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紀的腳步很輕盈,此時的他,走在皇城的台階上。
但是他的心,早已經飛入了皇城後面的後-宮,在那裏,住着佳人。
以他對皇宮的了解,卻還是不能知道後-宮的情況。
這是薛沖的規矩,任何男人不准進入後-宮,就算是自己的太子,除非是他這個皇帝。
歷來宮闈之間的醜事,都是因為男人。
這也是最基本的方法,只要男人不進入其中,那些妃子宮女也找不到賣弄的地方。
因此,在這樣的時候,項紀也是小心翼翼。
薛沖,你到底還回不回來?
這段時間之中,他一直在考究薛沖是否可以回來。
對於夢潔的喜歡,他自己都覺得很危險。
這是薛沖的女人,而且,這個女人也喜歡薛沖。
從一開始的時候,這個女人就沒有喜歡過自己。
可是心中的刑天血脈卻是無比很辣的刺激着他,必須要實現自己心中的夢想。
他不斷的告誡自己:像我這樣的男人,配得上世間的一切。
可是他仍然畏懼薛沖。
一個人,可以在一場戰役之中殺八千人,隻身。
這是何等恐怖的事情?
這二十年之中,他的武功也早已經提高,達到了肉身第十重接天顛峰的狀態。
這本來已經是駭然聽聞的事情,可是他的內心一點也沒有高興的意思。
因為到了現在,他依然做不到,可以在半日的時間裏,殺八千人。
敵人可都是久經訓練的將士,其中還有武功高強之輩。其實,想想他也覺得恐怖,即使是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等着他來殺,恐怕也要殺不少的時辰吧?
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二十年後,薛沖的武功究竟高到了什麼程度。不得而知,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薛沖的功力,肯定是曠古絕今。
別的他不知道。但是每過一個月,負責薛沖飲食起居的御林軍總管就會派人到三大教門去高價收買血印丹和精元丹,以供薛沖修行。
三萬枚。
一個月的時間,他居然可以消耗三萬枚,這是用在什麼地方啦?
算起來。那就是每一日,薛沖就會損耗上千枚的血印丹或者是精元丹。
項紀精研道術,更是以心靈攻擊之術而名動天下,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這點道行,在薛沖的面前,那就是等着受死的份。
自己可以在一日之中鍛煉成一枚精元丹,這已經可以算是一個標準的修士,可以駕御自己的神魂四處遊蕩,可是薛沖每日用一千枚血印丹。到底是用在什麼地方?
可是,薛沖對自己修煉的事情卻是諱莫如深,絕不肯透露出一點點。
而且,據自己收買的幾個太監的話,除了重大的事情,不管是龐修、田福這樣的要員,還是太子薛譽,都極少見到薛沖。
薛沖的時間,大部分都用在後宮之中。
本來,這天下所有的美人。本該都是薛沖的,他多在花叢中遊蕩,卻也是在情理之中。
可是宮中盡人皆知的就是,薛沖雖然喜歡女色。但是真正喜歡的,卻是夢潔和姬姜公主,他對她們兩人可以說是寵幸有加,可是對其他的妃子美人,卻是少有涉獵。
當然,世人皆知薛沖的下盤功夫厲害非常。使宮中上千的女人都懷了孕,薛譽要算是這數百名皇子之中非常功力最高,為人最好的,否則,薛沖也不會策立他為太子。
項紀今日既來到這裏,當然就不準備回去。
他已經等了很久,才等到這樣的機會。
今天是大洪帝國祭祀河神的日子,按照宮中的習俗,今日宮中的無數妃子和宮女們要向龍淵河水投放花燈,投放各種祭祀的紙人紙馬,以求皇室安康,同時為百姓祈福。
本來,這算不上什麼機會。
即使是祭祀,按照皇室的規矩,所有的女人們也不能出外,也就是說,她們仍然沒有見到男人的機會。
偌大的後-宮,姬姜、夢潔等人訓練了不少的女兵,以維持皇宮的安全。
大內侍衛只能保護皇城的安全,卻沒有保護後-宮的責任。
當然,幾乎是所有的人,都不會擔心大洪帝國後宮的安全,因為八方六合聚氣渾元大陣,的確是厲害非凡,即使是項紀這樣的高手,也不敢深入其中,因為一旦被察覺,這陣勢降下懲罰,也完全可能會死!
除非是道器,擁有道器的存在,也許有成功潛入不被發現的可能。
但是道器難得。
並且,即使是身有道器,也要受到這大陣的強大壓制,發揮不出威力。
當年元壁君和蕭君身上都有道器,但是他們也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是仍然是有機會的!
