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 第十六章折衝與宏洲

    「自由採取權？」頭一次聽到這個名詞，我很是吃了一驚：「g市地下有石油？」

    「不是石油。」葉穎輕笑一聲，說：「是活人。自由採取權是最近才提出的，不同於日本那邊地位高的吸血鬼所擁有的任意獵殺權，這兩個概念我得好好給你解釋一下。」他貌似不經意地瞟了瞟身邊的莉香。

    沒錯，是莉香。就在我終於在星期一重新返回學校並且成功將王一周他們忽悠過去說我最近出門玩了使得他們放下心來後，我還是放棄了休學這個念頭。正如何靜雨所說，只要我變得夠強，那麼王一周他們的安全完全不必擔心；相反如果我太弱，那麼無論我離得他們多遠，他們也不可避免地會成為敵人向我威脅的籌碼。

    打定了這個主意，我就決心日子還是和以前一樣照常過，所不同的是，現在我需要的是等待何靜雨的歸來，拿到她媽那個碉堡的女博士給我的分析報告和訓練建議，同時……試着和陳怡文交往下去。

    張索那天對我說的話，我能夠理解他的意思。所謂可以成為敵人也可以成為朋友的人，無論多遠，只要願意去結交，總會有機會的。依他看來，我們還不夠強，至少比起折衝和宏洲來說，我們實在是弱爆了。我原本十分想吐槽他拿我們這幾個兩隻手都數得過來的小組織和g市的兩大吸血鬼組織比，但隨即想到我們的特殊身份……或許，以後面對的敵人比起這兩個組織來說只會更加龐大。這一點不知為何，我是深信不疑的。所以聽出張索的意思是叫我和陳怡文繼續交往，看有沒有機會能攀上折衝，我能理解，同時也願意去做。其一當然是因為我們確實該發展自身的助力，其二就是，據說折衝現在和宏洲的競爭中，已經在處於一個非常不利的地位，這不得不說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於是我在今晚的高數課上找到了久違的葉穎，據說他知道得比較多。讓我比較驚訝的是，莉香也坐在他身邊，雖然是晚上的課，但一個吸血鬼和一堆大學生坐在教室里，真是讓我怎麼想怎麼詭異。可是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我將這詭異感拋下腦後，專心問着葉穎關於折衝和宏洲的事情，順便偶爾看一下莉香打的毛線手套。

    沒錯，她在打手套。我不知道為什麼初秋的季節她已經在開始打手套了，但我大膽猜測她是在練習以便冬天的時候能快速趕製出來，因為她的針法實在是亂得不行，毛線絞在了一起，她拉來扯去的半天弄不好。

    啊，看得我好難受。

    我還在糾結她的針法，葉穎就跟我說到了自由採取權的問題，這是折衝和宏洲在近一次的交鋒中所爭取的東西。非常不幸地，又是宏洲拿到了這個東西。此刻葉穎看了莉香，莉香便很識趣地接過話題：「任意獵殺權的意思是指吸血鬼高層所享有的在日本各處隨意獵殺活人的權力，這個東西是身份和實力的象徵，只有頂尖的吸血鬼才能享有這種權力。」

    我聽得毛骨悚然，頂尖的吸血鬼在日本各處隨意獵殺？怎麼殺都不犯法還沒人管？簡直屌炸天。

    「這就是任意獵殺和自由採取的不同了。」葉穎說：「自由採取指的是任意採取活人鮮血的權力，限定條件是不能殺死活人，但踏入有權者領地的活人除外。我這麼說，學長應該知道那個新開的酒吧是怎麼回事了吧？」

    我睜大眼：「vr是宏洲的產業？」

    「才開張沒多久，除了營業時間奇怪以外看不出其他的什麼東西，但基本可以確定是宏洲的產業，同時也是這次爭奪自由採取權之後所選擇的採取手段。」葉穎笑：「踏進這個vr的，運氣可不大好。」

    「他們的營業時間應該沒辦法獵到多少活人吧？」我抱着一絲希望說。

    「當然，他們可不能太過分。」葉穎托着下巴，一邊看着黑板抄筆記，一邊說：「g市三百萬人口，卻只有近一千隻吸血鬼，血貨的供給並不會出現什麼問題，畢竟採取血貨的手段實在太多。學長有獻過血吧？」

