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二老受傷並不重,主要還是受了驚嚇,心情鬱結,才導致昏迷,只要好好的吃藥,慢慢的調理,並沒有生命大礙。
葉小青這才放了心。
她真怕張家人出了什麼事,那恐怕會成為張巧娘一輩子的心結。
張老三安排張家人住進了一家客棧,很豪氣的包下了5間上房,花費了五兩銀子。
葉小青剛一回來,就被張大舅拽到了一邊,「小青,實在沒必要要上房,5間也太多了,用不了的,實在太貴了!」
葉小青抬起頭,看着張大舅惴惴不安的臉,微微一笑。
跟葉順、趙玉寶那些永遠不知道滿足的人比起來,張家人真是顯得太懂事,太可愛了。
「大舅,你不用擔心,反正咱們也不是常住,就一天而已,大傢伙好好休息快點養好傷才是正經。我帶了銀子的。忙了一晚上,大舅爺餓了吧?我讓夥計做了宵夜,一會就送來,咱們一起吃。」
「還要了宵夜?這真不用,我們晚上都吃過了飯的。」張大舅越發的有些惶恐,他知道亡故的妹夫是個能幹的,估計家中也略有薄財,但葉小青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還是令他心中不安。
到底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用妹妹婆家的錢,到底是很沒底氣。
葉小青安慰他:「大舅,都是一家人,你無需這麼客氣,倒顯得見外。」
張大舅重重點頭,連眼圈都微微紅了。
宵夜很快擺上了桌,倉促之間店家也沒來得急準備,清粥包子而已,但這也讓大家吃的很高興。
其實張家人晚飯並沒有吃什麼,這時候早就餓了,面對着熱騰騰的粥和包子,都露出滿足而感激的表情。
葉小青看在眼裏,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如果今天她沒有來,張家人將會怎樣。
等大家都吃了個半飽,葉小青才笑着問道:「大舅,接下來你們可有打算?」
張大舅重重的嘆了口氣,「哎,哪有什麼打算。失火案已經報了官,只希望能儘快查處縱火之人,給我們一個交代。」
葉小青一聽,張大舅顯然是個沒主意的,平日恐怕也不當家。
她又望向張二舅。
張二舅右邊臉都用紗布包了起來,低垂着頭,神色有些萎靡。
二舅沒說話,二舅母卻是忍不住低低啜泣了起來。
一桌子人都放下了碗筷,大氣不敢出,房間裏落針可聞,氣氛頓時變得低沉而壓抑。
「怎麼偏偏是老二啊……」張大舅仰天長嘆,眼中沉痛之色濃郁,「應該傷在我臉上,老天不公啊!」
張二舅是張家這幾輩人中最有才華的,今年二十八歲,正準備進京考春闈,若是能考中進士,則能從此加官進爵,光耀祖宗門楣。
張家人都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全家人都在盼望着他金榜題名的那一天。
可如今,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了,因為張二舅被燒傷了臉。
古代選拔官員是有要求的,不但要求有學問,同時也要求出身良好、品貌端正,身體不能有任何的殘疾。
莫說是臉上有疤痕,就是長得醜,都會被直接刷掉。
對於張二舅來說,傷了臉,就相當於堵死了他進入官場的通道,他便是有通天的才華,那也再無用武之地。
葉小青也嘆了一口氣,又在心裏將葉老二千刀萬剮了一遍。
一桌子人都沉默的時候,大表姐張思林開口說道:「其實我倒有個想法,要不我說出來大家聽聽?」
眾人的視線都望向張思林,張大舅說:「你有什麼想法,說出來大家一起參詳一下也好。」
張思林看了葉小青一眼,後者正用充滿鼓勵的眼神看着她。
張思林清了清嗓子說道:「要我說,咱們別等官府抓縱火犯了。就算把人捉住了,那人多數是個地痞無賴,他肯定沒錢賠咱們的房子。槐花胡同一共七戶人家啊,一般人是賠不起的,官府只能把他投入大牢,對咱們可沒什麼用!所以找不找縱火犯其實無關緊要。」
眾人都瞪大眼睛看着她,顯然誰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找縱火犯不重要嗎?
「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找個住的地方。我都打聽過了,外面小一點的宅子,一個月的租金也不過才二兩銀子,咱們先租個小宅子,安頓下來是正經。」張思林又說道。
「咱們還得過日子,過日子就得要錢。爹傷了手,鄉學裏的差肯定要耽誤了,要我說,不如由二叔頂上。二叔是有舉人功名的,他去當先生,鄉學肯定求之不得,說不定給的束脩比爹爹還要多呢!」
張二舅猛然抬起頭,臉色蒼白的看着張思林。
張思林假裝沒看見,繼續說道:「還有二弟和三弟,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也沒錢給你們念書了,外面有很多地方在招工,你們雖然不是秀才,但當個文書也還是綽綽有餘的,干好了,每個月也能有五六錢銀子的薪資。」
「祖父、祖母患病需要人照顧,家中諸事也要有人操持,娘,二嬸,你們只管把這個家管好,我和二妹妹,三妹妹可以去接一些秀活回來做,多少也能填補一下家用。這樣一來,咱們家也能勉強度過眼前這個難關了。」
張思林嘴皮子很溜,也不等大家反表意見,就倒豆子似的說完了,然後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眾人,「你們覺得怎麼樣?」
一時間大家都傻愣愣的呆住了,怔怔的望着她,好像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這怎麼行,怎麼能讓你二叔去做教習,簡直胡鬧!」張大舅率先發言,黑着臉板起了面孔。
二表哥和三表弟緊挨着,兩人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二表哥遲疑的說道:「一定要我們去找活幹嗎?這會耽誤了功課的……」
他說的很沒有底氣,說完就垂下了頭。
兩個表妹也沒想到,竟然需要她們去接秀活來貼補家用。
「咱們可是書香門第,哪有讓閨女拋頭露面去賣手藝的道理,這可不行!」大舅母也反對道,埋怨的瞪了張思林一眼。
很顯然,張思林的提議不被大家接受,張思林看了葉小青一眼,眼神中帶着一抹深深的失望。
「哎,不過思林說的對,當務之急咱們還是應該先找個宅子,明天我去族長家問問,看能不能從祖宅里騰出一個跨院來,先讓咱們暫時避一避。」
張大舅的話立刻獲得了眾人的支持,大舅母道:「就是就是,咱們落了難,族裏邊肯定應該幫一幫的!」
二舅母道:「大哥,能不能讓族裏幫忙尋個好大夫,給二郎看看傷?」話語裏滿滿都是殷切的希望,顯然她還不能接受張二舅毀容的事實。
「還有族學,咱們族裏不是有族學嗎?我和二哥也可以去族學上學!」三表弟也欣喜的附和着。
張思林滿心失望和挫敗,還有一絲隱隱的憤怒。她沒有想到,都到了這種情況之下,家裏人還不肯面對現實,只會一味指望別人的幫助。
欲要人助,先要自助,難道他們連這樣的道理都不懂嗎?
葉小青在桌子下面輕輕握了握張思林的手,朝着她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輕聲安慰道:「大表姐,別着急,明日等大舅去過了族裏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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