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小愛妻
聶梅走出來的時候,兩條腿都在打顫,身上也軟的沒有力氣,忍着痛,一步一步往家挪。
聶大郎趕着騾車從河灣村回來,遠遠的在後面看見,揚聲叫她,「聶梅!」
聶梅驚了一跳,回頭一看是聶大郎,她頓時有些心虛,又臉上發熱。
&咋跑這來了?過來坐車吧!」聶大郎遠遠的看着她。
聶梅有些不敢,剛剛腦袋懵懵的,只想着不退親,不想和方二郎分開,做了那事之後,她心裏隱隱有些後悔,要是讓人知道了,她可就沒臉活了。可是一想不這樣,她和方二郎就只能分開了。她咬了咬唇,這樣她就能嫁給方郎了!
她身上還有些疼,兩條腿也沒有力氣,不知不覺跑到這麼遠,還不知道啥時候能走回家。見聶大郎還在等她,聶梅猶豫了下,朝他走過來,「大哥。」
聶大郎打量她一眼,見她頭髮雖然重新梳了,卻也有些亂,衣裳沾了土,走路姿勢也不正常,再看她脖子上還有紅印子,微微眯了眼,「上車吧!」
&聶梅應聲,從後面爬上騾車。身子疼的她不僅皺起眉毛,臉色也有些白。
聶大郎甩了鞭子,趕着騾車往村里走,問她,「家裏的地又沒在這邊,你跑那麼遠幹啥?」
聶梅想到剛剛的事,不僅臉色又紅了,聲小如蚊道,「家裏要我退親。」
&以就跑出來哭?」聶大郎抿着嘴,神情淡冷。
聶梅不敢吭聲。心裏想問問,他和大嫂為啥要她退親,也沒敢問出來。
到了作坊大門外,聶梅撐着腿下了騾車。
雲朵狐疑的看她。聶梅知道了要退親的事兒,這是躲哪個地方哭去了?只是怎麼有點怪異的感覺?
聶梅更覺的臉上發熱,匆忙走了。
只是她走的急了,姿勢更顯怪異。
見雲朵盯着聶梅看,聶大郎眸中閃過一抹流光,「做好飯了嗎?」
&好了。白切肉,涼拌豆苗,紅燒的茄子。蒸的竹筒飯。」雲朵一邊回話,隨騾車後面進了家。
雲英已經把飯舀出來,擺在花廳里。
聶大郎把騾車聽好,洗了臉,先喝了碗茶,到屋裏吃飯。
雲朵問起聶梅,「她跑哪去哭了?眼睛都哭腫了。」那方二郎有什麼好的,還值得她那麼哭。等方二郎見目的達不到,對她惡語相加,厭惡痛絕的時候,她豈不是要哭瞎了眼?
&知道跑哪。半路碰到她,就把她帶回來了。」聶大郎看她菜都不夾,伸筷子給她夾菜,「飯都忘了吃。」
雲朵應着聲,給自己又夾了一筷子豆苗,夏天裏雖然菜多,但吃來吃去就那幾樣,雲朵不喜歡吃黃豆芽,卻喜歡吃豆苗,泡了豆子埋在土裏,幾天就能吃了。
吃了飯,雲英去刷鍋,雲朵就拿了燒制好的竹炭擺弄,「還是有點不行,溫度不夠,燒的時間也有點短,這樣的竹炭不算是成功的竹炭。只能碾碎裝在布袋裏吸油吸灰除味兒了。」
&已經跟大姑說了,讓他們多試幾次,山上老竹子砍完了,就去小顧寨村買。」聶大郎應聲道。
雲英刷好鍋出來,問倆人,「下午喝蜜桃水還是西瓜汁?我做了放井裏冰鎮着!」
&桃水吧!桃子再放就要壞了,剩那幾個,都做了吧!」雲朵道。
雲英應聲,讓她去午歇,去廚屋做蜜桃水。
聶大郎跑的出了一身汗,進屋就換了綢子睡衣褲,靠在大靠枕上,拿着扇子,招雲朵坐他身旁。
&熱。」雲朵不過去。她現在很想穿短袖。
&衣裳換了。過來我給你打扇。」聶大郎把她的睡衣褲拿過來遞給她。
雲朵想了想,午休過還得再換回來,搖搖頭,拉了枕頭要躺下。
聶大郎過來把她拉到懷裏。
雲朵紅着臉推他,不滿道,「太熱了。」
