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卯時,點卯過後,都尉衛晉特意把呂布留下,衛晉二十五六歲年紀,生的面白唇紅,風度翩翩,一副錦衣公子模樣。「呂屯長見諒,前些日你和孫申的衝突,我不得已偏向了孫申。我心裏清楚,還請你見諒。」衛晉一開口就讓呂布吃了一驚,趕緊拱手道:「某,行伍之人,性子粗野,都尉言重了。」
衛晉手下的三個軍侯中,只有孫申是衛晉的親信。趙敖曹和魏無極都是并州軍的老人,多年戎馬,只是朝中無人,年近四十才混了個軍侯,對待衛晉的態度自然不怎麼樣。衛晉也心知肚明,彼此之間僅僅是沒撕破臉而已。孫申則不同,是衛晉的同窗好友和得力助手,剛上任時因為瑣事被呂布打了個半死,呂布也因此挨了四十軍棍,兩人一向互不理睬。
衛晉微微一笑:「呂屯長過謙了,想必孫軍侯向你交代過了,這次有個好差事要照應你。京城已經派出了貴人來前線犒師,你率領本部南下在長豐堡接收一千兩百郡兵,然後在胡林驛等候欽差。你不必着急,今日起行,慢慢走去,三日後到達長豐堡即可,權當休息了。這一千兩百郡兵日後便是你的部曲了。我已上奏朝廷,保薦你為軍侯了。退下後去衛升那裏,我叫他準備了十萬錢,作為你們的額外費用。」「如此,多謝都尉了!」呂佈告辭退出。
衛晉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從來不會主動搭理一個屯長的,這次的態度如此之好,與以前判若兩人。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呂布是絕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反常即為妖!呂布暗暗提醒自己,要小心,前世被出賣、背叛的教訓太多了。
呂布帶領全屯人,來到南門外十里處,那裏有一片樹林可以遮蔭,正好在那裏等待侯成。按照命令,他要南行一百漢里(大約三十三公里)接收一千二百郡兵,然後率領他們再南下兩百漢里,迎接欽差,並護送這位欽差前來富平。從字面上看,這道命令非常合理,沒有任何可疑之處。
呂布拿出地圖,不禁又是一陣苦笑,這些地圖沒有比例尺沒有等高線,只是簡單標註了山川河流城寨,簡直就是一副水墨畫。從富平向南三百漢里有三個地點,分別間隔一百漢里左右,長豐堡、雞鳴驛,胡林驛,這條路四周基本上是高原,只有雞鳴驛向北要通過一道峽谷,其餘都是通途大道。呂布用手點點雞鳴驛,若有所思。
巳正時分,斥候來報侯成回來了,呂布站在山丘頂,向北望去,只見官道上煙塵條條,齊齊整整,按照觀軍之法,這就是百戰精兵行軍的標誌。片刻間,煙塵散去,侯成已到眼前,後面是千餘匹各色戰馬,還有七八十輛輜重車。
侯成和他的二十名部下,還有帶去幫忙的三十名士兵個個滿臉油汗,目光中滿含喜悅之色。還有三十餘人身着平民服飾,男女老少都有,面色黑紅,大多身材魁梧。侯成大步上前交令,呂布命令士卒們休息喝水。然後目視侯成,侯成退後一步,介紹到:「屯長,這位是昨天我提起過的巧匠魯墨,後面是他的三個徒弟,以及他們的家人。這位是魯墨先生的好友,華大夫,醫術甚是高明,還有他的兩位徒弟。這次也願意加入我軍。」
