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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來錯地方,求錯人了。」太后太后安然端坐,她看着跪在地下,一臉恭敬的孫子,心裏微嘆,放在兩年前,誰會想到竟然是這個孫子搶了先,佔了這寶座?不不,別說是兩年前,就是一年前,也不會有人想到會是五皇子上位的。
可事實偏偏卻給了她,不對,是眾人一巴掌。
還是很響亮的那一種。
想到古人常說世事無常,現在看來,果真真是世事無常啊。
太皇太后面色上的複雜一閃而過,她親自伸手,扶了皇上起身,「你現在是新皇,是皇上,一國之君,怎麼能隨便就跪?」她的聲音裏帶了幾分的循循誘導,顯盡一位祖母對孫子的慈愛,「快起來吧,有什麼話咱們祖孫兩個好好說。」
「皇祖母,您若是不幫孫兒,孫兒就……」皇上本是想說,要是不幫他,他就在這裏長跪不起,只是他抬頭,雙眸一下子撞入太皇太后幽深不見底的眸子裏,那雙眸子裏頭裝了太多的世事,人情,那樣的深,卻又是那樣的通透,一雙眸子宛如能看進他的靈魂深處!
五皇子心頭一顫,不敢多說,順着太皇太后的手站起了身子。
他低垂下了頭,「多謝皇祖母,孫兒,孫兒剛才也是實在是着急,前朝那些人又……孫兒能想到的,也只有祖母您了。」
「坐下來說話吧。」
「是,皇祖母。」
皇太后看了他一眼,以着不遠處恨不得把自己縮進角落的蘭嬤嬤一個眼神看過去,「還忤在那裏做什麼,還不給皇上奉茶?」
「是,主子。」
蘭嬤嬤剛才就想着退回去的。
她雖然是得太皇太后的看重,但皇上下跪這種事關一國之君臉面,尊嚴的事情可不是她被看重就能知曉的。
更何況她這是親眼看到?
可惜,皇上闖進來的速度太快,而且,他又是進來之後就直接跪了下去。
讓她想避都來不及。
待得皇上跪下去,一聲哭求,她這會若是再動,目標未免就有些大。
蘭嬤嬤不過是瞬間便打定了主意——站在這裏不動。
這樣,她的目標會小的多。
這會被太皇太后一句話吩咐,她立馬躬身應是,轉身親自去偏殿泡茶。
殿內這種氣氛,她可不能讓別的小宮女太監進來。
蘭嬤嬤很快就去而復返,親自給兩人捧了茶,她對着兩人行了禮,慢慢的退至殿外。
親自守在門口,以防止有人驚了裏頭的那兩位。
「皇祖母,您難道真的看着平西王打入長安城嗎?」五皇子強壓下心頭的焦色,看着太皇太后抿了幾口茶,他再也有些忍不住,語氣都帶了些許的急切,「皇祖母,是孫兒無能,還得勞您幫忙,可是,您不能不管這件事情呀。」
外頭攻打長安城的,可是您兒子!
而且,您還是咱們大金的太皇太后。
於情於理,五皇子都不可能讓眼前的太皇太后獨善其身!
「小五,你的心,亂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啊。」
當皇上的人呢,心怎麼能亂?
如果是換做以往,五皇子自會躬身領訓,然後再適時的表現一下自己。
可現在?
他坐在那裏苦笑,「皇祖母,他可是咱們大金的戰中神話。」
是戰神一級的人物啊。
自己這個才上場的皇帝,手裏要人沒人,有錢沒錢。
就是現在這個位子都還沒能坐穩的人。
他怎麼去和平西王抵抗?
「這次,他是派了多少大軍?」
五皇子聽了這話眼底流露出一抹的苦笑,他出聲,「皇祖母,要是只是派人過來,孫兒也不敢來驚動您了。」
三十萬大軍。
平西王沈承景,不,應該說是天武帝,傾盡所有兵力,直奔長安城。
「怎麼可能,他,他怎麼敢?」
這是要背水一戰,拼死一搏了啊。
他就不改失敗?
太皇太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侯。
她看向五皇子,「大臣們怎麼說?」
「戶部說沒糧草,兵部說沒人,國庫,沒錢。」
聽聽,他這個皇上當的多憋屈?