&個地方熱?我給你看看。」聶大郎笑着親她。
雲朵掙了幾次,慢慢的癱軟在他懷裏。
看她頭上浸出汗,聶大郎攬着她扇子對着她扇,「等入冬我們也挖個冰窖,讓去起冰的拉回來兩車,明年就不會這麼熱了。」
雲朵兩眼亮晶晶的點頭,「那入了秋就挖吧!挖在哪?」
聶大郎笑着揉揉她的頭,轉移了話題,「以後離那個方二郎遠點。」
雲朵疑惑,「聶梅不願意退親,奶奶不會由着她來吧?」
&一定。」聶大郎沒有多說,讓她快躺下睡,「不然你下午又困的沒精神。」
雲朵應聲躺下來,還是覺得聶梅退親的不可能反轉。甘氏都已經決定了,已經在家裝病了。張氏和聶大貴也都沒意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聶梅她的看法……她覺得這會不能依她的看法,她已經被方二郎迷惑了。
聶家老宅里,甘氏和柳氏正在跟聶梅勸話,張氏也在一旁時不時勸一句,擔心她對方二郎太執着,退親了想不開。
劉氏要過來插話,被甘氏攆了。
聶梅咬着唇不說話,見張氏急了,才說了一句,「我不退親。」
甘氏臉色難看的看着她,「梅兒!你現在是被那方二郎的好眯了眼,他們家那樣的家境,可以娶鎮上的女娃兒了,卻跑來村里咱家求親,你就沒想過他沒安好心!?」
聶梅眼眶紅着,「他說……喜歡我…」不僅說喜歡她,還說愛她。忍不住要她兩次就是最好的證明。
柳氏正要再勸她,伸手要拉她的手,猛然瞧見她脖子下的紅印子,她一個過來人,那絕不是捏的,掐的,誰也不會沒事兒往那捏。又想到她回來時的異樣,柳氏心驚不已。聶梅這是……她難不成跑出去見那方二郎了!?
壓下心驚,柳氏仔細看她衣裳上的土印子,從後背看到她裙擺,落在被腳壓下的裙擺上,那裏一個血點,雖然深色的裙子不明顯,但還是能看出來的,她裝作無意的伸手,「這裙子上……」
&有!」聶梅一驚,忙向後縮了縮。
柳氏已經看到她的底褲不在了,看她受驚的樣子,笑道,「沾了玉米葉子。」回頭又勸道,「就算不想退親,也不能鑽到玉米地里哭,那葉子割臉呢!」
聶梅見她沒有發現她和方二郎的事兒,鬆了口氣。
柳氏轉身叫甘氏,「娘!咱們出去吧!」給她使眼色。
甘氏狐疑,不過該勸的也都勸了,這門親是一定要退的。可不是小娃兒家的說啥就是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勸她也不過是怕她想不開了。
柳氏見劉氏探着頭,就把甘氏拉到新家來。這邊沒有人,也好說話。這事兒可不能張揚,連家裏都不能知道。尤其是二房的人,不然明兒個整個村都能知道了。
甘氏心裏疑惑極了,「到底啥事兒?」
柳氏面色慎重道,「娘!這門親事不能退了!」
&啥?」甘氏皺眉。方二郎家境再比他們家好,但打這主意來,這樣的親事也不能要了。
柳氏湊近,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甘氏驚怒不已,「他敢!」
&不如去問問大郎,從哪裏見的她。即使沒有,現在聶梅的底褲……」柳氏抿着嘴不說了。那方二郎真是好手段,知道這邊要退親,乾脆把生米煮成熟飯,這樣他們家再也不敢說退親的事兒。
甘氏臉色鐵青,兩眼簡直冒火,咬着牙怒罵,「畜生!」
&消消氣,事情已經這樣,這門親怕是退不成了。」柳氏溫言勸她,這事兒怕也不全怪方二郎,聶梅也實在是蠢!
