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魔傳 第三十一章：魂歸一處（下）

    楚湘趕上夜騎和小措。經過半個多時辰跋涉，到了那三座山峰腳下。

    三座山峰高聳入雲，甚是雄偉險峻。雲霧如白蟒纏繞穿梭在三峰中，如同守護者一般。

    夜騎望着最右邊那座山峰感慨對楚湘說：「當年你師傅就常來此地，並在山中發現一個天然絕妙的洞天仙境，他說日後要隱居此地。最終也隨了他願了。」

    楚湘知道殺了袁彩靈陳飛玄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招集人馬追殺他們。現在玄天大師已命在旦夕，再不能拖了誤時了。

    楚湘對夜騎說：「師傅住地在半山腹中，葬地在峰頂。如果我們登山而上，可能會讓敵人發現。我們從山腹中上去。」

    夜騎點點頭。

    原來陳臨夜葬身處有兩條路可以通達。一條是登上最右邊那山峰頂端，從月牙型寒洞進入。另一條則是從山下入居住地，再通往葬處。

    楚湘學藝下山，就是由第二條路下山的。

    在楚湘帶領下，幾人由山峰下一條秘道進入山腹。然後蜿蜒而上，先到了那處洞天仙境。

    看着到處是各種奇花異草珍稀樹木色彩斑斕美妙景象，夜驃更是感慨叢生，能在這樣的世外桃源了終老，也是一大快事。

    玄天大師看着這番景象更是激動。

    這就是他的家啊！

    他的童年，少年時期就在這裏度過。

    玄天大師眼睛放着光。眼前花草樹木，石壁岩縫中飛進飛出鳥兒、池塘、籬笆院、那幢竹屋，這裏的所有一切他都不陌生，都讓他魂牽夢縈。

    如果當初不是父親有命，找不到天命之人，就永遠別回家，他早就回來了。

    玄天大師讓楚湘把自己放下來，然後他如當初那個蹣跚孺子一般跌跌撞撞繞過池塘，推開籬笆進入院子。

    院中那塊大石上還擺放着母親當年的琵琶。只是物是人非了。

    玄天大師過去伸出顫動的手撫摸着母親的遺物，老淚縱橫。

    楚湘、夜騎和小措看了也別是一番滋味油然而生。

    尤其楚湘更是在這與世隔絕之地生活苦修了八年！

    對這此處同樣充滿了眷戀和感情。

    楚湘也不覺潸然了。

    玄天大師又進入竹屋，把父母的遺物都看看，然後走到桌上母親當年用的那面梳裝鏡前。

    鏡里出現了一個蒼老的白須和尚。

    離時正少年，歸時已殘年。人何以堪，情何以堪？

    玄天大師口中喃喃說：「爹，娘，我回來了。」

    身受重傷又悲喜交集的玄天大師再支撐不住，身子倒在地上。楚湘進屋看到玄天大師倒下，忙上前抱起他。

    玄天大師笑着對楚湘說：「師弟，現在帶我去見爹娘吧。他們早就給我留了位置，也給柳叔叔和吳師叔留了位置。我爹說，生前他們三兄弟分崩離析，死後一定要聚在一起，魂歸一處。」