    「……有……」獻血證還在我寢室里。我靠，知道自己獻的血給了那些吸血鬼喝，我又有種想吐的衝動了。

    數學老師還在黑板上寫寫畫畫，我有心也想像葉穎一樣抄抄筆記什麼的，可是實際上這個傻逼學校將我們這些重修的和大一新生放在一起上課，給我們的時間還只有一個月，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老師講的東西一定是既分層又具有針對性。說起來我一個月八節重修高數課，我好像只上過一節，這是我上的第二節……

    我不會又要掛科了吧……我差點吐血，想專心聽課，可是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根本停不下來，忽然想到一件事。

    「既然血貨充足，那為什麼又要爭這個自由採取權？」我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葉穎手一僵，停了筆，朝我看了一眼。他眼神非常奇怪，此刻眸子是黑的，有種陰沉沉想要壓死你的感覺。我突然想起當初在blue時，我被幾個女客調戲，他走過來望了那幾個人一眼，把人家看得不敢出聲，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眼神？

    暴君……

    我內心默念着這兩個字。

    「這涉及到一個人。」葉穎看我一眼以後又繼續記筆記了：「學長一定沒有忘記前段時間的連環殺人案吧？」

    「嗯。」

    「g市血貨充足，血貨市場始終運轉有序。跟着折衝和宏洲混的吸血鬼不愁沒有血吸；那些底層的、零散的吸血鬼在地下市場也有充足的血貨，並不是非常昂貴。但是就在不久前，地下市場裏的血貨被污染了，從地下市場購血的吸血鬼幾乎都感染了血貨里的病毒，這使得他們原本對鮮血的需求程度大大提高，他們想吸血，想吸比以往多十倍、百倍的血。」

    「你的意思是，連環殺人案是這些感染了病毒的吸血鬼搞出來的？」

    「血貨污染得不是很多，感染的吸血鬼也多是底層的吸血鬼。但是一旦開始大規模地殺人，這不得不引起各方面的重視。就在各方大肆秘密追捕這些吸血鬼的時候，你知道的，辛赫獵人團的人來了。」

    我皺緊眉：「這應該不是g市的任何一方叫他們來的吧？」我想不出g市有哪股勢力腦子會這麼抽找一個國外的獵人團。

    「是血貨污染的始作俑者叫的，目的不明。不過那個不重要。」葉穎轉着筆：「學長問的是，為什麼宏洲和折衝要爭自由採取權吧？不是說感染的只是底層吸血鬼嗎？和折衝、宏洲有什麼關係？」

    「嗯……為什麼呢？」我傻呆呆地追問。

    莉香手裏握着一堆亂七八糟的線，突然說：「因為愛情。」

    「……」我無語，莉香又開始弄她的線了，我看着難受，說：「拿來我幫你弄。」

    「你會這個？」莉香咦了一聲，我忙不迭點頭：「來來來我弄。」就要伸手去接，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偏偏注意力老是被吸引。正要接過來的時候卻接了個空，原本沒人坐的右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過來了，我看着你弄。中間隔着小穎不好看。」

    「……隨你隨你。」我嘆口氣接過莉香手裏的一片狼藉。這姑娘這時候給我玩一手位移，公共場合簡直不要太碉堡，幸好我們坐的最後一排沒人看見。

    我一邊把線理清一邊說：「學弟你繼續。」

    「莉香說得沒錯，的確是因為愛情。」葉穎咳嗽一聲：「宏洲和折衝斗得很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宏洲的首領，喜歡上了折衝老大陸冰的親妹妹。這在g市的吸血鬼八卦里是很出名的一件事。陸冰很生氣，他妹妹卻硬要跟方宏洲在一起。他們兩個……」

    葉穎突然輕笑起來，這莫名其妙的笑意讓我有點寒，忍不住問：「怎麼？」

    「懷孕了。」莉香盯着我手裏的線說：「陸冰的妹妹懷孕了。」

    「……他妹妹……」我覺得腦子有點轉不過來：「是個吸血鬼吧？」陸冰我可記得有三百多歲了。

    「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吸血鬼生育能力是非常弱的，基本靠感染牙管毒素來繁衍。吸血鬼和吸血鬼生出的孩子……老實說，我很期待。」葉穎又強調了一句：「很了不起。」

    生育能力非常弱，還能懷孕，那得打多少炮啊，確實了不起。再聯想到我印象中方宏洲那個乾巴老頭的形象，我打了個哈哈，停止我猥瑣的念頭：「繼續。」我覺得這劇情的神展開已經不是我能腦補得出來了，必須靠知情人士來給我講解。