甘氏氣的直喘氣,在院子裏走來走去,越想越覺得心裏冒火,心裏怒不可竭,「蠢貨!簡直就是蠢貨!都不知道要一點臉!」
不但蠢,還執拗。剛開始說親,那方二郎誤會雲朵是聶梅,這事兒怕是大郎知道了,所以從開始就看方二郎不順眼,才有了相看顧大郎的事兒。現在方二郎露出狐狸尾巴,雲朵和大郎張羅着要退親,聶梅竟然出了這事兒。柳氏心裏嘲諷,面上不敢露出來。
現在聶梅無論如何都要嫁去方家了,即使沒出事兒,那顧大郎已經定了楊石頭家的閨女,雲朵和大郎幫着賣涼蓆竹編,那顧家又會維持人,送一扇子豬肉過來。方家,到時候怕是比不上顧家呢!
甘氏實在氣壞了,這邊在謀劃着要退親,還要她一個老婆子裝病,迂迴的讓聶梅裝病,退了這門親。沒想到聶梅那個不長腦子的,竟然做出這種事來!
柳氏看她氣了一會,又勸話,「娘彆氣了,再氣壞了身子。既然已經這樣了,我們也別說退親的事兒了。這門親事還照舊吧!」
不照舊哪還有別的辦法!?聶梅已經那樣了,底褲還在人家手裏,這樣的事傳出去,他們老聶家的臉都不用要了!
&是辜負了雲朵和大郎一片心意。」柳氏嘆口氣。
想到這個甘氏就更懊悔,要是當初選了那顧大郎,聶梅嫁過去,大郎雲朵稍微幫扶一下,她日子能過好,他們家也結一門知恩圖報的好親家。這方二郎還沒咋樣,就打這主意那算盤的,還是個心思齷齪的,敢對聶梅那樣,以後……
&情已經這樣,再也沒有緩轉的餘地了。要是聶梅底褲還在,我們還可以退,找個遠點的人家,新婚夜矇混過去也就是了。現在不能退,怕是還要儘快成親了。」柳氏遺憾道。
甘氏轉頭看她。
柳氏見她目露疑惑,低聲道,「要是有了,就壞大事了。」
甘氏咬着牙槽,滿臉都是怒火。
柳氏寬她的心,「那方家好歹家境好,聶梅嫁過去吃穿不愁。那方二郎年紀小,心裏有點小想法,多想些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大郎和雲朵不給機會,他就算有啥主意也成不了,自然也就沒想法了。」
好一會,甘氏疲累的長嘆,「就這樣吧!也不用找郎中了。跟雲朵大郎說一聲。」
&娘先在這邊坐坐,我去作坊那邊一趟。別讓大郎和雲朵去找大夫了。」柳氏扶了她一把,讓她坐椅子上,出門到作坊這邊來。
雲朵是生活習慣,每天要午休一下。雲英帶着雲笑也讓她睡一會,等會還要上工,她自己只是眯一會,聽到門響,忙起來開門。
&郎和雲朵都在吧?我找他們有事兒說!」柳氏笑笑問道。
&家!估計還在睡,你先到屋裏等一下,我去叫人。」雲英把她往自己屋領。
&們既然還在睡,那就先不急。也不是太急的事兒,我先等會吧!」柳氏叫住她。
聶大郎已經醒了,看懷裏熟睡的小人兒一頭的汗,還下意識的拱在他懷裏,笑笑,拿了扇子給她打扇。
涼快起來,雲朵翻個身睡過去。
聶大郎把後背也給她扇扇。
睡了沒一會,雲朵又翻身過來,抬腿就往聶大郎身上壓。
聶大郎眼裏笑意深深,雲朵睜開眼,迷糊的看看,「好熱。」
&給你扇扇,起來喝點涼茶。」聶大郎把扇子湊近她。
雲朵坐起來發癔症,聶大郎端了碗涼茶餵她。
外面僱工們都陸陸續續來上工了,看聶大郎出來到井裏打水洗臉,柳氏想了想,跟着進了小院,「雲朵也起來了吧?!」
聶大郎擰了帕子把她的小臉擦了,「起來了。」又去自己洗臉。
柳氏就挑帘子進來,看雲朵還坐在炕上迷迷糊糊的,笑了,「雲朵剛睡醒,這迷糊的樣子還真可愛!」
&嬸來啥事兒?」聶大郎問她。
柳氏看了眼雲朵,嘆口氣道,「大郎是在哪見的聶梅?」
&地過河那邊的路上。」聶大郎回她。
柳氏又嘆,「這門親事退不成了,你奶奶讓我來跟你們說一聲,也不用找大夫了。」
&退不成了?不是說好要退的?」雲朵不解。
柳氏抿嘴,「怕是聶梅跑出去見了那方二郎,已經成了好事兒。聶梅的底褲也不見了。」
雲朵睜大眼,成好事兒?難道聶梅去找方二郎,他們已經那個了?
