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元元年,韋皋代替張延賞成為劍南西川節度使,開始了在蜀地的長期經營。蜀地南面是南詔,西邊是吐蕃,兩國長期狼狽為奸,成為大唐的心腹之患。公元751年,
唐玄宗派鮮于仲通率大軍6萬進攻南詔(南詔一再求和,大唐不准),在南詔和吐蕃的兩面夾擊之下,唐軍全軍覆沒,主帥「競以身免」。
公元754年,唐玄宗又「征天下十萬兵」再度進攻南詔,同樣一敗塗地,連主帥都淹死在水裏,
十幾萬唐軍就這樣埋骨當地。詩人白居易懷着蒼涼的心情,寫下傷感的吊亡詩,「唐將南征以捷聞,誰憐枯骨臥黃昏,唯有蒼山公道雪,年年被白吊忠魂」。
如何對付大唐的宿敵,韋皋胸有成竹,那就是分化瓦解、各個擊破,對吐蕃打壓,對南詔安撫,並極力離間吐蕃和南詔的關係,蜀地從此籠罩在高歌奮進的勝利當中。
貞元五年,韋皋派大將王有道與東蠻聯合出擊,在台登擊潰吐蕃軍,殺掉了青海大酋乞臧遮遮、臘城酋長悉多楊朱及論東柴等人,唐軍士氣大振。乞臧遮遮是尚結贊之子,是吐蕃一代名將,英勇善戰,
威望極高,此戰被唐軍定點清除,大挫吐蕃的銳氣,史書記載,「酋長百餘行哭隨之」,相比之下,斬首二千的戰果,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因為此戰的勝利,韋皋當上了檢校吏部尚書,一步步走向那個時代男人建功立業的巔峰。
天佑大唐,此時的南詔受盡吐蕃欺凌,正欲復為唐臣,與韋皋的戰略不謀而合,順水推舟,成就了韋皋的一番功業。
南詔王異牟尋派人暗中與大唐聯絡,但尚未公然反叛吐蕃,吐蕃出兵十萬攻打西川。向南詔徵兵數萬,異牟尋猶豫再三,還是出兵相助。
韋皋想到了兵法中的離間之計,他給南詔王修書一封。「敘其叛吐蕃歸化之誠」,並故意通過東蠻人,讓此信落到吐蕃人手中。吐蕃大為惱怒,
只得分兵二萬去防守姚州通往成都的道路,以防止南詔背後發難。吐蕃與南詔的同盟破裂了,「吐蕃失雲南之助,兵勢始弱矣」。在韋皋懷柔政策的感召下,
異牟尋歸唐之心越發堅定。貞元九年,異牟尋派出三批使者,攜帶表章、生金和丹砂,前往成都晉見韋皋,與大唐朝廷進行了熱線聯繫,
以金子表明歸唐的決心,以丹砂表明對唐的忠心。令唐德宗感到非常地欣慰。在此之前,東蠻勿鄧首領苴夢沖阻絕南詔通往大唐的道路,
被韋皋派人斬首於琵琶川下,搖擺於大唐與吐蕃之間的蠻族首領無不倒吸一口涼氣,「兩頭蠻」們初步領教了韋皋「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氣概。
貞元九年,朝廷築鹽州城,因為就在吐蕃邊境線上,擔心吐蕃人的偷襲,就令韋皋主動出擊。
為了保證鹽州城的安全竣工。韋皋精心佈置,有備而來。唐軍勢如破竹,攻破吐蕃峨和、通鶴、定廉城,
吐蕃南道元帥論莽熱率眾來援。被殺傷數千,定廉城也被唐軍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鹽州城築成了,吐蕃人怒火中燒,卻無濟於事,事情正向韋皋策劃的那樣一步步發展。
貞元十年(公元794年),韋皋派巡官崔佐時攜帶詔書。到南詔與異牟尋結盟。
異牟尋開始時害怕吐蕃得知此事,要崔佐時改換當地人的服裝,以掩人耳目,崔佐時傲然言道,「我是大唐使者,豈能穿上小國蠻夷的服裝」。
異牟尋無可奈何,只得晚上去迎接大唐使者。正是這位大唐使者崔佐時,軟硬兼施,盡展手段,逼迫異牟尋斬殺當時尚在南詔都城的數百名吐蕃使者,
去掉吐蕃施加的封號,恢復南詔的舊名,兩國於點蒼山神祠正式會盟,達成了南詔回歸大唐的協議,大唐承認了南詔的藩屬地位。
南詔剛與大唐結盟,就向吐蕃反戈一擊。當時,吐蕃與回鶻爭奪北庭,正打得你死我活,雙方僵持不下,吐蕃讓南詔發兵前往助陣,南詔將計就計,異牟尋親率數萬之眾,大破吐蕃的神川都督府,俘虜十餘萬眾,宣告了南詔與大唐牢不可破的關係從此確立。
