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老爺是第一個是她投誠的人。
到如今,也是唯一的一個肯信她的人。
這年余來,馬大老爺雖然不說辦了什麼頂天的大事兒,但一些小道消息,瑣事,容顏的確比起以前來的心應手的多了。
這其中,不乏是馬大老爺,以及馬家一些子弟的功勞。
容顏不是那種不能容人的人。
只要馬大老爺忠心,馬家一家不做對自己夫妻兩人不利的事情。
哪怕,適時的讓馬家借些利也是可以的。
容顏有着兩世為人的記憶,她深深的清楚一件事情,水至清,無魚!
更何況,這次銀礦的事情上,馬大老爺的確是立了大功。
最起碼的,有了這座銀礦,能解決沈博宇手中大軍一到兩年的軍費,糧草問題。
如果銀礦的產出好,說不得還能多維持一兩年。
當在,再多的年份容顏想都沒想。
銀礦,是可以消耗怠盡的。
她因着身子原因,又不想摻合外頭的事情,在和馬大老爺商量之後,便直接把這件事情丟給了沈博宇。
沈博宇派龍一親自去處理這件事情,她是知曉的。
龍一去處理自然是合適的。
對於龍一,龍二,以及她身邊的龍十,十三這些人,容顏是全心信任的。
雖然不如沈博宇,宛儀郡主這般的親密。
但在容顏心裏,這些人,也是這個家裏的一份子。
是她的家人。
現在,和龍一待在一起的馬大老爺全身是血的被人抬起來。
那麼一直在馬大老爺身側的龍一呢?
還有,馬大老爺的傷勢如何?
一個個的念頭在她的腦海里閃過時,容顏和沈博宇已經走在了去前院的小路上。
當然,沈博宇是不同意容顏跟着他一塊過去的。
馬大老爺可是全身是傷。
說不定是個什麼情況。
容顏或者不怕,但她肚子裏不是還有兩個麼?
只是,這話卻是被容顏直接一句就堵了回去。
她看着沈博宇,堅持,「你覺得,以咱們兩個人的身份,咱們的孩子,能過普通人,尋常人的日子嗎?」
沈博宇,「……」那也不用從娘胎里就讓他們看這個吧?
但是自家娘子堅持呀。
他只能在心裏安慰自己,自家的娃,那肯定就是異與常人的。
他和顏兒的孩子呀,怎麼可能會被這區區一點血腥嚇到?
嗯,他們的孩子,是天下第一堅強,鎮定,英武不凡……
吧啦吧啦在心裏想了一通的詞兒。
要是容顏腹中的兩個孩子有知,能察覺到沈博宇心裏頭的這些話。
怕是要哭了——如果,他們平平凡凡,膽小,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好,難道,他這當爹的就不認他們?
前院客廳。
毒老已經被請了過來,六子正在院子裏指揮着人做事,他依舊是板着臉,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泰山崩於面前而不改色的氣息極大程度的穩定了院子裏頭的人心,請大夫的,拿藥材的,取器具的,備沸水的,等到容顏夫妻兩人趕過來的時侯,院子裏的人臉上已經不見了半點的驚惶,六子正站在門外聽着房間裏頭的毒老說話,也不知說了什麼,他點了兩下頭,轉身。
抬眼看到容顏夫妻兩人。
「主子,夫人。」
「人怎麼樣,可有生命危險?」
想到要是馬大老爺真的出了事,她心裏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容顏便有些着急。
沈博宇拍拍她的手,「你別擔心,有毒老在呢。」雖然容顏一路上堅持要親自去看馬大老爺的傷,要親自出手給他治,但沈博宇可不會同意,所以,夫妻兩人最後只能各退一步,要是毒老能把馬大老爺治好,沒有生命危險,容顏自然不會親自出手,他安慰了容顏兩句,扶着她進了燒了地龍的暖廳,在六子搬來的椅子上落坐,自己也在容顏身側坐下,又捧了茶給容顏,嗅到空氣中那一抹濃重的血腥。
沈博宇皺了下眉,「要不,你還是先回後院去?這裏味道太重,我怕你受不了。」
「無妨,先看看。」
容顏拒絕沈博宇讓她回去的話,只是看向六子,「毒老怎麼說?」
「毒老說,請主子和夫人放心,有他在,馬大老爺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剛才,毒老就是和他說了這些的。
他也擔心容顏心急,本是想着去後院傳句話,但沒想到轉頭就看到容顏也跟了過來。
六子知道容顏身子不比以前,自家主子又寶貝容顏的緊,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主子,夫人,剛才馬大老爺抬進來的時侯屬下看了,那傷勢看着恐怖,但多是皮外傷,主要就是失血過多,如果放在別的人家或者會出事,但有毒老在,又有夫人您之前配出來的藥丸,咱們府上藥材又多,不會礙事的。」
六子雖然不是大夫,但他之前卻是經歷過最為黑暗、殘酷的訓練。
哪天身上不是鮮血淋淋,血肉模糊?