聶大郎動作一頓,眸光幽深的抿了下嘴,擦了臉,把帕子扔進水盆,「知道了。」
看他臉色不好,柳氏嘆息道,「辜負了你們一片心意。我原本還想着到時候退親好好說道說道,不管他們咋說不願意,這親事都要退掉,也不還讓家裏的名聲不好聽。誰知道就出了這事兒。你奶奶都氣壞了!」
雲朵想到之前聶梅怪異的走姿,明白過來,臉色也不太好了。那方二郎……
&事就這樣吧!」聶大郎聲音冷淡。
柳氏見他不想聽,只好又說兩句,「我會勸你奶奶的!這事兒別人都還不知道,退親的事算了,還得儘快成親。」打了招呼離開。
等柳氏跟雲英打了招呼離開,已經完全清醒的雲朵,眉毛蹙着,「聶梅她……太傻了!」就算不願意,在家裏大鬧,都比去找那方二郎強啊!
聶大郎身上氣息已經變回來,笑着揉揉她的頭,「這事兒我們就不要管了。方家境況的確不錯,那方二郎有點小心思,即便想算計,我們不給機會他也無從下手。既然他那麼想娶,聶梅也那麼想嫁,我們要是再拆散他們,就是無情無義的罪人了。」
說的是這樣,就怕方二郎盤算落空,對聶梅不好。雲朵想到他午睡前說的離方二郎遠點,「你早就知道了!?」
&到她從玉米地里出來,猜的。」聶大郎拿了扇子坐在炕邊對着她扇起來。
雲朵皺眉,「太傻了!」
聶大郎嗤笑一聲,「估計他們是上天註定的緣分!」原本他還想寵着小丫頭,讓她心裏舒服,做件好事兒,現在看來,方二郎和聶梅……姻緣天定。
雲朵嘆口氣,「孽緣啊孽緣!」
聶大郎捏捏她的小鼻子,「你怎麼知道是孽緣?那方二郎也不過想了點好事兒,許是我們杞人憂天了。方家的家境,聶梅嫁過去也是好日子。比聶家要強多了!」
雲朵總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真的是我們把方二郎想的太壞了?可他也不該…不該和聶梅……那個。」現在這門親退不了,只能繼續了。
看她說着雙頰紅起來,聶大郎眸光一深,含着笑意朝她湊過來。
雲朵心裏一慌,推了他一把,「蜜桃水該冰鎮好了,我去喝蜜桃水了!」忙忙下了炕,趿着鞋就往跑。
聶大郎笑着跟出來。
雲英心裏疑惑,柳氏來說啥事兒,好像很嚴重的樣子,看雲朵出來,她覺得有必要問一下,別是出了啥事兒,扯到二妹妹了。
雲朵聽到她問話,臉色恢復了下,說要把蜜桃水提上來,低聲跟她聶梅親事退不成了。
&是說的要退,又不退了是吧?」雲英頓時有些擔心,「難道聶家老宅的人…。以為你在挑撥不成?」
&家老宅要退親,只是聶梅哭着跑出去一上午,三嬸勸她的時候,發現她底褲沒了。」雲朵小聲跟她解釋。
雲英還有些不明白。
&應該是去見方二郎了。」雲朵抿了唇。摸摸瓷瓶,冰涼涼的,裏面的蜜桃水也沁人心脾,抱着端去廚屋。