呂布打眼看去,那魯墨三十歲左右,生的高大魁梧,面色黑紅,大鼻大眼,就像一個積年兵痞。那華大夫卻生的甚是怪異,額頭向前凸出,下巴也向前凸出,中間是一個向內凹鼻子,偏偏顴骨高聳,外加兩道倒八字眉,兩道老鼠須,活脫脫是京劇里的丑角。
呂布鼓掌道:「相貌有清奇古怪四說,魯墨先生相貌得一奇字,華大夫得一古字,相貌如此,所學定是高明至極!」魯墨還則罷了,華大夫因為這副相貌,所受冷眼甚多,一身高明醫術無從施展,如今得呂布如此誇讚,頓生知己之感。卻不知這是呂布前世做領導時的套路,先要把人狠狠一夸,然後叫他做事,定然事半功倍。
呂布微微一笑:「兩位先生暫且領什長的俸祿,弟子能幹活的領軍士俸祿,其它家人管吃管住管衣,不知兩位先生意下如何?」兩人擔心的正是家人如何安排,他兩人找了很多門路想離開富平,無奈大戰之前,都獅子大開口,這時見了呂布言語,不僅不收錢,而且還有俸祿,不禁大喜過望,紛紛稱謝。呂布好言撫慰良久,才叫人帶他們下去休息。
這時侯成早已歇息多時,笑着對呂佈道:「屯長,你那顆夜明珠衛升甚是喜歡,說價值萬金,他準備上呈家主作為衛家的禮物奉獻給皇帝。只收了我們五百金,給了我們一大票好東西。」侯成從身上掏出幾片竹籌,拉開嗓子念起來:「匈奴馬五百匹,烏恆馬八百匹,南馬兩百匹。長刀一千柄,百鍊鋼刀一千柄,弓弩各五百具,鐵盔一千二百具,鐵甲八百副,筒袖鎧八百副,兩襠鎧四百副。」侯成收起竹籌,清了清嗓子。「我又買了三十頭豬和若干肉乾、箭矢、糧食。」「你的差事辦的不錯!我心甚慰,不過,衛升有這麼多東西嗎?」侯成湊近呂布,小聲說道:「有一大半是衛家從洛陽武庫中倒賣出來,準備賣給袁紹的,被我們劫胡了。」呂布一陣狂喜:「一顆珠子,能裝備一支兩千人的軍隊,值了!」呂布突然想起衛晉的話,問道:「老侯,衛都尉身邊你有熟悉的人嗎?」「有,不知屯長有何吩咐?」「你去查一件事······」
這時,魏續、宋憲、高順正兩者士卒們換裝,見到呂布走來,連忙上前施禮。呂布一眼望去,大家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絲崇敬,心知自己用祖傳明珠換裝備的事情傳開了,不禁暗道,這侯成果然是個曉事的。
此時的甲冑,分為三種,一種是兩襠鎧,就是前胸後背各一片,在後背或者前胸中央用絲帶繫緊。一種是筒袖鎧,比兩襠鎧多了兩片護肩。一種是鐵甲,比兩襠鎧多了護肩和護腿,由精鐵製成,是這個時代最堅固的鎧甲。
呂布看着士卒們換上鐵甲、筒袖鎧,跨上百鍊鋼刀,個個心雄萬夫,只盼着快快上陣殺敵,不禁一陣欣慰。有八百這樣的精兵,可以橫行天下了!眼角掃去,旁邊是一堆的長兵器,長約一丈,是一種特異的刀,那刀只有四尺的刀柄,卻有着六尺的刀身,刀身靠近刀柄處寬約六厘米,從刀柄到刀尖逐漸收窄,變成三厘米寬,刀尖是後世日本刀的形狀。呂布拿起一柄,略一揮舞,順勢向旁邊的碗口粗小樹劈去,那小樹應刀而斷。
「好刀!只是不能馬上使用,可惜了。」呂布回頭一看,那人滿面肅穆,喜怒不形於色,頗有大將之風,原來是高順。這時侯成湊了過來:「屯長,這些刀是衛家私鑄的,賣不出去,準備賣給袁紹,這次一併送給我們的,做個添頭。」呂布恍然大悟,這個時代沒有馬鐙,這種刀騎兵在馬上無法掌握平衡,步兵使來柄太短,肯定是賣不出去,還真不如做個添頭湊數,衛升打的好算盤!
