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情三十年 十七

    晚修結束後，回到宿舍，躺在床上靜靜地看着天花板思考人生。

    「你好，你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人接聽．．．．．．」

    「唉，已經第十遍了。」我放下手機，無奈地嘀咕道。

    回想一下早上的事情，我仿佛是有些過分了！當務之急不是追究誰的責任誰的問題，而是共同面對困難，作出一個正確的選擇，並為以後的命運規劃和準備！可是，眼前的狀況，我該如何選擇？打掉孩子，會對婭兒造成極大的傷害，甚至會令她終生不孕！不打掉孩子，生下來的話我們又沒能力撫養，說白了這個孩子就是個累贅！兩條路都是通往黑暗的深淵，前途似乎變得渺茫！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句坑爹的諺語意思是說福與禍互相依存，可以互相轉換。這句話除了用來忽悠人和安慰人，就沒有什麼實際用途，至少我現在就不知道有什麼可以稱得上「福」。在困難和抉擇面前，我顯得那麼渺小和無助，亞當和夏娃偷吃了**，被逐出伊甸園，他們受到了相應的懲罰；如今，我們也偷嘗了**，我們也應該受到相應的懲罰，忍受相應的苦難，為自己的罪孽作出相應的救贖．．．．．．也許眼前的這一切迷惘以及以後的彷徨，都是我咎由自取罷了，怨不得別人！

    我搖了搖頭，想把煩心事都甩掉。聽音樂或許是一種緩解壓力的方法，它可以使人暫時忘卻煩惱，回歸平靜，也能使人的腦子冷靜下來，活躍思維．．．．．．於是我打開手機，播放了一首我喜歡的歌。現在雖然是晚上，但大家都還沒有上床睡覺，所以我打開了揚聲器並把音量調到最大，其他人也沒有什麼意見。

    憂傷悲涼的旋律娓娓而來，把無盡的傷感和憂愁全部呈現在我腦海中，令人扼腕嘆息，接着，是天下最美的女中音。

    「我的眼裏有漫天風沙，我的心不為誰融化，

    我的淚灑遍沙漠不開花，不願為你牽掛。

    給愛流浪的人一個家，送給孤獨的人真心話，

    經過這些年你還想我嗎？其實也不必回答。

    多情的人總因為無情傷心，又何苦執着誰對誰最真心，

    風沙千年都吹不停，掩住我滴滴淚的眼睛。

    多情的人總因為無情傷心，別問我今生何時才會夢醒，

    風沙千年都吹不停，深深地埋藏着我一生的愛情．．．．．．」

    這一段過後，又是一陣多愁善感的旋律。安康走過來，問：「阿豪你今天怎麼了？分手啦？」我苦笑一聲，無奈地搖搖頭，我想把我的事情向宿舍的兄弟們傾訴一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而且就算說了，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就在這時，憂傷的旋律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首與之前的旋律極不相稱的曲調——這是我的手機鈴聲。我拿起手機一看屏幕，頓時來精神了，因為屏幕上顯示的來電是婭兒！她終於回我電話，終於肯搭理我了！趕緊接聽。

    「阿豪．．．．．．快來，救．．．．．．救我！」手機那邊，婭兒奄奄一息，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頓時心裏一緊，腦袋一愣，不由得緊張起來。婭兒出了什麼事了？「我，快要．．．．．．生了。」手機的那一頭，婭兒努力地繼續說下去。

    什麼？要，要生了？？？？？？我沒聽錯吧！早上才說的胎兒還沒成形，晚上就要生了？早產也不可能早得這麼離譜吧！同樣感到吃驚的不只是我，還有宿舍的那幾個傻bi，因為我的手機開了揚聲器，就等於開了免提，全宿舍的人都能聽到，他們紛紛向我投來不可思議的目光，仿佛把我當成外星人一樣看待。

    我略微思索一下，婭兒不可能用這些來開玩笑的，她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於是我趕緊問道：「婭兒，你不要慌，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裏？」

