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劍見上官雲瑞這明顯嘲諷的語氣,無奈之下雙膝跪地,「師兄嚴重了,陳劍不敢。」
上官雲瑞見陳劍低着頭跪倒在地,正欲相扶,卻又縮回了手。
「你這一跪,我受不起。」
陳劍抬起頭,「師父臨終前交待過我,一切要聽從師兄的教誨。」
「你還敢提師父的遺言?你今天做了幾樁違逆我的事情?」上官雲瑞把一天的怒氣都發泄出來,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許多。
陳劍低下頭,不聲不響。
門外的護衛們,聽到房內的動靜,在外喚道,「盟主。」
「無事,站好你們的崗。」上官雲瑞一臉地不爽。
門外重又回復寧靜。
長長呼出一口氣,上官雲瑞見到陳劍一臉愧疚的神色,他的怒氣突然間消散了。
他是自己師門唯一的一個師弟,自己的父母早亡,在冰舞門這麼多年,他早把玄凌當作了自己的父親。如今,陳劍就像他的弟弟,他知道他是一個善良的人,他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風雪月說的話,你對他生氣的時候可以站在他的立場上想一想。
確實,不明就裏的陳劍堅持着自己的想法,這確實不能怪他。只是,各掌門都知道陳劍武林盟主的身份,如果他們得知陳劍去平陽府當了護衛,難免又引起一陣風波。
可是看到跪在地上微微發抖的陳劍,上官雲瑞突然一陣心酸,作為一個掌門,新當選的武林盟主,本來可以豪氣干雲,對天下武林發號施令,如今卻因為一個小小的,並不過分的要求,跪在自己的師兄面前唯唯諾諾。
他走上前扶起陳劍,「不是師兄有意刁難,實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陳劍望着上官雲瑞,沒有說話。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之後,上官雲瑞終於妥協了。
「你去吧。但是我有二個條件。」
上官雲瑞想起玄凌的遺言,每月十五之約。也許,正好可以用這個機會?
陳劍喜出望外,「師兄請吩咐。」
「火龍鞭可在你身上?」
陳劍一怔,隨即點了點頭。
「把它交給我!」
陳劍從懷中掏出火龍鞭,遞給上官雲瑞。
上官雲瑞見陳劍連原因也不問,就將這掌門之物交給了自己,眉頭一皺。
「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你的火龍鞭。」
「只要是師兄要的,陳劍有的,陳劍必當雙手奉上。」
上官雲瑞看了看陳劍,蹙眉更緊,「你我相識時間不長,為何對我如此信任?」
「你是我的師兄,這一點,就足夠了。」陳劍毫不猶豫地答道。
就這麼簡單?
所以你一直信任你的大師兄,不想懷疑他?
面對如此一根筋的陳劍,上官雲瑞搖了搖頭。
「第二件事,每月十五你必須回武林苑報到。」
陳劍一口應承,「但憑師兄吩咐。」
看着陳劍一如既往的爽快,上官雲瑞嘆了口氣。
也罷,如今情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那個拗脾氣的師弟,就算自己百般阻撓也不一定有效。
只是,每月十五之約,那玄冰寒氣,火龍鞭?
要對陳劍下手,自己---能做到嗎?
第二日,陳劍大清早便出了門。
武林苑的護衛們並沒有攔阻他。
在武林苑,有江湖人士進進出出是件平常事。尤其是昨日武林大會剛剛召開,很多門派因為路途較遠都在武林苑留宿,今晨出門的也很多。
陳劍出了門,站在武林苑外的一個角落很久,他的目光,始終盯着大門處。
他想看看天山派的師兄弟,看看萬忠坤,還有—萬琳。只是,他站了很久也沒有發現天山派的蹤跡。
也許他們昨夜就離開了吧?
走的這麼匆忙,是因為自己嗎?
自己改投他門,真的傷了師父的心了?
陳劍暗自內疚着,腦海中浮現了當初在天山峰頂時的情景。
在自己即將被暴風雪吞噬之時,玄凌及時出現相救並將他帶回了冰谷。
冰谷中,玄凌告知他其實三年間自己跟他學的都是冰舞門的內功心法,體內已經有了四五層的玄冰寒氣。
一到冰谷,玄凌就逼他拜師,然而自己終究沒有答應。
天山派對自己有養育之恩,自己又怎能背叛?