所謂的久病成醫就是這樣的道理!
容顏聽到這裏也就放了心——如果真的只是皮外傷,失血過多,毒老自然可以應付的,眼角餘光看到不遠處背着藥箱趕過來的唐大夫,她看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不用行禮,「你趕緊進屋去看看,毒老在裏面,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或打下手的,你幫一下。」
「是,師傅。」
雖然毒老性子怪異,而且他們醫者素來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一個病人,一個大夫在診治的時侯,如果有另外一個大夫插手,那是對先前看治大夫的不敬。
毒老本身更是最討厭有人插手他的事兒。
但唐大夫是容顏的徒弟,他卻不好多說什麼,再說,唐大夫他也見過一面,雖然一心痴於醫術。
但毒老對他的印象卻是還不錯。
雖然醫術讓毒老一心的不屑,但是,能醉心於一件事情的人。
毒老還是比較欣賞滴。
唐大夫進屋,毒老也只是橫了他一眼,「杵在那裏做什麼,還不趕緊過來幫忙?」
「是是是,我這就來。」
只是走近了,靠前一看榻上的馬大老爺,唐大夫臉色猛的一變。
「怎麼傷的那麼厲害?」
剛才在外頭,他可是聽到六子的話,說全是外傷,只是失血過多。
不礙事的。
現在……
看着榻上馬大老爺遍體淋傷,身上已經找不到半點能看的皮膚。
皮肉翻飛,慘不忍睹。
他靜靜的躺在那裏,唐大夫站在這裏,若不是仔細看,都感覺不到馬大老爺的呼吸。
再看到他嘴裏含着的薄薄參片時。
唐大夫更擔心了,「毒老,這血失的太多,咱們沒把握的啊——」現在這人看着還有一口氣,那完全就是參片吊着的!
一旦他的嘴裏離了這參片,人怕是活不過三刻。
「費話,他要是好好的,還讓老頭子我來做什麼?趕緊給我把夾子遞過來。」
「是,毒老——」
馬大老爺身上的傷勢需要處理的太多——
清洗,消毒,上藥,縫合。
而且還有好幾處是骨折。
唐大夫這個和容顏學過,也曾在藥鋪里給人縫合過。
雖然線縫的不是那麼好看。
但效果卻是很好的。
所以,毒老直接把縫合,正骨的事情交給了他。
兩人在屋子裏忙活,外頭,不知不覺就過了大半個時辰。
容顏有些倦意,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沈博宇對着六子使了個眼色,六子悄無聲息的上前,低聲在門口問了幾句,回過頭對着兩人行了禮,「主子,夫人,毒老他們處理傷勢怕是還要一段時間,這天眼看着怕是有些不妥,怕是還要落雪,主子不如先和夫人回去,若是這邊有什麼消息,屬下立馬派人送信。」
「顏兒?」
容顏忍不住又打了個呵欠,她倒是有心想要再堅持一會兒。
看到結果再走。
可肚子裏頭的這兩個卻是好像有些不樂意。
這會她已經全身沒有半點的力氣,眼皮沉沉的,似是隨時要睡過去。
聽到六子的話,她略一沉思,點了點頭,「也好,咱們就先回去,那你記得第一時間給我送信。」
這句話是叮囑六子的。
六子躬身行禮,親自送兩人出去,「夫人放心吧,屬下不會忘的。」
出了客院,外頭一陣風襲來。
容顏這才覺得有些冷,她縮了縮脖子,身後,沈博宇已經直接把打橫抱了起來。
雙腳離地。
引的容顏一聲輕呼,繼爾她大窘,輕捶了兩下沈博宇。
「還有人呢,你趕緊的,快把我放下來。」