    「女生．．．．．．宿舍天台．．．．．．啊——」最後一聲淒涼而凌厲的慘叫聲仿佛一把寒冷的匕首，無情地扎進我的心房。別管那麼多了，我立刻翻身下床，朝宿舍門口奔去。

    元哲：

    聽到阿豪和他老婆的通話，我頓時不淡定了。原先以為阿豪只是個單身狗，沒想到他竟然有個美若天仙的女朋友；有女朋友就有女朋友吧，沒想到居然還發展到那種關係！發生關係就發生關係吧，沒想到這麼快就懷上了！懷上了就懷上了吧，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生了！我以前小看他了，看來阿豪還真不簡單！但現在不是驚嘆的時候，他一定需要幫忙！我們作為朋友，作為兄弟，我們應該盡到一個朋友的責任！我們應該去幫助他！於是，我開口對其他人說：「我們跟過去，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好！快追！」令人詫異同時又令人欣慰的是，這一次，大家的意見前所未有地不約而同地達成一致！也許，這就是真心朋友吧！於是，我們一干人立刻朝門口追去。

    文豪：

    我不顧一切衝出宿舍，跑到走廊上，小飛俠迎面朝我走來，又是這老頭！這一次，我毫不客氣地把他當成二氧化碳，直接從他身邊跑過去。沒想到這老混蛋竟然從後面一把將我抓住．．．．．．是扯住，一邊扯還一邊亂吠：「混賬，這麼晚了還想去哪裏投胎？把你大爺我當成二氧化碳了是吧！我不給點真功夫你看看．．．．．．」沒等他吠完，我就回身一記平勾拳猛轟他的太陽穴，這一拳我毫無保留，實打實地打到他的太陽穴上，一拳就把他揍翻在地上。這一拳下來，估計小飛俠他．．．．．．哎，別管他了，要死就快死吧！老子的時間很寶貴，耽擱不起！此時我的心裏只想着婭兒，她到底怎麼了？我恨不得立刻長一雙翅膀飛到女生宿舍天台，看看婭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跑到樓下衝出宿舍樓，我立刻邁開步子，十步並作一步跑，飛速奔向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樓下，一個肥胖臃腫，臉上的皺紋好像長滿蛆蟲的腐肉一樣的中年大媽正準備關上宿舍的大門，看來她就是女生宿舍的舍管員了。我趕緊一邊跑一邊大喊一聲：「別，先別關門！」然後快速衝過去，好像對待小飛俠一樣，一拳把驚訝地看着我不明所以的大媽打飛到一邊去。此時此刻，什麼尊老愛幼，禮貌待人之類的民族傳統美德通通被我拋到潘多拉星球去了，對於我來說，婭兒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別說一個大媽，就算是火星撞地球再撞月球再加太陽爆炸宇宙塌縮，也絲毫不能阻止我的步伐！

    從大媽的屍體，不對，是身體上跨過去，奔向樓梯口，一部跨七八級樓梯直往上沖，途中偶爾有幾個女生出現在我眼前，我也沒有理會她們，自顧自地往上沖，我只關心婭兒，我只想知道她現在怎樣了，其他的我全都不想理！

    終於跑到頂層了，推開天台的鐵門，映入眼帘的事一片茫茫夜色，月光下，一個身着睡衣，赤腳亂發的女孩躺在一片血泊當中．．．．．．！！！！！我有點懵了，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我眼前的是幻覺？是假象？還是海市蜃樓？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緩緩地向那個女孩走去。這短短的十幾米距離，卻仿佛是我走過的最遙遠的路程，我與她，仿佛相隔天涯海角，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每移動一步，我的心就多一分沉重，心跳就越來越快。終於走到她跟前，蹲下來，輕輕地撥開她的頭髮，當我看到女孩的臉的時候．．．．．．頓時腦袋一熱，仿佛，仿佛中槍了一樣！

    完了，是婭兒！是她沒錯，真的是她！婭兒一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異常放大的瞳孔仿佛在訴說着她所見到的恐怖的事情，原本白皙的臉現在只能用慘白來形容，上面的血液已經凝固了，但依然遮蓋不住她驚恐地表情。

    「婭兒！」我大聲呼喊着，並徒勞地用力搖搖她，幻想着能把她喚醒，但無濟於事，婭兒毫無反應，而且．．．．．．她的身體，是冰冷的！眼前一片眩暈，差點昏死過去。

    不！這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夢！這不會是真的！婭兒沒有死的！她一定會醒來的！

    身後，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接着，有四個人圍到婭兒身邊，站在我面前。是元哲，李紹，野狼和安康。他們來幹什麼？算了，我不想知道。我低頭繼續看着婭兒，心存一絲僥倖地祈求婭兒能醒來，可是，可是．．．．．．

