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被夕陽染黃,豪華的頭等艙里。
「好的先生,一杯咖啡,半奶全糖。」
「男孩,你有什麼想喝的嗎?」
空姐彎腰小聲詢問。
韓宣從圓形窗口往下看,大西洋的蔚藍海景被雲層遮擋,只能在縫隙當中看到些藍色。
聽到她說話抬起頭:「一杯溫牛奶,加點糖,謝謝。」
年輕空姐禮貌笑了笑,滿足他這古怪要求,很快就拿來了,前面座椅上有紅黃橙三色的橢圓形徽章,這是美國聯合航空的標誌。
早上在比林斯坐飛機,兩個小時之後到達首都華盛頓轉機,從輛空客的小飛機,換成了86年剛出來的波音767-300,航距有7000多公里。
88年時候美國聯合航空,跟北歐航空組成全球首個航空聯盟,這次一家人打算跨越大西洋後到法國,再轉乘北歐的航班去馬爾代夫,美國還沒開通直達馬爾代夫的航班。
廣播裏傳來聲音,男孩剛剛在發呆,回過神問向身邊老爹:「說什麼了?」
「已經到了坎塔布連海,再有半個小時就降落了。」
韓父放下手裏的咖啡杯,小聲回答。
走道旁邊,男孩母親正在睡覺,幾個小時飛下來,她有些暈機。
空姐掀開門帘走進來,臉上掛着甜美笑容,仔細檢查他們的安全帶情況,飛機突然抖動起來,她沒站穩差點摔在地上,疑惑往後看了看。
十多分種後開始下降,飛機穿破雲層,水汽消散往外能看見地面,偶爾經過城市,面積都不大,像一個個傷疤附在遼闊土地上。
低矮丘陵開始消失,視野里又平坦起來,聽前面座椅上的老夫婦嘀咕,韓宣才知道下面這條東西走向的河流,是盧瓦爾河,
韓父搖醒了妻子讓她把座椅調直,看了看男孩安全帶,往前挺着酸軟的腰:「到巴黎盆地了,最多還有十分鐘就能到。當年我們去的時候可沒這麼累,還是待在牧場好。」
郭母把鏡子放回包里,扭頭說道:「那是你老了,再說我們是坐船,比這個花的時間更長。」
前面老夫婦轉過身,趴在座椅靠背上,其中戴帽子老頭用法國腔調英語開口:「你們可不老,第一次來巴黎?」
「是的,會轉機去馬爾代夫。」郭母回答。
「馬爾代夫是個漂亮的地方,對吧,勞拉。」
老頭繼續說道:「不在巴黎玩一圈嗎?我告訴你們些有趣的地方。」
「假如不趕時間的話,可以留下玩幾天,一家人去旅行嗎?真是太浪漫了」
婦人拍了下老頭,滿面笑容點頭道:「我和鮑里斯剛退休,旅遊三個月才回來,準備休息一段時間,接下來打算去西亞。」
「這才是真的浪漫,蒙大拿太冷了,我們打算去過冬。」
父親看看妻子,又對男孩問道:「在巴黎玩嗎?」
「老爹,機票定好了沒。」
「還沒有,打算下飛機再買的,所以你想在這?」
一家三口對視,沉默了會兒,嘴裏同時說出:「玩幾天!」
「有地方住宿嗎?不然來我家做客好了!孩子他們都不在,家裏太冷清了。」
前面夫婦倆哈哈大笑,鮑里斯老頭拍手問道。
「不會打擾到你們嗎?」
「不不不,我們法國人最熱情了!」
「對!勞拉和我給你們當導遊,在巴黎玩幾天!退休之後一下子沒事幹了,就滿足我這老頭的願望吧。」
鮑里斯瞧見空姐示意他坐好,嘴裏快速說出一大段話,臨了豎起手:「等下讓人收拾好客房,今晚在我那住,就這麼說好了!」
父子倆腦袋還沒轉過彎,老夫婦就縮了回去,被座椅靠背遮擋,韓父見妻子疑問眼神,搖搖頭示意等下再說。
男孩繼續往窗外看,剛才顧着聊天,巴黎城區已經過去了,天色暗下來,能看見附近有些燈光亮起。
達到戴高樂機場上空,機身離地面越來越近。