沈博宇低低一笑,「哪裏有人,哪裏有,我怎麼沒看到?」聽了他的話,本來就退後幾步的護衛,小廝,丫頭們頓時又識情識趣的往外退了好幾米,遠遠的能看到容顏夫妻兩人,可以在危險出現的時侯第一時間撲過去救主,但卻不會聽到她們夫妻兩人之間的低語。
「你看,我就說沒人吧。」
對於自己身後這些人的反應之快,沈博宇可是滿意的很。
他對着懷裏滿臉通紅的容顏勾了勾唇,低低一聲笑,「再說,就是有人又如何,這可是咱們的家呢。難道為夫的抱自家娘子回屋,還要避着他們那些下人不成?天下可沒這樣的道理。」
他是主子。
做什麼都是對的。
這些奴才,下人,護衛,自然是要時時以主子的心思為重!
容顏嗔了他一眼,「就你有道理。」
不過她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把頭埋在沈博宇的懷裏,輕輕的蹭了一下。
——在對待家裏頭下人,丫頭,婆子的想法上,兩個人是不同的。
容顏雖然不會再像以前補補過來時那樣覺得人人平等,丫頭婆子也是一條人命。
更不會傻的像她前世看到的那些穿越電視劇里演的那般為了顯示自己的賢淑,寬容而和丫頭婆子稱姐道妹,這些年來,她也的確接受了主子與丫頭下人之間的區別,同樣的,她自己也是過着前呼後擁的生活,但是,在她的心裏,永遠對於那些下人有一份的尊重。
這是一條人命!
但在沈博宇的眼裏,他打小受到的皇族思想教導讓他覺得,丫頭,婆子,下人,就是為了主子而存在的。
他們的命,都是主子的。
這個家,他和容顏才是主子,絕不可能是他們這些當主子的避諱那些下人!
對於這一點,容顏早在心裏有所認知。
但她卻也不知道怎麼說。
她和沈博宇兩人之間隔着千年的時空,兩人之間的思想差異不是一個代溝所能言說的。
那是幾個時代的文化差異。
是,新舊世界的對撞。
這絕不是她和他推心置腹幾句話就能說的清的。
所以,她索性不再去想這件事情。
由着沈博宇把她抱進屋子裏,放在榻上,沈博宇彎腰給她褪了鞋襪,又撤了釵環,他扶容顏躺好,又握了她的手坐在一側的錦凳上,「睡吧,我在一邊兒看着你。」他一邊握了她的手,一邊伸了另一隻手輕柔的給她掖了掖被角,又想起她上次做惡夢的事情,擔心她睡覺也想着馬大老爺的傷勢,便出聲安慰她,「別想太多,等你睡醒了,馬大老爺肯定脫險了的,到時侯,我帶你過去看他。」
「好,等我醒了咱們一塊去看他。」
不過是頭靠在榻頭上,幾個呼吸間容顏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沈博宇坐在一側,看着眉眼恬靜,睡顏平靜的容顏,眼底柔情閃過,他伸手,輕輕把她額前的一縷髮絲放到耳側,起身,彎腰在她的額頭落下淺淺一吻,沈博宇才輕手輕腳的放下帷幔,屏了呼吸走到了院子裏頭,房門被他輕輕閡上,他扭頭看了眼迎上來的白芷幾女,「好生服侍夫人,不管有什麼事情,不准吵醒她。」
「是主子。」
沈博宇叮囑幾女一番,轉身向前院的書房走了過去。
六子幾乎是和沈博宇一前一後出現在書房門前。
「主子。」
坐在書房中的沈博宇朝着門外看了一眼,「進來。」
「見過主子。」
「龍一在哪,可有問出什麼情況?」馬大老爺出事他並不太在意,哪怕是那座銀礦被人奪了去,沈博宇都能面不改色,他現在擔心的就是龍一!龍一是第一個跟着他的,他曾幾次代他赴險,毫不誇張的說,龍一能平安的活到現在,完全就是命大!
