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玫的十九歲生日,是在鍾離秀言的陪伴下度過的。這是自她爸爸去世後,她度過的最快樂的一天,心中對他的感情,更加難捨。
鍾離秀言和她打算各自乘地鐵回家,他們的方向相反,等車的時間對她來說,也很開心。
她側過頭,偷瞄了他一眼,心中七上八下的,很想說點什麼。
「我的車先來了呦,那麼,你自己小心。」鍾離秀言微笑着拍拍簡玫的頭,向車門走去。
不能就這樣放他走!簡玫在情急之下,忙喊道:「老師什麼時候還會去圖書館查資料嗎?」
鍾離秀言回過頭,目光中頗有深意,「不會去了。」
簡玫的心一沉,只覺得胸口發酸,悶悶地說不出話來。
「因為每次你都不好好看書,這樣下去能應付得了課程嗎?」鍾離秀言背對着簡玫,淡淡地拋下這句話。
簡玫的心狂跳不止:難道她的小動作,老師早就發現了嗎?她以為只要不停地翻書,就能掩飾得很好呢!怎麼辦?老師生氣了嗎?不會再見她了嗎?她很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可鍾離秀言卻一直背對着他,直到車開走。
看來確實是生氣了,今天的生日大概是想好好告別吧!老師是不會喜歡上學生的。簡玫失落得想哭,可她究竟想從老師身上得到什麼呢?
說到底,直到今天為止,她也不過在放任自己任性而已。想見面就拼命地找着見面的藉口,從沒想過,這樣做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看來這就是結果了,如果不好好地隱藏心意的話,老師就會轉過身,再也不看向她了吧?
簡玫心情低落地回到家,也不理何念凡,徑直回屋栽倒在床上。人是如何從峰頂跌落到谷底的,她今天總算有了體會。
因為老師,她的心情再也不能平靜了。。
鄭風和侯爽不解地看着何念凡揣着個對講機,一臉神秘兮兮地走在校園裏,左顧右盼的樣子,像個小偷。只是帶着對講機的小偷,路數太野了吧!
「這傢伙搞什麼鬼?」侯爽低聲問。
鄭風鬱悶地搖搖頭,「舉止詭異,莫非是受了什麼大刺激?」
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何念凡觸電一般敏捷地把它湊到嘴邊,低低念叨着什麼。完了,向鄭風侯爽一擺手,「先走一步,再見!」
還沒等兩人回話,他已經撒丫子跑路了。
原來是鍾程衍來了消息,說他們的課已經結束了,簡玫破天荒地沒去上自習,看來要去見什麼人。
在鍾程衍的指點下,何念凡成功與他會和。兩人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墨鏡和帽子,不遠不近地跟着簡玫。
何念凡暗忖:無論是鍾程衍還是自己,都可以算得上自視清高,如今卻來做這沒下限的齷齪事,當真是始料未及。
簡玫走得很慢,不太像趕着赴約,倒像是一個人閒逛。走着走着,進了一家日式拉麵店。
兩人也跟了進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下。
簡玫點了面卻不吃,用筷子漫不經心地攪着,似乎心情不太好。
何念凡責怪地望着鍾程衍,「你確信她是出來約會的嗎?」
鍾程衍不服氣地回望何念凡,「你見過她去學校和你家之外的地方嗎?」
何念凡無言以對,只能鬱悶地大口喝着果汁。
簡玫坐了很久,不經意間面都有些泡軟了。可她沒胃口吃,也不想回家去,又不知道干坐着能想到什麼辦法,只好任由自己發呆。
「小簡玫,怎麼這麼巧?」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是她聽錯了嗎?她的眼角突然有些濕潤,抬起矇矓的眼睛向旁邊看去,還真的是老師啊!
鍾離秀言坐在她對面,點了份和她一模一樣的面,「你也經常來這家店嗎?」
簡玫搖頭。她有些不能理解,明明之前他就那樣背對着她離開了,她也一直因為揣測不透他的心思而惴惴不安。為什麼今天,他又像若無其事一樣地出現在她面前了呢?
「有什麼心事嗎?」鍾離秀言關切地問。
簡玫猶豫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來,「我以為老師生我的氣了,那天,不是就那樣走了嗎?」
鍾離秀言失笑,「你做過什麼我該生氣的事嗎?難不成,就是因為這個才悶悶不樂嗎?」
簡玫低頭不語。
面來了,鍾離秀言十分自然地把自己那碗新的,和簡玫面前的換了,「吃吧!」他輕聲說。
老師只要一個隨隨便便的動作,一句漫不經心的話,就可以讓她心中堆積了幾天的寒冰瞬間融解。簡玫望着低頭吃麵的鐘離秀言,露出羞澀的微笑:跟老師在一起,果然覺得好幸福。
簡玫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被何念凡和鍾程衍實實在在地看了去。
何念凡還好說,鍾程衍卻是心驚肉跳,大呼不妙:他認識簡玫快八年了,從沒見過她如此情態。如果對方是個一般的男人也就罷了,偏偏是他們的高中老師,這是傳說中的不倫之戀嗎?
何念凡不明就裏,嘴裏叨咕着:「我當她會見個多麼世間少見的男人呢,原來她也不過就是個外貌協會的。」
「你錯了。」鍾程衍陰沉着臉,「那個人是我們的高中班主任,如果沒有他,簡玫今天可能就不會出現在你我面前。」
何念凡向鍾離秀言看了幾眼,「原來是恩人,但怎麼說也是老師,應該不會吧?」
鍾程衍的臉上露出少見的憂心忡忡,「你何時見過簡玫像現在這樣高興了?自她爸爸去世後,我從沒見她真心笑過。只是老師比她大那麼多,又曾經是師生的關係,我怕到最後,簡玫會受傷害。」
何念凡心裏酸溜溜的:如果連鍾程衍都那麼說,應該是八九不離十的。他雖和簡玫同住在一個房子裏,但簡玫很少對他吐露心聲,鍾程衍近八年都和她在一起,一定更了解她。
「那你說該怎麼辦啊?」何念凡隨口問出。
鍾程衍站起來,冷臉說:「她要受傷害,那是她自己的事,我能怎麼辦?」說着,氣憤地走了出去。
這傢伙,居然說走就走!何念凡生怕再呆下去,會被簡玫發現,也只得腳底抹油,溜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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