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玄齡表情嚴肅,沉聲道:「滄兒,你太過爭強好勝,這是你性情中的最大缺點。 .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在這世上,有許多東西,太過在意費盡心思去爭,反而得不到,可是不爭之爭,平心靜氣,或許還能有機會。有些東西,該是你的,跑也跑不了,不該是你的,就算你費盡周折,那也終究不會是你的。」
韓滄從床上坐起來,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痕,厲聲道:「二叔,什麼東西該是我的,什麼東西又不該是我的?」
韓玄齡正襟而坐,一時間並沒有說話。
韓滄恨恨道:「二叔,那件事情你也該知道了吧?」
「你說的是什麼事情?」韓玄齡皺起眉頭。
韓滄冷然一笑,道:「二叔是在袒護着他。」他握起拳頭,沉聲道:「二叔難道不知道,蕭家那個賤人,已經跟着老五來到西北?」
韓玄齡眼中划過一絲怪異的光芒,問道:「你這又是從哪裏聽說的?」
「二叔不要問我從哪裏得知,我只問二叔,這事兒是真是假?」韓滄神情冷厲,眼中寒芒如刀。
韓玄齡嘆了口氣,並沒有說話。
「二叔不說話,那就是承認知道此事了。」韓滄冷冷道:「二叔,滄兒想問你,聖上賜婚,將蕭靈芷許配於我,此事你可知道?」
韓玄齡點了點頭。
韓滄又道:「在聖上賜婚那一刻起,蕭靈芷便是我的未婚妻,這對不對?」
韓玄齡微微頷首,道:「確實如此。」
「既然如此,二叔還要袒護他?」韓滄憤憤道:「老五欺君抗旨,膽大包天,而且竟然不顧手足之情,搶奪長嫂……二叔,這難道是我的錯?士可殺不可辱,老五.不顧兄弟之情做下如此齷齪之事,你還要讓我聽他吩咐,這豈不是荒謬?」
韓玄齡肅然道:「此事小五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二叔也保證,等到戰事一了,也會為你討一個公道。但是如今卻絕不能因這件事情生出亂子來,若是此時張揚此事,你和小五鬧翻,必然造成我軍軍心不穩,其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韓滄忍着悲傷的疼痛起身來,道:「二叔,老五今日能夠奪我之妻,明日又將奪我什麼?是不是最後連我這條命也要奪去?」
「胡說八道。」韓玄齡斥責道:「小五其實那樣的人?蕭姑娘的事情,其中另有原委,等找到機會,自是要說清楚。但是若說他要與你爭奪其他東西,他絕不會有這樣的心思。小五的為人,二叔是清楚的,重情重義,絕不會與你相爭!」
「二叔,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為他說話?」韓滄臉上顯出極度不滿之色:「他是你的侄子,我難道不是你的侄子?論起來,他是二房的人,二叔和我都是長房的人,你該當助我才是。」
韓玄齡厲聲道:「滄兒,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什麼長房二房?都是韓家子孫,怎能如此涇渭分明?」他頓了頓,沉聲道:「你雖然很小便進京,與東海的兄弟相處時間不多,但是你爺爺總該教過你一些道理。韓家能有今天,就是因為家族上下團結一氣,這百年來,朝中世家相爭,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們韓家灰飛煙滅?」
韓滄神情冷漠,並沒有說話。
「如果不是我韓家兄弟齊心,上下同氣,早就不復存在了。」韓玄齡正色道:「如今各大世家一一落馬,世家之爭也漸漸淡弱下來,正是扶助聖上平定天下開創大業之時,我韓家上下更要齊心效忠聖上,豈能到了這種時候,反要兄弟之間生出矛盾來。」
韓滄冷笑道:「二叔,我今日將話放在這裏,老五既然敢搶我的未婚妻,便沒有什麼不敢搶的。明日搶我家主繼承之權,後日便要搶我性命。」
韓玄齡怒色道:「你自己不要每日裏胡思亂想。你要知道,家主之位,必是傳於長子長孫,只要你修身養性,得到大家的認可,誰也不敢奪你的權利。」他起身來,正色道:「只要你顧全大局,與小五兄弟和睦,二叔今天在這裏放一句話,他日若是小五大逆不道,要搶奪你的位子,二叔第一個出來保你,絕不容許他胡作非為。」頓了頓,上前去輕輕拍了拍韓滄的肩頭,平靜道:「滄兒,你不要對小五誤會太深,你是做大哥的,就該有做大哥的樣子和氣量。」
