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艇緩緩降落在孤島一處較為平坦的空地上。
這裏恰是我與凱蘭尋找天族人遺蹟時降落的位置。
我們陸續走下飛艇,身後跟着一幫搬桌子,抬椅子,拎水壺,拿茶盞,端點心盒子的侍者。
瞥了眼長長的侍者隊伍,我很無語。
在乘坐飛艇之前,我曾勸過普麗絲拉大長老,這只是一次簡單的雙方會談,不需要勞師動眾。
可人家大長老卻不這麼認為,她先是斥責我的想法太過簡單隨意,不符理解,隨後又儼乎其然的給我講了一遍月光城貴族階層待人接物的禮儀。
這禮儀簡直繁瑣到了極點,甚至就連端茶飲水都有講究,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阿娜麗塔公主與阿娜蕾塔公主會在我家長住下去,甚至恨不能定居我家裏的原因,原來是害怕遭到禮儀束縛。
哎,禮儀猛於虎也。
在我的引路下,一行人很快便來到天族人研究所遺址附近,尚未見到盧克的影子,卻見普麗絲拉大長老面色難看,神情凝重,雙手攥拳,微微顫抖起來。
「這是怎麼了?」我心中納悶,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大長老大人,您這是突發身體不適?」
普麗絲拉大長老沒有理會我的調侃,她極其銳利的目光直指遺蹟東側的密林。
密林深處,一片森然,靜謐無聲,連最起碼的蟲鳴鳥叫都沒有,這很不正常。
但前世的知識讓我知道,昆蟲與鳥,尤其是昆蟲,對待危險有着超越其他任何生物的敏銳,也就是說,此時此刻,密林深處,居住着一個極其危險的存在。
放眼整座島嶼,能夠嚇得蟲不敢叫,鳥不敢鳴的,也就只有他能做到了吧。
伸手一指密林,我道:「使徒應該就在那邊。」
「客隨主便,我們過去吧」杜威大師建議道。
普麗絲拉大長老明顯不樂意,但她又不肯失了面子,咬了咬牙,還是跟上了我們的步伐。
至於侍者們,則拿好各自的東西,緊趕慢趕追了過來。
自打踏入密林那一刻起,普麗絲拉大長老就有點戰戰兢兢,她時刻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好似整座密林都是一個巨大的陷阱,裏面危機四伏,稍不留神,都會殞命於此。
老人家警惕之心如此之強,並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只是她太過戰戰兢兢,以至於影響了隊伍的氣氛,帶偏了大夥的心情。
「我說......大長老大人,您是否可以稍稍......放鬆一點,嗯,只要放鬆一點點就好。」
我善意的提醒道。
普麗絲拉大長老快速的掃了我一眼,就不再理會我,繼續全神貫注的警惕四周。
「好吧」攤了攤手,我低聲牢騷道:「當我沒說。」
往前走了足有大半個鐘頭,草木漸疏,廢墟突現。
這是一片廣袤的廢墟,是天族人留下的另一片遺蹟,殘垣斷壁,破屋屋頂,一片荒涼。
穿過幾間僅剩一面牆壁的房屋舊址,一個瘦弱佝僂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我們面前。
亂蓬蓬的白髮之下,是一張蒼老的面容,三隻渾濁的老眼,圍繞着一個又長又尖的鷹鈎鼻,雪白且密集的鬍子,把他那張缺了幾顆牙齒的嘴遮掩的嚴嚴實實。
此刻,他正盤膝坐在地上,一雙強壯的手臂拄着地面,另一雙瘦弱的手臂捏着根樹棍,不斷在地上寫寫畫畫。
「呦,盧克,忙着呢?」我走上前,沖他打了聲招呼。
然而盧克並沒有理會我,他依然全神貫注的寫寫畫畫,仿佛整個世界,唯有他自己與面前的這副潦草的畫了。
討了個無趣,我撇撇嘴,沖其中一名侍者招招手。
侍者小跑過來,奉上兩瓶葡萄酒。
拔出瓶塞,頓時酒香四溢,將我與盧克團團包裹其中。
聳了聳鼻子,盧克嘆息一聲,隨手丟掉木棍,抬頭瞅了我眼,無奈道:「與你相識,真是我的一大錯誤。」
說罷,抬起手,接過一瓶葡萄酒,隨手拔出瓶塞,但並不像我想像中那樣直接對瓶吹,而是又伸出另一隻手。
我一臉懵然:「哈?」
「杯子」盧克道。
「哦哦」連應數聲,我沖另一個侍者招招手,立馬有水晶杯奉上。
盧克細細打量眼水晶杯,滿意地點點頭:「雖說人類實力弱了些,擔這製造工藝,卻是超群絕倫的。」
贊了一聲,他傾斜杯口,緩緩斟酒,足足倒了半杯,方才停下,而後舉起酒杯,對着陽光晃了一晃,又不禁贊道:「好久,人類的釀酒技術更是空前絕後。」
隨後端起酒杯,細細品嘗,足足回味了兩分多鐘,方才悠悠一嘆,神情倍感滿意。
「現在不認為與我相識是個錯誤了吧?」我笑着打趣道。
「看在酒的面子上。」
他呵呵一笑,與我碰了下杯,繼續品嘗起來。
直到喝完一整瓶酒,我方才向他提及此行的目的:「這次前來,一則是有些想念,二則是談一談結盟之事。」
「呵」盧克輕笑一聲,道:「第二個才是真正目的吧?」
我嘿嘿一笑,故作裝傻。
見狀,杜威大師與早已等得不耐煩的普麗絲拉大長老舉步上前。
杜威大師對着盧克微微一禮,道:「我是維奇堡的代表,杜威大師,你稱呼我杜威大師或者杜威都可以。」
盧克點點頭,又把目光轉向普麗絲拉大長老,後者瞳孔微縮,遲疑一秒,才道:「我是月光城的代表普麗絲拉,身居大長老一職。」
盧克眉頭微蹙,打量着普麗絲拉大長老,緩緩道:「我們似乎從未見過?」
「是的」普麗絲拉大長老道:「我與閣下是第一次見面。」
「既然是初見,為何敵意如此之大?」
普麗絲拉大長老聞言一怔,神色由戒備變換為惶恐,又很快變回戒備,在一連數次變換之後,她沉聲道:「先祖有言,使徒,災厄也。」
我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下意識望向盧克,同時心中惶恐不安:真不知道普麗絲拉大長老抽的哪門子瘋,竟然當着使徒的面兒說這話,這不就變相等於在罵瞎子眼瞎,瘸子腿瘸嗎!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她難道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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