雲英還在驚愣,「咋能…咋能做這樣的事啊!」看聶大郎也出來,她連忙壓低聲音,心裏又驚又震。沒有成親,他們竟然……
&以三嬸來告訴一聲,親事退不成了。」雲朵招呼雲笑,拿了杯子倒蜜桃水,遞給她。
雲英連連嘆氣,又覺得羞臉,出這樣的事情,傳出去二妹妹也要跟着沒臉了。不過看聶大郎進屋,她忍着沒好說。
&事兒不會傳出去,大姐放心吧!」雲朵看她擔心,安撫她。方家要娶聶梅,就不可能把這樣不光彩的事兒宣揚出去。
雲英還是擔心,「這…這要是方家的人來退親咋辦?」那方家知道聶家老宅要退親,一怒之下先過來退親,他們拿着聶梅的底褲,到時候不單聶梅要毀了,那方家也不會按好心的。
雲朵有些詫異的看着雲英,「大姐不笨!」
雲英無奈的看她,聶梅現在都已經失了身子,方家要是反過來說不要聶梅了,要退親,這可是個事兒了。
&家應該不敢!」雲朵聲音冷下來。方二郎要是敢始亂終棄……
甘氏也在擔心這個事兒,聶梅這個蠢貨,不長腦子的送上門去讓方二郎玷污她,要是方家反過來不認這門親了,她不光毀的她自己,一家子名聲都毀了!一輩子的污點洗都洗不掉!底下的姊妹也別想找到好人家了!
再看聶梅怯弱弱的樣子,甘氏就目光凌厲,閃着寒光,想直接把她打死算了!
聶梅臉色發白,渾身顫抖,坑都不敢吭一聲。
柳氏也意識到事情一旦複雜,他們將面臨的問題。她閨女還不滿周歲,要是這事兒暴露,嬌兒她就要背負這堂姐的污名,一輩子除不掉了。
劉氏眼珠子直轉,「到底是出啥事兒了?咋你們都這幅樣子啊!?」
柳氏沒敢告訴她,只道,「聶梅這娃兒太執拗了,有點想不開。」的確是想不開,就算不想退親,在家裏絕食上吊,都比現在強百倍。
劉氏撇了撇嘴,不相信,不以為意道,「要是真想不開,清湖就在那邊,咋不去投啊!」
聶梅眼裏閃過茫然,她現在也知道事情嚴重了,看奶奶恨不得打死她的眼神,她心裏越來越害怕。
但這事兒已經出了,必須得商量個對策出來。甘氏咬了咬牙,叫上張氏和聶大貴,柳氏到作坊這邊來。
&啥不叫我去啊!?娘你偏心就算了,三個兒媳婦偏偏就撇下我一個,給我沒臉也不是這樣的!」劉氏不滿的嚷道。
甘氏正心裏煩亂冒火,見她又想鬧騰,尤其不能忍,目光如劍的瞪着她。
劉氏心裏一窒,本能的察覺事情不好,抿了嘴。
甘氏陰着臉出了門,走到門口了,又停下,扭頭看聶梅和聶蘭的屋,「把聶梅也叫上!」
柳氏點頭,轉回去叫聶梅。
聶梅嚇的臉色更白,一副上斷頭台的樣子。
柳氏扶了她一個胳膊,「我們去商量商量辦法,也得讓你知道該咋做。」
聶梅兩腿僵硬着,顫抖着,柳氏拉一下就走一步。
聶蘭抱着聶嬌也在後面跟着,心裏不停的轉,這個樣子肯定出了啥大事兒了。到底咋了?
