兒。
誰讓,那邊侯爺帶着個姨娘去鬧場子,還說出那般辱人的話。
當初的那件事,她待在老太太身邊,可是從頭看到尾的。
侯夫人,是真的被冤枉的。
所以,三姑娘也的的確確就是侯爺的孩子。
可惜侯爺這耳朵根子……
她搖搖頭,憐愛的眼神看向倚翠,親呢的笑道,「倚翠丫頭回來了?老太太才還問你來着呢。」
「周嬤嬤。」倚翠笑着給周嬤嬤福了福身,又和一側的小丫頭說笑兩句,周嬤嬤便趕她,「別在這裏淘,趕緊進屋和老太太說去,可不能讓老太太久等。」頓了下,又極低的聲音安慰道,「大夫人和三姑娘如今心情正不好,若是有說什麼過份的話兒,你別往心裏去,老太太那裏,也別惹的老太太心情不好。畢竟上了年紀。」
她說這話是真心的寬慰倚翠,免得這丫頭在那邊受了閒氣憋悶。
二來吧,自然也是為着容老太太,以及宛儀郡主母女幾人好。
老太太年歲大了,萬一聽點什麼不入耳的話,氣病了可就不妙了。
再來,也會傷了容老太太婆媳兩人的感情。
雖然這感情本來就是廖廖無幾。
但真的經不起什麼風波,誤會。
當下人的雖然要忠心,但有些事上也是要睜一眼閉隻眼的。
倚翠俏皮的眨眨眼,「嬤嬤放心吧,我心裏有數呢。」
「快去吧快去吧。」周嬤嬤輕輕在倚翠腦門上拍了一下,嗔怪的瞪她一眼,趕她走人。
屋子裏,容老太太正歪在榻上閉目小憩,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看到是倚翠,笑了笑,「回來了?」
「是,老太太。」倚翠笑着福身回了話,看着老太太面前的茶是涼的,輕手輕腳的上前撤了冷茶,換上新的,在容老太太半睜半閉的眸子完全恢復一派清明之後,她已是笑着捧了熱茶遞過去,「老太太您嘗嘗看,奴婢試了水溫,不燙的。」
「放那吧。」老太太就着倚翠的手坐直了身子,抿去額側一縷碎發,「大夫人如何,三姑娘也在那邊?」
「在的,大夫人的樣子看着還好,精神,不算太差。」倚翠只能是這樣說,脖子上的勒痕還在呢,雖然是白布包裹着,應該是不想讓人多想,可她在老太太身邊,能不知道這事嗎?再有額頭上的那塊青紫,她想起之前小丫頭傳過來的消息,也不得不同情兩分宛儀和容顏母女來——明明身份是尊貴的,可卻被嫡親的人這般忽視,怠慢,甚至是羞辱。
看看她們那樣的,再想想自己這幾個人在老太太身邊的日子。
倚翠不禁就暗自想道,要那潑天的富貴又有何用?
還不如舒舒心心的關門過自己的小日子!
「大夫人和三姑娘看到奴婢過去都很開心,三姑娘還說那些東西剛好給大夫人補身子呢,又說謝謝祖母。」便如同大夫人,尊貴如郡主,侯夫人,如今過的又是什麼日子?在這府里還不如尋常得勢的嬤嬤有臉面!倚翠心裏這般想着,嘴上的話卻沒停下來,只笑道,「大夫人很是感激,只和奴婢說要來謝過您的恩典,左右被奴婢給勸下,大夫人卻說,改日過來給您磕頭道謝。」
那丫頭,會說謝謝她嗎?
憶及以前的容顏,容老太太暗自搖了搖頭。
可她卻又瞬間想到上次在她這裏的事兒——
唱念作打哭,若非是自己曉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兒,真真是讓她一時都要被那丫頭騙了去。
難道說,這性子真的變了?
壓下心頭這個想法,容老太太想了想看向倚翠,「去把我前些天收到的那套紅寶石頭面給三姑娘送過去,讓她明個兒就戴這個出席。」頓了下,老太太又喚住倚翠,「再挑幾套,給二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一塊送過去。」話罷,老太太忍不住就揉了揉眉心,孫女多了有時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兒,一如這會,她這個當祖母的就得一碗水端平了。
當然,這個端平不過指的是表面。
倚翠福了福身,笑着去挑東西,親自送到各院。
幾位姑娘自然是一臉感激,紛紛言『多謝祖母賞,明個兒定會都穿的漂漂亮亮的』云云。
倚翠聽了這話卻是眉頭跳了兩跳,張了張嘴,卻又收了聲兒。
心裏卻是提了口氣兒——
幾位姑娘可千萬別弄擰了老太太的意思啊。
給三姑娘送首飾,一來是她真的缺這些,沒有一套壓的住場面的。
再則,老太太是真心想着給這個孫女點臉面。
明個兒的場合,容顏母女是定要出席的。
若是穿的寒酸不像樣兒。
到時侯傳出去,丟的可不就是侯府的臉面嗎?
