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咱們趕緊回宿舍吧!外面不安全!」莫琪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越來越害怕。
「琪琪,今天的事別往外說。」周晚晚站起來,認真地叮囑莫琪琪,「你能想明白,別人也能,你跟我和秋雅走得近,說不定多少雙眼睛盯着你呢,所以別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
「晚晚,要不你請幾天假回家吧!」盛夏七月,莫琪琪的手涼得像冰塊,「就說你嚇着了,實在不行修一年學也行。」
莫琪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能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周晚晚用餘光掃一眼已經上了一輛吉普車的劉衛東一行人,那個提着包的騎車人也去教學樓前推他的自行車了。
周晚晚對莫琪琪點點頭,「你快回去上課吧,我去找我哥商量一下,晚上回宿舍咱們再說。」
「我跟你去!」莫琪琪緊緊抓住周晚晚的手,急得又要哭,「你不知道,我們班和秋雅他們班都被看起來了,誰都不讓出入,我是秋雅跳樓前偷偷上廁所才躲過去的!現在你自己在外面跑太危險了!他們,他們……」
莫琪琪只是一個十八歲的小姑娘,根本不明白這裏面的複雜兇險,卻能感覺到周晚晚有危險。雖然她自己也害怕得手腳冰涼全身發抖,可是這種時候她絕不會讓她的朋友一個人面對危險。
周晚晚一直乾涸的眼睛忽然就濕潤了起來,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聲音,抓住莫琪琪就往宿舍走,「你快回宿舍,誰問你你都說忽然不舒服要回宿舍躺着。碰見我跟我一起看了一會兒熱鬧就覺得不舒服,又回去睡覺了,別的什麼都不知道!也沒跟我說什麼話!」
周晚晚看着一臉焦急的莫琪琪,咬咬牙,冷靜地看着她,「琪琪,你知道我現在可能有危險對不對?我得趕緊找人去商量一下。我顧不上你。你得自己保護好自己。這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晚晚……我。我……」莫琪琪急得直跺腳,「我太沒用了!什麼都幫不了你!」
周晚晚想上去抱住莫琪琪,可是她的連衣裙上一塊塊都是宋秋雅的血。手上也是,莫琪琪和她緊緊相握的手已經沾上血跡,她不能讓她的朋友再被自己連累了。
「琪琪,你今天為我做的一切我會記一輩子的!」周晚晚緊緊握住莫琪琪的手。想把自己的感動傳遞給她,「我們是朋友。我不跟你說客氣的話,你就記住,保護好自己,我已經失去一個朋友了。你不能再有危險!」
「晚晚,我陪你去!我把你送到你哥那就回來,」莫琪琪也用力回握着周晚晚的手。「我不能讓你自己在外面跑!」
周晚晚看一眼已經騎上自行車走了一段的拎包人,掙開莫琪琪的手。嚴肅地看着她,「琪琪,你要真想幫我的忙,就回宿舍去,按我說的做,這就是幫我最大的忙了!」
莫琪琪看着周晚晚滿臉的蕭殺堅決,知道說什麼都沒用了,只能重重地點頭,「晚晚,我就在宿舍等着,你有事就打電話回來,我肯定馬上去幫你!」
周晚晚也對莫琪琪重重地點頭,轉身追着那個騎車人而去。
可是她還是出來晚了,那個騎車人已經消失在校門口的馬路上了。
周晚晚順着他走的方向一路找過去,果然在四五百米外的一個樹叢里找到了他拎在手上的那個包。
周晚晚躲在樹叢里觀察了一下周圍,確定外面看不見自己,閃身進了空間。
那個包里是五件男士短袖襯衫,都沾着還沒幹涸的鮮血。這個人剛才應該是給那些人送乾淨衣服,又負責把換下來的血衣拿走丟掉。
周晚晚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是秋雅的血,她不能讓她的血就這樣白流,她必須弄明白真相,還秋雅一個公道!
可是看着鮮血淋漓的幾件衣服,周晚晚的手還是抖得不成樣子。她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發抖,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淚水。
秋雅是那麼純粹美好的女孩子,那麼漂亮,善良,通透,多才多藝,美好得配得上這個世界上任何珍貴的東西,值得所有人的珍惜對待。
可是現在,她一切的美好都成為被踐踏的理由,她被人凌辱,被像垃圾一樣扔下樓,摔得血肉模糊。
那些人甚至還要侮辱她的名譽,連屍體都不許親人看一眼。
周晚晚心裏的恨意讓她全身劇烈地發抖,什麼都幹不了,只能抱緊自己失聲痛哭。
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如果她當時怎樣做,秋雅是不是就會躲過這一劫。
她,葉紅茹,宋秋雅,她們都沒有錯,她們要承受這些的唯一理由就是長得漂亮,這一切都不是她們的錯,她不能怪自己!
