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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緣說的也快了,也沒太注意,接着說了不該說的,道:「而且寺內缺衣少食,多數人都身染重疾,死的死,病的病....."
說到這裏,行空瞪了靜緣一眼,道:「不要再說了,免得今日輾轉難免,明日靜休一去便知了。讀字閣 www.duzige.com 」
聽了靜緣的一番話,靜休心中頓感不安,追問道:「師兄,你說有人死了,誰死了,到底是誰?」
行空道:「人終究一死,你又何須過分牽掛,明日去了就知道了。」
靜休不禁嘆道:「想想我戎馬十餘載,助大哥王建建功立業是其次,主要還是為了能讓天下太平,讓老百姓不再受兵燹之禍。如今川中已定,老百姓暫得喘&息,然中原大地仍在四方諸侯窺視之中,朱溫又窮兵黷武,視百姓如螻蟻。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他這樣的統治註定不會長久,將來中原一帶必定兵禍不斷,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太平。」
行空緩緩從蒲團上坐了起來,念了個阿彌陀佛,而後道:「天下事自有明日天下人去平,多造福業者我佛庇佑,頻添殺戮者自有般若地獄等候,既來之則安之吧。」
靜緣道:「師弟,天色已晚,我這去把廂房打掃一番,你們一家子暫且在這裏湊合湊合,待我明日去市集採辦一些日用回來,你們再安生常住。」
靜休道:「多謝師兄,可這裏畢竟是佛門清淨之地,如此多女眷在此,恐多有不便吧。」
行空道:「無礙,如今方圓十里已無人煙,倒也無人非議,況且除了這裏你們也無落腳之地,就暫且聽靜緣安排吧。」
靜休道「那就有勞師兄了,我明日去一趟空相寺,了解師門情形後,再回來陪伴你老人家。」
行空點了點頭道:「那就早點歇息,明日一早早點上路吧。」
於是在靜緣一番辛苦下,眾人倒也靜靜就寢。第二天一早,靜休將家眷眾人留在了圓濟寺,自己一人上路前往空相寺了,想的是去看一看就回來。時至六月,天氣炎熱,四處皆是蟬鳴,鬧得人好不舒服。行了半日,來到一處山潭之外,靜休甚是欣喜,因為這裏是自己兒時與王建大哥時常來戲水的地方,現在天氣炎熱早已口乾舌燥,還不得飛奔過去涼快涼快。
靜休飛奔了幾步,來到了山潭邊上,迫不及待地猛喝了幾口清泉,而後往身上潑了潑,頓時神清氣爽。就在此時,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陣琴簫和鳴之聲。靜休自小對音律一竅不通,倒也聽不出是什麼曲子,只覺得很好聽,讓人心曠神怡漸漸沉醉其中而不得自拔。聽了片刻,靜休越來越好奇,是那兩位高人擁有如此絕技,演奏出如此天籟,於是便尋着琴聲方向走了過去。登上山潭高處,靜休便看見不遠處空地上有一男一女,男的背對着靜休手持竹蕭,矗立如山。對面一女子約莫三十有餘,雖說不年少,但也是落落大方溫文爾雅,端坐在男子對面手撫長琴,指尖繚繞。二人眼色纏¥綿,演奏瀟灑暢快,已是忘我之境。
此時靜休心中頓生好奇:「這男子背影怎麼如此熟悉,他的蕭聲已是似曾相識。」想了許久,終於恍然大悟,靜休激動不已,練練念道:「是他,是他,是應無名,十多年沒見,沒想到今日能在此相遇。」此時靜休恨不得立即衝過去,與他相擁一番,但更不好打斷着琴簫天籟,於是便在一旁繼續當着不是知音的青牛。
過來半響,琴簫之音終於停了下來,應無名緩緩放下手中竹蕭,正欲與女子交談,突然傳來故人知音:「妙哉,妙哉,今日我竟能有緣聽得如此天籟之音,實乃三生有幸,大飽耳福。應前輩,別來無恙?」
應無名一聽背後熟悉的聲音,也不禁心中激盪,立馬回頭一看,既然是十多年未見的小故人,雖然心中激動,但一向冷漠不善表達的他,倒也是面未改色,淡淡地喊了一聲:「噢,原來是你,靜休小和尚。」
靜休快步走了過去,邊走邊笑道:「咦,我能認出你倒也不奇,可是十多年前我們分別之時,我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和尚,如今我已是而立之年,且蓄髮還俗,容貌丕變,你為何還能認出我來。」
應無名道:「我記人不是靠記他容貌,而是靠心去感觸。你我相處兩載,既有忘年之情,又有師徒之義,我怎可認不出你來。」