好幾回就是連沈博宇都覺得他不能撐下來。
甚至有一次,他後事都幫他準備好了。
可是,他硬是憑着一股子氣撐下來,再次活蹦亂跳的站在自己面前。
在沈博宇的眼裏,別說一座小型的銀礦了。
哪怕是這個天下呢。
都抵不過一個龍一!
六子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抹的亮光,隨即他就垂眸,斂神。
「回主子的話,頭兒並沒有和馬大老爺回來。」
聽到這話,沈博宇下意識的從心底深處鬆了口氣。
龍一沒事就好。
知道龍一沒事,沈博宇就放了心,又把心思轉到眼前的事情上頭,「馬大老爺是怎麼回事,他帶回來的人可問了,審了?」
「主子,馬大老爺帶來的人九死一傷,幾名重傷的護衛也還沒有醒過來……」
容顏的眉頭微皺,「他們是被城外的駐軍發現的?」
「嗯,北郊軍營那邊的人拉出去操演,沒想到遇到了馬大老爺正被人襲殺。」知道沈博宇看重這件事情,六子之前雖然在府里人沒出去,但該安排的,該知道的事情他卻早在第一時間就拿到了消息,「是第六小隊,隊長正是施普,如今就在前院侯着。」
他知道沈博宇或是容顏肯定是要問當時的情景。
便直接讓人把施普帶了過來。
沈博宇聽到這話便點點頭,「把施普帶過來吧,我親自問問他。」
六子轉身去安排。
在外頭吩咐幾句,他又轉身回來,「主子,施普並沒有抓到活口。對方的人在第一時間服毒自盡,施普他們不曾經過這些事情,慢了半拍,一個都沒能攔下來……」他的臉色有些難看,語氣微低,「主子,依着屬下來看,這一伙人,可能是死士。」
「不是可能,而是絕對是死士。」
只是是誰派出去的人,對方的目的是銀礦?
沈博宇把身子往椅子裏靠了靠,眼底閃過一抹的厲色——
看來,馬大老爺一直封鎖着的消息還是傳了出去呀。
銀礦的事情怕是被人給知道了。
對方派死士對付馬大老爺,是想從他嘴裏問出銀礦的地點?
他搖搖頭,把腦海里的這幾個念頭給拋開,這些事情,還是得等馬大老爺醒過來之後,問問他才能有更好的判斷。
現在他怎麼想都只是一個猜測。
門外,響起小廝的聲音,「主子,施隊長求見。」
「進來吧。」
施普肩膀上的傷匆忙包紮,就聽到沈府這邊的人找他,急急的換了身衣裳就趕到了沈府,在前頭待了一會,聽到說沈博宇見他,趕緊整了整衣衫隨着小廝走了進來,對着沈博宇躬身行禮,「屬下施普見過主子。」
「別多禮,起來說話。」
對於施普這兩年的所為,沈博宇也是看在眼裏的。
假以時日,也將是一個將才!
但現在還得再磨練。
別看這次沈博宇沒讓施普跟着大軍出去,但他在心裏卻已經有了盤算——
下一定,就讓施普跟着大軍上戰場!
這會看到施普,他臉上的神色緩和了幾分,「肩頭上的傷可處理好了?坐下來說話。」
「謝主子,小傷而已,不值一提。」施普咧嘴一笑,露出幾分男兒的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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