蝮蛇腳跟反覆碾踩着李少陽的手,仿佛在踩煙頭。
聽到聲音,不由停下了動作,卻沒有鬆開踩着李少陽的腳。
他看着徐小慧和穆沐,好似海苔一般的眉毛興奮地挑了挑,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舔了舔乾燥的唇,恨不得立刻將兩個丫頭就地正法。
「美女,是不是想哥哥啦!你們不用怕,昨天這小子壞了哥哥的好事,哥哥已經找人教訓過他了!這回沒人可以打擾我們了,來來來,讓哥哥抱抱你們!」
徐小慧嚇得立刻躲到了穆沐身後。
穆沐心裏也害怕,但看到李少陽狼狽的樣子,她咬着牙也不動一下,護在了李少陽的身前。
李少陽躺在地上苦笑着,穆沐的白色長裙隨風輕輕飄着,拂過他的鼻尖。
這是多少男人盼望的。
只要目光一瞥,便能看見裙底那處好風光。
李少陽卻根本沒有這種想法,他只是覺得穆沐很煩。
主動借他書,很煩!
用身體護他,很煩!
世上怎麼有那麼愛管閒事的人?
還是說女人都愛管閒事?
她成績不錯,腦子應該不笨。
怎麼會不知道羊入虎口有多危險?
臉都嚇白了,還強裝鎮定。
真是……真是……
李少陽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只知道心裏很不舒服。
眼看蝮蛇的鹹豬手摸向那張蒼白的小臉,他也沒心情繼續想。
半支起身子,左手一把抓住蝮蛇的腳踝,還未用力。
離穆沐臉頰只有一厘米的鹹豬手突地懸在了空中,蝮蛇五官微微扭曲,低吟道:「疼疼疼!放手!放手!」
李少陽聞聲抬頭,只見沙加左手扣住了蝮蛇的手腕。
如縫的雙眼中射出猶如實質的寒光,沙加冷道:「夠了!你要報仇,我幫你報了。現在可以走了!」
蝮蛇不甘心道:「大哥……可是……可是……」話未說完,五官已經疼得擰在了一起。
「私底下你做什麼亂七八糟的勾當我不管,當着我的面,不行!」說着鬆開了蝮蛇的手,目光再次變回慵懶道:「我餓了,我家傻葵也餓了,去吃自助,要貴的,好的。」
蝮蛇連連點頭稱是,替沙加送上煙,弓着腰駝着背灰溜溜地走了,餘光卻不住地偷瞄穆沐。
穆沐趕忙蹲下身,眼中滿是焦急擔憂,問:「李少陽,你怎麼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劉東強板着個臉,步伐匆匆地走了過來。
朱子陽像個跟班一樣尾隨在他的身後,斬釘截鐵道:「一定是在校外生活不檢點,才惹上了流氓!活該!」
「朱子陽!你不要什麼都不知道,就血口噴人!李少陽是為了救我和穆沐才招惹了那個大壞蛋!要不是李少陽,我和穆沐……」徐小慧說着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劉老師,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會兒說,先把李少陽送到醫院吧?」穆沐扶着李少陽坐起,看着他紅腫的右手蹙眉道。
劉東強點了點頭,「我這就給教導處打電話,你們幾個先回教室!」
穆沐和徐小慧死活不肯,認為這件事因她們而起,非要陪李少陽去醫院檢查。
李少陽只想回家,奈何身邊的人都不給他機會。
幾分鐘後,他被塞進了出租車。
徐小慧和穆沐一左一右為其保駕護航,劉東強坐在副駕駛,催促司機快點開車。
余雲飛本來也想跟着去,可惜根本沒他的位置,只能看着出租車揚長而去。
黃宇鵬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二傻別擔心,三傻只是斷了手,沒什麼事。」
「斷了手?那還不嚴重啊!賤賤,要不我們也打輛車,跟去看看!」
「屁啊!你真傻啊!三傻現在左擁右抱,你去搗什麼亂,走走走,上課去!」說着就搭着余雲飛的肩膀朝教學樓走去,留下了一臉憤恨仿佛石化了的朱子陽。
江海市市中心一家名為夜宴的自助餐廳內,沙加身前的餐盤上堆起了一疊海膽鰲蝦的屍骸,但比起對面的那壘起來的碟子,根本不算什麼。
他用拇指指腹抹了抹唇,目光落在了對面那個始終沒有抬過頭的腦袋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呼!」
毛茸茸的腦袋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歡呼,動了動,抬起了臉。
一頭有些凌亂的長黑色捲毛下是一張圓乎乎的臉,稱不上精緻的五官卻鑲嵌在最合適的位置上,顯得格外乖巧。
她擦了擦亮晶晶的嘴,往後一躺,整個人陷在了椅子裏,露出舒心的笑容。
沙加也在笑,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兩條縫成了兩條線,「小葵葵吃飽了?」
靈葵點了點頭,目光終於從美食落到了眼前這個精瘦的少年。
他放下酒杯,雙手自然地擱在桌子上,右手的骨節微微有些紅腫。
靈葵瞳孔微張,猛地站起身,雙手拉着他的右手,緊張道:「小愛愛又打架了?」
昏暗的燈光下,黝黑的肌膚上透出一絲紅暈,沙加乾咳一聲,掙脫了靈葵,收回手,不以為然道:「不打架,哪來錢請你吃飯啊?那小子看着像門外漢,貌似又學過一點。」
他搖了搖頭道:「不說那人了。你不是嚷嚷着好幾天沒吃肉了嗎?」
「那也不能幫那些混混為非作歹啊!你是好人。」靈葵不樂意地嘟起嘴,反駁道。
「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不都得吃飯啊!再說了,要是你勤快點,多接點活,我也不至於和蝮蛇稱兄道弟。每次他一喊我大哥,渾身的雞皮疙瘩!」沙加搓了搓手臂,打了個顫道。
靈葵抿了抿唇,細若蚊聲道:「我也想接活的,可現在的活都太難了,太麻煩了……」
「麻煩個屁!你就是個大懶蛋,你接活哪一次不是我去干啊?嫌麻煩,也是我嫌麻煩,你有什麼可煩的?不就張嘴等餵?就會找藉口。要說你離了我,還能不能自己呼吸,自己活了?」
「好嘛!好嘛,我是懶蛋葵,我是寄生獸,我就倚靠着小愛愛,你不要生氣嘛!讓我看看你的手,疼不疼,懶蛋葵給你呼呼!」說着蹲到了沙加的身側。
沙加忙抽回手,沒好氣道:「我不是生氣。你要是真關心我,就替我多想想。什麼又要馬兒好又要馬兒不吃草,這不是跟做了**還要立貞潔牌坊一個樣嗎?」
靈葵雙手撲了個空,下意識地扒在了椅子的扶手上,聽着沙加話頭不自覺地越垂越低。
她心中暗道:不就是接活嗎,我接給你看!我不靠着你也能呼吸,也能有肉吃!
懶蛋也是有自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