靜休聽了此番話心中甚是感動,不由衝上去擁抱了一下應無名,問道:「應前輩,十三年前你不辭而別,叫我甚是想念,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應無名道:「十三年前我走火入魔,你用洗髓經心法救我一命,死裏逃生,讓我幡然醒悟,十七年的心結也頓時放下。在教了你一年武功之後,我對阿鼻和尚的承諾已完,於是我便悄悄離去,去尋找我的新生。」
靜休道:「能見你放下心結,走向新生,我由衷為你感到歡喜。」
此時旁邊女子慢慢站了起來,走向靜休行了禮道:「原來是應郎故友,朱茵在此有禮了。」
靜休一聽,『朱茵』,這個名字好生熟悉,不僅問道:「應前輩,這位是?」
應無名道:「此乃我紅顏知音,也是此生摯愛。十三年前我離開你們之後,便四處遊歷,七年前在洛陽因被她的琴聲所吸引,於是我們相識,而後相愛。這也是我新生的開始。」
靜休嘆道:「前輩不僅放下了心結,而且還尋得心愛之人,實在可喜可賀。」
應無名道:「對了,這些年你過得如何,為何蓄髮還俗了?」
靜休道:「說來話長,當年你與黑和尚在空相寺大戰南詔國師聖白羅後,又授我武功,而後你二人皆離我而去。誰知那聖白羅一直潛伏在空相寺周圍,待你二人走後,他便將我擄到了南詔,而後機緣巧合我結識了南詔公主還與他私定終身生了一個女兒。後來我又跟我大哥王建從軍,東征西討戎馬十餘載終於助他平定了巴蜀,而後我便與我的家人回到了圓濟寺,今日我正準備去空相寺看望我的師門,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你。」
應無名嘆道:「沒想到,短短十幾年物是人非,你也有了如此多造化。」
而此時朱茵在一旁臉色顯得有些焦慮,隨後望着靜休問道:「原來你就是當今蜀王王建的結義兄弟靜休?」
靜休道:「沒錯啊,我跟王建大哥大小就是好兄弟,我們小時候一起玩耍,一起編織竹篾,一起跟朱溫兄弟打架......」說道這裏,靜休恍然大悟,突然道:「你叫朱茵?難怪這個名字這麼熟悉,又想不起來,我記得朱溫有個妹妹就叫朱茵,小時候我們倒是見過幾次,該不會你.....」
朱茵道:「沒錯,我正是當今梁王的妹妹朱茵。小時候我時常在從閣樓上眺望你們和我大哥二哥一起打鬧,但礙於我是女兒家不能與你們一起,因此我們也只是有數面之緣而已。」
靜休大喜道:「沒想到今日在此我還遇到了兩位故人,實在令我歡喜。」
朱茵道:「只可惜你們這些兒時玩伴,如今卻都已是天下梟雄,割據一方,互為死敵,再也沒有了兒時的童真。王建如今是蜀王割據巴蜀,我二哥稱霸中原,時時覬覦兩川,真不想將來你們還會在戰場上廝殺。還有你,早就聽聞你在蜀中手握重兵,乃是王建心腹,將來你又何去何從?」
靜休道:「如今我早已是一介布衣了,我現在只想跟我的家人一起隱遁深山,過過平凡日子,至於天下事就讓那些王侯將相去管吧。」
應無名道:「好,沒想到你小小年紀便看的如此超脫。」
朱茵道:「沒想到你的心境跟我們一樣。雖然我身為梁王妹妹,但是我對他的那些天下事對也是毫不關心,我此身最想的也就是與應郎攜手白髮,僅此而已。」
靜休道:「那你們的事,朱溫知道嗎?」
朱茵道:「二哥他倒是知道,但也未干涉。本來從小他對我這個妹妹倒也關心甚少,更何況現在他貴為梁王,兵事繁多,更不會在意我這些小事了,這也倒好,讓我落了個清淨。」
朱茵雖說倒好,但話里倒也透露這一絲對朱溫的不滿,畢竟自己乃是一奶同胞,但向來都是漠不關心可有可無,任何人都會有些難過。
靜休見狀,未免讓朱茵難受,便故意岔開話題道:「今日我要趕往空相寺看望師門,實在耽擱不得,你們仙居何處,帶我從空相寺回來之後,我一定登門造訪,我們三個故人好好暢飲一番。」
朱茵道:「我們就住在前方山林一處茅屋內,你快去快回我與應郎在家備好酒菜等你回來敘舊。」
靜休笑道:「好好,一言為定,在下先行告辭了,待我回來暢飲。」
說罷,靜休便告別而去,漸漸消失在了山林之中。望着靜休遠去的背影,作為兒時玩伴的朱茵,心中多少有些不安,但也說不出來,只好默默地祈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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