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沐拉着徐小慧頭也不回地向小巷外走去。
徐小慧有些茫然地回頭,目光不舍地望向李少陽。
李少陽木然地站在原地,一時沒有明白過來為什麼被穆沐扇了一巴掌。
雖說《農夫與蛇》的故事李少陽並不陌生,但他怎麼也無法把穆沐和蛇聯繫起來,而他也不是那個愚蠢的農夫。
徐小慧嘟着臉,突似悍婦一般一把拽住了穆沐,疑惑道:「沐沐,你為什麼打他?是李少陽救了我們呀!」
穆沐面色冰冷,泛紅的雙眸卻綴染氤氳濕氣。
她回眸冷冷望向李少陽,兩人不由四目相對。
「如此拙劣的戲碼,你憑什麼以為我看不出來?雖然你不是三年前的你,但我一直覺得你沒有變過,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李少陽劍眉微挑,不是被這話的文藝氣息噁心到了,而是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挨巴掌了。
很顯然,穆沐誤會了,以為這場英雄救美是人為策劃的。
至於為什麼會如此因為,那只能怪群眾演員演技太過浮誇。
拳未到肉,人就飛出去了,這演技是騙傻子呢?
如果是騙傻子,那麼穆沐就是傻子。
所以穆沐很生氣,她拉着剛回過神的徐小慧,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黃宇鵬見狀,手肘戳了戳李少陽道:「你不解釋?」
「和女人解釋,有用嗎?」李少陽瞥了他一眼,眉毛微挑道。
解釋自然是沒用的。
古語有云,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此話並不無道理。
縱使李少陽有三寸不爛之舌,解釋得再清楚,在穆沐眼中也不過是掩飾。
索性什麼也不說,愛誤會誤會,反正李少陽對得起自己良心,也不覺得會少塊肉。
旋即,他便將注意力收了回來,落到蝮蛇的身上。
他現在也在好奇剛才到底怎麼回事。
蝮蛇緊咬着牙,眼前一陣陣地發黑,粗黑的眉毛好似兩條扭打在一起的蚯蚓,扭曲着,掙扎着,鋥亮的腦門上鑽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
憑着右手前臂爆發出的令人窒息的疼痛,他確定以及肯定橈骨斷了。
他立刻斷定眼前這個不起眼的高中生是個練家子!
既然是練家子,那僅憑自己這十幾個空有洗剪吹髮型的小弟是拿不下來的。
蝮蛇微眯起眼,陰狠的眸光一閃而過,在小弟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強壓下心頭的怒火,咬牙切齒道:「小子你叫什麼?」
李少陽瞥了他一眼,確定沒有任何威脅,正打算無視他,沒想到身後的豬隊友開口了。
黃宇鵬一步竄到李少陽身前,雙手環胸,昂首挺胸道:「我大哥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李少陽是也!」
語畢,他搓了搓手笑道:「至於我麼,叫我小賤賤就可以了!」
蝮蛇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心中暗道:跳樑小丑!
他看了一眼李少陽襯衫上的帝中校標,冷冷道:「小子,你等着,這賬改天算!我們走!」
話音剛落,眾人便以迅雷之勢一溜煙地撤退了,只留下滾滾煙塵和頭頂盤尋而過的烏鴉。
黃宇鵬嘆了口氣,拍了拍李少陽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少陽啊,你就不該放他們走,正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頓時李少陽心中奔過萬隻草泥馬,他頭頂黑線地看了一眼黃宇鵬,道:「那你還把我名字告訴他們!」
黃宇鵬訕訕一笑,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毫無愧疚感,屁顛顛地轉身就走,心中暗道: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個有意思的,自然要讓他多有意思一會兒。
李少陽無奈地搖了搖頭,緩緩走出小巷。
殘陽如血,卻瑰麗了晚霞。
昏黃的霞光如酒後微醺的老人拽長了李少陽的影子。
在那片觸目的鮮紅中,灰影顯得無力,卻不曾迷茫,始終緊緊跟着自己的主人。
李少陽的父親走得早,但過往的教導李少陽卻一直記在心裏。
沒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
更何況怕也沒用,該發生的總會發生。
「賤賤,少陽,怎麼回事啊?警察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該怎麼說?」余雲飛一手拿着手機問道。
黃宇鵬一手擱在他的肩上,笑嘻嘻道:「沒事,掛了吧,有那麼聰明機智的我在,啥都解決了!」
「靠!耍我哪!少陽?你去哪兒?」余雲飛愣愣地望着李少陽背着書包,一手拿起結他逐漸遠去的背影道。
「打工。」李少陽背對着兩人揮了揮手,沒有回頭,正打算瀟灑離去,卻被比他矮了一個頭的余雲飛強行勾住了脖子。
「就知道你會食言,真拿你沒辦法,得!長那麼大我還沒進過酒吧呢,帶我去見識見識唄,作為勞務費,我請你吃晚飯!」
陽光下,余雲飛的虎牙閃着光,笑得特別的燦爛,以至於李少陽一時心軟,竟沒有拒絕。
他微微有些愣神,嘴角卻不自覺地揚起一絲微笑,點了點頭。
「太棒了!小賤賤,你去不去?」
黃宇鵬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望了眼天,令人望不清他臉上的神色,搖了搖頭道:「不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了。」
當李少陽同餘雲飛從麥當勞出來時,天已經完全暗了。
夜空中沒有半顆星子,早被凡間的霓虹奪去了光輝。
余雲飛坐在自行車的後座上,愣愣地看着李少陽超級賽亞人的髮型,嘴因為吃驚怎麼也閉不起來,以至於吃了一肚子的晚風。
李少陽把自行車停在酒吧後門,看了一眼余雲飛,嘴角微揚,邪魅地笑道:「再裝金魚下巴就要脫臼了,要不要我賞你倆嘴巴子,幫你合上?」
余雲飛訕訕一笑,一手托住下巴,硬生生將自己的嘴巴合上,說道:「就你這扮相,要說不是賣肉當牛郎的,打死我都不信!」
話音剛落,後門被推開,一個比李少陽更牛郎扮相的男人從門內走來。
一身黑色鉚釘皮衣,銀色的中短髮,如峰的面頰透着無言的冷酷。
余雲飛不自覺地又張大嘴開始逮蒼蠅,喃喃自語道:「完了,說都不會話了。」
果然是話都不會說了,李少陽腹誹一句,微笑着衝來人打招呼道,「翔哥,我一個朋友。」
陳翔點了點頭,誇張的藍色美瞳中印出不符合他打扮的溫柔。
他也是這家酒吧的駐唱,更是這家名為「鳳歌」的酒吧的主場駐唱,有自己的樂隊,在附近一帶是出了名的煙酒嗓。
不過性格卻和他的聲音扮相相差甚遠,骨子裏是個很溫柔的人,對李少陽也很照顧。
他打量了一番余雲飛,笑道:「還是第一次見你帶朋友來,放心,我會替你照顧好他的。」
「麻煩翔哥了!」
「少陽!」陳翔一把握住李少陽的肩膀,眉頭輕蹙,躊躇了片刻,終究一個字也沒說,拍了拍他的肩頭,帶着余雲飛先進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