今天也是大洪帝國的許願節。
這一天,借祭祀河神的機會,天下所有的女子還可以許願,這是上古就流傳下來的節日,說是在這一天許願特別靈。
不管是年過七旬的老人,還是十餘歲的少女,都在今日許願,以祈求自己得到福氣。
這一天,也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之中唯一的沒有束縛的日子。
這一天,按照規定,八方六合聚氣大陣會停止運行。
項紀知道,此陣若是運行,自己要進入後-宮,鐵定會被發現,但是今夜,卻是自己祈求已久的機會。
以往,他就無數次的想過,該趁這一天進去找夢潔公主。
可是他的恐懼使他自己退縮了,因為在以往,薛沖一直都在,沒有給人任何的機會。
有薛沖在的後-宮,項紀想想都覺得害怕。
當然,除了恐懼之外,項紀對薛沖,還有一種天生的服從,一種崇拜。
不管是任何人,能取得薛沖的成就。都可以使人產生崇拜。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一個人可以前無古人的實現大統一不說,更能牢固的掌握住大洪帝國二十年的政權,沒有絲毫的鬆動。看似舉重若輕,波瀾不驚,但是事實上,不少次臣下的謀反,都被薛沖化解在指顧之間。這並非僥倖。
這除了要有高強的武功,還要有洞若觀火的觀察力,才能做到這一點,否則的話,像當年的龍應天,竟然為元壁君所殺。
……
「薛沖,你小子,每天就知道偷偷摸摸的去查看自己的臣下,你難道看不出,已經沒有人敢違背你的意志了嗎?」
薛沖笑:「老龍。天下蒼生稱頌我的功德,說我是萬古聖君第一人,但是我自己知道,這是他們的過譽之辭,對老百姓我是好的,可是我在這些官吏的眼中,就是魔鬼。他們當面會這樣稱頌我,但是內心之中,卻都在盼着我早一日離開洪元大陸。」
嘿嘿,老龍笑了起來:「小子。你對天下的官吏為什麼這麼兇殘,動不動就是五馬分屍、剝皮實草、挖眼割鼻?」
薛沖冷笑:「黔首黔首,都是苦命的人,他們做牛做馬。來供奉我們和天下的官吏,但是這還不夠,天下的官吏還要到處尋覓錢財,得人美色,這就該死!朝廷的俸祿,已經是十分的優渥。可是你看看他們其中的多數人,都在殘民以逞,壓榨百姓,貪污賄賂,加重百姓的負擔。你說說,這樣的官,難道不該殺?」
「該殺該殺,可是我修 我道行,卻不想把我寶貴的生命,浪費在這些賤人身上。」
薛沖搖頭:「所以我說你太沒有看透人道,修行恐怕永遠不能達到顛峰。」
「又在我面前講你那些歪理。你難道忘啦,正是因為你執迷不悟,這二十年來才沒有尺寸的突破,你看看我,我已經從一個只有一縷殘魂的傢伙變成了現在道術達到雷劫的恐怖人物,奪舍轉生,成為了你身邊的貼身護衛。想想,這就是你不修道術的後果。小子,你還來得及,求我的話,我照樣會傳你天下無雙的道術,不過有一點,你得叫我師傅,行三拜九叩之大禮。」
薛沖搖頭:「我永遠不會學道術。」
但是頓了一頓,薛沖就說道:「但是我會研究他,天下可以有我不會的東西,但是卻不能有我不懂的東西。這二十年來,我做的就是這個。」
老龍嘆息:「小子,汝心之固,固不可徹,我也不攔你。只是我想知道,我們到底何時進入三大教門之中?只有在那裏,才能找到元壁君這婆娘,報我的生死大仇?」
薛沖的臉上就露出無邊的憂色:「我其實無時無刻不想前往三大教門,只是我在擔心,一旦進去之後,是不是就永遠別想出來了?」
「你怎麼會擔心這一點?」
薛沖就喟然說道:「我怎麼不擔心這一點!因為我是大洪朝的人,我是這個國家的始皇帝,我愛我的子民,如同他們愛我。我之所以殺官吏凶了一點,但是天下反而大治,這是為什麼?這就是因為我掌握了世道人心,明白了人道的一切種種,自私、陰暗、無情、善變、忠誠、正直……不僅如此,我還懂得了該如何駕御人性,該如何降伏他們,讓他們為我所用,讓他們為了這個世界而生。他們出生的目的,並不僅僅是為了生存,還有更加寶貴的生存價值。世人一生下來,就知道吃,知道喝,這和動物沒有什麼區別,這其實就是最淺薄的人性,本能;然後,人知道了什麼東西是好的,什麼東西是不好的,因此就到處搶劫,或者是勞動換取,複雜的人性就在這裏,這其實是普遍的人性,功利;然後,像我這樣的人,整日在想如何做事情,如何治理好國家,如何使所有的人都服我,如何帶領蒼生步向盛世,這算是高貴的人性,道德;因為我在做每一件事的時候,都以天下蒼生為念。」
「聽不懂,聽不懂,小子,你現在越來越像是一個搖頭擺尾讀書的腐儒啦!」
