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紫涵一個人在廂房中哭泣,說是想父親的,哭得稀里嘩啦的,任文小倩怎麼勸說也停不下來,反而越勸越哭得厲害。
哭了許久,突然嘟起嘴巴對文小倩說:「你去叫虎哥哥來陪我說話,我就不哭了。」
文小倩啼笑皆非,只好起身走出房外,朝劉協的臥房走去。
門虛掩着,文小倩敲了幾下門沒聽到回應,便輕輕推門走了進來。
跟飛雪鬥了一個上午的劉協,累得和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子只蓋住半個身子,一隻腳放在地上,一隻腳架在床上,靴子也沒脫,睡姿極為不雅。
文小倩看得一呆:「堂堂九五之尊也睡的如此難看麼?」
在她看來,深居皇宮、養優處尊的小皇帝,睡覺應該是很多講究,即便是流落江湖也不應如此隨便,跟普通大男孩一樣大大咧咧。
她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輕輕的喊了一聲:「小虎。」
感覺叫得過於親昵,臉上一紅,又叫了聲:「陛下。」
依然覺得不對,又叫了一聲:「虎兄弟。」
一連叫了三聲,換了三個稱呼,劉協依然死睡,發出細微的鼾聲。
文小倩嘆了一口氣,輕輕的給他脫了兩隻靴子,把他放在地上的那條腿扶起來放在床上,將被子輕輕的展開來,蓋住他的腳。
又將上身的被子提上來一點,蓋住脖子,視線不經意的落在他的臉上。那俊美而英氣的臉龐散發出一股懾人的魅力,再加上眉宇間那一絲淡淡的憂鬱,更令她心中冰雪融化,悸動不已。
她將被子捻好,一隻玉手不覺輕輕的朝他那柔美的臉上摸去。
睡夢中,劉協恍惚間夢見自己睡在德陽殿,秦雪輕輕的走進來,輕輕的喚着自己,他決定跟秦雪開個玩笑,沒有做聲。秦雪見叫他不應,便輕輕給他脫了靴子,又將被子給他細細蓋好。劉協心頭一陣溫暖,不禁輕聲叫了一聲:「雪兒!」
文小倩的玉手已經觸摸到他的臉上,突然被他這輕聲一叫,驚得不禁手上一抖,推了劉協的臉頰一把。
雖然只是輕輕的推了一下,殺手天生的敏銳和警惕使劉協驀然驚醒,厲喝一聲坐了起來。
文小倩被他突如其來的大喝,嚇得連退了兩步。
劉協眨了眨眼睛,尷尬的笑道:「是你?」
文小倩緩過神來,沒好氣的瞪着他道:「大白天的也好意思呼呼大睡。」
劉協望了一下身上的被子和地上的靴子,感激的笑道:「你幫我蓋的被子,脫的靴子?」
文小倩臉色微燙,白了他一眼道:「我是心疼下人們新洗的床單被弄髒了。雪兒是誰?叫的這麼親熱。」
劉協呆了一下,苦笑道:「以前在我身邊的宮女,剛做夢以為是她在幫我蓋被子。」
文小倩滿頭黑線,甩了一句「涵兒哭着要找你陪她說話,去不去由你。」
說完便掩門而出。
劉協穿上靴子走到張紫涵的窗外,聽到屋裏兩人的對話,不覺停住了腳步。
「文姐姐,你說我長大了嫁給虎哥哥好不好?我讓他當我家馬場的場主,每天陪我一起騎大馬。」張紫涵滿臉稚氣的望着文小倩,眼中的神色卻極為認真。
文小倩身子微微一震,不覺說道:「他要做的是天下之主,以後恐怕要娶很多美麗的女子。」
張紫涵神情一呆,過了一會才嘟起小嘴道:「我不許他娶很多女子,我只要他娶我一個,不然我就不嫁給他了。」
窗外的劉協突然想起另外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咧着缺了兩顆牙齒的小嘴對他嘿嘿笑着。
「我叫董白,雪白的白。」
「皇帝哥哥,我以後嫁給你好不好?」
……
可惜那個如鮮花般的生命就此凋謝在李儒喪心病狂的陰謀里。劉協心頭不禁一陣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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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上次大戰一個多月過去了,馬場恢復了平靜,上城採買東西也未遇到麻煩。
劉協依舊每天與飛雪鬥武,飛雪已逐漸不是他的對手了,但是依然不能騎上馬背。
又是一個時辰天昏地暗的大戰,一人一馬都累得氣喘吁吁,飛雪照常打了一個響鼻,揚蹄就要離去。
突然劉協腦海中靈光一閃,趁飛雪轉身那一剎那,突然縱身而起,飛向馬背。
