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八十七章 黑甲狂獸

    只身前往山林進行調查的蕾碧塔或許以為留在城市裏的三人會採取攏城的態勢，但現實卻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無聊地固守在結界內，弄到風聲鶴唳的地步。就算不安的預感是由貞德自己提出的，她也完全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於是在蕾碧塔出發後沒過多久，貞德便強硬地拖着拉維和雛田跑到了繁華的商業街上。而現在，他們遇上了一點小問題。

    「太慢了！」

    站在步行街邊長椅旁的貞德一邊焦躁地張望着來往的人流，一邊大聲地嚷道。

    起因是一個小時前，雛田要去廁所，於是三人約好在這家刀劍陳列品店前會和。可是，一個小時過去後，卻還是看不到雛田回來的身影。

    「瓊，不要這麼生氣嘛。或許，雛田妹妹她吃壞肚子了，也說不定。」

    「我看她是玩那個叫遊戲機的東西忘了時間才對！」

    對於拉維替雛田辯解的說辭，貞德毫不客氣地如此回擊。已經苦等了一個小時的她此刻真的很想一走了之，但既然已經約定好了，她便不能如此不負責任。

    而和自己相比，那個叫雛田的小丫頭是何等的沒有責任感！只要想起她一天到晚抱着那個小巧盒子的樣子，總覺得自己所說的話十有**就是真的。說起來……

    「吶，拉維，電子遊戲這種東西真的很有趣嗎？」

    「不知道。抱歉，我對於現代科技特別是娛樂設備接觸得不是很多。」

    「是嗎。」

    這樣也不錯，沒有明確的答案反倒可以享受想像的樂趣。

    坐在椅子上的拉維仰望那張精緻的面孔，看到其出神的色彩就知道。瓊感興趣的東西又多了一樣，這並不是什麼不好的事，如果她也想要那個「遊戲機」的話，買下來就是了。

    不過說到瓊的興趣，自己倒是有一點不解……

    穿過人流的間隙，拉維看了看刀劍陳列品的店鋪，然後開口問道：「瓊，難道你對那個不感興趣嗎？」

    聽到召主的聲音，貞德收回意識順着拉維的視線轉身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面前的店鋪。

    「刀劍……你為什麼會覺得一個女孩子應該對這種東西感興趣啊？」

    的確，普通的女孩子除非有什麼特殊的理由想必是不會對武器感興趣的吧。不過，瓊的話就有些不一樣了。

    「因為，那個，你不是戰爭的英靈嗎？我就在想……會不會喜歡帥氣的武器之類的。」

    「原來如此。你這種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過，我的情況有些獨特。我雖然一生馳騁沙場，不過到最後也算不上武人，所以對兵器什麼的……」

    就在此時，貞德無意間看到了櫥窗中擺着的一把劍。那把劍和曾經自己在戰場上所佩戴過的十分相像，看着它那些往昔的自豪、歡樂就不由得湧上心頭，當然也有痛苦的事情，但正因有着痛苦才更能突顯那些美好時光的寶貴。

    「去看看倒也不錯。」

    一邊說着，貞德一邊邁步率先走向了店鋪。她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了主意，拉維不是特別明白，但察覺到了一種特殊的氛圍，隨即他也起身跟了上去。

    在兩人進入店鋪的同時，一個引人側目的身姿也踏上了步行街的地磚。

    包裹着鐵甲的踝足和大理石鋪成的路面相碰撞發出了「鏗鏘」的聲音。路人受到這個聲音的驚擾，懷着好奇心尋聲望去，自然地看到了那個奇怪的身影。

    漆黑的騎士甲冑佝僂着身子，搖搖晃晃地一點點挪動着，看上去有氣無力，更有些神經質，全方位包裹着頭顱的頭盔只在面甲上開出一條縫隙留給視野。

    是誰穿着這套鎧甲？裏面的人長得什麼樣子？從鎧甲外面的人看來完全不得而知，而對於未知的東西，人總是本能地感到恐懼。

    擋在鎧甲面前的行人紛紛帶着驚疑的目光分別向兩旁閃避，為這個仿佛從中世紀穿越來的傢伙主動讓出了一條道路。

    但當最初的驚訝慢慢消退，恢復理智，他們又都輕鬆地看着移動的鎧甲露出了意義微妙的笑容。

    城市獨有的節日，狂歡夜很快就要到了，恐怕是某個傢伙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提前把遊行要用的裝扮穿出來了吧。結果過於追求真實感的重甲已經把着裝的人弄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

