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玉泉縣到青梧州,要穿過劉安、沙平、那洞、陸陽四個縣,程長九百三十多里。因為山路崎嶇,道路不靖,大蟲盜匪時有出沒,一些關道要嶺需聚集上百人才敢上前,因此行程不快。順利的話,到青梧城,也須十多天。
經過一天的奔波之後,岳風興奮之情開始回落。所幸,張知書和雷四都很健談。張知書是書香之家,對文壇熟稔之極,抨擊時弊,激昂慷慨,倒也令人耳目一新。
特別是他談到主持本次歲考的新學政大人,乃是衡水一派中堅人物,注重經世致用,反對誇誇其談。這讓岳風留了心眼,想着到了州里,定去買一本此派經典範文。
而雷四是經商世家,對商道和江湖之事卻是如數珍珠,倒也給旅途增加了不少樂趣。岳風心中一動,問道:「雷兄可曾聽過仙家傳聞嗎?」
雷四點點頭:「仙家傳聞歷來便有,我玉泉縣據虎嶺之邊,而虎嶺甚廣,往裏便是千萬大山,其邊緣之地才是南域各國,聞說還與西域相接,怕沒有億萬里。
聞說,其間仙妖無數,但卻無一人得見。倒是聽說剎州曾有妖人開茶店,飲其茶而為羊,因之而富,導致當地人口銳減。後官府有所察覺,請來安國寺大法師,將其鎮壓。」
張知書含首,表示也聽聞過此事。而當岳風說起蒼州麻姑山的土靈宗,和「龍鍋肉猶燙,雪酒冰未融」軼事時,他們也當作奇事一樁,表示未嘗一聞。
過了那洞就是陸陽,之後是平原一片。那洞與陸陽之間有一座山,名呼龜山,方圓二百里。從那洞到陸陽要翻十多里的山路,這是盜匪出沒之地。
據那洞縣誌記載,此處盜匪,多是附近鄉民,有的是全村皆匪。不過他們大多是只謀財不害命。有的便混在旅客之中,只要有風吹草動,他們便釋放信號,一鬨而散,官府是剿而不滅。因此,要安全過此山,便需在山口候集,聚眾而過。
他們到李家莊的時候,已是申時末。聽一個猴子樣瘦的人說,有人在山口召集人馬,於是便急奔而去。可是到了山口,一個人也沒有,想是進山去了。
正想着是否進山追趕,又有一輛馬車飛奔而來,駕着馬車的是一個精壯的中年武師。他們掠過岳風的馬車,直取山中。雷四道:「快跟上!」畢竟有一個武師在,安全系數還是比較大的。況且,前面還有大部隊。
山路陡峭,轍痕累累。有時候,人還要下來推車。行未過半,烏雲翻滾,天漸黑將起來。突然一陣狂風,雨點密鼓般傾潑而下,眾人躲進車廂。
下了一刻鐘,天更黑了,前面的馬車已不見。馬車夫刀疤眼尖,道:「看,上邊有座古廟。」眾人看時,前邊約莫有座建築。
眾人到得廟前,裏邊有些火光,而廟外正停着先前的馬車,車前的駿馬在打着響鼻。廟門油漆脫落,想是破廟一間。進得大殿,卻是寬敞,就着火光,只見佛像猙獰,令人不寒而慄。左壁上一盞燈籠,殿內卻沒有人,想是到殿後的禪房去了。
刀疤到後面轉了圈,說只有兩間房,都已住滿,看來只好在此間過夜了。取出乾糧和水,將就着吃飽了肚子。又談了下明日的行程,說些趣事,但是一天的勞頓,大夥不一會便睡死過去了。只有岳風因日間之事,覺得有些蹊蹺,睡不安生,亥時末,便警醒過來。
走出廟外,卻見月兒明亮,松風陣陣,令人好生舒爽。心想,這荒外野嶺倒也是個好去處。
岳風雖然只有十四歲,但是父母早亡,在二叔家又是小大人般的存在,倒也少年老成。此番上州中歲考,便是搏個好前程,讓二叔活得有底氣,為小妹遮風擋雨。
二嬸的離開,對二叔和小丫頭的傷害太大了,而這也未必沒有自己在內的緣故。前幾年自己便是多病多災,差一點就追隨父母而去。二叔為了醫治自己,不知花了多少錢,費了多少勁,幾乎是傾家蕩產。後來,聽說還是許先生看古書,得了一藥方把自己救活的。這也是岳風把吊命的野山參交給許先生的原因。
山道上傳來一陣輕悄悄的腳步聲,岳風閃身躲在迎客松的後面。來者有七八人,黑衣裝扮,手中刀光閃耀。
他們到得廟門前,低下身,一人點了個火,又吹滅,閃身進去,不一會跑將出來,動作甚是嫻熟。就着月光,岳風認出乃是日間李家莊的猴瘦青年。
一刻鐘之後,他們點起火把,大模大樣地走將進去,想是前者剛才進去是點了迷香。岳風又急又怕,心兒咚咚地跳,不知是否要跟進去。
