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驕女 第二十三章 張巧娘的安排

    葉小青眉心蹙起，肅然問道：「怎麼了？」

    元無缺神色鄭重，簡明扼要道：「老太太被你氣暈了過去，大夫去看過，說是邪風入體，致半身不遂，如今癱在了炕上，仍是人事不知。如此大事自然驚動了里正和族中長輩，他們說你忤逆不孝，罔顧人倫，要將你綁去祠堂，按族規將你直接打死！幸虧師母反應的快，悄悄的將你送來了這裏，對外只說你不知所蹤，這才留了你一命！」

    葉小青滿面震驚，愕然的看着他。

    葉魏氏中風癱了？還有，竟然是張巧娘偷偷將她送來了這裏？

    她的心裏五味雜陳，滋味一時難以說的清楚。

    其實初醒來那一刻，見自己身處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中，又病的半死不活，卻不見張巧娘守在她身邊，她這心裏是有一些埋怨的。還猜測着，許是因為她氣暈了葉魏氏，所以張巧娘才把她趕到了這荒山野嶺，對她不管不顧以作懲罰。

    她感到相當的委屈和氣憤，覺得自己掏心掏肺的對張巧娘母子的好，都是白費了。

    可是此時才猛然得知是她想錯了。

    一向最重規矩、最守孝道的張巧娘，竟然為了她違反家訓族規，欺騙違逆了長輩，冒着危險將她給送了出來。這事看來簡單，可是以她對張巧娘的了解，卻知道這事於她而言實在不容易。

    按張巧娘以往的性子，她應該是在族人來抓葉小青的時候跪地哀求，或者是痛哭流涕的要求自己代替葉小青受罰，母女天性，她一定是心疼葉小青的，但卻無論如何不敢真正的違逆長輩的決定。

    可是這次她非但違逆了，還是搶先一步將葉小青給送走了，這等改變可真讓葉小青刮目相看了。

    她心裏的埋怨和委屈一下就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感動和愧疚。

    報複葉魏氏那件事，其實說到底，真的是她做錯了。

    葉魏氏確實可恨，確實應該得到懲罰，可她到底是長輩，是她血親的奶奶，操勞半生撐起這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是她有錯，葉小青也不該用那麼激烈的手段去報復。

    她的做法實在太過剛猛，太過狠辣，沒有顧念一絲一毫的親情，完全是把葉魏氏當成了仇敵一般。

    她的做法完全違背了『天地君親師』的人倫綱常，是對以孝為先的社會價值觀的徹底挑戰，是不能見容於禮法的大逆不道之舉，確實是應該受到懲罰的。

    其實要對付葉魏氏的法子有很多，如果葉小青能冷靜一點，完全可以想到其他溫和而有效的方法，可是她當時卻是完全被怒火燒暈了頭。

    「那我娘和弟弟她們現在怎麼樣了？族長就信了她的話？別人呢，我二叔應該也回來了吧？他怎麼說？」葉小青急急追問。

    元無缺重重的嘆氣，看着葉小青有點欲言又止。

    他想起張巧娘私下裏求他把葉小青帶走之時說的話，張巧娘說葉小青突然變了性子，現在剛烈的很，是半點委屈也不肯吃的，所以囑咐元無缺千萬要對她保密，千萬不要把張巧娘代替葉小青去祠堂受罰之事說出來。

    他想起張巧娘淚眼婆娑的塞給他一個小包裹，裏面簡單的裝着幾件換洗衣服，還有一些碎銀子，她千叮萬囑的讓他看在葉孝的份上，一定要保住葉小青的命，哪怕是將葉小青賣給有錢人家做奴婢，也千萬不要再讓她回石頭村了，若是被她二叔找到，一定會打死她的！