五皇子甚至在想,早知如此,當初,他是不是就不隱忍這麼多年,甚至不惜自傷其身。
為的就是讓宮裏的人都忽視他。
把他當成最沒有危險的存在。
然後,他這些年來在背後暗中圖謀,一點點的設計除他之外的幾位皇子出事。
他幾乎就要真的成功了。
可到最後,竟然被半路斜衝出來的平西王給破壞。
不過平西王也並不全是壞事。
最起碼的,他幫自己背下了所有的惡名!
五皇子心頭念頭一轉,他正色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或者您覺得孫兒不是您眼裏的好皇帝,不是您心目中最合適的皇上,但是,孫兒現在已經是皇上,皇祖母您這個時侯若是再不幫孫兒,到時侯可是要大亂了。」
或者,皇祖母心裏,外頭的那個也是她的兒子。
若是他真的打進長安城,屆時,這皇位由他來坐也是一樣?
不過這話五皇子可不敢說。
太皇太后略一沉吟,放下手裏的茶盅,「你想讓哀家如何幫你?」
「孫兒也不知道,孫兒就是覺得,皇伯,皇伯不管如何,還是敬重您的,若是由您出面,說不得局勢會好些。」
事實上他這話說的也是真的。
雖然他主動來找皇太后求救,但是,到底如何,要讓皇太后怎麼做。
五皇子這個皇上真的沒能理出一個頭緒來。
太皇太后看他一眼,對着他擺擺手,「你先回吧,這事兒讓哀家好好的想想。」
「是,皇祖母,孫兒告退。」
看着皇上走出大殿,蘭嬤嬤趕緊屈膝恭送,「恭送皇上。」
「蘭嬤嬤,好生服侍皇祖母,若是有什麼事情,直管和朕去說。」
「是,皇上。」蘭嬤嬤嘴上就的恭敬,可心裏卻是滿滿的不以為然,在這個宮裏頭,誰還能對她家主子不敬?
就是皇上,都得給主子幾分的面子。
安皇太后雖然和太皇太后不合,但在外人面前,她多少還是尊着太皇太后這個婆婆幾分的。
這樣的情況之下,太皇太后就是宮裏頭的老佛爺。
誰敢惹她不快?
不過這些話她自然不會說出來,更不會表現在臉上。
只是笑着屈膝送走了皇上。
待得那一行人徹底走遠,蘭嬤嬤在地下站了會兒,方神色平靜的轉身回了內殿。
「主子,您若是累了便歇會,老奴瞧着您臉色可有點不好。」
「哀家無事,你不用擔心。」太皇太后對着她擺擺手,突然開口道,「你剛才也聽到了,你說皇上他是什麼心思?」
蘭嬤嬤心頭霍色一你驚,「主子英明,老奴哪裏有什麼主意?」
這種事情她可不能摻合到裏面去。
「你呀,這一輩子就丟不了一個謹慎。」太皇太后搖搖頭,失笑了一下,調侃了幾句蘭嬤嬤,便把這個話題轉開,主僕兩人又說了會子話,太皇太后便對着蘭嬤嬤笑着吩咐道,「今個兒中午吃的有些多了,你去和御膳房的人說,晚上清淡些,再配碗清粥。」
「主子您可有哪裏不舒服?老奴這就去傳御醫——」
「不必了,哀家身子好的很。」說到御醫,太皇太后猛的想起一件事情,她喚住轉身想要出去吩咐事情的蘭嬤嬤,「哀家記得周老頭遞了辭呈?」
「可不是呢,先皇……周老御醫便直接遞了辭呈,雖然您和皇后都沒準,但是周老爺子卻執意離去,再沒有進太醫院半步。」
因為周老御醫的身份特殊,雖然他沒有被批准就不進宮了。
皇后等人都沒出聲。
自然也就沒有人去找他麻煩的。
蘭嬤嬤幾乎都忘了那麼一號人的存在,這會太皇太后一問,她才想起來。
就是不知道主子這個時侯問起周老御醫,是想要做什麼?