甘氏卻沒讓她進來,讓她抱聶嬌回家去。
雲朵看着,就閂上門。
甘氏直接走進小院,進了屋。
作坊有一段距離,在這不會有人知道,甘氏轉身看着聶梅,咬牙怒喝,「跪下!」
聶梅嚇的停在屋門外面,撲通一聲跪了下去,身子抖的如篩糠一般,一臉的驚慌懼怕。
張氏和聶大貴都還不知道聶梅已經跟了方二郎,見甘氏突然發這麼大的火,都嚇了一跳,>
甘氏沒有理他們,眼神如刀的盯着聶梅,「現在知道害怕了,犯賤的時候咋不知道想想後果!」
&底咋了?」張氏驚疑不已。
&她自己幹了啥事兒!」甘氏氣怒的坐在凳子上。
張氏和聶大貴都看着聶梅,她臉色發白,咬着唇,眼淚直掉。
柳氏嘆道,「你上午跑出去,是不是見了方二郎?」
聶梅哭的更厲害。
柳氏忙道,「別哭!別哭!讓人聽到了,就壞事了。」
聶梅不敢哭出聲,眼淚突突的往下掉。
柳氏又問一遍她是不是見方二郎了,聶梅抖着身子點了頭。
張氏還是不明白,見了方二郎……那是把他們要退親的事兒告訴他了?她正要說聶梅咋能把這樣的決定告訴方二郎,就聽柳氏低聲說聶梅底褲不見了,被方二郎拿走了。她頓時如遭雷擊,震驚不敢相信的看着聶梅,又看柳氏和甘氏。
不時小院屋裏就傳來張氏的哭聲,和聶大貴要打死聶梅的聲音。雲英嘆口氣,把燒好的茶泡了薄荷,加上冰糖,晾着,她拿了繡活兒坐在門口,防止有人來了不知道。這事兒可不能傳出去,否則聶梅就不用活了。
聶大郎不吭聲,甘氏快氣死,柳氏忙勸住聶大貴,又和雲朵把張氏扶坐到凳子上,「現在已經這樣,再氣也該放放。這親事我們還得再商量個辦法出來!」
&咋辦?現在還能咋辦?」張氏痛哭。
聶梅也哭一歇兒了,現在出了事兒,不會再退親,那她嫁過去就是了。
甘氏青筋突了突,「你們以為不退親,嫁過去這麼簡單!?現在他們家知道咱們要退親,指不定會咋想!那方二郎當了畜生,手裏又拿着東西,到時候他們反過來說退親,我們不光沒臉,還要賠償人家!」
張氏臉色煞白,一下子六神無主了。
聶梅也驚懼不止,搖着頭,「不會的!不會的!」
&會?你就等着看吧!不要臉面的蠢貨!」甘氏怒指着她,想打她,又忍了下來。
雲朵出來,看雲英晾着薄荷涼茶,拿着杯子,拎着茶壺進屋,倒上幾杯,端給甘氏,「奶奶你先消消氣。方家既然想娶,就不會反過來退親。那方二郎拿了褲子……應該也是想着不讓咱們強硬退親。」
&是真退親,或者不退親有啥要求,咱們也得提前商量,做出應對來。」柳氏接話兒。
&親,我們忍氣吞聲,再送上一筆厚禮。不退親,多送一筆陪嫁,堵住方家人的嘴。」聶大郎淡聲道。
雲朵看着甘氏,反正肯定要放血了。
甘氏臉色很是難看,「老三屋子剛蓋好,家裏哪還有多餘的銀錢。本來年底成親,到年底也能攢上一些,現在>
聶梅的兩條腿已經跪木了,可是她心裏卻翻湧着。方郎說要娶她,不想退親。又咋會說反悔?!還要賠禮!?不可能的!多要陪嫁…。也不可能的!方郎他不會的!
張氏兩眼都哭腫了,一點辦法也沒有。
甘氏一直坐到快傍晚,雲朵說留下吃飯,她擺擺手,目光嚴厲的盯着聶梅和張氏,又掃了眼聶大貴,柳氏,「這件事誰也不許說出去半個字,否則我就扔給他一根繩子,自己吊死!」
聶梅和張氏都噤若寒蟬。
雲朵又拿來涼帕子,讓倆人敷在眼睛上,消消腫,「大姑回去也別帶到臉上,就當啥事兒也沒有,等方家來人再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呢!聶蘭過兩年也該說親了,大嫂也多注意點。」柳氏也出聲勸她。大哥是個悶葫蘆,不會往外說,聶梅不敢吭聲。她和婆婆都不會往外說。就大嫂,嘴上不說臉上會表露出來,讓二嫂知道了,這事兒保不齊就宣揚出去了。還有那楊土根媳婦兒,也是個好打聽事兒的。
張氏連忙點頭,敷了眼睛,扶聶梅起來。
聶梅跪了半下午,兩條腿都站不起來了,強撐着扶住張氏,踉蹌的往外走。
雲朵又提醒一句,「對外就說聶梅不同意退親,跪着哭求。也不會讓人亂說啥。」
這個對外是指聶老漢,二房的人,包括聶三貴。現在別的人都不能再知道這件事兒了。
甘氏了解的點點頭,脊背有些彎的邁步出了門。
劉氏心裏抓耳撓腮的,簡直想立馬知道發生了啥事兒。
柳氏想到雲朵的叮囑,小聲跟她道,「聶梅這丫頭性子太執拗了,死活不願意退親。再找更好的也不願意,跪着求娘,求大哥大嫂。要退親就不想活了。娘已經答應了不退親了。」
劉氏驚訝又興奮,「找更好的人家?是不是雲朵那小賤人幫着找的?啥樣的人家,聶梅死活不願意?」難道還真的是有錢人家的老頭子?
