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恐慌樂園 第六十三章 你以為（十一）

    一個月後。

    再回到「第一次關於牆面損壞及非正常入住信息交流會」現場。

    紀封講完後，出現了詭異的寂靜。

    歐陽菲和之前一樣的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還看不出什麼異樣。

    但趙胖子就誇張多了，眼睛已經快要瞪到眼眶外面，嘴張大大大的，甚至都能隱約的看到深處的扁桃體。整個人就這麼呆滯的、無意識的看着紀封，語言功能基本喪失，發出一連串不知名的聲音，「咕咕咕咕……」

    趙芝麻則是在嘴中塞滿了爆米花，然後一動不動的，像是石化般坐着，任憑嘴中的爆米花一顆接着一顆的掉到地上，發出「啪啪」的聲音。

    「咕咕。」

    「啪啪。」

    「咕咕。」

    「啪啪。」

    這種狀態持續了有數個呼吸的時間，才被打破。趙芝麻猛地把嘴合攏，把嘴中僅剩一半的爆米花咬碎，望向紀封，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大聲道：「那個男店員竟然才是最後的bss！」

    「咕咕。」趙胖子繼續處於呆滯中。

    「這倒是的確有點驚喜，我還以為到了石頭人那裏就完了呢。」趙芝麻皺了皺眉頭，略顯費力的咽下爆米花，接着又從包裝桶里抓出一把，難得公平的評價道，「總體來說，你的故事還是不錯的，把假的講得跟真的一樣，讓我都差點信了。」

    「嗯？」趙胖子一愣，嘴巴合上，猛地扭頭看向自己的妹妹，「假的？」

    「假的。」坐在沙發上像是冰山一般的歐陽菲突然說話了，直視紀封，冷冰冰的羅列道，「第一，太過於偏重敘述，完全不符合實際。比如你遇到追蹤的三人，他們既然心急着追蹤，又怎麼會停下來和你戰鬥，還是一個接一個的，當做是散打比賽嗎？哪怕對你再忌諱，頂多也是留一個人下來纏住你，其他的人繼續追蹤吧？

    第二，怪異的身體構造、異能，在特定的環境的還有幾分可能讓人相信。但是，息壤又是什麼？一件傳說中上古的神物，和一群殺手聯繫在一起，兩種風格根本不符，難道不覺得違和嗎？

    第三，要是那個男店員是隱藏的殺手，那他來到後，為什麼要等到同夥死掉，才出手。難道僅僅為了觀察你的實力？這個理由為難太過可笑，難不成不清楚一個人的實力，就不能戰鬥，就要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殺死無動於衷？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和你很陌生，所以在故事中，你把自己描繪出一個深藏不露、智勇雙全又有點搞怪的人物，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感受。但你的錯誤，在於，把我爺爺別有用心的描繪出一個膽小腹黑，毫無魄力，輕信他人又多疑的矛盾老人。作為家人，我想我比你更了解我的爺爺。因此，等你說到我爺爺的衣飾後，我就知道你在說假話了——我爺爺是從來不會那麼打扮。」

    「額。」

    歐陽菲站起身來，繼續直視，目光微冽：「我不知道你的故事中，還有那些是假的，又有那些是真的。但是為了保險起見，我只能選擇完全懷疑你所說的每一句話。同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編造這麼一個故事，更想不明白爺爺為什麼要堅持把我送過來。但既然你不想告訴我實情，那為了保險起見，我只能選擇以後和你保持一定距離。嗯，就這樣，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再見。」

    說完話，歐陽菲冷冰冰的點點頭，然後直接轉身向着牆洞走去。

    趙芝麻發出驚嘆，看着歐陽菲的背影，滿是崇拜，「哇，原來歐陽姐姐這麼厲害，竟然發現了這麼多的漏洞，我是聽到暗紅泥石的怪物那裏，才覺得不對勁的。」

    突然趙芝麻又轉頭，一臉嚴肅的看向紀封，板着臉審問道：「話說，你到底想要幹什麼！編造這麼一個故事，意圖何為，是不是想泡歐陽姐姐！」

    紀封低頭喝水，抬頭回答，一臉的懶散，翻了個白眼道：「你們女人，為什麼總是把人看的這麼壞？我能有什麼心思，我頂多只是想講個故事活躍一下會議氣氛罷了。合着，剛才一臉興奮嚷嚷着要繼續，聽得激動無比的又不是你了。」

    「那不是一回事好不好！」趙芝麻強行狡辯，「反正你惹歐陽姐姐生氣，就是你的不對。」

    「我惹她生氣？」紀封指着歐陽菲的背影，撇撇嘴，「就她那像是被欠錢一樣的表情，惹不惹的好像都一樣吧！」

    趙芝麻語塞，一瞪眼，抓起包裝桶的爆米花就扔過來。

    紀封任憑爆米花打在身上，毫不畏懼，反正又不疼。並順手抓住一顆放到嘴中，一邊嚼着一邊看向趙芝麻，繼續道：「說實話，我還盼着她生氣離開呢，我可不想哪天又被砸開一面牆。」

