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刑部大牢內,也漸入寧靜。
皇帝的一句話,讓獄卒對陳劍下了狠手,饒是陳劍內力深厚,也覺得氣血不調,吐出了好幾口鮮血,痛暈過去。獄卒這才停了手,將他扔進了牢內。
此時的陳劍,長呼了一口氣,慢慢醒轉過來。他望着窗外的繁星,心潮翻湧。
皇宮這個地方,真的不適合自己。他很累,他很不想介入宮廷的是是非非,可是,自己卻總是被捲入一些莫名的困境之中。
與此同時,菁華正在自己的府里大鬧,門外,皇帝撤了他的侍衛,改換了自己宮裏的人,並嚴令交待侍衛絕不能放菁華出去。菁華擔心牢裏的陳劍,卻又想不出法子,只能在房間裏見東西就摔,發泄自己的憤怒。
而御書房內,皇帝也很煩心。
那個陳劍,從一進宮自己就知道此人不好管束,這不,才沒來多久,就鬧得後宮沸沸揚揚,讓自己顏面無光。不過在怪責他的同時,皇帝也知道,這事陳劍也是一個受害者。
菁華對陳劍的那些所為並不是無由而生,而是因為自己的囑咐。
從陳劍進了平陽府的第一天,皇帝就對這個人格外留意,心中也在暗暗地籌謀一些事情。
如今陳劍順利進入了皇宮,他的計劃也可以逐步進行,但是對於他的為人,皇帝還是覺得需要再行親自考量。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本來只是叫菁華去試試這個陳劍到底是真性子還是假脾氣,卻沒有想到她卻做得如此之過,聽到丫鬟們向自己匯報的菁華這幾日來的行為,皇帝懷疑菁華是假戲真做,真的喜歡上這個人了。
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謀劃,如今,自己為了皇家顏面把他下了大牢,也有點於心不忍。想到此,他把身邊的貼身太監小李子叫進房內。
「可知道大牢的情形,那人如何了?」
「有了皇上的話,牢裏的人對他下了點手,現在已經躺在大牢裏起不來了。」小李子低頭道。
皇帝皺皺眉,突然想起自己似乎真的交代過。
畢竟是個無辜之人,自己可能有些過了。
其實皇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這個陳劍格外留意,除卻自己籌謀的計劃和對這個桀驁不馴的侍衛有種想征服感外,還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吸引自己去靠近他。
「去牢裏把他帶到朕的面前!」皇帝坐到龍椅上,對小李子吩咐道。
「皇上----」
「何事?」皇帝見小李子不動,心下納悶。
小李子似乎欲言又止,看看皇帝,卻沒有說話。
「狗奴才,朕面前你也敢遮遮掩掩!」
小李子一個激靈,跪倒在地。「太----太后連夜將他帶回了自己的寢宮。」
「什麼?」皇帝一驚。
這太后可是非常痛恨宮中女子與男子有任何不清不楚,曾經被她發現的那幾對,下場都非常悽慘,如今這事牽扯到她最疼愛的菁華,這陳劍還有命在?
念及此,他匆匆吩咐小李子,「快快擺駕!」
猛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你先行一步,傳朕旨意,將菁華府外的侍衛都撤掉,然後將陳劍被太后帶走的消息告知菁華。」
小李子一愣,隨後便答應着匆匆離去。
太后的寢宮中,陳劍正艱難地跪在地上。受刑不久,身上的傷口還在滲着血。
「狗奴才,才進宮多久,就敢惹出這麼多是非!」
此時的太后,身着一湘紅色大紅妝霏緞宮袍,綴琉璃小珠的袍腳軟軟墜地,摩挲有聲,紅袍上繡大朵大朵金紅色牡丹,細細銀線勾出精緻輪廓。
本應是一副雍榮華貴的神態,如今卻是怒氣張揚。
陳劍忍住身上的劇痛,抬頭望着對自己怒目而視的太后,「太后且息怒,屬下絕不敢冒犯皇顏!」
「你不敢?那你的意思,這些都是公主娘娘們的錯?你當自己是什麼東西!」太后見一個奴才竟然不承認自己的罪過,不禁更為光火。
「太后,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整件事情都只是屬下一人過錯。公主只是率性而為,而娘娘們也只是為了公主的名節,是屬下逾越了,不知好歹出手制止。」陳劍苦笑道。
聽陳劍這麼一說,太后似乎頗感受用,這個奴才,總算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既然知道尊卑,你竟然還敢覬覦公主?」
「太后,屬下絕對不敢覬覦公主,只是公主----」陳劍想解釋。
太后見陳劍矢口否認,不禁怒火中燒,「狗奴才,你的意思是以公主之尊,竟然是她主動看上你這個奴才!」
陳劍見太后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咄咄逼人,正色道,「太后,且不論公主對屬下的是否男女之情,就算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本來就源自本性,如果一定要為其加上名分地位的桎梏,那豈不淪為追逐名利的腐朽之物?」
太后不屑道,「卑微的奴才當然說的出這種話,以公主之尊,怎能受爾等之輩褻瀆?」
「公主敢愛敢恨,屬下佩服。人之尊貴,在於他行事作風受人敬佩,以淫威強人,雖居萬人之上,也為人所不恥!」陳劍不卑不亢。