「非也!」高順沉聲道:「此刀還有一種用法,步兵着鐵甲,俱用此刀,列陣而進,無論人馬,必一刀而斷,此斬馬刀也!」呂布大驚,看來名將無虛,陷陣營想必就是這樣誕生的。「如此甚好,這批刀和鐵甲和那一千二百郡兵就交給你了,從此你別立一營,取個名字吧。」高順略一沉吟:「就叫陷陣營吧,為主公衝鋒陷陣,在所不辭!」歷史上的陷陣營在陰差陽錯之下,就這樣誕生了。
看着呂布變戲法般從一個大口袋中拿出一對金屬物,那物件底盤是靠近長方形的橢圓,左右有兩個細細的金屬柱向上延伸,匯聚成一個半圓扣在底盤上。呂布又從另一個口袋中取出兩條皮帶,一端扣在半圓上部的狹長開口中,一端扣在馬鞍上,仔細調了調高度,剎那間,兩個金屬圓盤就系在馬鞍兩邊了。呂布雙手搬住馬鞍,腳踩圓盤上馬,另一隻腳伸進另一個圓盤。兩腿一夾馬腹,揮舞單邊畫戟,向前衝去。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照貓畫虎。
奔馳了幾圈後,眾人下馬,紛紛稱讚。「好!這物件就是好!」「有了它,在馬上就很容易掌握平衡了,長兵器可以揮舞自如了。」「再也不用雙腿加緊馬腹了!」魏越的大臉閃現在眼前:「主公,這物件叫啥呀?」「馬鐙!」呂布喝到:「讓我們試試馬鐙的功效吧。傳令全軍出發,目標長豐堡!」說完一馬當先,絕塵而去。
午初時分,呂布一行到達長豐堡。
這是一個小小的要塞,方圓只有一里,只有南北兩門,沒有瓮城,建在一座小山丘上。要塞的守將是一名屯長,正在北門前迎接。兩人略作寒暄,這位屯長姓張,單名一個山字,三十餘歲,行伍出身,也是并州九原人,算起來和呂布是老鄉,自是十分親切。
「敢問張屯長,上峰說要在此交給某一千二百郡兵,不知這些兵紮營何處?」張山大笑道:「老弟,要交割的郡兵有兩撥,都是一千二百人,不知老弟要的是哪撥?」呂布心頭一動,向後一伸手,侯成馬上遞過把百鍊鋼刀。「今日我與張兄一見如故,此物是剛剛得到,不成敬意,還望張兄笑納。」張山接過刀來,抽刀略劈幾下。「好刀!老哥我就收下了。南門外有一撥郡兵,一千二百人,老弟先去看看,如果滿意,就是他們了。若不滿意,三天後還到一撥。老弟再看。」說道這裏,張山擠了擠眼,小聲說道:「這撥人原本是一個時辰後開拔的,老弟來得真快!」
呂布心中又是一動,趕緊告辭,和張山手下的一名隊正,疾馳而去。看着呂布一行人的背影,張山後面閃出一名隊正。「屯長,上面可是交代將那撥老弱殘兵交給他的。」「滾!」張山罵道:「上面要交一千二百郡兵,這裏就有一波兵,老子交了,這就完活了!其它的關老子什麼事!」
呂布則率軍穿過北門、南門,來到郡兵營地。那隊正交割了令箭糧草自去,呂布等人卻來看這支郡兵。這支郡兵來自涼州刺史部的敦煌、酒泉、張掖三郡,裝備有筒袖鎧、環首刀、長槍、弓箭、盾牌。三分之一軍齡五年以上的老兵,其他的軍齡也都在三年以上,而且都結結實實和鮮卑、羌人打過幾仗。這些人的身體素質不錯,竟然還都有一手好馬術。呂布略一操練,就知道這支兵絕對是精兵,和他們比起來,洛陽城的禁軍絕對是花架子。
呂布回想一下張山的話,恍然大悟,立刻下令開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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