    葉小青一看元無缺的神色就知道事情很不簡單。心不由得一沉，她猛然抓住元無缺的手臂，冷聲道：「到底怎樣了，你快說！我娘是不是被罰了？」

    跳耀的燭火映在她眼底，在漆黑的瞳中留下兩朵熾烈的火苗，閃爍不定，搖擺不停，明明是妖艷溫暖的橘紅色，但卻讓人感覺分外的冰冷。

    葉小青的眸光清冷如凝了霜，又帶着隱隱的怒火，仿佛一瞬間就能將人凍住，然後再用烈焰給燒個淨光。

    「青妹妹，你先不要急。」元無缺輕聲安撫她，有些被葉小青嚇住了。頓時明白原來張巧娘並沒有騙她，也沒有杞人憂天，而是葉小青真的變了性子。

    變得性如烈火，天不怕地不怕。

    葉小青恨得咬牙，滿心焦躁，三天，已經過了三天！

    三天時間實在可以發生太多事了，她想到張巧娘那病歪歪的樣子，想到她那逆來順受的性子，再想到葉老二一家的狠毒，她就覺得仿佛渾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看元無缺這般欲言又止，分明是有事不敢對她說，她不由的要往最壞處想——難道說，張巧娘已然遭了毒手？！

    她頓時覺得腦中嗡的一聲，身子都晃了一晃，險些沒一頭栽下床去。

    元無缺嚇了一跳，趕忙一把扶住她，驚道：「青妹妹，你怎麼了？」

    葉小青扶着元無缺的胳膊，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目眥盡裂，怒發欲狂的吼道：「我娘是不是死了！元無缺，你快說！」

    「沒有沒有，還沒死！」元無缺趕緊安危她說道，但卻見葉小青的神色絲毫未見緩解，反而是在暴怒中更添了一絲冰冷的煞氣。

    她抓着他的胳膊，咬牙道：「還沒死？！」

    她特意在『還』上加重語氣，元無缺一下就意識到是他慌忙中說漏了嘴，讓葉小青猜到了大概。

    元無缺長嘆一聲，「青妹妹，師母囑咐過我，一定不要告訴你，就是怕你氣性大，再出了什麼事，那不是白白辜負了師母的一番安排嗎？」

    葉小青臉色慘白，渾身都在止不住的顫抖，「元無缺，事已至此你還不肯告訴我嗎？好，你不說，我就自己回去看！」

    說着，她就要一把推開元無缺，想要走到門外去。

    可是她大病剛醒哪有力氣，這一推並沒有推動元無缺，反而是自己的身子搖晃着差一點摔倒。

    「青妹妹，你冷靜一點！你這樣子，就算回去了又有什麼用呢？你非但救不了師母，還要搭上自己的一條命，你這麼做，不是完全辜負了師母的一番心意嗎？你怎麼如此的不懂事！」元無缺扶住她踉蹌的身子，聲音低沉的怒吼道。

    葉小青又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她這個樣子實在是有心無力，莫說是回村子裏救張巧娘，就連走出這綠廬都成問題。

    可是她又實在擔憂張巧娘的情況，在元無缺閉嘴不肯說的情況下，她也唯有以這種激烈的行為做要挾，來逼迫他說了。

    「那你到底說不說！你不說，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大不了跟我娘死在一起，黃泉路上也能做個伴！我們一家人在地下團圓，省的我爹一個人在閻羅殿裏孤孤單單！」葉小青仍是一副拼命想要走的模樣。

    元無缺是真的被她嚇到了，別無他法之下也只能長嘆一聲道：「我告訴你還不行嗎，你先好好的坐下！」

    葉小青果然停止了掙扎，目光熊熊的看着他。

    「師母，她被打了板子關在祠堂里。族長說如果七日之內她還不肯交代你的下落，就要一紙休書，將師母休回家去……」說到這裏，元無缺頓了一下，望着葉小青的眼中是憂傷和不忍。

    「只是休回家？」葉小青雙眼微眯，身體幾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分明聽出元無缺的話還沒有說完，「快說！」

    元無缺一咬牙，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族長和葉老二陰毒的計劃全盤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