    如此看來就很正常了的漆黑鎧甲繼續一路前行走過林立着各種商店的街道，最終在一家刀劍裝飾品店的對面停下了腳步，然後緩緩轉過了身。

    鎧甲的腰身一點點挺直，低垂的頭顱也抬了起來，鎧甲正面的縫隙正對向櫥窗，在寬大玻璃另一面的正是在欣賞刀劍的貞德和拉維。

    突然襲來的毛骨悚然的寒意，讓貞德從觀賞行為中驚醒，她抬頭張望尋找寒意的來源，接着便發現了僵立在櫥窗外街道對面的漆黑鎧甲。

    隨後進一步察覺到，鎧甲中的那個人似乎是正在盯着自己。是錯覺嗎？不是的話，那個人又是為什麼？

    思考着這個問題，貞德自然而然地也開始凝視起鎧甲。一種奇妙地狀況隨之而來。她的視線在這一刻漸漸突破物理的界限，不知不覺間仿佛看透了甲冑，直視了內部的着裝者。

    這，怎麼可能！

    被頭盔包裹着的頭顱，那張面孔駭人的扭曲着，但卻依然可以勉強辨識。不會錯的，那張，那張不是自己的臉嗎！

    與此同時，鎧甲也確認了自己的目標——貞德，於是它活動了起來。伴隨着動作，冷冽的殺氣也噴涌而出。

    「拉維！」

    貞德大喝一聲，飛身把一臉莫名其妙的召主遠遠地撲了出去。下一刻，轟隆一聲巨響在她身後炸裂。

    店鋪內就仿佛是被引爆了一顆炸彈，濃煙滾滾，碎屑紛飛。客人與店主完全被意料之外的突發情況衝擊得頭昏腦脹，更有甚者被爆炸波及因而受傷倒地發出陣陣哀嚎。

    貞德從拉維的身上爬起，抖落一身灰塵，回頭看去，在那一片狼藉之中那個漆黑的鎧甲正在一點點爬起身。

    這個傢伙，這個狀況都很異常。雖然也不知道對方為什麼要襲擊自己，是不是和召喚自己的組織有關，但這個傢伙毫無疑問是當前的敵人！

    意識到處境危險的貞德瞬間起身，看到那個十分堅硬的身軀，立刻在周邊尋找起了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幸好，這是一家刀劍裝飾的店，至少具有利刃形狀的東西很多。

    她就近從夾板上粗暴地拆下了一把造型屬於實用類的雙手闊劍，但卻在兩手握緊擺好架勢的瞬間，愣了一下，不由得低頭看了看武器。

    經過漫長的歲月，人類的武器逐步升級，原始的冷兵器早就被淘汰徹底淪為了人們嚮往那個刀劍時代的裝飾。這就是問題所在！

    在持劍的一瞬，貞德便感覺到了異樣。作為一把實用系的雙手劍，她所握的這一把在重量上太輕了。這絕不是純鐵材質的劍，裏面混有大量的雜質，而最壞的情況則是用銅作為底料。總之，對這把劍的硬度恐怕是不能抱太大期望了。

    「哇！啊啊啊啊啊……」

    完全站立起來的鎧甲振動着每一個部分，自頭盔下發出了一連串好似野獸一般的咆哮。雖然聲音因此被扭曲，但貞德還是聽出來了，這個聲音和自己的非常相像。

    在這副甲冑之下的到底是什麼人？對此，貞德越來越好奇，也越來越緊張。如果，剛才的那一瞬自己所看到的不是幻覺的話，那就意味着在那副甲冑下是……

    漆黑的鎧甲沒有給貞德繼續思考下去的時間，在鎖定眼前目標的瞬間又一次猛衝了過去。雖然氣勢上十分嚇人，但正面相向的貞德卻是露出了輕蔑的一笑。

    雖然和其它武鬥系的英靈相比自己在戰鬥方面算不上一等一的好手，不過好歹也經歷過一場場激烈的戰爭，無數殘酷戰場的磨練。無謀的橫衝直撞在自己看來一點威脅都沒有，反倒是一個絕佳的反擊機會。