    「陸二小姐懷孕以後需血量大增，也感染了病毒。雙重需求之下，才有了自由採取權這個東西，而宏洲在爭奪的過程中就已經修建了vampireradar，一個原因是勢在必得，另一個原因我猜應該是陸二小姐對血貨的需求已經放大到了必須要活人鮮血。」葉穎說。

    「既然是為了妹妹，陸冰為什麼還要爭？」無法理解。

    「爭口氣而已。」葉穎垂下眼帘：「陸冰已經很老了，活不了多久了。我聽說學長和陸冰的表妹走得很近？」

    「不，我們只見過一次面。」我立即否認。自從那天之後陳怡文還有聯繫過張索想找我，但我心情有點複雜，決心想想再去和她扯皮。

    「陳小姐身份很特殊，我毫不懷疑陸冰死了以後會由她來繼承折衝。學長如果想讓我們得到折衝的助力，現在繼續接近是非常好的時機。陸冰，是真的快要死了。」葉穎淡淡道。

    我很想問你怎麼知道的，但我卻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問這個的時候了。我必須得趕緊做出決斷，陳怡文……和折衝。

    「折衝和宏洲在未來的不久一定會開戰。到時候陳小姐的身邊沒有陸冰，只有學長，學長也要帶着我們一起去和宏洲戰鬥。我得提醒學長，這是很危險的事，但是賭博從來都是有風險的。」葉穎在本子上畫了個漂亮的句號，蓋上筆：「學長如果想贏，就得去賭。」

    「我願意賭。」我突然道。

    葉穎抬眼看我。毛線已經整理好了，我沒忍住上手打了幾針，還給了莉香，說：「學弟剛才說了吧，帶着你們一起。既然有你們，我就願意賭。」

    我毫不懷疑葉穎會將我的這句話當成死也拉幾個墊背的，也做好被他譴責的準備。卻見他只是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撫上手臂：「學長將我們當成了夥伴。」

    「……好中二，可以不要說出來嗎？」雖然我真的是這麼想的。

    從決定加入他們的那一刻開始，我便全心全意地將他們當成夥伴。或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並不妨礙我們有相同的目標，並且邁着一樣的步伐朝之奮進；或許我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但至少現在，我問的，他們都會答，這讓我很開心；相處的這段時間雖然還很短，但讓我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

    以前從未有過。

    「不會。」葉穎只是笑笑：「我只是很高興我沒看錯學長。」他將筆記本遞給我：「給。」

    我一愣：「幹嘛？」這不是他的筆記嗎？再一看教室前面的人一個個都站起身來收拾東西滾蛋，我才反應過來竟然都下課了。

    「這是學長重修課的倒數第二節。學長前幾節課都沒有來吧？老師每節課最後都會給重修的學生特別點出重點題目的，我給學長記下來了。」葉穎說。

    我張大嘴巴，看着黑板，上面密密麻麻的題目……原來是給重修學生寫的嗎！更重要的是……每節課，葉穎都有給我記題目嗎？剛才，他也是在給我記題目嗎？

    我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了，接過筆記本，真心實意地說了聲：「謝謝。」

    「小事而已。」葉穎笑笑，拿起外套，我身邊的莉香嗖一下又跑到他那邊去了。葉穎說：「我送莉香過去。」朝我擺擺手。

    我滿含熱淚地朝着他倆遠去的背影揮手，恍惚間看到莉香手裏的毛線又攪成一團了。

    「莉香妹子，看在你家男人對我這麼好的份上，哥決定有空教你打毛線衣。」我暗暗下定了決心。

    回寢室的路上，我想了想，終於還是給張索發了個短訊過去。告訴他，我決定去和陳怡文交往了。

    想想似乎很不道德，有種欺騙別人感情的嫌疑。但是……我們可以先試着交往看看……說不定……我無恥地欺騙着自己。

    我們需要變得更強。

    張索發了個ok過來，順便告訴我他把我的號碼給陳怡文了，讓我倆好好培養感情。我說：「我會努力喜歡上她的。」

    「嗯，我相信你會喜歡，」張索發了個奮鬥的表情：「上她的。」

    ……這個猥瑣的賤人。

    陳怡文的短訊適時發到：「明晚帶你出去玩。」

    果然是大小姐，毫不含糊，完全不在乎你的感受。我回了個好，捏着手裏的筆記本，仰個45度角看着根本沒有了星星的夜空。

    那麼，陳大小姐，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