「主子若是宣他,老奴這就着人去周府走一趟?」
「不必。」
蘭嬤嬤沒敢多出聲,只是恭敬的行了福身禮,退下。
太皇太后一人獨自在椅子上坐了半響,最終,她幽幽一嘆,眼底倦意襲上。
五皇子嘴上雖然沒說,但他心裏多少會有怨她吧?
以為是她縱容出了一個平西王。
可是,她哪裏知道自己這個當娘的心?
手心手背都是肉呀。
更何況,當初,本就是她和先皇愧待了平西王……
走到如今母子刀兵相見的這一步。
或者,她早在很多年前就心裏有所預期吧?
眼中厲色一閃,太皇太后的眸子裏多了抹堅定,毅然。
大金的江山,絕對不能在她的手裏亂起來。
不然,九泉之下,她哪裏有臉去見這沈家的列祖列宗?
抬頭看着雕樑畫棟的屋頂一角,太皇太后的眼底湧起一抹的複雜。
孫子,兒子。
她要該如何選擇,又要怎麼取捨?
……
土固城。
距離龍一等人出兵已經是兩個月的時間。
此刻,正值深秋。
秋風瑟瑟,滿院的花樹都開始枯萎,樹葉,花葉落了一地。
哪怕是有小丫頭們及時的清掃,地下還是有那麼一片兩片零落的葉子,這在容顏看來是很正常的,李嬤嬤和張嬤嬤兩人卻是極不滿意,地下怎麼可以有落葉呢?連着把兩名粗使婆子叫過去訓了一番,再後來,這地下果然就不見半點的落葉了,看着光潔,乾淨如新的鵝卵石鋪就的地面,容顏倒是覺得失了些什麼。
笑了笑,她把心思轉到了外頭。
六子這段時間來去匆忙,而且好像在府內外加強了不少的警戒。
難道是前面的戰事吃緊嗎?
想到沈博宇最近卻是晚出早歸的陪着自己,而且神色如常。
容顏便又拋開了這個念頭,想了一會,她覺得有些頭疼,看到前面不遠處的亭子,容顏拍拍山茶的手,「走,咱們過去坐坐。」
「是,主子,您小心腳下,奴婢扶您。」
自打知道容顏懷的是雙胎,幾個丫頭那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生怕自己喘氣的動作略粗了些,驚了小姐,或是自家未來的小主子!
再有,閡家上下那是真真的把容顏當成了泥捏的。
恨不得連吃飯睡覺都代了她!
這讓容顏很是無語。
可不管她怎麼說,宛儀郡主在這件事情上卻是沒有半點的退讓。
丫頭婆子更是得了吩咐,半刻不准離開容顏的身邊。
到最後,容顏也不反抗了。
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特殊,估計是真的嚇到了沈博宇……
如今,她的身邊除了山茶四女,又被沈博宇強行塞到身邊四名二等的小丫頭。
名字很是很好吃,白螺,白霧。白果,白蘭。
雖然沈博宇沒有和她言明,但她心裏卻是門兒,這四名小丫頭,怕是不普通呀。
也基於這個心理,她便不辜負沈博宇的心思,自己去哪都寸步不離的帶着她們,讓她們在白芷四女身後隨侍。
彼時,容顏並不知道這四女都是身手不凡。
等到她知道的時侯,看到四女的不凡身手,還着實的被震驚了一番呢。
當然,她現在的吃食,體身服侍還是白芷幾個的。
一路走來,這四女已經是她離不得的一部分。
她,最起碼現在這種情形下,容顏只相信這四個丫頭。
丁香很快擺來果子,點心,都是對容顏身體好,能讓她這個孕婦吃的東西。
茶是紅棗茶。
容顏抿了兩口,拈了顆剝好的松子丟到嘴裏,看着不遠處的後花園,時值深秋,多是到處枯黃,連她之前精心細養的幾盆牡丹,菊花都似是沒了往日的嬌嫩,艷麗,容顏搖了搖頭,花開花落,這日子過的飛快呢,去年的這個時侯,她在做什麼?