輕微顛簸了下,機翼擋風板豎起,滑行聲急促響着,十多秒鐘後速度變慢,緩緩往候機樓行駛。
下了飛機,鮑里斯老頭拉着男孩小手,像是生怕他跑掉,父親哭笑不得,挽着妻子跟在他們後面。
瞧見飛機頂端有些血跡,旁邊空姐看到他們疑問眼神,開口說道:「剛才撞到大天鵝了,就在我檢查的時候。」
「真是太危險了,所以我才不想坐飛機。」勞拉老婦人不滿搖頭。
「這不是安全了嗎。」鮑里斯咧開嘴說道。
在貴賓室休息了會兒,很快有人將頭等艙的行李送來。
韓千山幫忙提着拉杆箱,往出口走去,外面有個年輕小伙子,身上穿着休閒黑色西裝,瞧見老夫婦,用法語大聲喊着:「老闆,這邊!」
「見鬼!沒看見我有客人嗎?!說英語!」
小伙子繞過人群跑到他們面前,邊拿行李邊說道:「巴蒂斯特,叫我巴蒂斯特就好,我是鮑里斯先生的助理。」
「謝謝你,巴蒂斯特,東西太多了,我自己拿吧。」
他聲音像是嘴裏含了東西,韓千山差點沒聽清,愣了愣開口。
「沒事,怎麼能讓老闆的客人請自動手!」
「別拍馬屁了!快滾去開車!」
「好的鮑里斯先生,我這就去!」
巴蒂斯特找來推車,把行李箱放上去就往外面跑,剛走沒兩步掉下個包,老頭火爆聲音傳來:「摔壞了我扣你工資!」
見這一家人呆滯臉神,老鮑里斯說道:「他是我收養的,性格有些怪,你們別介意。」
「……沒事。」
一路閒聊走出機場,巴蒂斯特正站在路邊揮手,旁邊是輛勞斯萊斯銀靈,飛天女神圖標立在車蓋上。
老鮑里斯臉色又黑了:「我們這裏有幾個人?」
「五個,加上我六個,先生。」巴蒂斯特數了兩遍,肯定說道。
「那麼你是白痴嗎!這車能坐下?!你是想讓我蹲後備箱,還是讓我的客人蹲後備箱?!」
巴黎天氣只有十多度,巴蒂斯特卻是滿頭大汗,急忙道:「請您等等,先生!」
沿着候車道跑出二十多米,發現輛還算不錯的奔馳,對着車窗玻璃敲敲,等車主下來,指着這邊小聲嘀咕着什麼,很快又跑回來:「我找到了!老闆!」
「叫那麼大聲做什麼!我還沒聾呢!」
老頭叫嚷道,回頭問向韓千山:「你們要坐哪輛?上我的車吧。」
「不用不用,我們坐那個就好。」
「也行,離的不遠。」
「巴蒂斯特,還待在這幹什麼?!滾去和那位車主說下,跟在我們後面!」
「是的老闆!」
……
「跑不跑?」韓宣喃喃道。
父親揉揉太陽穴:「行李還在他車上,護照錢包都在裏面。」
「那只能去了,剛才明明不是這樣的。」母親小聲說着。
「唉,上當了......」
周圍很空曠,沒什麼高樓大廈。
剛出機場幾分鐘,前面勞斯萊斯正在等紅燈。
奔馳車主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看樣子受過很好的教育,對在歐洲流行的英語很熟悉。
「你們是哪裏來的?日本?」
「不是,我們祖先是華夏的,現在居住在美國。」男孩坐在副駕駛,回答道。
車主扭頭撇了眼,嘴裏說着:「那怎麼會認識鮑里斯先生?」
「飛機上剛認識的,邀請我們去他家做客。」
「鮑里斯?你是說鮑里斯先生的家?」
「怎麼?」
「你們不知道他嗎?他是我們法國道達爾的總裁啊!」
「啊?那個暴脾氣老頭?」
「對,這就是他外號,我跟他公司有業務往來,連我兒子都沒敢接。」
「......我們跑吧,老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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