太后被氣得滿臉通紅,大聲吼道,「反了反了,這個狗奴才,竟然教訓起哀家來了,快來人,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奴才給我拉出去砍了。」
「母后!」寢宮外,菁華風風火火闖進來。
太后知道菁華所為何來,一扭頭不搭理她。
菁華見太后一臉怒氣,陳劍正在被架往門外,忙撲到太后懷中。
「母后,您誤會了。」
太后疑惑道,「哀家誤會什麼了?」
菁華道,「那些個嚼舌頭的都說菁華喜歡這個奴才,可是,母后,您覺得菁華會喜歡一個小小的侍衛嗎?」
見太后不相信,菁華依在她身邊,伸出手捶了捶她的肩。
「太后,菁華有您老人家疼愛就夠了,菁華要一輩子陪在您老人家身邊。這個奴才,菁華只是看他長得不錯,聽說性格又固執的緊,天不怕地不怕,所以想戲弄戲弄他而已。」
陳劍聞言,抬頭看了一下菁華,神情複雜。
太后半信半疑,「當真?」
「當然是真的啦,他不但是個小小護衛,更是一個江湖草莽出生,菁華怎麼會看上這種粗鄙之人!」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要玩的太過火了,惹出這些閒言閒語,對你的名聲也不好。」太后還是有些半信半疑。
菁華似乎很不為意。「太后,菁華是你的掌上明珠,除了皇兄的幾位妃子,誰敢這樣嚼舌頭啊,她們這樣說不是給太后抹黑嗎?說菁華是太后您慣得,別人說菁華沒有關係,但是說太后就不行,所以菁華看不慣她們這樣說,才跟她們起衝突,倒惹得太后擔心,菁華真是罪過了。」說完屈膝打算下跪。
太后一見,忙扶住她,「不可不可,哀家可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菁華笑笑,「母后,菁華這幾天都沒來看看您,今晚,菁華陪您睡可好?」
太后看看陳劍,又看看黏在自己身邊的菁華,點了點頭。
菁華見太后答應,喜上眉梢,她掃了掃押着陳劍的侍衛,「還不把這個惹人厭的奴才給帶出去!」
侍衛看看菁華,看看太后,匆匆押着陳劍離開。
寢宮門外,皇帝正等在門口,見陳劍被押出來,冷冷道,「把他帶到御書房去。」
寢宮內的菁華,正百般安撫着太后。太后的心思,菁華經過這麼多年的陪伴早就瞭若指掌,幾句話加上幾個撒嬌,太后方才的憤怒就煙消雲散了。
這一點,皇帝也知道。所以他讓菁華打頭陣,找太后去要人,否則,以太后的脾氣,自己可不一定能勸得了。
見太后寢宮內傳來了太后的笑聲,皇帝點點頭,動身往御書房走去。
御書房內,皇帝皺着眉看着陳劍。
「膽大包天的,你還真是什麼人都敢頂撞!」
陳劍知道皇帝在說自己頂撞太后的事,抬頭道,「屬下說話只求正理,至於對方是誰,是否中聽,不在屬下在意範圍。」
皇帝見陳劍一副不怕死的模樣,倒不生氣了。他想看到的,就是這樣不卑不亢,不為權勢屈服的人。這樣的人,才值得菁華喜歡。
「你只求自己痛快,可知道今夜要不是菁華出現,你這條命就交待在這裏了!」
「從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陳劍的眼神中,沒有絲毫的膽怯。
皇帝笑笑,「你就這樣死了,怎麼對得起你的陸大人?」
說到陸青松,陳劍突然低下了頭。
皇帝見陳劍突然暗淡的表情,知道這招有效。聽說陳劍在外被封為義俠,掃蕩賊寇、誅殺奸邪,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陸青松面前完全換了一個人,對他言聽計從,本來皇帝不信,但是這次,皇帝信了。
「想必讓你來參選禁衛軍,也是陸青松的意思。」
陳劍沒有答話。
「他讓你參選禁衛軍的意圖應該不是讓你在這裏求死的吧。」皇帝也不在意陳劍對自己置若罔聞,顧自說道。「不要以為朕在宮裏,對宮外的事一無所知,陸青松送你進宮是什麼意圖,朕也知道。」
陳劍抬起頭,還是沒有說話。
「平陽府與侯爺府的過節朕不是不知道,但是裏面牽涉朝廷太多,朕不好太過插手。但是,朕也是個明白人,侯爺府與平陽府,必須相互制約、相互掣肘,所以,關鍵的時候朕還是會小小點撥一下。不然你以為就憑陸青松一個小小府尹,對朝廷大官多番挑釁,還能倖存至今是為了什麼?」
陳劍一怔。
難道是皇帝在暗地裏保護平陽府,才使得平陽府有能力可以與侯爺府對抗?
「公主府的奴才都是公主親自挑選,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公主對你所做的一切你以為是因為什麼就輕易傳了開去?」
陳劍有點疑惑了。「難道----」
皇帝笑笑,「你不是一個蠢人,很多事情,你我心照不宣。朕的意圖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挑選一個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做朕的得力助手。」
陳劍漸漸皺起眉頭。聽皇帝的口氣,自己在宮中發生的這些事情都是皇帝一手安排的?
這個皇帝,自己確實太小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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