玄凌沒有強求他,只是跟他說不想冰舞門的絕技後繼無人,不要求他做他徒弟,只要求他學習武藝,好傳承他的武功。
當時自己沒有多想,見到一個多年來一直幫助自己的前輩對自己懇求,只好答應。
然而,不久之後,玄凌突然告訴自己他將要仙遊,要自己拜他為師。
說實話,自己心裏猶豫過。
但是,面對一個將死之人,自己又怎麼拒絕。
所以到了最後,他還是妥協了。
雖然改投他門說到底有些因由,但是卻改變不了自己背叛師門的事實,所以陳劍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
天色早已大亮,武林苑借宿的江湖人士也基本都離開了。陳劍看看空空蕩蕩的大門,嘆了口氣,搖搖頭,朝平陽府走去。
武林苑,上官雲瑞召集了所有人員,宣佈武林盟主有事外出,武林苑所有大小事項均有他全權處理,各人員崗位職責不變,所有規則制度也遵循舊禮,隨後便一臉陰沉地回了房。
眾人都明顯感覺到了上官雲瑞頭上那沉重的陰雲,不敢多說,紛紛散去。
只有四大護衛,知道必是陳劍去平陽府的事情惹惱了他,只是他們不明白,以他的個性,怎麼會輕易放他離去。
而此時陳劍的平陽府之行,卻也並不順利。
當初為他丟了性命的護衛名喚徐超飛,是平陽府護衛之首,深得平陽府眾人敬重,如今卻因為陳劍不明不白丟了性命,平陽府眾人都把賬算到了陳劍頭上。
雖然陸青松嚴令大家不得去尋陳劍的晦氣,但是對自動上門的陳劍,眾人都沒有給他好臉色看。
陸青松對於陳劍的報恩之法,似乎也並不樂意接受。他只禮節性地拒絕了陳劍便將他請出了平陽府。
陳劍面對眾人的冷漠,沒有放棄,雖然進不了平陽府,但是他卻在平陽府對面的客棧安頓了下來。一見陸青松外出,便尾隨身後,適時保衛。好幾次,陸青松遇險之時,都是陳劍及時出現解除了危機。
雖然大家起初非常反感陳劍的死纏爛打,但是久而久之,卻似乎都習慣了陳劍的跟隨,也漸漸地看淡了徐超飛的死。而陳劍,也只是遠遠跟隨,再也不提入平陽府之事。
又到了十五,陳劍如約來到了武林苑。
在上官雲瑞的臥房,他看到了正愁眉深鎖的師兄。
陳劍知道上官雲瑞又是因為武林苑的事情煩擾,忙上前詢問。
「師兄,何事如此犯愁?」
上官雲瑞拿餘光掃了掃陳劍,「你倒是快活,難為我在這裏為你做這許多繁雜之事。」
陳劍自知理虧,「師兄,對不起,是陳劍連累了你。」
上官雲瑞見陳劍一副自責的表情,不忍再責,起身道,「調查了這許久,那幕後之人一直毫無頭緒,真正頭疼。」
「陳劍在保護陸大人之餘,也沒有懈怠,一直在幫師兄打聽,只是,一直苦無線索。」
上官雲瑞看了看他,嘴角一動,「客棧確實是個好地方,人多口雜,有時候會有些意外的收穫也指不定,只是武林大會之後,那些背後做手腳的人似乎都銷聲匿跡了。江湖上風平浪靜,也讓我着實過了幾天安分日子。」
「師兄知道我住在客棧?」陳劍很訝異。
「你以為我這武林盟主白當的?」上官雲瑞很不屑。
尷尬地笑了笑,陳劍為自己的問題汗顏。
上官雲瑞久經江湖,不但閱歷豐富,眼線自然也遍佈天下。
「師兄,有去調查天山派嗎?」陳劍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開了口。
上官雲瑞見陳劍的眼神中,充滿了猶豫,不禁嘆了口氣。
其實,自己早就瞞着陳劍上過天山,也從中調查出了一些線索。只是----
「我說了,天山派的事情我會處理,你不必管。」
以你這麼容易相信人的品性,我怎麼能告訴你真相。
「難道我連知道的權力都沒有了嗎?」陳劍知道上官雲瑞刻意隱瞞,心中不悅。
「你已經不是天山派的人,以後天山派的事情你少管!」上官雲瑞狠狠地回了過去。
「不錯,我是背叛了天山派,但至少我還是這個武林苑的盟主,難道連問話的資格都沒有嗎?」
天山派是陳劍的痛處,到現在為止,他還不能接受自己背叛了天山派的現實,所以上官雲瑞的話狠狠地戳痛了他,他的情緒一下子就被激了上來。
盟主?你竟然用這個名分來壓我!
上官雲瑞的眼神中,滿是驚異!
話一出口,陳劍便覺察到了自己的失言,「師兄,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哈哈哈----」上官雲瑞仰天長笑,「你終於說出口了是嗎?」陰冷的神色一覽無餘,「好一個盟主!」
「屬下頂撞盟主,還望盟主責罰!」上官雲瑞突然撩袍,在陳劍面前重重地跪了下去。
陳劍呆住了,看着上官雲瑞面無表情地仰頭看着自己,他一陣心慌,「師兄,對不起,陳劍錯了,請師兄----」
「嗯!」話未說完,陳劍便覺身上一陣劇痛。
上官雲瑞騰地站起身,從懷中掏出火龍鞭,對着陳劍甩手就是一鞭。
「你記住,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永遠是你的師兄!」還未等陳劍反應過來,第二鞭已呼嘯而至。
陳劍一個趔趄,單膝跪地。
「師兄,我----」驚訝的眼神望向上官雲瑞,陳劍不知道為什麼一向儒雅的他竟然會如此。
第三鞭,陳劍不再說話,只是咬着牙,雙手死死撐在地上。
而上官雲瑞,揮舞着手上的鞭子,眼神,卻緊緊盯着陳劍的身體。
鞭子所到之處,帶出了陣陣寒氣。
盈盈裊裊之間,寒氣漸漸濃郁。
師父,說的是真的?上官雲瑞的心,在一陣陣地抽緊。
「為什麼不反抗!」上官雲瑞停下手,對着已經支撐不住趴在地上的陳劍大吼。
「你------你是-----我----我---師兄!」斷斷續續的話,讓上官雲瑞聽起來格外刺耳。
氣憤之言,你竟然尊之奉之?
一抹苦澀的笑意,爬上他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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