    貞德高舉長劍至頭頂等待着飛快衝來的黑甲，然後在儘可能不碰觸到的距離跨步迴旋，讓過了那猛衝來的身軀，來到其身後。然後，她瞄準着鎧甲左肩的接縫處狠狠地砍了下去。

    「叮」的一聲脆響中長劍乾脆地從中間折斷，不過貞德強大的力道也把身體傾斜的鎧甲拍到了地板上，不過從某種意義上她還是失敗了。

    漆黑鎧甲的接縫處並非十分狹窄嚴密，倒不若說空隙很大，所以貞德可以確定自己並沒有失手。但是，手感上和預想的完全不同——堅硬！仿佛鎧甲的下面還有一層保護層一般，否則的話就算是混有雜質的銅劍也沒道理因為砍中實實在在的肉體而折斷。

    結果這一擊什麼實際的效果也沒有達到。

    看着鎧甲再一次慢慢吞吞地從略微凹陷的地面上爬起，貞德扔掉了手中那剩下的半截劍體，急忙尋找新的替代品。周圍離自己最近的是插在左邊廢墟中的兩把造型與裝飾都很華麗的單手劍。

    雖然通常這種明顯以陪襯所有者身份地位為目的的東西肯定會是華而不實，但現在也沒功夫挑三揀四……啊咧，這種重量和手感是……純鐵，不，還要在鐵以上，是在新時代出現的被稱為鋼的東西嗎！

    現代充滿了許多讓貞德感到新奇的事物，就連她原本認定的常識現在也被顛覆了，應該說是人類追求完美的欲望促成了這種狀況。

    的確華而不實是裝飾系刀劍的一般共識，但這家店有一系列貴重的刀劍是為了滿足高端客戶需求而製造的，為了不輕易損壞和減少保養的次數，特意使用了高密度系數的不鏽鋼。雖然，在造型上不太符合實戰需要，但單論硬度可是相當可靠。

    這一點，貞德當然不明白，但她只要知道此時一左一右分別握在兩手中的兩把劍能夠依靠就足夠了。

    此時，漆黑的甲冑也完全站起身形再一次和貞德面對面。這一次，它沒有再魯莽地沖向貞德，在體會過了武器的厲害後，也在左右尋找着。

    明明身體右側就有着一把劍，但身着鎧甲的神秘人卻完全視而不見，它有些機械的行動着從被其撞爛的建材之中抽出了一根還算完好的粗壯鋼筋拿在手中作為了「棍棒」。

    隨後，漆黑鎧甲再一次發起突擊，把手中的棍棒像長槍一樣直接朝着貞德的頭顱刺去。

    雖然持拿了姑且算是武器的東西，但它的戰鬥風格卻一點也沒有改變，直來直去地，相當簡單。

    貞德當然輕鬆地閃過了刺來的一棍，向左側回身，右手劍往下一砸把鎧甲手中的長棍壓死在地板上，左手劍緊跟着朝鎧甲頭盔上的縫隙斬去。

    就算全身都有着保護，但恐怕眼睛還是最為脆弱的。

    而面對這一劍，漆黑鎧甲中的神秘人也選擇了及時閃躲。它迅速地向後彎腰近乎90度來迴旋，坎坎讓長劍擦過面甲，同時就勢用蠻力強硬地突破了貞德的壓制，抽出了棍棒，再橫掃回去。

    鎧甲能夠閃開剛才這一劍的情況出乎了貞德的意料，因為從剛才開始鎧甲的活動就有些遲鈍，完全看不出能夠做出剛才這種迅捷的反應。

    誤判後的貞德除了正面用雙劍接下橫掃來的一棍外別無選擇，然後在鎧甲強勁力道的衝擊下整個身軀向後飛出砸在了店鋪的牆壁上。

    漆黑的鎧甲乘勝追擊，箭步逼近貞德，一棍又一棍地接連刺出，快速又猛烈。貞德則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倚靠着牆壁，準確地抓住了棍棒刺來的節奏，揮舞起雙劍用巧勁偏斜開一次又一次的攻擊。

