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古武俠賦 098 前塵往事

    七月十三，少林寺、丐幫大發英雄帖，遍邀天下英雄於八月十五聚於少室山，向天下英雄解釋慕容復、蕭峰殺人事件。

    在本就不平靜的江湖中，這請帖就是一聲響雷，炸在了無數人信中，發出轟隆巨響。無數的人，開始拿着帖子趕往少林。

    入八月，少室山外明顯熱鬧了起來，一個又一個手持兵器的江湖漢子來到了這裏，三五成群的人聚在一起，往少林寺走去。其中，死亡者親屬、江湖各大門派、名家，無不來到此地。

    眨眼，便是八月十五，少室山上少林寺寺門大開，一個又一個的和尚走出寺門，列於寺外空地之上，恭迎眾武林同道入寺。

    少林內巨大廣場之上，已有許多椅子擺了開來，在眾人前面的椅子前，玄慈領着少林和尚一一恭迎眾人。眼尖的人還看到了新任丐幫幫主百曉生與丐幫六大長老、大理段式鎮南王段正淳等江湖名家。

    「阿彌陀佛！」慈悲的佛聲壓住了眾人的嘈雜之音，大家很是識趣的閉上了嘴巴，靜靜的看着玄慈。玄慈目光如炬，一一在眾人中掃視，可到最後，卻微微搖頭，道：「各位武林上的朋友，今日少林邀請大家正是為蕭峰、慕容復之事。蕭峰已在寺中，可慕容施主似乎並沒有到啊。」

    他似乎有些失望，其他人一聽也都看了起來，果然在玄慈等人身後，看到了一個大漢，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東蕭峰。

    以前，大家絕對會尊敬、崇拜他，可現在……

    「大師，蕭峰也是契丹人，少林是否已經把他拿下？」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在人群中響了起來。接着又冒出了幾聲，都是質問蕭峰之事。

    百曉生看着越來越騷動的人群，暗自皺眉，他聚力於內，嘴中冷喝一聲，喝聲滾滾如雷，霎時間沖的眾人頭昏腦脹，廣場也為之之靜。

    不大功夫，眾人便吃驚的看着這位新任幫主，吃驚於他的內力之深。

    「各位朋友，蕭峰契丹人的身份不用再說，我等已經全都知道。可是，蕭峰是否殺了宋人，卻值得推敲。今日，我丐幫與少林共邀天下武林同道，就是為了解釋其中詳細。」說到這裏，他看向玄慈，做了個請的姿勢。玄慈點點頭，再次開口道：「百幫主說的不錯，今日少林、丐幫邀請大家來此，就是為了解釋蕭峰、慕容復殺人之事。既然，慕容施主還不曾到來，我等便先言蕭峰之事吧。」

    他說到這裏微微一靜，讓眾人消化聽來的事情，待看到一個又一個的人平靜了下來，他又繼續道：「今年年初，單正全家被殺，後，譚公、譚公、趙錢孫、天台智光大師一一喪命，震驚江湖。在這些事情發生後不久，傳出殺人兇手為契丹人蕭峰，讓人不敢置信。」

    「契丹人兇殘無比，這有什麼不敢信的？」人群中，突兀的聲音暴起，讓大家都是一愣。一個個目光跟着聲音看了過去，卻發現說話的是一個漢子，手持鐵盾，在他旁邊，還佔着一個漢子，一樣手持鐵盾。

    這是聚賢莊游家兄弟！

    天龍中，薛慕華發帖，就是通過這聚賢莊游家兄弟。以這兩個傢伙的尿性看，實在是古板、迂腐的狠。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以當今的形式，宋人與遼人確實是一種不死不休的狀態。在大宋中，你可見過遼人武士？沒有吧！宋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大俠，只要你是遼人，那就該死。

    至於他們說的契丹人兇殘之話，卻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遼人每年的打草谷對宋人的傷害太深了。

    玄慈微微搖頭，若他沒有經歷過蕭遠山一事，恐怕也會如游家兄弟一般吧？

    「阿彌陀佛！」玄慈緩步上前，走到眾人身旁，道：「各位朋友，契丹人是否兇殘，貧僧可過會再談。現在，貧僧繼續說蕭峰之事。」

    「在單正一家被人殺死後，蕭峰施主便已經來到了少林寺，所以這一系列殺人事件，與蕭峰施主並沒有關係。」

    「蕭峰竟然一直在少林……」

    「怪不得我們這麼多人都找不到他了……」

    下方，人群中馬上嘰嘰喳喳的討論了起來，對玄慈的話，這些人自然不會懷疑，可少林洗清了蕭峰的嫌疑又怎樣？他是契丹人，武功又高，想要就這麼放蕭峰迴遼地，那根本不可能。

    大家討論着，又討論了回去，有關蕭峰契丹人的身份，眾人顯然很是在意。在這個年代，想要不在意都不行。看到群雄有失控的架勢，百曉生皺着眉頭，再次冷喝一聲，讓大家靜了下來。他與玄慈對視一眼，玄慈開口道：「有關蕭峰施主契丹人的身份，是貧僧接下來的要說的，還請大家先聽貧僧一言。」

