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先生,久違了。」
數年前劉備在冀州平王芬之亂,張飛是見過審配的,只是那時候審配還只不過是鄴城一屬吏,張飛也只是劉備的義弟。
如今張飛已是征北將軍,審配已成為張飛的階下囚。
審配眼也不抬,神情極為低迷,良久方嘆息一聲道:「今日即為君侯階下之囚,君侯也不必假惺惺的來這套,明說吧!配不可能降,此生已遇明主,定為明主而死。」
張飛乃耿直的性子,猶豫道:「先生不再考慮考慮。」
審配笑了,反問道:「若某擒君侯,君侯降否?若君侯真可憐某,就讓某死的清靜些,不要讓那幫骯髒小人玷污某。」
張飛贊同的點頭,當下抽出自己的腰刀擲在地上,道:「此刀乃吾軍大將高順所鑄,名為青螭,應當不辱先生。」
審配道:「多謝君侯。」
張飛說完,徑直離開,張遼緊隨其而去。
隨軍的孫禮不解,問張遼道:「將軍,為何三將軍不把審配留給主公處理?」
張遼嘆道:「汝不見審配死志甚堅,縱然留給主公,主公也免不了殺了他,主公下令殺此名士,定然為士族非議,如今三將軍不等主公回信便殺之,士族只會非議三將軍,到時主公只需一文斥之,便可得士族之心。」
孫禮道:「三將軍,這麼做豈不是太虧了?」
張遼搖頭:「傻瓜,如今主公為晉軍,統一天下乃遲早之事,一時間或被士族非議,可在主公心中卻能記得三將軍之用心良苦,此番大戰或許無功,下次定然重賞,再說三將軍還需要賞賜來彰顯嗎?那是外人想法而已。」
孫禮點頭,只要能簡在帝心,下一次張飛還能統軍出征,那時候他也能從軍出征。
隨着劉備地盤越來越大,麾下將領越來越多,派系之間的爭鬥也越發白熾化,張飛乃功勳元老,又是劉備同鄉,地位何其顯赫,然而就是如此,一直為劉備坐鎮一方,很少有出征的機會。
不像關羽,攻河東、定益州,如今又坐鎮巴蜀,麾下已自成一系,不像張飛麾下皆幽州人,清一色的劉備同鄉。
如果說劉備麾下誰最值得信任,非張飛莫屬。
獄內,審配整理好衣冠,先是面朝下曲陽方向三叩其首,而後將青螭架在脖頸處,望向下曲陽方向,道:「主公,配無能,致使鄴城丟失,無以謝罪,唯有一死爾!」
審配說完,手一動,自刎而死。
審配死後,張飛令審氏為其收斂,挑選良辰吉日,為其風光大葬。
下曲陽。
自從袁紹求戰不得退入下曲陽,劉備隨即率十數萬晉軍合圍下曲陽,將袁軍死死圍困在城內。
許攸在郭援的保護下自廣陽到安平,才知道局勢敗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原本郭援想說服許攸前往鄴城。
許攸冷哼道:「審正南素來與某不合,你我若回鄴城,必被審正南所殺,大丈夫豈有把性命托於他人之手者?」
許攸想盡一切辦法準備混進下曲陽,可是劉備在下曲陽圍而不攻,只是挖了一層又一層壕溝。
任許攸百般機智,最終仍為晉軍所擒。
許攸被擒後大罵劉備,晉軍將士教訓他一頓,仍把交給上面。
劉備得知後立刻去見許攸,許攸一副傲嬌的姿態,口齒伶俐,差點把劉備的十八代祖先都罵完。
幸好身邊有郭嘉陪着,許攸才討得好去。
劉備忙讓人把許攸押下去,好生關照。
至於郭援,郭援很是老實,不說降也不說不降,同樣劉備亦把他押下去。
「這個許子遠真是太傲了。」
劉備感嘆道。
典韋瓮聲瓮氣的道:「主公,這廝幾次陰謀陷害主公,何不讓某殺了他?」
「不可。」
郭嘉道:「這個許子遠如此傲嬌,不過是為了求名,求名就是為了求活命,主公若是殺了他,豈不違了其心愿?」
典韋撇嘴,難不成還要招降他不成?
郭嘉又搖頭:「這個許子遠太傲,又善合縱連橫,又愛詭辯,留着他絕非好事?」
「殺不得,又留不得?該如何是好?」
劉備道。
郭嘉笑道:「主公,這就看主公的心胸,心胸廣就放他回袁紹身邊,主公若恨之入骨,則讓其出營,而後派人殺之便是。」
典韋先道:「這個主意好,主公放了他,老典定然殺了他,主公且說讓他怎麼死?」
劉備看了看身邊,只有典韋、郭嘉二人,知道兩人說的都是心裏話,劉備道:「要說不恨許攸,孤是在說謊,可讓他這麼死掉,孤又覺得可惜。」
郭嘉道:「某就猜主公心胸寬廣,既然主公不忍殺他,不如放他跟郭援回袁紹身邊。」
典韋聞言眼睛一瞪道:「那不是放了他。」
郭嘉搖頭:「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們說袁紹將死,他會怎麼做了?」
劉備突然想到朱元璋,這位皇帝陛下,臨死前怕其孫不能鎮住麾下悍將、權臣,接連掀起大案,將權相胡惟庸、名將藍玉、徐達等一一剷除,包括他們的心腹。
袁譚死在青州,袁尚困在鄴城,袁紹若命不久矣,以袁熙軟弱無能的表現,袁紹聽一二讒言後,必殺許攸。
「好。」
劉備突然撫掌大讚。
郭嘉道:「不過還得挑個好時機。」
北方被一場大雪掩埋,劉備親自送許攸出營。
許攸看着身邊的郭援突然不明白劉備啥時候這麼好心了,難道說他真的看不起自己?
許攸想起自己每逢遇到劉備,或者晉軍總是失敗,或者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感覺,呵呵!沒想到自己也有被鄙視的一天。
許攸跟郭援來到下曲陽叫門,結果被守門將領給無視。
良久後,郭圖親自趕來,才讓人放下吊籃,讓許攸從吊籃里上來。
許攸當時就急得臉紅耳赤,郭圖這分明就是欺人太甚,如果不是袁紹身邊不好,許攸定要大鬧一番,讓這刀吏之徒知曉自己的厲害。
最終許攸還是忍着憋屈走進吊籃,在晃晃悠悠中上到城頭。
郭圖一臉陪笑:「子遠兄,真抱歉,依主公令為防晉軍攻城,將四城門塞死,某也是無可奈何啊?」
「哼!」
許攸怒哼一聲,道:「某要見主公。」
郭圖道:「主公還未醒,子遠兄多擔待,主公一醒,某定然為子遠兄稟報。」
「你,小人得志。」
許攸聞言,突然轉身,用手指着郭圖鼻子氣憤填膺,最終還是忍下這口氣,道:「好,好,某記住了。」
郭圖見狀道:「來人,帶子遠公去他住的地方。」
許攸一走遠,郭圖便冷下臉,呸的一聲:「小人得志,不知道是說誰呢?丟了幽州還好意思回來。」
一旁的郭援亦一臉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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