柳氏看着她,眼裏飛快閃過一抹嘲諷,「二嫂說話也注意點,讓人聽到你張口閉口小賤人,只會是說你的不是。」
劉氏不以為意的撇嘴,那個小賤人就是個下作的東西!也是死活跟着聶大郎那個該死的病秧子,也過不好她!不過現在更關心聶梅的事兒,「找的啥樣的人家啊?」當小妾,還是做後娘?
&是做小妾,也不是當後娘。二嫂別亂猜,也不能說出去。娘剛才訓話,誰要是透露出去一個字,就不是聶家的人了。」柳氏特別提醒她。
老不死的就會這一套!劉氏沒有問出來,輕哼一聲,進了廚屋端菜吃飯。
甘氏氣的沒吃飯。
聶梅也沒吃,張氏吃不下,想想就眼中浸淚,又不敢表露出來。
次一天,甘氏真的病了,請了郎中,抓了藥,吃了也沒見好。
雲朵做了白斬雞,端了一碗送過來,讓甘氏吃。
甘氏吃了兩塊,剩下的都進了聶老漢和聶四郎的肚裏。
雲朵嘆口氣,端着空碗回家。
甘氏之前就『病了』賣着魚回來的,所以兩天,村裏的人都知道甘氏病了。
聶貴芝過來送竹炭,聽甘氏病了忙去探望,見甘氏不像尋常傷風,問了張氏,她啥也不說,神色抑鬱,也像有事兒的樣子,轉頭又去問柳氏。
柳氏想了下,看看甘氏的神色,低聲跟她解釋了兩句。
聶貴芝氣的臉色陰沉難看,又不敢發作,聽劉氏不知道,又看她探頭探腦的,起身到作坊這邊來。氣的直罵聶梅不長腦子,被豬油迷了心。
雲朵勸了幾句。
聶貴芝沉着臉,「現在也不能等着方家來人,讓三郎去叫。問他們到底想咋樣?趕緊把這事兒解決了,別等以後出了事兒,兜不住!」
方二郎是要娶聶梅的,雖然他可以反過來退親,再讓聶家老宅賠償他一筆,但和聶家也鬧掰了,他以後也再不能去白石村。賠償一筆又能賠償多少?他還是只能眼睜睜看着聶大郎享受雲朵掙的銀子,糟蹋雲朵。
他才不蠢,只看眼前的這點利益。讓聶家的人都恨上他,以後保不齊還拐過來收拾他。他要看長遠的!再者,現在娶聶梅,他說不要,聶家也不敢少了好處。
所以他兩天後,他主動帶上聶梅的底褲,到聶家老宅來了,拎着點心和一條肉,說是看望甘氏的。
甘氏看他終於來了,眸光陰了陰,說是去三房看看。
方二郎也知道幾房人都在一塊住着,前後有人,左右鄰居,就跟着到到三房的新院子來。
柳氏抱着聶嬌,陪着一塊,到了地方,她在大門口玩兒,讓甘氏和方二郎在屋裏說話兒。
方二郎不等甘氏說話,撲通一聲就跪下了,紅着眼眶認錯,「奶奶!對不起!我知道我犯了大錯,我沒臉過來了!我給奶奶賠禮!」
甘氏有些拿不動他打什麼主意,冷聲怒道,「你犯了大錯?」
&我犯了大錯!我對不起梅兒!害了她!還讓聶家蒙羞。都是我一時衝動釀的錯!奶奶要打要罵,別憋在心裏。知道你氣病了,我……」方二郎一臉的懊悔,真誠的認錯。
對於聶家要退親的原因他只當不知道,「我知道我不夠好,配不上梅兒!所以聽到退親的時候,我傻眼了!只想着不和梅兒分開,就犯了大錯。我年輕氣盛,一時間只顧衝動,沒有想到後果。」說着擠出兩滴眼淚。
甘氏見他如此,沉着臉不說話。