突然,裏面傳出一陣慘呼聲。岳風大驚,心想糟糕,暗中掏出了玉符。未等他跑出來,四五個黑衣賊人卻鼠竄而出。
後面,追出來的正是日間的武師,他手執鋼刀,削瓜一般,三五下把賊人砍翻在地。這時,廟裏走出一位白衣少年。武師上前,向少年行了一禮,道:「少主受驚了!」想來,便是那馬車內之人了。
岳風不知道該不該出來相見。稍一躊躇,卻聽頭頂松樹上傳來一道聳人的笑聲:「大名鼎鼎的過江龍,什麼時候成了別人的奴僕?」
「陰鬼成方?」過江龍忙一抱拳,「不知成方兄深夜到此有何貴幹?」
迎客松上飄下一人,身材削瘦,說不出的詭異。他手中劍一指:「廢話少說,只要白家小子把《長春真解》交出來,我立馬走人!」
「我得白家家主救過一命,恩同再造。」過江龍搖搖頭,「成方兄,真的沒有商量?若是讓長春宮仙人知曉,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都會被千刀萬剮,仙人的怒火不是你我能承受得了的!」
「哈哈,真是笑話。白家小子不過是長春宮一名記名弟子,練了三年才氣境兩層,連你我都可以虐殺他,你覺得長春宮會重視?況且,我把你們都殺了,又有誰會知曉?」陰鬼成方不屑地道。
「少主,別聽此人妄言。」過江龍大概感覺到白姓少年有些氣餒,忙說道,「少主可是長春宮薛長老看好的人,豈是燕雀之流,到了長春宮伐毛洗髓之後,進度定是一日千里。」
聽得過江龍一說,少年臉色一霽,嗯了聲,點點頭。進境慢,應該一直是他苦惱的問題。
「過江龍,你別不識抬舉。只要你走過一邊,我會把《真解》讓你錄一份。要不然,哼!」
「廢話就別說了,要做,就做一場,鹿死誰手還不一定!」過江龍說着,提刀上前。
陰鬼執劍,身子鬼魅而上,一時間,刀光劍影。岳風戰戰競競,緊張地看着戰場,大氣不敢出。而戰場邊的白姓少年則氣定神閒,似乎對武師很是放心。
雙方大戰多時,過江龍大開大合,壓着陰鬼打,不久陰鬼就節節敗退下來。岳風不禁好笑,這陰鬼真是自不量力。
突然,一條身影從旁邊的馬車掠出,一劍直取過江龍後背。
「啊」的一聲,過江龍右肩受傷,忙把劍移向左手,驚道:「冥鬼成圓?」
一個與陰鬼差不多模樣的人,顯出身形,?着劍尖上的血:「嘿嘿,還算有點眼色,不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原來這才是陰鬼的殺手鐧。
「陰不離冥,成氏兄弟,鬼奸狡滑,唉,大意了!」過江龍嘆了口氣說道。
「哈哈,你就納命來吧!」陰鬼欺身上前。十幾個回合之後,過江龍腹部又中了一劍。
「結束吧!」冥鬼劍光直取過江龍的喉頭。過江龍被陰鬼壓制,只能腦袋一偏,「嘶」喉嚨被割開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倒在地上。
「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死吧。」陰鬼哈哈大笑,舉劍向過江龍的心臟刺去。
可是,突然,眼前一黑,一陣劇痛從左眼傳來,然後陷入無邊黑暗。
「啊~,誰,是誰?」冥鬼看着兄弟左眼的血窟,厲聲尖叫道。
「是我!」白姓少年走上前來,手一招,一枚三十多公分的粗銅釘釘進了冥鬼的額頭,穿腦而過。冥鬼「撲」地一聲,也倒在地上。
「少主!」倒在地上的過江龍喊道。
白姓少年看向他:「你是不是怪我剛才不出手?」
「不,恭喜少主神功大進,能馭物殺敵,少主定是突破氣境五層,哈哈,老天有眼呀!」過江龍笑着,血液不斷從喉頭冒出。
可是白姓少年皺了皺額頭:「本來我是不想暴露實力的,可惜你太無能了!放心吧,我會好好待小春的!」說着,銅釘一閃,刺進過江龍的心臟。
「少主,你,春兒……」過江龍嘴角一抽,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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