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召喚我 第一百六十六章 願為萊恩獻出我等的靈魂

    兩個月後，萊頓帝國皇宮內。

    艾西里安坐在紫金石精鑄而成的王座之上，一手隨意地拿着一卷邊境傳來的定期報告，一手隨意地搭在王座的扶手上，食指有節奏地在扶手上輕點着。

    這裏是內宮，沒有大臣，年輕的皇帝不必做出一副威嚴滿滿的模樣。

    只有一個內侍，負責將送達來的各種文書分門別類，並且在皇帝陛下提問的時候迅速在其中找到相應的答案回復。

    「埃雷將軍的傷勢如何了？」艾西里安拖着慵懶的聲調問道。

    「陛下，埃雷將軍早在兩個星期前就已經完全康復，但這個月……他已經是第三次遞交辭呈了。」內侍答道。

    「哼——」艾西里安不屑一顧地哼出一個高傲的鼻音，「以我之名下令，讓埃雷將軍即刻率三萬狼騎兵奔赴前線戰場，違令便死。另外按我原話告訴他……」

    他抬起頭，認真思索了一下，繼續道:「只不過是區區五萬兵力罷了，全軍覆沒也並非他的責任，讓他不必自責。不過，如果是因為懼怕對方威勢的話，我便接下他的辭呈，一個已經沒有了鬥志的將軍，連士兵都不如。」

    內侍一邊流着冷汗一邊恭敬地將皇帝的話紀錄下來，同時心中暗暗嘖嘆，皇帝陛下雖然年輕，可手段卻比老皇帝要狠辣許多啊……

    埃雷將軍歷來驍勇善戰，甚至被老皇帝封為「萊頓的戰斧」這樣的榮耀，如果被傳因為懼怕希爾帝國的實力而不敢上戰場的話，恐怕會淪為全萊頓人民的笑柄吧？這樣活着，對於那個自尊心極強的埃雷將軍而言無疑比死更難受。

    艾西里安伸了個懶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雙眼微微眯着，像是在犯困。

    「現在前線戰況如何？」

    「戰線已經全面拉開，我軍一共派出十位將軍，五十萬大軍，十萬魔導團，十萬精銳獸騎兵，分為八股向希爾帝國的各個邊境要塞展開攻擊，如今大部分區域戰況可喜，但黑色要塞反抗激烈，並且坎威爾伯爵因為忌憚對方的對軍級威裝，所以一直都沒有發起大規模總攻，至今沒有太大進展。」

    艾西里安輕笑了一聲，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告訴坎威爾，不用把黑色要塞當回事，只要牽制住希爾帝國的驅逐者就足夠了，把多餘的軍力全部拿來支援其他幾路，只要把希爾帝國整體的邊境線都從地圖上推個那麼兩公分，黑色要塞再有能耐，孤立無援的他們又能守得了多久呢？」

    內侍認真地用筆記下皇帝的旨意。

    「不過真沒想到啊，這一世的希爾皇帝竟會如此膽小，如果是我的話，必然在擊潰埃雷之後就一鼓作氣打過來了，至少能收一個征服堡壘嘛！」艾西里安露出一絲狐狸般的狡猾笑容，自言自語。

    「不過……也得虧你這毫無底氣的舉動，我才能確信，他們那守國者是真的已經撒手不管了呢！呵呵呵……這樣的話，那我萊頓可就真的不客氣了！」

    笑罷，他將頭一偏，突然問道:「我那愚蠢的弟弟現在怎麼樣了？」

    內侍一怔，內心突然如遭雷擊一般，強壓住心中的恐懼問道:「陛下是說三皇子……不，叛國者萊恩嗎？」

    「難不成我還會關心二弟這樣的屍體嗎？」艾西里安的語氣中有些不悅了。

    「是……是！」內侍慌忙應道，隨即在眼前的這堆文書之中翻翻找找，終於找到了一封外面包着「絕密」字樣封臘的捲軸，將其慢慢打開來，聲音有些發顫：「叛國者……萊……萊恩，近日發現活動於歐伯利茲克，並且加入了一個名為黑刺聯盟的暗殺組織，這個組織中幾乎全部都是他的舊黨……」

    「黑刺聯盟？就憑三弟的那點殘黨，呵呵，也想來刺殺我，未必有些痴人說夢啊！」艾西里安輕聲哼笑道，像是面對着調皮孩童的童言的大人一般，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發現內侍因為自己的話而停了下來，便擺擺手，「繼續說。」

    「啊……」內侍回過神來，繼續按這密信上的內容念道：「該組織的主要刺殺目標為身價千萬金幣以上的富商，在暗中徹查後，發現此組織最近所刺殺的富商，大多都與歐伯利茲克地區的軍方政要有一定的仇怨。」

    聞言，艾西里安臉上的神情停滯了很久，才緩緩變化起來，雙眼微眯，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最終低聲道：「原來如此，如果說利用自己過去那層皇子的關係，再加以賄賂的話，想要從這些早就被權財蝕空了的傢伙嘴裏套點『無關緊要』的情報的話，恐怕也不是什麼難事吧？原來如此，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偷襲軍全部覆沒的原因。」