正在沉思着,一名小丫頭自亭子的另一側走了進來。
對着容顏行了福身禮,「見過夫人,給夫人請安。」
「免,你可是有什麼事情?」要是沒事,白芷她們幾個不會把人放過來的。
小丫頭嫣然一笑,明亮的大眼帶了抹好奇的看了眼容顏,卻又飛快的垂了眸子,「回夫人話,剛才奴婢路上遇到了公子,他讓奴婢過來傳話,說前頭還有事情,就不過來陪您一塊用午飯了,請您別餓到自己,他在前頭忙完就回來看您。」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容顏不以為意。
沈博宇最近的確是很忙,不回來吃飯也是正常。
白芷卻是掃了眼那小丫頭,柳眉,細腰,杏眸,是個美人胚子……
她蹙了下眉,對着身側的丁香掃了一眼。
經過這些年來的相處,四女早有她們互相勾通的法子,不用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默契的很。
丁香看了眼白芷,點點頭,轉身去和不遠處的小丫頭吩咐了兩句。
等到她回來,白芷看了她一眼。
丁香暗自點了點頭,讓她安心。
兩女這一切的交流都是在默然當中,她們又是刻意避着容顏。
自然是悄無聲息的。
山茶向來是性子大大咧咧,便是玉竹發現了其中的玄機,她自是不會多說的。
幾人又待了一會,白芷幾女便開始勸容顏回屋。
「小姐,這裏的風有些大,您身子經不得任何的閃失,咱們還是先回屋吧?」
「是啊小姐,這眼看着就要用午飯,您可不能餓壞了小主子呀。」
容顏起身白了眼幾女,「你們呀,哪裏是我的丫頭?我看分明我是丫頭,你們才是主子。」
山茶几女嘿嘿直笑。
小心的在幾名丫頭攙扶下一步步出了涼亭,容顏的髮絲被風吹起來,她拈了縷髮絲,笑着看了眼幾女,「少數服從多數,都讓我回去,那就回去吧。」邊說已經是邊抬腳朝着自己的院子走了回去。
身後,白芷幾女方算是真正的放了心。
還好主子終於同意回屋了。
再在這裏待下去,萬一被風吹的着了風寒。
她們可是萬死難贖其罪!
午飯很快就備好。
都是在容顏能吃的基礎上做的她愛吃的。
一個人吃飯胃口更差了。
不過容顏也懶得去找宛儀郡主她們,為了主子裏的肚子,她勉強自己多吃了半碗的米粥便落了箸。
飯罷,容顏覺得自己是昏昏欲睡。
腦子都有點不管用了。
恨不得一頭栽到床上去睡覺。
可惜,白芷幾女卻是按着毒老,以及李嬤嬤等人的話,硬是哄了容顏在外頭轉悠了那麼兩刻鐘。
等到她回到屋子裏,已經是呵欠連天。
躺在榻上沒一會兒便睡熟了過去。
幾女輕手輕腳的退出去,閡上房門,兩女守在門口,兩女則去忙別的。
容顏做了個惡夢。
夢裏,太皇太后朝着她笑的極是詭譎,那眼神讓她全身毛骨悚然。
她看着太后那樣的笑很不舒服,想轉身走人。
可誰知腳好像粘在了地下。
她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想要走,但雙腳好像不是她的。
一動不動。
最後,容顏是被嚇醒的。
她啊的一聲坐起來,一室的昏黃讓她微怔。
等到她反應過來天色已黑時,她不禁皺了下眉,自己竟然睡了一下午?
「主子,您怎麼了,可是做惡夢了?」白芷最先聽到動靜,她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想也不想的沖了進來,看到坐在榻上抱着膝的容顏,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裏,可下一刻她就又擔心了起來,容顏這會的臉色可是很難看,昏黃的燈影下,她披散着頭髮,漆黑的眼神沒有幾分光彩,臉色暗淡無光,整個人,好像是個幽靈……
心就提了起來,「主子,您沒事吧?奴婢這就去請老爺回來……」
「請我做什麼,可是夫人哪裏不舒服了?即是這樣,那你這丫頭還站在那做什麼,趕緊去請大夫呀。」出聲的是沈博宇,一襲藍色長衫的他唰的閃進屋子,眼神里充滿了緊張,「顏兒,你哪裏不好,我這就去讓人去請毒老,還有,把姓唐的也叫過來……」
容顏看了他一眼,思緒卻還沉浸在自己剛才的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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