    當年「夜雨魂」是因何事鬧翻，楚湘一直好奇。

    此時就他與玄天大師兩人，而玄天大師也很快要死了，此時不問，也許這個謎團永遠解不開了。

    「師兄，當年師傅和兩位師傅到底是因何事鬧翻？」

    玄天大師露出一縷苦笑說：「吳師叔喜歡上了紅雨，而紅雨愛上了我爹，柳師叔又鍾情我娘，我爹又從柳師叔那裏搶走我娘，我娘最後選了我爹，呵呵，這一切你自己想吧。」

    楚湘聽後豁然明白，原來當年「夜雨魂」最後分崩離析，原來是因為一段錯綜複雜的情感糾葛。

    玄天大師又說：「雖然當年他們都負盛名，但是卻都年輕氣盛，互不相讓。後再各自回首悔悟，卻都已是百年身了。阿彌陀佛，現在帶我去見爹娘吧。」

    楚湘抱着玄天大師，和夜騎小措一起，進入另一條秘道，盤旋而上，最後到了陳臨夜葬地那間橢圓形的大石室。石室內依舊瀰漫着白色的寒冷的氤氳。

    楚湘走到當初被自己溶化的那座冰塔前，伸手拉動塔底部的銅環，隨着「喀嚓」一聲，陳臨夜夫婦的石棺升起來。

    楚湘先放下玄天大師，在棺尾跪拜，「吱呀」一聲，嚴絲合縫的石棺蓋緩緩移開。

    於是，陳臨夜和如羽的遺體顯現。

    作為晚輩，小措也拜了陳臨夜夫婦遺體。

    玄天大師看到父母遺體，更是淚水滿面。如孩子一般動情叫了聲：「爹，娘，這次我再不走了，留下來你陪你們。」

    夜騎看着棺內結拜兄弟的遺容，早已不是曾經那個英姿煥發的青年。而是佈滿皺紋，滿頭白髮的老者了。夜驃佇立棺側，心潮澎湃如難平息的海浪。

    百年前和陳臨夜相處的一幕幕湧上心頭。

    百年倥傯而過，當年摯友現在成了棺中老者，而他也經歷生死折磨。

    如果他不是妖身之體，也早就死了。

    夜騎對棺中的陳臨夜說：「臨夜，我來看你了。我雖然是妖身，也只是多活些歲月，最終還是難免一死。等我幫小輩們摧毀藍關，殺了些惡人，我會回來陪你的。」

    夜騎已聽楚湘說過陳臨夜入夢傳授功夫的事情。至今楚湘都弄不清，那到底是夢是幻還是真。

    夜騎心裏已有了一個決定，待所有恩怨了解後，他就住到陳臨夜故居，希望也能入夢和好友再縱情暢飲暢談。

    玄天大師讓楚湘抱他到石室右側，然後他在一塊石壁上敲了三下，突然那塊石壁移動，出現一個暗格。

    裏面有四個小環。分別是白色、紫色、黑色、紅色。

    楚湘驚詫，他還不知此處還有機關。

    三人看着玄在大師，不知這幾個小環有何作用。

    接下來他們馬上就明白了。

    玄天大師先拉了下白色一環，陳臨夜夫婦石棺對面又一具石棺從地面凸起升起。

    這個石棺要比陳臨夜夫婦的小，是單人棺。

    玄天大師對小措說：「在棺尾跪拜，石棺就會打開。我父親生前都已準備好，你把柳師叔放進去吧。讓他們老兄弟死後能共處一室。」

    小措照着玄天大師所說在棺尾躍跪拜，石棺蓋果然打開。

    儘管小措難捨師傅，但是為了逝者安息，還是把柳長魂遺體放入棺中。

    這一刻小措眼裏泛起晶晶淚光。

    但是個性孤僻的他，卻始終沒發一言。

    玄天大師又拉了下紫色小環，陳臨夜夫婦石棺旁邊升起一座石棺。

    楚湘三人明白了，這副挨着主棺的石棺，是陳臨夜夫婦為他們兒子，玄天大師準備的。

    楚湘心裏難受，他對玄天大師說：「師兄，我現在就帶你下山找花如海救你。」

    玄天大師搖搖頭說：「師弟，我已無救。上天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能死在父母身畔，也欣慰了。我爹娘等我很久了。現在，你把我放進去吧。」

    楚湘還是猶豫，夜騎嘆息一聲對楚湘說：「遂了他的願吧。」

    楚湘沉重點點頭，打開石棺，小心翼翼把玄天大師放入棺內。

    玄天大師念了聲「阿彌陀佛」，然後緩緩合上眼睛，臉上露出一種欣慰笑容。

    楚湘試玄天大師鼻息，玄天大師已沒有了呼吸。

    最終，這個高僧如願回家，如願陪在了他父母身邊。

    楚湘合上了玄天大師棺蓋，小措合上了師傅的棺蓋。

    楚湘走到石壁前拉動那兩個小環，兩具石棺又沒入地下，與地面合為一體。

    夜騎看着黑色小環和紅色小環，自語似地說：「吳桐雨喜穿黑，黑色的應該是吳桐雨的，這紅色的又是給誰留的？臨夜，難道這是給我留的嗎？」

    楚湘說：「我知道紅色的是給誰備的。」

    夜騎和小措聽了這話把目光都投向楚湘。

    楚湘緩緩說出兩個字。

    「紅雨。」

    「紅雨？」夜騎有些意外，轉念他似明白了什麼。「哈哈，臨夜啊，真有你的，生前你們幾個糾纏不清，死後你還要讓糾纏不清嗎！」

    楚湘說：「既然師傅有此安排，夜叔叔，我們就替師傅完成心愿！」

    夜騎用一種特別地語氣說：「就算紅雨不願意進這石棺，也由不得她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石壁另一邊傳來惡魔般的狂笑聲。那一邊正是從山峰上月牙型洞來此的路。

    狂笑聲在山洞裏迴旋，一個聲間亢奮叫嚷。

    「哈哈，趙茸，花鳳兒，你們已無路可逃了！我陳希平要好好折磨你們，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