唐軍的節節勝利,使以前如同牆頭草般的諸蠻紛紛歸附,先是西山八國脫離吐蕃控制,後是松州生羌2萬餘戶內附,韋皋都予以妥善安置。
樣樣事情都辦得妥妥貼貼,自然讓唐德宗稱心如意,韋皋的官職也就步步高升,貞元十二年,被加封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貞元十三年,
韋皋收復了被吐蕃佔領的巂州城,貞元十六年,唐軍又大破吐蕃於黎、巂二州。韋皋時時拿刀捅捅吐蕃人的心窩子,吐蕃人氣得半死,
發誓要將韋皋碎屍萬段,他們築壘造舟,圖謀入寇,卻次次遭到挫敗,如同孫悟空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敵人氣餒了,軍心動搖了,不斷有吐蕃酋帥率領部落來向韋皋投降。吐蕃的有生力量被大唐拉走,
雙方的衝突與矛盾更加激化,吐蕃贊普終於決定孤注一擲,貞元十七年雙方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大唐、南詔為一方,吐蕃、阿拉伯阿拔斯帝國為一方,進行了空前規模的大會戰。
開始的時候,吐蕃軍隊氣勢洶洶,猛攻大唐的靈、朔二州,並攻陷了麟州。
唐德宗命令韋皋「圍魏救趙」,向吐蕃腹地發起進攻。韋皋的軍隊兵分十路,勇猛出擊,一舉擊潰吐蕃和阿拉伯阿拔斯帝國的聯合軍隊,「康、黑衣大食等兵及吐蕃大酋皆降,獲甲二萬首」。
從八月到十月,唐軍擊破吐蕃軍隊十六萬,攻下城池七座,拿下軍鎮五座,斬首萬餘級,生擒六千人,吐蕃的維州城被圍得象鐵桶一般
。吐蕃的救兵紛紛趕到,卻被唐軍打得落花流水,萬般無奈之中。吐蕃撤回了進攻大唐西北方的軍隊,十萬吐蕃軍趕來解救維州之圍。
韋皋早已設下埋伏,只等敵人上鈎。吐蕃軍統帥論莽熱眼見唐軍人少,自信心爆棚。帶領全部人馬追趕唐軍,結果伏兵四起,亂石穿空,維州決戰,唐軍完勝。吐蕃完敗,吐蕃十萬人馬被殲滅過半,論莽熱硬是被唐軍生擒活捉。
這一年十月,論莽熱被送到長安獻俘,唐德宗高興之下,赦免了論莽熱的性命,對韋皋大加封賞,「皋以功加檢校司徒,兼中書令,封南康郡王」。
唐順宗繼位後。韋皋被封為檢校太尉。當時,唐順宗中風不能理政,朝政由皇帝的親信王叔文等人把持。韋皋上表請太子監國,後又支持太子受禪登基,盡逐王叔文一黨。
也是在同一年,韋皋得急病去世,享年六十一歲。唐憲宗贈封太師,韋皋的諡號為忠武。
韋皋在蜀地二十一年,多次出師,共擊破吐蕃軍隊四十八萬。擒殺節度、都督、城主、籠官一千五百人,斬首五萬餘級,獲牛羊二十五萬頭,繳獲器械六百三十萬件。可以說,與韋皋同一時代的武將,
戰功如他這樣出類拔萃的絕對寥寥無幾,而且,韋皋的政治也玩得團團轉,尤其擅長的是收買人心。婚喪嫁娶,他總是替別人大包大攬,
在蜀人心目中,他就是一尊活菩薩,蜀人把他當作神靈一樣崇敬,即使在他死後,蜀人見到他的遺像也必會參拜。
韋皋是當之無愧的多才多藝,舉世聞名的樂山大佛在高僧海通圓寂後,也是由韋皋主持繼續修造,於唐德宗貞元十九年(公元803年)竣工的,從大佛開鑿時算起,整整歷時九十年。
當然,韋皋最文化的方面自然是他的傳世詩篇,「腰間寶劍七星文,掌上彎弓掛六鈞。
箭發□雲雙雁落,始知秦地有將軍」,詩中被他頌揚的將軍名不見經傳,倒是詩人自己名垂千古,成為歷代軍人羨慕的典範。
徐茂公的原型
李勣
李勣(公元594年—公元669年),本名徐世勣,字懋功,被唐高祖賜姓李,變成了李世勣,後來為避唐太宗李世民的名諱,又變成了李勣,如此圓滑變通,難怪有人說他是一狡賊。但就算是一狡賊,他也是一位重義重情的狡賊,
他親自為病中的姐姐煮粥,以致燒着了鬍子,他向李世民央求保留故友單雄信的性命無效,就割下大腿上的一塊肉餵給單雄信,立誓將故友之子撫養成人,
一生如親人般地照顧單雄信的妻子兒女。歷史成就了李勣,歷史又嘲弄了李勣,
這位一生與胡人殊死拼殺的名將,其旁系後代被迫逃亡,成為胡人隊伍中的一員,成為與大唐兵戎相見的敵人,權利鬥爭,是是非非,誰又能說得清?