    群雄聞言不再開口，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眾人。

    玄慈站在幾人身前，久久無聲，就在大家奇怪他搞什麼鬼時，他終於開口了：「大約三十年前，老衲接到一朋友傳信，言『有契丹武士欲來少林奪去秘籍，培養契丹武林高手』。一聽此言，老衲驚怒不已，當即憑藉一點名頭召集了許多江湖好友，有故去的丐幫幫主汪劍通、天台智光大師、譚公、譚婆等人。我們聚在一起商量，很快就下了決定，與雁門關亂石谷伏殺契丹武士，挫敗其陰謀。」

    說到這裏，玄慈卻是搖搖頭，臉上有愧疚、後悔之色。

    「一念錯，悔恨終生！我們伏擊的哪裏是什麼契丹武士，他們只是探親的普通契丹人而已。」

    「大師，契丹人人人該死，便是普通人又怎樣？」

    下方顯然有人不贊同玄慈的話，不滿的喊了起來。他這話，還得到了許多人的贊同之聲，讓本來平靜的場面再次嘈雜了起來。

    玄慈身後，蕭峰面色很不好看，他們說的是自己父母啊！

    百曉生走前兩步，目光淡淡的掃視着眾人，剛才他兩聲冷喝已經讓人心懼，此時一看他如此神色，一個個知趣的閉上了嘴巴，不再言語。

    玄慈苦笑一聲，道：「若這契丹人是惡人，殺了老衲也不會悔恨，可此人不僅不是惡人，還對我大宋有恩啊！」

    契丹人對大宋有恩？這老和尚糊塗了吧。

    群雄嗤笑不已，顯然不信玄慈老和尚的話。玄慈也不在意，兀自道：「契丹與我大宋一般，有好人有壞人。在契丹，有主戰、主和兩派。主戰派，自然是希望宋遼開戰，而主和派不同，他們不希望宋遼開戰，以至生靈塗炭。契丹人蕭遠山，便是主和派首領。他曾多次阻攔遼帝與大宋開戰，救萬民於水火之中。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對我宋朝有恩嗎？」

    一句痛心疾首的反問，讓群雄啞口無言，便是再恨契丹人的人，此時也說不出話來了。是啊，主和派的契丹人，不就是阻止戰爭發生的人嗎？說他們對宋朝有恩，那再正確不過了。

    「老衲殺了宋朝恩人，豈能不悔恨終生？」

    老和尚臉色黯然不已，愧疚之色呈於面龐，讓看了的人微微露出不忍之色。有心人想要勸解一兩句，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這蕭遠山，死的卻是冤枉啊！

    群雄都不是笨蛋，大家已經猜到了，這蕭峰就是蕭遠山的兒子。可他來宋庭幹什麼？報仇嗎？

    過了良久，玄慈才平息了心頭悔恨、愧疚，繼續道：「想來大家也猜到了，蕭施主便是蕭遠山的後人。當日，探親的蕭遠山正是帶了妻兒前來，我們這些人殺了他的妻子，以至他狂性大發，大開殺戒。可最後，還是留下了我們幾人性命。蕭施主當日曾閉氣，被蕭遠山抱着跳崖，後於半空醒來，發出哭聲，蕭遠山把其擲於崖上。當是，我們幾人震驚蕭遠山跳崖行徑，無心他顧，以至於有人靠近都不知。也因此，蕭施主被那人帶走，收為弟子。」

    「說來，那人也是我宋朝武林前輩，曾多次造訪我少林寺。以輩分論，他是我師叔伯一輩。在前輩的教導下，蕭峰施主漸漸成才，名震江湖。老衲得知其身份時，既是擔憂又是欣喜。擔憂他為父報仇，不敢不顧大開殺戒，又欣喜老衲做下的作孽終於有了補償。」

    「後，老衲終於見到了蕭施主，對他的人品、心性也有了了解，這才把擔憂放下。不久前，我與蕭施主已經商定，把過去之事大白於天下。」

    說到這裏，玄慈抬起了垂低的頭顱，望着遠邊的天空，似低語一般道：「蕭遠山老施主，你若在此，便請現身吧！老衲便是當日的帶頭大哥，今日老衲就把一身罪孽歸於塵土！」

    他這話似在自言自語，讓人奇怪不已。那蕭遠山，不是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