薛沖不答,嚴肅的說道:「你對人道的修為尚淺,聽着,我不收你的學費,也不用你向我磕頭拜師,就是要讓你明白。也許的道術不能突破,問題就出在這裏。你不懂什麼是道德,那我告訴你,比如你吃一個飯。其中也大有講究,請什麼人,不請什麼人,該上什麼菜,該叫何人做陪。這些都要深思熟慮。總之,你的一個手勢,甚至是一個眼神,都有特別的意義,揮手之間,你就可以左右天下蒼生,即使你是一個病骨支離的老人,但是一聲令下,仍舊可以使血流成河,天下俯首。可是我告訴你,你只輕輕的動了一下手勢,或者是下了一道命令,輕鬆得很。可是這個手勢,這道詔書,卻是真正的智者所為。一個真正有德的人,他不只有兩隻手,兩隻腳,而是像觀世音菩薩一樣,擁有千手千眼。」
老龍的心中露出肅然的神色:「小子。我的確是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些。這就是你所領悟到的人道?」
薛沖點頭:「不錯!可是遠不止這些,我剛才說的,只是前面的三大境界,最後一層。怕是窮我一生之力,也不可能參悟啊。」
「那是什麼?」
「那就是天人之道。人如何可以和天道結合,使人掌握神秘自然的力量。顯然,我們人來自於自然,真正的高手,是可以利用和吸收自然的力量才變得強大。不管是凝聚人心還是凝聚自然之能,重要能凝聚,都是高手。人心雖然複雜,但是這麼多年來,我已經幾乎掌握了他,二十年,二十年啦,大洪帝國一直國泰民安,就是因為我洞悉了人性的弱點,無數的官吏,不過是停留在功利這一層境界,恩威並施,自然可以使他們臣服,而且不敢輕易生出異心。天之道,真正的天道,我的理解是,還要能掌握自然的力量。可是我現在對這一切還所知甚少,這也是我遍讀群書的原因。利用,吸收,掌握自然,這也許就是真正的道。」
老龍如醉如痴,半晌才說道:「薛沖,您是天下的奇才,請受我一拜!二十年,二十年算什麼,能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就是再花二十年時間,我也覺得值得。」
薛沖就道:「不過你不用擔心,處理了宮廷的事情,我就要和你一起到三大教門之中轉轉。因為擔心一旦進去就難以出來,所以我必須在走之前,將這裏的事情處理好。」
「你想殺了項紀?」老龍此時叫了起來。
薛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不答。
……
「公主,在下項紀,不知你是否已經忘了我?」
以項紀此時的修為,自是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夢潔公主居住的寢宮。
「怎麼會是你?」她當然不可能忘。
「在下自見過公主之後,朝思暮想,今日冒死前來,就是想見公主一面。」項紀普通一聲跪了下去,淚水流下。
夢潔的臉上先是一紅,但是隨即露出端莊:「你想幹什麼?」
「我的一片真心,公主即使是才知道,也可看出在下對公主一片至誠。」
夢潔的臉上露出一絲憐憫的神色,但是隨即搖頭:「大將軍,您可知道這裏是後-宮,宮女們放過河燈,很快就會回來啦,我本來該立即殺了你,但是念在你一片心意的份上,罷了,現在,請你離開!」
「你……您對我的一片真心,一點都不為所動?」項紀的心中十分的傷痛。
夢潔搖頭:「你總該知道這句話吧,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也許你不相信,但是事實上,陛下在我心中,和你相比,一個是天神,一個小人,你永遠比不上他的,叫一個女人,如何會喜歡你?當然,這是從道理上說的,也是最重要的;當然,你這樣做,勇氣固然可嘉,但是卻是違背禮法的,非常愚蠢。」
項紀手按腰間的劍柄:「你居然敢辱罵我?」
夢潔就輕輕的說道:「這就是事實,談不上辱罵,大將軍若是覺得恥辱,大可以殺了我!」項紀看着夢潔公主,好半晌,忽然一生嘆息:「世上既有薛沖,何生我項紀?」頓足而去。
夢潔的臉上就露出惆悵的神色:「陛下,您雖然冷落我,但是我的心,永遠都是在那裏的,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在賤妾的心中。都是浮雲。」
……
薛沖嘆息,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地。
他一直在擔心自己會不會遇到難堪的事情,他甚至在想。若是兩人有什麼親密的舉動,自己到底該怎麼做。
……
當夜子時,薛沖回朝的消息迅速的傳遍了應天城。
當然,所有的文武官員都已經得到消息,明日恢復早朝。
……
薛沖昂然的上了大殿。配的是柴刀!