韓滄冷哼一聲,並沒有說什麼。
忽聽得帳外腳步聲響起,隨即便聽到帳外傳來韓漠的聲音:「大哥,我是小五,睡下沒有?」
韓玄齡和韓滄對視一眼,韓滄正要說話,韓玄齡已經道:「小五,進來吧!」
韓漠掀帳而入,見到韓玄齡,笑道:「二伯也在這裏?」上前來,神情溫和,向韓滄道:「大哥,傷口可敷過藥了?」
韓滄冷哼一聲,道:「你來這裏,不是想沒有被打死吧?」
韓漠淡淡一笑,道:「大哥,自家兄弟,何必說這樣的氣話。今日之事,情非得已,你莫放在心上!」
韓玄齡漠,眼眸子深處顯出讚賞之色,隨即滄道:「滄兒,小五都過來就不要再有其他想法。你們是兄弟,同氣連枝才是。」
韓漠也笑道:「大哥,如今乃是非常之時,一切還要以大局為重!」
「老五,你這話什麼意思?」韓滄臉色更是冷得可怕:「你是說我不以大局為重?」
「大哥莫誤會。」韓漠面不改色,依然帶着溫和的笑容:「小五絕無這樣的意思。只不過小五身為大軍主帥,但是畢竟見識淺,有許多的地方,還要二伯和大哥多多指教。這一仗,事關重大,為了大局,小五行事有時候未免強硬一些,還望大哥多體諒。若是大哥對小五有什麼地方不滿,又或者小五做得不到支持,等到此戰過後,小五自是會向大哥賠罪!」
韓滄冷哼道:「裝模作樣。」玄齡一眼,道:「老五,今日二叔就在這裏,有件事情,我便當着二叔的面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大哥想問什麼?」
韓滄神色冷厲,握拳道:「我來問你,蕭家的那個賤人,是否跟着你到了西北?」
韓漠的神色驟然間冷下去,眼眸子如刀鋒一樣盯在韓滄的面孔上,而韓滄自然是不會退讓,一雙眼睛亦是冷冷地盯着韓漠。
帳內的氣氛一時間壓抑無比,那冰冷的氣息,讓人有一種窒息感。
「大哥,早些歇息吧!」韓漠眼中的冷厲之色緩和下來,向韓玄齡拱拱手,道:「二伯,你也早些歇息,一大早就要行軍,進了魏郡,想要歇息只怕就難了。」
韓玄齡點點頭,韓漠正要轉身離開,韓滄卻已經冷聲喝道:「怎麼?不敢說話了?做下如此齷齪之事,無話向我交代了?」
韓漠沒有回頭,背負雙手,微一沉吟,終於道:「韓滄,如果你說話的時候乾淨一些,我或許還能向你解釋兩句。」
「乾淨?」韓滄冷笑起來,抬手指着韓漠道:「我話不乾淨,你們做的事就更不乾淨!我倒也未必能賤人,但是你勾引大嫂,禮法難容,此事若是傳揚出去,讓世人評一評,究竟是誰邋遢。」
韓漠臉色陰沉,眉頭已經擠在一起。
韓玄齡見勢不妙,他是了解韓漠脾氣的,韓漠越是不吭聲,就表明韓漠的心中越是憤怒,一旦等韓漠發起火來,這事情可就更加難辦了。
他沉聲喝道:「滄兒,休要胡言。我已說過,這件事情,等到回頭再說。」
韓滄見韓漠不說話,還以為韓漠心中有愧不敢反駁,得寸進尺,咄咄逼人道:「二叔,你不必阻攔我,他若有道理,儘管說出來。」他盯着韓漠的背脊,冷聲道:「你說我嘴不乾淨,不就是因為我罵她賤人?她不是賤人,又是什麼?明明已經定下親事,卻和你偷偷私奔,這樣的女子,生性輕浮,水性楊花,根本不守婦道……韓漠,我倒是奇怪,你總以為自己眼光高,怎地卻樣一個娼妓一般的賤人?」
「住口!」韓玄齡怒聲喝道:「韓滄,連我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韓漠卻已經抬步便往帳外走去,出了帳篷,招手喚過守護大帳的侍衛長,那侍衛長急忙過來,韓漠淡淡道:「兩件事,第一,在我出來之前,不許任何人靠近這座營帳半步,第二,無論聽到帳內發出什麼聲音,也無論帳內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守在外面,不許任何人進去,否則,殺無赦!」
那侍衛長忙道:「屬下遵令!」
韓漠再不多言,活動了一下筋骨,嘟囔一聲:「媽了個逼的,在軍營里,只能以上下級來論身份,這不是家中,沒有什麼老大老五。老子是大將軍,大將軍若是沒有火性,還統領個屁的軍隊!」
他口中雖然嘟囔,但是臉上的神色陰沉的可怕,轉身掀起帳篷,大踏步重新進了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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