    「哼。」趙芝麻冷哼。但突然眼睛一閃，好像想起什麼，帶着幾分奇怪看過來問道，「話說，你講的事情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啊？下雨那天，你把歐陽姐姐的爺爺怎麼了，他到底為什麼要把歐陽菲姐姐送到你這裏來了？」

    「哎，別說的，好像我對那老頭，做了什麼不軌之事行不行。」

    「那到底怎麼回事啊？」

    「這個麼……」紀封皺眉，冥思苦想許久，嚼着爆米花捂額道，「哎，都這麼久了，那能都記得清楚啊，反正亂七八糟的或許就和我說的差不多吧。」

    「哼，以為我和我老哥一樣，你說什麼就信什麼啊？」趙芝麻瞪過來，一臉不屑，「既然不願意說就算了，反正我還不想聽呢。對了，房東阿姨好像還留我吃晚飯呢，現在差不多了，不和你囉嗦了，我要去吃飯了。哼，饞死你！」

    紀封搖搖頭，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又喝了一口，同樣不屑的道，「切，以為誰都和你一樣貪吃啊。」

    而這個時候，坐在沙發一角沉默許久的趙胖子卻是突然開口了，看過來，用一種悲憤無比、生無可戀的語氣，鄭重無比的問道：「封哥，不要告訴我，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完全相信了你說的故事。更不要告訴我，你說的真的都是是假的！」

    「你覺得呢！」本來要離開去吃飯的趙芝麻，看向趙胖子，恨鐵不成鋼的道，「也就是你一個人相信他的話。你也不看看他穿的鞋，要是他真的像是故事中的那樣，鞋應該是乾淨無比吧，又怎麼會是現在這樣！」

    「嗯？」趙胖子低頭像是紀封看去，就看到紀封穿着一雙藍色的運動鞋，雖然不算很髒，但上面還是有些許的污漬的，絕對不是故事中的那樣。

    「所以說，他說的就是假的！」趙芝麻走過來，用力的在紀封的鞋上一踩，留下一個大大的腳印，然後「雄赳赳、氣昂昂」的開門走了，像是斗贏的公雞一般，輕哼着一路遠去：「小寶寶，坐坐好，媽媽盛飯餵寶寶……」

    「……」

    「真的只有我一個人真的相信了麼？」趙胖子的世界觀已經徹底崩潰了，臉色的表情扭曲着，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或許他現在最想要做的是找一條門縫躲進去。

    紀封憐憫的看過去，拍了拍頭，安慰道：「雖然我知道你心裏面很不好受，但說實話，你的表現讓我還是很感動的，畢竟只有你始終相信我說的話。其實呢，真真假假的又何必這麼在意，只要開心就好，是吧？」

    「可是，我覺得我現在很不開心。」趙胖子哭喪着臉，「我以後還怎麼在我妹前面抬頭啊。要是他把這事傳出去，那我還是別活了。」

    「唉，節哀順變，節哀順變。」紀封嘆息一聲，繼續安慰。接着則是毫不留情的、根本不給療傷時間的、直接轉移話題，「對了，你不是要在我這裏住嗎，那就先別急着傷心了，還是收拾一下，用沙發擺出張床來吧，省的半夜都沒處睡覺去。」

    「好吧。」趙胖子應道，依舊哭喪着臉，慢吞吞的動起來。而紀封則是走進廚房，開始思考，做個什麼樣晚餐。餵飽自己自然容易了，但是餵飽趙胖子，可就有點難度了，特別是心情低下的趙胖子。要知道趙胖子可是能化悲憤為食慾的人，上學的時候，在一次單相思失戀後，他可是吃了整整八碗米飯。

    唉。

    接着就在這個時候，收拾沙發的趙胖子突然叫喊起來，「封哥，你這角落裏面的盒子怎麼回事啊？你不拿開，我沒法把沙發擺到一塊啊。」

    「什麼盒子啊？」紀封拎着做飯的鏟子走出來，然後看到了角落裏堆着的幾個盒子。

    「這個啊，隨便一放不就完了麼，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紀封說着話，就拿起盒子，隨手放到了書架旁邊。然後搖着頭，重新走進廚房去，繼續思考要做什麼。

    什麼既好吃又便宜，並且量大？最重要的是自己這入門的廚藝可以駕馭的了。

    螞蟻上樹？魚香肉絲？虎皮海椒？又或者是夫妻肺片？

    雖然沒有冰箱中既沒有螞蟻，也沒有魚，更沒有虎皮和肺片，但這些菜倒是都能做。

    算了，還是做牛肉麵吧，做不放牛肉的牛肉麵。這個，絕對符合要求。

    半響後，紀封終於決定下來，然後開始動手。

    廚房外面，趙胖子還在用沙發拼着自己的床，累的氣喘吁吁的。不小心碰到書架，立刻引起一陣晃動，連忙心驚膽戰的扶住，這才鬆了一口氣。而書架旁邊的一個盒子中，一雙的沒有任何污點的白球鞋，在輕輕搖晃了幾下後，也安靜下來。

    不放牛肉的牛肉麵，不為人知的白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