    而越是把注意力集中在觀察鎧甲所使用的棍術上，貞德的內心就越是翻起驚濤駭浪。在緊張的不斷攻防中，她可以確定見過鎧甲頻繁使用的這種棍術。

    不，這不是棍術而是奇特的旗槍術！

    鋼筋在眼前劃出的一道道軌跡把貞德的思緒帶回了無數歲月前，她避開所有士兵獨自一個人在夜晚的平原上揮舞心愛旗幟的場景。

    不錯，鎧甲正在使用的正是貞德憑藉自己的興趣所摸索出的戰鬥技術，非常稚嫩，不成氣候，可以說是破綻百出。

    然而，貞德卻破解不了。她的心緒已經完全混亂了，無數跡象與感應仿佛都在告訴她，面前這套鎧甲中的人就是她自己。

    但倘若這是真的話，那麼現在在此處的自己又是誰呢？自己又會怎麼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迷茫動搖了貞德的動作，讓她露出了破綻。鎧甲並沒有漏掉這個機會，動作更加敏捷了幾分，鋼筋的棍棒眼花繚亂地畫出迴旋彈開了盡力防守的兩把劍，然後毫不留情地扎進了貞德的腹部右側。

    「啊！」

    劇烈的疼痛讓貞德發出了一聲哀嚎，也讓她的身姿矮了幾分。

    一擊得手，鎧甲繼續不依不饒。它飛快地拔出鋼筋，以腰身為軸從身後繞過，猛擊貞德的腦側。

    「砰」的一聲悶響後，頭腦陷入了一片天昏地暗，貞德仆倒在地，額頭淌出了不斷飛散為魔法因子的鮮血。英靈的體質讓她大難不死，但這一擊所造成的也是足以讓她喪失行動能力的重創。

    鎧甲的動作稍稍有所停頓，隨即在手中調整棍棒，高高舉起朝着貞德的頭顱插了下去。

    「不要！」

    從混亂中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拉維恰好看到了這一幕，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吼聲。但這阻止不了鋼筋一步步逼近貞德的太陽穴。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影子從鎧甲先前破開的大洞那裏筆直地撞來，把漆黑的鎧甲頂飛了出去徑直撲進了另一邊的牆壁發出了「轟隆」一聲。

    雖然頭腦到現在都還處於天旋地轉的感覺中，但貞德還是能隱約察覺到周邊的狀況。

    真是千鈞一髮的解圍，不然的話自己已經被「殺死」了。話說回來，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貞德把搖擺不定的視野投射向身旁，確認了那個撞飛漆黑鎧甲的東西……不，那不是東西而是一位嬌小的人兒，而且……不正是一直處於失蹤狀態中的小日向雛田嗎！

    不知該感謝，還是該埋怨，總之貞德如此說了一句。

    「你，剛才去哪裏了啊？」

    「迷路。」

    「什……」

    「抱歉，但是不要緊。」

    雛田向一臉驚愕的貞德鄭重地點了點頭，但什麼表情也沒有浮現出的稚嫩臉龐卻不怎麼有說服力。

    也就在此時，「哇啊」一聲狂吼從飛揚着煙幕的牆壁中響起，緊隨其後那副漆黑的鎧甲也闖了出來。

    剛剛因為對方而受到重創的貞德本能地有些驚恐，但明顯直接被鎖定為目標的雛田卻平靜得很。嬌小的少女沒有退縮和閃躲，反而迎着甲冑踏出了步伐。

    從身材對比來看，如果正面衝撞在一起，雛田毫無疑問會是被撞飛的那一個。但換成另一種情況，結果就完全相反了。

    少女沒有過多的前進，在即將和鎧甲碰撞的位置踏穩了腳步。下一秒，當漆黑鎧甲抵達之時，她流暢地扭動身體，使腰身和手臂完美地聯動，施展出了一記漂亮的過肩摔。

    「去寬敞一點的地方吧。」

    話語響起的同時，甲冑也飛了出去，原本前沖的力量在接上雛田投摔的力量，讓它猶如一個皮球一般在半空中翻滾而出以低弧度的拋物線砸在了店鋪外的步行街上。

    「借用一下。」

    雛田俯身撿起了腳邊被貞德遺落的兩把劍，在重新起身的同時，腳掌便已經發力。剎那間，她好似一枚火箭般筆直地迸射而出，撲向了店鋪外才剛有一點起身態勢的甲冑，數不清的刀光劍影一口氣綻放開來。