全陵安肯定還有跟她們一樣的女孩子,她們只是因為漂亮就得遭受這些畜生的凌辱,她們都是一樣無辜,也一樣渴望着有一天能還她們一個公道。
所以,周晚晚,你不能讓自己沉迷在自責里,你要為所有和秋雅、葉紅茹還有你自己一樣的女孩子討一個公道!
讓真正作惡的人付出代價!
周晚晚反覆對自己說着,她必須快些振作起來,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幾個小時以後,周晚晚拿着手裏的化驗單目光冰冷,面無表情。
果然不出所料,這些衣服上的血跡都是秋雅的,都是噴濺的痕跡,是秋雅大動脈被割斷後噴到他們身上的。
秋雅的死他們誰都逃不了干係!
周晚晚的目光越來越冷,她把手絹里的煙頭一個個拿出來化驗,記錄下這些人的dna數據。
做這些的時候,她的手穩穩的,再沒有抖一下。
然後她又把自己清洗乾淨。吃了能量補充劑和靈泉水,在空間裏靜靜地躺了一會兒。
她必須養精蓄銳,還有很多事要她去做。
晚上宿舍熄燈前夕,周晚晚才回去。
「晚晚!你可回來了!」她一進屋,就被莫琪琪拉了出去,向秀清和劉芳也緊隨其後。
「晚晚,你趕緊走。」走到宿舍外面僻靜的一角。向秀清阻止莫琪琪焦急的慰問。挑最重要的話說,「下午校革委會的劉幹事又來找你了,讓你準備明天去領獎。你絕對不能去!你現在就去找郭克儉。讓他送你回家,一分鐘都別在陵安待了!」
向秀清怕周晚晚年紀小聽不明白這其中的兇險,直接告訴她後果,「你要是現在不走。明天就走不了了!秋雅的事就得發生在你身上!」
今天一早,宋秋雅和周晚晚同時被通知去革委會。宋秋雅去了之後慘死,周晚晚陰差陽錯躲過一劫。可是他們竟然還叫她去,這幾乎是明目張胆地對她圖謀不軌了。
「晚晚,你還不知道吧?」莫琪琪這一天的眼淚就沒幹過。「秋雅她爸也在辦公樓跳樓了!他們不讓他見秋雅,不知道誰告訴了他事情的經過,他偷偷跑到八號樓去看秋雅了。然後就拿了把刀闖進邱主任的辦公室,不知道怎麼回事。也跳樓了!」
周晚晚重重後退了一步,靠在牆上才支撐住自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晚晚,你要是沒地方去,我送你去醫院,我爹他們住院的時候,我認識一個清潔工,她讓我哥晚上住過她放清潔工具的房間,那裏面有一張床,是她睡午覺用的,晚上沒人住。」
劉芳的手也在發抖,卻努力安慰周晚晚,「你別怕,我送你去,我陪你在那待着,明天一早再送你坐上車回家。我陪着你!你別怕!」
周晚晚看着面前三個自己嚇得不行還努力安慰她不顧自身安危要幫助她的女孩子,身體裏慢慢恢復了力量,竟然能沖她們安撫地笑一下了。
「你們不用擔心,我今天去找過家裏人了,明天有人陪我去領獎,學校里也不會再有人找我了,一切都解決了,過了明天就好了。」
向秀清還是不放心,剛要再勸周晚晚,宿管老師在門裏叫他們,「你們幾個,哪個寢的?要鎖門了,快進來吧!」
他們只能先進去。
宿管老師看到周晚晚,一下睜大了眼睛,讓向秀清幾個先回去,把周晚晚拉進了傳達室。
「你怎麼還在學校?!快點回家去!你哥呢?平時一個個地跑過來,怎麼關鍵時候一個都沒了?!趕緊地!別在宿舍待着了!快點回家!」
宿管老師看着懵懂的周晚晚,狠狠地嘆了一口氣,「你太小了,很多事都不懂,快點給你哪個哥打電話!讓他們趕緊來接你!這學校里的事你不明白!聽老師的話!趕緊走!」
「老師,我打電話了,我哥明天就來,您放心。」周晚晚感激地給宿管老師鞠了一躬,這種時候,能對她說這樣的話,這位老師要冒多大的風險她太明白了。
「老師,您放心,我肯定沒事。」周晚晚又跟宿管老師保證了一句,在她深深擔憂的叮囑中離開了傳達室。
「你哥來之前你別離開宿舍了,誰來找你都不能跟着走!千萬別離開宿舍!」
宿管老師的話周晚晚註定是不能聽了。回到宿舍,她又跟向秀清幾個保證了一番,睜着眼睛等到午夜。
周晚晚先無聲無息地在屋裏噴了幾下手裏的噴劑,讓宿舍里的人深度睡眠到天亮,才起床,從窗戶跳了出去。
午夜的學校一片昏暗,路燈隔好遠才亮一盞,天空黑得一絲光亮都沒有,烏雲濃重地壓了下來,馬上要有一場暴風雨來臨了。