可若是幾位姑娘也都穿的華麗,打扮的錦衣華服般露面,到時侯人家會說,侯府寵妾滅妻!
不過想也知道她說出這話,肯定是沒人聽的。
倚翠笑了笑,便把話給咽了下去。
拐過月亮形拱門,走出抄手遊廊,捧着首飾盒的小丫頭笑嘻嘻的上前兩步,「倚翠姐姐,前面就是四姑娘的院子,送完了之後奴婢可不可以和您請半刻鐘的假?奴婢有個同鄉的姐姐在四太太屋子裏,這兩天身子骨不好,奴婢想過去看看——」
「好,不過快回快回呀。」倚翠笑着嗔她一眼,伸手虛點她的額頭,「鬼精鬼精的,我就說怎麼剛才搶着和我往外頭跑,原來是心裏另有算計,不過,可不許在外頭淘氣,趕緊回來,若是讓嬤嬤曉得了仔細你的皮。」
小丫頭咕嚕嚕轉着大眼點頭,一副乖巧的樣子看的倚翠莞而不已。
攬菊閣。
容蘭正在屋子裏鬧脾氣呢。
小丫頭捧的茶略燙了些,被她兜頭砸過去,「連個茶都不會倒,我要你有什麼用?」而後,也不顧那小丫頭一臉茶湯茶漬的跪地哭着求饒,徑自的喊來貼身嬤嬤,一迭聲的讓人趕緊把這小丫頭打發了,只道『這麼蠢笨的東西,看着就礙眼,早打發了早乾淨,省得她見了就心煩』,嬤嬤這會哪敢違她的意?
看着地下的小丫頭心裏嘆了口氣,對着一側的兩名嬤嬤擺擺手,「拉下去吧。」
至於結果,早就註定了的——發賣。
倚翠進院的時侯,那小丫頭正被兩嬤嬤堵了嘴往外拖。
她面色不動的和迎過來的小丫頭寒喧,她身後跟着的小丫頭卻是唬了一跳。
都說四姑娘性子嬌,衝動易怒。
可老夫人院裏見着的四姑娘從來都是笑意盈盈,嬌俏可愛。
如今看來,果然是眼見,為實吶。
屋子裏容蘭正怒氣沖沖的斥責小丫頭,聽到有人來傳話,惱的很,「滾出去。」
「姑,姑娘,老太太屋裏的倚翠姐姐來了,說是奉了老太太的吩咐,給您送東西呢。」
容蘭一聽這話立馬變了臉兒,狠狠的瞪了眼地下的小丫頭,壓低聲音,「還不趕緊給我進來?把這裏收拾好。」她方起身向外頭的小花廳行去,待得看到站在廳里的倚翠時,臉上已是堆滿了素日明媚的笑容,「原來是倚翠姐姐呀,我不知道是姐姐過來,若是曉得,必定早在門外就去接你啦。」
這是四姑娘容蘭的嬌俏,輕快。
倚翠聽了只是不過心的笑笑,福身,「給四姑娘請安,這是老太太吩咐奴婢給姑娘送來的頭面,還請姑娘您過目。」她言罷,親自從小丫頭手裏接過裝了頭面的盒子,雙手捧了送過去,「姑娘您請看。」
是一套紅珊瑚掐絲琺瑯的頭面。
很是漂亮,養眼。
容蘭臉上的驚喜一閃而過,「就知道祖母待我最好。多謝倚翠姐姐跑這一趟,明個兒我就去給老太太請安去?」
她這就是在試探老太太的態度呢。
倚翠心裏門清兒——
明個兒可是府里的好日子,雖然只是個側夫人,但卻是太后親賜。
老太太發了話宴客,自然就是重視的。
三姑娘四姑娘因為一件事被罰禁足,如今三姑娘被解禁,那四姑娘自然也是可以的。
好在,倚翠臨來時提前得了老太太的話,一聽這話,便笑了,「老太太說了,姑娘明個兒可以出席,但請安的話就不必了,因為姑娘過了明個兒,還是要禁足的,而且,禁足時間要往後延遲一天。」這就是說雖然明天放你出來,但你也得給我禁滿一個月的期限。
容蘭眼底不滿輕閃,隨即笑了笑,狀若隨意的開口道,「這首飾,不知道幾位姐姐那裏可有送?」
「回四姑娘話,幾位姑娘都有的呢,您就放心收着吧。」
原來是都有的呀,容蘭正摸在那手釧上的指尖輕顫,猛的,她似是想起了什麼,笑盈盈的看向倚翠,「倚翠姐姐是走的哪條路過來的,可累了吧,我讓人送你回去,順便代我給祖母磕個頭,以示感謝。」
倚翠一聽她這話,卻是心頭猛的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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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收藏呀。真心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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