飛雪措不及防,被他輕輕的躍落在馬背上,雙腿緊緊的夾緊馬腹,手上已經抓住了紅色的馬鬃。
剎那間,神馬驚呆了,全身僵立不動,似乎沒有反應過來。許久它才如夢初醒,長嘶一聲,四蹄騰起,奔馳下山,在草原上飛速馳騁,快如閃電。
劉協如騰雲駕霧一般,衣襟飛揚,長發在風中飛舞,全身仿佛飄了起來,耳邊只聽到呼呼的風聲,視線中的草地、馬匹和山丘在飛速的往後倒退。
他體驗着這種極速的感覺,遠遠的超越前世飆車的那種爽盡極致的快感。
先是馬場中的馬兒們被驚動了,看到自己的帝王在草地上如閃電一般奔馳,忍不住發出一陣讚嘆的嘶鳴聲。
接着整座馬場都轟動沸騰起來。
「有人騎上了天馬!」
「天馬被人馴服了!」
……
馬場中到處是驚呼和吶喊。他們放下手中的活計,不可思議的望着眼前這一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為天馬跑得太快,一縱即逝,他們只看到馬背上有個人影,根本看不清是誰。
劉協騎在馬背上,微閉着雙眼享受這種極速帶來的快感,心中感慨萬千,說出了一句經典名言:「能夠騎上神馬,神馬都是浮雲啊。」
飛雪一會在平地上奔跑,一會縱身飛上山坡,一會在山谷中穿梭,跑遍了整個馬場才掉頭而回,載着劉協慢慢奔回寓舍。
馬場的人們終於看清騎在馬背上的劉協,大聲歡呼和喝彩起來。
「連天馬都能馴服,必非常人,小虎日後必能成為大將。」
「我早就覺得小虎面貌不凡,那是王侯之相啊。」
……
這些人紛紛憧憬着劉協的未來,有說三公的,有說王侯的,有說州牧的,有說大將軍的。
文小倩聽着眾人的議論,心頭忍俊不禁,抬起頭來望着那個英姿勃勃的身影騎着那如天神下凡般的神駒,踏着金色的陽光飛馳而來,眼中不覺痴了。
童老爺子也被眾人的喊聲所驚動了,在修羅騎的陪同下前來觀看。
飛雪已經停在眾人面前,不再奔跑。眾人紛紛圍了上來,好奇的看着這匹傳說中的天馬,不住的咂嘴讚嘆着。又不敢圍得太近,生怕被踢上一腳,非死即傷。
劉協騎在馬背上,捨不得下來。
童淵緩緩的走了過來,對馬背上意猶未盡的劉協說道:「下來吧。天馬壽命極長,故須十二歲才能成年,從它的體型來看還須再生長一兩年才能乘坐。」
劉協這才依依不捨的從馬背上翻了下來,輕輕的拍着馬頭,親昵的說道:「回去吧,明天再來大戰。」
飛雪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長嘶一聲,調轉身子,揚長而去。
童淵朝劉協點了點頭,臉色凝重的對劉協說道:「小虎,你隨我到房中來,我找你有要事商談。」
廂房中,兩人席地坐定。
童淵給劉協詳細的描述了天下的形勢,說到劉辯無力掌控全局,劉備又不能服眾,天下群雄並起,互相攻伐,連年兵災,百姓流離失所,命如草芥,又兼旱災、水災和蝗災,三年之間,人口銳減數百萬。
劉協聽得心頭沉痛至極,喃喃的說道:「他終究當不了亂世之君。」
童淵嘆道:「天下百姓懷念陛下的大有人在,不少百姓家中都祭奠着陛下的靈位,甚至逃亡時都將陛下的靈牌帶在身邊。如今時局動盪,非陛下不足以收拾天下,重整山河。三年之期已過,陛下身上的殘毒已盡,該是皇上復出的時候了。」
劉協蹙起眉頭,茫然的說道:「我如今無兵無權,若貿然進京,必為劉備所害。該從何處着手?」
童淵道:「京中的那位皇帝與劉備並不和諧,相互提防。那皇帝倚重張遼,令其掌握禁軍兩萬,拱衛京城和皇宮。另有胡車兒駐守在虞縣,也有一萬多兵馬,其中更有昔日近衛營所殘存的一千餘騎。華雄尚在潼關,也有五千兵馬。據我所知,此皆陛下心腹之將,必可為皇上所用。而駐紮在潁川的徐晃和弘農郡的楊奉,各有兵馬萬餘,亦可取之。」
劉協驚問道:「師父每日身在馬場,居然對天下之事了如指掌,弟子甚為佩服。」
童淵苦笑道:「童淵不過一介武夫,如何知得天下之事,此乃一位隱居在西涼的高人所述。」
劉協眼中亮了起來:「是何人?」
童淵搖頭笑道:「此人說日後必為陛下效犬馬之勞,只是時機未到,不願透露其名字。」
劉協失望的說道:「這位高人可曾說過,我將從何處復出,才可成就大事?」
童淵說出了兩個字:「鮮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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