    「這樣可不行呢，我親愛的弟弟。」他的聲音越發陰沉下來，「受了點苦，腦子就學聰明了，就開始策劃着什麼不好的事情，這樣父皇都會為你感到心寒的。」

    自言自語完，艾西里安的臉色轉瞬間又恢復了平常，笑呵呵地看着滿臉冷汗的內侍，「剛才你讀的東西，是絕密對吧？」

    內侍心中那顆不斷上下浮動的心臟終於徹底安定了下來，準確的說，是幾乎快要停跳了，他自然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早在他上任之時就很清楚自己絕不可能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生，只是沒有想到，死刑判決得如此之快。

    「我的家人……陛下您會善待他們的吧？」內侍聲音極度地發着顫，但還是努力乞求地問道，在得到皇帝陛下肯定的回答之後，他便從懷中摸出一把銀光閃閃的匕首，因為雙手的顫動，匕首一度掉落在地……

    噗哧！

    利器入肉的輕響在這內宮之中迴響不已，守在殿外的兩個衛兵相視一眼，互換了一個眼色，便撇着嘴都搖了搖頭。

    這已經是新皇登基後，第十個被賜死的內侍了，艾西里安對於自己私隱的那種謹慎的態度實在是令人頭皮發麻，這傢伙……

    毫無疑問的是一個暴君。

    「萊恩殿下，我們的行跡已經被人給跟蹤了！」歐伯利茲克靠近郊外的一幢破舊不堪的小木屋內，艾利西斯猛地跪倒在萊恩面前，聲嘶力竭地呼喊道，「請您立刻離開這裏，我們會盡全力拖住萊頓正式軍的！」

    萊恩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緩步來到門口，「你們這些人吶，除了讓我們逃跑，就還是只會讓我們逃跑，盡全力去拖住？又能拖多久？你們以為在歐伯利茲克的動作這麼大，持續時間這麼久，艾西里安現在才注意到我們嗎？他只不過是在選一個合適的時機除掉我罷了，硬說起來的話，我們從一開始，行動就完全暴露在對方眼中了。」

    艾利西斯猛然抬起頭，「難道殿下您……」

    「唉，艾利西斯，你果然對我期望太高了嗎？」萊恩從衣架上取下自己老舊但卻還算厚實的大衣，裹在身上，輕嘆道，「我的目的，艾西里安即便只是稍稍分析一下，也能夠得知，但你到現在還被蒙在鼓中，這樣只會消磨掉我所剩不多的愧疚心啊……」

    艾利西斯心中一震，他不是蠢，只是至今殿下所吩咐去做的事情目標太明顯，反而令他難以去相信。

    如果說刺殺富商是為了黑刺聯盟發展壯大的經濟囤積實力的話，那倒還說得過去，可是賄賂軍方將領，套取情報，再加之最近風聞埃雷將軍所率的奇襲部隊全軍覆沒的消息，一切真相都似乎早已經浮出了水面……

    「殿下……難道您……真的叛國了嗎？！」艾利西斯撕心裂肺地說着這話，仿佛肺部被什麼東西給戳穿了一個洞一般，無論他怎樣吸氣都感覺要窒息了，「要背叛這個代表着您之王權的國家嗎？」

    萊恩的動作一滯，偏過頭來，但屋子裏的光線很昏暗，窗外映射進來的陽光卻恰好在他臉上投射出一片陰影。

    「我早說過，三皇子萊恩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們面前的，只是一個要為父母復仇的孩子而已，為了達到復仇這個目標，可以不擇手段的瘋子。現在這個國家，代表的是艾西里安的王權，是我唯一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王權，即便整個國家毀滅，也只會令我感到愉悅。」萊恩的聲音冰冷如刺，仿佛墮入了深淵地底的惡魔一般。

    「可是……這個國家也是您父母留給您最後的禮物了啊！」

    「正因為此，所以即使毀掉，即使拱手讓人，也絕不能送給艾西里安，絕不！」

    艾利西斯的身軀慢慢停止了顫抖，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似乎是想通了什麼。

    萊恩將手放在門把手上，低聲道：「所以，看清了嗎？你們所尊崇的領袖，並非是一心復國的皇子，而是一心要將這個國家給推入深淵的復仇者，你們所做的事情並不能讓你們留名千古，只會令你們遺臭萬年！即便如此，你們也依然願意說出那句誓言嗎？」

    他冷哼了一聲，轉下門把手，打開房門，正欲走出去，卻發現門外的走廊上整齊地跪伏了一排他忠實的騎士，而身後，艾利西斯也同樣半跪而起，右拳至於左胸前，沙啞地低聲道：

    「願為萊恩獻出我等的靈魂。」

    「願為萊恩獻出我等的靈魂！」騎士們高聲齊喝道。

    萊恩一怔，胸腔中仿佛有什麼東西緩緩燃燒了起來，最終化為嘴角的一抹輕笑，向前走去……

    「好啊，那麼，現在就開始吧，攻佔整個歐伯利茲克城給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