李勣出身富家子弟,本是曹州離狐(今山東鄄城西南)人,後來遷移到東郡衛南(今河南濬縣東南)居住。富家子弟,卻甘心做賊,一點也沒有逼上梁山的無奈,可見隋末天下大亂的程度。
李勣年方十七,就投入了瓦崗(今河南滑縣南)劇盜翟讓的隊伍,積極出謀劃策,獻計獻策。他勸說翟讓,「東郡是你我的家鄉,大家鄉里鄉親,不宜劫掠。
滎陽、梁郡是汴水所經,商旅眾多,咱們劫掠公私商船,足以養活瓦崗隊伍」,翟讓拍手稱妙,依言而行,隊伍很快就壯大到一萬多人。
大隋朝庭慌神了,趕緊調兵遣將,前往鎮壓,雙方在滎陽大海寺附近展開激戰,
數量不佔優勢的瓦崗隊伍竟然大獲全勝,在陣中殺死了隋朝名將張須陀,瓦崗軍聲威大振。
蒲山郡公李密因為跟隨楊玄感造反失敗而亡命天涯,投奔了瓦崗隊伍,李家世代都為顯宦,在當時屬於赫赫名流,
為了擴大瓦崗軍的影響,李勣和王伯當一起勸說翟讓推舉李密為一把手,使瓦崗的造反隊伍帶上了幾分名正言順的色彩。隋朝震怒了,
名將王世充氣勢洶洶而來,遇上李勣這個天生的戰神,卻只能灰頭土臉地敗走,而且是一敗再敗,李勣因功被李密封為東海郡公。
大隋王朝到了末世,正是雪上加霜。河南、山東發了大水,導致餓殍遍野,民不聊生。
隋煬帝下令打開黎陽倉賑濟災民,官吏們卻不及時發放糧食,災民每天餓死的有數萬人。
李勣勸說李密,「天下大亂本來就是饑民造反,如果我們能攻下黎陽倉,據此募兵,則大事成矣」,
李密同意了他的建議,瓦崗軍五千人馬在李勣的帶領下,直奔黎陽倉,很快就將黎陽倉收歸己有。瓦崗軍開倉放糧,迅速將饑民吸引到自己周圍,十天時間就招募了二十多萬人。
家大業大,瓦崗軍的內部矛盾也迅速激化,公元617年,內訌爆發了,李密殺死了翟讓,李勣因為是翟讓的部下,也遭到漁池之殃,被李密的衛士砍傷。李密總算及時制止,救下了李勣的性命。
李密親自為李勣的傷口敷藥,百般安慰他,讓李勣和單雄信等人統領瓦崗軍,瓦崗軍才暫時安定下來,具備了與隋朝討價還價的資本。
沒多久,宇文化及在江都殺害了巡遊途中的隋煬帝,越王楊侗在東京洛陽被大臣們擁戴即位,在這種形勢下,
過去不共戴天的仇敵開始了合作,新皇帝赦免了李密等反王,將李密封為魏國公兼太尉,讓其討伐宇文化及,李勣則奉命鎮守黎陽倉城。他將城外挖得溝壑縱橫,
以此防備宇文化及的進攻。宇文化及雖然帶足了攻城器械,限於李勣的工事嚴密,未能攻陷城池。李勣帶着手下挖好了通向城外的地道,
派出部分人員從地道繞至敵後,內外夾擊,一舉奏效,宇文化及大敗而去。
李勣這邊打了勝仗,李密那裏卻連連吃緊。王世充的部隊訓練有素,非李密的烏合之眾可比,他們渡過洛水,與李密的部隊展開了決戰,
在這場實打實的較量中,李密輸得一敗塗地,只帶着小股人馬落荒而逃。有人建議他到李勣那裏安身,
李密卻顧忌着自己的手下曾在瓦崗軍的火拼中險些殺掉李勣,擔心李勣懷恨在心,猶豫再三,還是未能前往。此時,李淵已在長安稱帝,正是武德二年。
李密萬般無奈之中歸唐,這樣一來,李淵和他的兒子李世民就成了李勣的新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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