方二郎掏出聶梅的底褲,疊的規規矩矩,跪着放到一旁的椅子上,繼續道,「我只想着要娶梅兒,我知道不夠好,我又不是家裏的長子,不能繼承家裏。可是我想讓梅兒過上好日子,不想讓她受苦。不想讓人家說梅兒不選顧大郎,選了我是選錯了!」
甘氏緊緊的皺着眉,心裏衡量方二郎說的話。他也只是個十六的少年,年輕氣盛,容易衝動,或許他真的沒有他們想的那麼…>
方二郎看她神情鬆動,忙表白道,「奶奶!我是真的喜歡梅兒!之前有人給說親的,不是要彩禮,就是聽說性格潑辣。梅兒她溫婉柔順,我就喜歡她這樣的!而且奶奶也沒有說要多少多少彩禮,這門親事我爹娘都說結的好。我是老二,媳婦兒溫順點,家裏也不會太多矛盾。可是我不想梅兒跟了我受委屈!」
&以你就不顧後果的害人!?」甘氏怒問。
&奶!我不求原諒,我只求奶奶別退親!我一定會努力上進,讓梅兒過上好日子的!只要奶奶答應,我這就回家跟我爹娘說,讓他們來請期,娶梅兒過門!」他也不想拖着日子,底褲他還了,他也有些擔心聶大郎再壞事兒,可是為了取得聶家的信任,他又不得不還。他還擔心聶梅到時候有了,別人知道會懷疑他被帶了綠帽子!那就得不償失了!
甘氏看他主動提出來,又誠心來認錯,又問,「沒有別的啥要求了?」
方二郎疑惑,「啥要求?奶奶你是不反對了嗎?」面露興奮。
見他竟然沒有提條件,甘氏心裏微微詫異,仔細盯着他看了一會,突然苦笑道,「不反對了!原本也是商量,聶梅聽了誤會太深。誰知道你們竟然……」說到這,她停住,長長嘆口氣,「回家叫你爹娘吧!」
方二郎又磕了一下,起來,「奶奶!我家裏的人都不知道。我犯了錯,害了梅兒,我一個人也不敢告訴!」
那還好,沒提條件,馬上讓來請期籌備成親,沒有告訴別的人,看來方二郎應該是衝動,年輕人難免會犯錯,只要他不是真的心裏奸,到處算計的。有點小缺點,小毛病,不算太大的問題。
方家的家境也的確不錯,聶梅嫁過去太富貴的日子沒有,但比他們家日子好過。都是窮苦的莊稼人,誰也沒有大富大貴的好運氣,方家已經是聶梅的好運氣了!
但甘氏心裏還是不舒服,沒有留他吃飯。
方二郎也急於表現,連忙走了。
方家人聽聶家老宅有意退親,方二郎又讓趕緊請期定下日子成親,也沒有多想,商量了,就買上禮,過來了。
聶梅心裏暖熱,又感動不已。方郎沒有壞心!他是喜歡她的!他沒有提任何條件,把她的底褲送來,立馬就讓爹娘來請期,定日子了。
村里人雖然疑惑,咋那麼快就要成親,不過之前顧家送一扇子豬肉的事兒,怕是催化了兩家親事的婚期。
日子定在了八月初一,也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準備了,方家頓時忙碌了起來。屋子裏要刷漆,家具也要重新刷一遍漆,啥啥都要準備齊全了。
聶家老宅也忙了起來,準備親事。
而作坊里,卻突然來了幾個衙役。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77s 3.9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