因為這把柴刀,不知道多少的大臣向他進言,說劍才是王者之器,應當遍尋天下,尋找一柄寶劍,可是薛沖全部駁回:「朕以柴刀得國,豈可易之以劍?」
就這樣,在大洪帝國新鑄造的金幣上,一面刻的是薛沖 的頭像,一面刻的就是一柄柴刀。
記得當時。薛沖第一次看到鑄造出來的金幣的時候,哈哈大笑:「我曾經發誓,要將我的頭像,刻在帝國的金幣上,而今果然如願啦!」
氣運!
蒼莽的氣運升騰在薛沖的心中,此時的他,有一種無法抑制的快感,像是摟着自己最美麗的夢潔公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山呼。
「起來吧!」
「謝皇上。」
薛沖就在龍椅上站了起來,將自己的柴刀置於案上,哈哈一笑:「出了點小事。讓眾卿擔心啦!你們上表為朕求福的奏章,朕都看見了!」
「陛下洪福齊天,自然是逢凶化吉。」
薛沖隨即走下殿來,拍着姬燦的肩膀:「兄弟啊。你跟隨朕,有多少年啦?」
「回稟陛下,有二十七啦!」
薛沖哈哈一笑:「是啊,時間得真快,拓拔飛雲,你呢?」
「回稟陛下。臣是二十五年。」
薛沖頷首:「都是老臣啦!劉岩。你呢?」
「陛下,臣與您相交整整三十年!」
薛沖哈哈道:「當初還是你帶我參加青雲擂台賽,你我相交最深,聽說藍鸚已經病死啦?」
「是的,陛下。」
「歲月蹉跎,時不我予,看來我們都得抓緊時間做事情啦,項紀,你呢?」
「回陛下,臣跟隨陛下十九年。」
薛沖喟嘆:「也不短啦!不過昨天晚上,你的事情很忙啊?」
說到這裏的時候,薛沖眼中一道耀眼的白光射出,似乎是在剎那之間擊潰了他的心靈。
「普通!」
項紀本能的跪下:「臣罪該萬死,您殺了我吧!」
薛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在皇城和宮城以外,朕要殺你,的確是很困難,可是在這裏,你向我跪下,你明智的。」
「陛下明鑑,臣豈有不臣之心。」
薛沖就走到他的身前,看着他低矮的腦袋,有點嘆息的說道:「是啊。我知道你沒有騙我,可是朕離開之後呢?」
項紀不敢相答。此時的他,心中已經確切的知道,自己昨天晚上私入後-宮的事情,薛沖已經知道了。
薛沖的聲音有種空靈的意境一般:「你們這幾個人,都是朕的股肱之臣,這麼多年來,你們都沒有掌軍務,過的是富貴榮華的日子,朕本不該忌你們,可是誰也不能保證,假如有一天你們黃袍加身,你們不會做這個皇帝?太子雖然已經成年,可是武功謀略未必在你們之上,雖握天下大權,但是畢竟稚嫩,所以朕決定,帶你們四人原離塵囂,去尋求真正的大道。塵世的事情,自有我兒打理項紀,我首先問你,你看可好?」
「臣……家中有父母妻兒,如何能夠離開?」
薛沖的臉色沉了下來:「朕知道,你為了朕,是離得開的,如果你實在放心不下,朕倒是可以將他們全部賜死,讓你了無牽掛。」
項紀被他冷電一般的眼神一瞪,剛鼓起的勇氣又告消失。
他擔心薛沖一怒之下親自將他斬殺在這裏,只得說道:「臣聽從陛下的吩咐。」
「你們幾個,有異議嗎?」
「沒有。」姬燦、拓拔飛雲和劉岩自是向來都服從慣了的。
況且,薛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也已經沒有太多的轉圜餘地。
「好好!今日,朕就宣佈,三日之後將皇帝大位傳於太子薛譽,三個月之後的望日,我們五人,再次聚集在這裏,一起前往三大教門,聽清楚了嗎?」
「聽清楚了。」
薛沖就高聲道:「江山代有王者出,各領五百年!譽兒,將我薛家的江山,至少傳他五百年,聽到了嗎?」
「謹尊父皇之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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