    此時，貞德一直處於眩暈中的腦袋終於有了緩和的跡象。她一邊感嘆着英靈體質的便利，一邊勉強搖晃着站起身體，走出兩步得以通過牆壁上的大窟窿看到外面的狀況。於是，驚訝萬分的感情引起了表情上的明顯變化。

    來到現世之後，貞德也曾聽聞有着一些可以正面匹敵英靈甚至是超越的人存在着，但親眼所見這還是第一次。

    在店鋪外的街道上，雛田用就連英靈的雙眼也無法完全捕捉的速度颳起劍刃的風暴，把漆黑鎧甲捲入其中。

    何等可怕又讓人欽佩的劍技。劍的軌跡呈現在旁人眼中並不是一條過後再接上一條，而是數十條同時放射，這些白銀的線狀閃光在空間中被名為速度的力量固定下來，扭曲了「一瞬即逝」的道理。

    乒乒乓乓的沉重鳴響接連不斷地炸裂在甲冑渾身上下的各個部位。被力量的衝擊操控着，身披重甲的神秘人做出了好像起舞一般搖擺的動作。

    或許是再也忍受不了單方面被蹂躪的屈辱，頭盔下方傳出了「嗷」的一聲宛如野獸之嘯的怒吼。

    隨即，鎧甲強行在劍刃風暴中活動，表面濺出無數火花，伴隨着「吱吱」刺耳的尖鳴。它把雙臂在胸前抱攏，稍作蓄力後猛地向外崩開，把雛田震退了十餘米，終於將自己從暴風之中解放了出來。

    戰鬥只不過暫停了不到短短一秒鐘，擊退了敵人的漆黑鎧甲便成為了主動的一方，向着遠處的雛田發起了迅猛地衝鋒，就像一輛厚重的裝甲車打算把擋在面前的一切都撞得粉碎。

    然而，面對這副駭人的場面，雛田依舊不為所動。

    「好硬。」

    如此發表着對鎧甲的感想，她把雙劍交叉在面前。然後，比鎧甲的顏色還要更加黝黑的影子從她雙手的虎口出溢出，像蛇一樣纏繞上劍身，像緊身衣一般牢牢將之包裹住。

    就這樣，雛田做好了準備嚴陣以待，迎着以秒速縮短着雙方距離的甲冑。

    鏗鏘一聲，碩大與嬌小，兩個身形交錯而過。嬌小的少女巋然不動，而身軀碩大的漆黑鎧甲卻反轉着跌落在地，接着滑出了一段距離。

    然後，伴隨着「嗵」的一聲，一個東西自高空落下，砸在兩者相距的道路之間——赫然是鎧甲的一整條右臂，從樣子來看竟是被從肩膀處齊根砍斷。異樣的淡棕色血液後一步灑落在被斬斷的這條臂膀周圍。

    不是……我。

    如此想着，扶着牆壁缺口處的貞德送了一口氣。自鎧甲肩膀處的斷面可以清楚地看到一部分正在轉動的齒輪，仔細去捕捉空氣的氣味便不難察覺，那滴落在被斬斷臂膀周圍的棕色血液也正是機油一類的物質。這漆黑鎧甲之中並沒有任何人，它只是一個機械罷了。

    現在，貞德把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這個情報上面，不去理會，也不想去理會還存在不少的疑點。

    與此同時，雛田依舊面無表情地朝着正在地面上掙扎的鎧甲邁出了步伐。她當然是要給敵人最後一擊的。

    「嗤！」

    突然，一聲破空之音響起，一枚火箭彈斜向飛來落在了店鋪周圍所有人的目光中，自然也包括雛田。於是，少女立刻停下來，擺出了戒備的架勢。

    不過，火箭彈並沒有瞄準雛田，也沒有瞄準任何其他人，在飛近到離地三米左右的時候便爆炸了開來。隨即，滾滾濃煙迅速擴撒籠罩了周圍一帶。

    「咳咳……」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被卷進混亂中的行人們，現在也難以倖免，一個個因呼吸道騷動而劇烈地咳嗽着。他們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十分清晰的嘹亮躁動，似乎是在搬運什麼沉重的東西。

    而等到煙霧漸漸隨着空氣的流動變淡時，無論是漆黑鎧甲還是前後和鎧甲戰鬥過的兩名少女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現場還殘留着無法泯滅的破壞痕跡的話，他們真的要以為剛才的一番激鬥只是一場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