風越來越大,所有的樹木都瘋狂地張牙舞爪地晃動着,空氣里是嗆人的泥土和灰塵垃圾的腥味兒。
周晚晚從來不知道,這個味道竟然跟鮮血的味道那麼相像。
周晚晚腳步沉穩,徑直向停放宋秋雅屍體的八號樓走去。
八號樓在學校的西南角,掩映在一片無人休整的樹林、雜亂的灌木和瘋長的藤蔓之中,是全校最偏僻最陰森的一個地方。
據說八號樓原來是日本軍隊羈押審訊犯人的地方,還有人說日本人當初曾經在那裏拿活人做過試驗。所以總有人在晚上看到它的某一個窗口有人掙扎求救的影子。
建校以後。除了紅色革命以前生物系的學生在那邊做實驗,學校幾乎就沒用過這棟三層的水泥建築。
六六年以後,生物實驗被叫停不能做了,八號樓卻又有了新的功能——停屍。
這些年學校無論是在批鬥會上批鬥死的反革命,還是在武鬥中被打死的革命悍將,還有更多的不明不白不知道什麼原因死去的人,死後都停在八號樓。
前世。周晚晚來陵安師專上學時已經是七八年了。那時候學校里有關八號樓還有一個傳說,說紅色革命那十年,八號樓隔幾年就會停放一具漂亮女生的屍體。是冤魂索命,那些女生是被找上的祭品。
前世的周晚晚單純懵懂,跟許許多多不明真相的同學一樣,只把這件事當成恐怖故事來聽。從未上心。
現在想來,這其實不是一個傳說。而是事實。只是不是冤魂索命,而是人性醜惡,比鬼魂還殘忍可怕。
周晚晚冷靜地穿過通往八號樓的陰森小道,路兩邊是被狂風吹得瘋狂亂舞的樹木和荒草。像黑夜裏的魔鬼帶着陰風和渾身的血腥在周晚晚身前身後張牙舞爪。
見識了人性中最黑暗血腥的一面,就不會害怕任何妖魔鬼怪了。因為人永遠比那些東西可怕。
周晚晚來到八號樓前,看着傳達室里的燈光和一個人影默默等待。果然。過了一會兒,又一個拎着熱水瓶的人走了進來。
兩個人倒上熱水。在桌子邊下起了象棋。
周晚晚又等了一會兒,確定不會再有人過來,才警惕地靠近傳達室。
八號樓空置已久,傳達室更是早就沒有人。今天會有人來看守,而且還是兩個人,唯一的解釋就是今天宋秋雅停放在這,而她的父親白天闖了進來,明白了女兒慘死的真相。
周晚晚在黑暗中沖半開的窗戶噴了兩下手裏的東西,半分鐘以後,兩個人無聲無息地趴在了桌子上。
周晚晚拿出一盞跟礦工燈類似的強力照明燈戴在頭上,沿着八號樓寬大空曠的樓梯走上二樓。
一樓一大半的房間被打通,是學校學習紅色歌曲和戲曲的基地,後來又拿來教教工跳忠字舞,是學校革委會花了大力氣弄的面子工程,照片還上過專區黨報。
這些年雖然基本沒用過,卻每周定期有人打掃,決不會允許在那裏停放屍體。
而另一小半是一個小型的紅寶書和*主席紀念章展覽館,是聖地一樣的存在,更不會把宋秋雅的屍體放在那。
周晚晚沿着樓梯走上二樓,一股灰塵和不知名的藥水味兒撲面而來,還夾雜着一股什麼東西長期腐爛發霉的味道,整個二樓像一個剛從墓地里挖出來的巨大棺材。
二樓的走廊陰森寂靜,周晚晚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走廊里迴蕩,幾乎同時響起好幾個長短不一的回音。她每走一步,都像身後跟着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窗外大樹的影子從窗戶里擠進來,在走廊的牆上投下奇形怪狀不斷扭曲變幻的巨大影子,讓吹着莫名冷風的走廊像一個隨時都會有惡魔撲過來的魔窟。
周晚晚一間一間地推開二樓的門,吱呀呀的開門聲像一聲聲呻-吟-和嘆息,在森冷空蕩的空間一聲接一聲地迴響。
終於,當她推開第六個房門,一眼就看見了孤零零地躺在屋子中央桌子上的宋秋雅。(未完待續)
ps:推書~
《怡家怡室》
作者:媚眼空空
簡介:陸淑怡重生了。
十二歲的她看着母親再次躺在病榻上。
生死一線間,她想,她是不是該做點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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