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君洛凡只覺身子一空,後腳被尖銳堅硬的東西磕掉一塊皮肉,天旋地轉,滿眼糊着的血色都翻了方向。
「嘩啦啦——」
君洛凡踉蹌中磕到了池台子,一個倒仰,全身栽入巨大的聖水池中。
掉入極度冰冷的水中,狂亂扭擺,像是海底的巨魚掀開巨浪般。
「咕嚕嚕——」
君洛凡開了大口子的咽喉像是個水管般,吞吐着連串巨大的水泡,一直下沉,漫無邊際的黑水將他包圍。
只是貌似十分吃力了,只有咕嚕嚕的水聲,像是怪獸發出的呼嚕般,一波波響着。
聖水池不知多深,其底部幾乎無人探查過,那般黑暗深淵,仿佛連着另一個無邊的世界。
撕裂感從頭部一直蔓延到全身。身上的經脈中像是有什麼東西鑽了進去一樣。
身體開始裂開出現裂紋,鮮血直冒。骨頭跟着出現裂紋,內臟基本已經破損。
隔着黑光涌動的水光,看着一臉不甘的少年。
「原來是噬靈體……」
無邊黑暗裏傳來很遙遠的聲音,飄忽。
就是這個聲音,闖入君洛凡已經模糊到一團意識腦海里。
還活着嗎……我?
「這人快死了嗎……在這麼深的水裏……他死了我也完了……」
快死了?不……
紅光仿佛魔鬼扒着君洛凡的眼瞼,硬是撐開一條縫隙。
極度冰冷的水像是無數細小的刀子般,把他的眼睛刮出血絲,一絲絲在水中漂浮成水墨狀的暗紅。
「嗖——」
有什麼東西迅速轉了個彎,猛地貼到君洛凡眼前。
君洛凡半生半死,感官模糊。
痛覺已經非常模糊,卻是更深地沉入四肢百骸,所有的筋骨都像是被尖銳的利刃一個勁兒地雕刻,刻的筋斷骨裂。
「嘩啦啦——」
一陣翻江倒海似的巨浪聲突然砸下,從遙遠的水面之上,迅速下沉接近。
君洛凡確定自己還活着,是因為感覺到了疾速涌動起來的大水波,把自己攪動得七顛八倒,像是一條被卷進海嘯漩渦的魚。
「噗嗒——」
「哦?這東西……能治療嗎……」
腦海中又是那個沙啞的聲音,像是捏着鼻子說話,沒有一絲感情。
君洛凡無意識地張了張嘴,嘴裏冒出一圈帶血的水泡。
他想問,是誰?誰在說話……
「沒辦法了……不能讓這小子死啊……」
君洛凡身上一片紅光,四面八方張開,將所有砸下來的黑影抱成團,一股腦扒拉了過來,包裹住君洛凡的身子。
君洛凡感覺自己的身體中有東西不停拉扯皮肉,周身也是一片黏稠,有無數正在融化的東西,胡亂地吸進自己每一個毛孔。
「咕嚕咕嚕——」
他的意識里充斥着溺水的感覺,全身浮腫一般,還被不斷融化的什麼東西拼命填充着。
一股很奇怪的力量衝進四肢百骸,像是一股灼燒似的刺痛,又像是有一大片沙子在自己經脈中嘩啦啦拼命沖刷。
想……想呼吸……
君洛凡張大了嘴,紅瞳睜大,眼角微微撕裂,滿嘴氣泡。
肩膀上兩條條紅光凝聚成的觸手拉扯着君洛凡的身子,高高拉長,像是盤踞在水底千萬年的巨大水蛇一樣,撥開黑水,向仿佛沒有盡頭的水面蠕動游去。
君洛凡就這麼被拉扯着,身體一路抖落大片粉碎的黑色碎渣。
此時,水面之外,聖水池旁邊,兩個身着藍白衣衫、青絲高束的青年正一手提着一個巨大的空袋子,並排往外走。
「恩,丹藥都倒進去了吧?」
「一個沒剩,只是感覺這回池水吸收得慢呢……」
兩人一面說着,一面走出宮殿,厚重的青銅門緩緩合上,縫隙砰然相連。
「嘩啦——」
在青銅門背後,聖水池忽然一個漩渦炸裂,衝出兩條紅色觸手,啪的一聲,勾住了池台子邊緣,借力往上拉拽。
君洛凡渾身濕透,咽喉的傷口基本癒合,被那觸手粗魯一拽,一條死魚般啪地被摔上了台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他一陣嘔心吐肺的劇烈咳嗽,睜開浮腫通紅的眼睛,氣喘得像是隨時都會沒了呼吸。
「滴答——」
周圍靜得連滴水的聲音都好像一聲雷鳴。
「……哎?」君洛凡抽了抽唇角,發出一種死人詐屍才會有的粗啞聲音。
一個沙啞的聲音出現在君洛凡的腦海中:「你叫君洛凡……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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