    野狼輕輕地拍下我的肩膀，仿佛在安慰我。元哲則開口問道：「孩子呢？」

    對啊，孩子呢？婭兒說她要生了，孩子在哪裏？

    這時候，一陣詭異地笑聲縈繞在耳邊，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元哲他們也聽到了，警覺地向四周張望。

    不一會兒，不知哪個方位的遠處出現了兩點幽綠色的光點，正慢慢地向我們靠近，當這兩點幽靈一樣的綠光移動到距離我們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時，我終於看清了發出光芒的物體的真容，一個身材嬌小，滿身是血，眼睛散發着綠光的嬰兒正獰笑着，向我們走過來！是走過來，用兩隻腳走，不是爬！它陰森地咧開小嘴，口中全是尖銳的獠牙！而且，從我看清楚它的容貌開始，這小妖怪每走一步就長大一點點，每走一步就長高一點點，當它走到我面前五六米距離的時候，這個怪物已經長成一個身高．．．．．．目測兩米有餘，虎背熊腰，身材健碩的龐然大物！濃密的長毛長滿全身，覆蓋了原先身上的血液，不變的是它散發綠光的眼睛和那一排排陰森恐怖的獠牙！

    這，這是什麼怪物？

    雖然我對眼前的怪物也感到好奇和恐懼，但此時，婭兒的死給我帶來的悲傷和憤怒蓋過了我所有的情緒，這種悲憤控制了我的意志，驅使着我做出一個大膽的舉動。「婭兒是你殺死的嗎？」我咬牙切齒，盯着這個巨型怪物問道。

    那怪物用發出綠光的眼睛盯着我，緩慢而僵硬地點點頭。

    好吧！婭兒死了不能復生，那就讓我來替她報仇吧！

    我不顧一切，毅然沖向那頭身材魁梧的怪物。此時，我的腦子裏什麼也不想，一心只想讓害死婭兒的兇手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使盡渾身所有力氣揮出拳頭，如猛禽啄食般打到怪物的胸膛上。從我人生中第一次打架開始，一直到前一刻為止，我都沒有打出過如此之猛，如此之重的拳，力道之大，甚至超出了我對自己的能力的認知。我都不知道我能打出這麼猛烈的拳，以至於我的手腕都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衝擊，扭傷了！

    然而，眼前這龐然大物卻像座山一樣紋絲不動！我有點意外，我卯足勁打出的這一拳對它來說仿佛是撓痒痒，一點感覺都沒有？電光火石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就感到喉嚨一堵，脖子被那怪物緊緊地掐住了。頓時，窒息的感覺瀰漫在我身上，喉嚨仿佛都要斷開了。漸漸的，我意識到我雙腳懸空，離開了地面——它把我提起來了。這更是加重了那種窒息感，大腦因缺氧而開始發昏．．．．．．接着，眼前又是一陣天旋地轉，我被重重地摔到地上！五臟六腑都移了位。

    這一連串的攻擊使得我頭暈目眩，措手不及。現在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稍微恢復一點意識，卻見到那怪物仿佛一座高聳至天的巨塔一樣聳立在我眼前！而我，正躺在它的腳下！我心裏暗道不好．．．．．．其實情況已經很不好了！那怪物立刻抬腳像踢足球一樣猛踢到我身上，我被踢得在地面滑行了好一段距離才停下來！與地面接觸的皮膚都擦破磨出血了！劇痛侵蝕着我身上的每一個細胞，每一道神經。

    那怪物把我踢到這邊來，卻往元哲李紹那邊走去，看來它對我不感興趣。元哲，李紹，野狼，安康下意識地往後退，這就讓出了婭兒的屍體。怪物一直走到婭兒的屍體旁邊才停下來，它低頭看看已經死去的婭兒，又看看元哲李紹四人，然後又回過頭來用它一雙令人膽寒的綠色鬼眼看看我，緩緩地開口道：「我會告訴你們真相因為你們即將要死去！你們的家園亦終將會被黑暗所湮滅。我，就是加福！」它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仿佛盛夏雨天中的悶雷聲。本來這怪物能開口說人話已經很讓人難以置信了，更令人驚訝的是它說的內容，仿佛是出自一個．．．．．．精神病人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