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八十五章 來自英靈的委託

    「啊啾！」

    輕微的噴嚏聲從落地的電視前響了起來。

    一位十四歲左右嬌小可愛的少女正坐在墊子上，半長不長的黑髮隨着腦袋的震動而揚起。她身穿着經改造過便於運動的日本神道教上白下紅的巫女裝，手中卻端着電視遊戲的手柄。

    「怎麼了，雛田，感冒了嗎？」

    問候的話語來自擺放於事務所中間位置的沙發上的一位年輕貌美的白人女性。她留着披肩天然卷的金髮，穿着華貴典雅的深藍色束袖長裙，手裏正打開一本時尚雜誌。

    新人們與殷霞和嬴瑤正分別在工作中，婈彩在進行着例行掃除，涼子在樓下的接待室值班，謝麗莎則坐在雛田旁邊的另一個墊子上陪着少女一起玩遊戲。

    「沒事的。」

    簡單地回應了蕾碧塔一句後，雛田又立刻把注意力轉回了遊戲上。她以飛快地速度連續操縱着手柄，很快電子屏幕上便迸出了「victory」的顯示和歡呼的背景音。

    「啊，我受不了了！」

    不知道第幾次敗北後，謝麗莎宛如精神崩潰般地大吼着從墊子上蹦了起來，高舉起手柄不過還是很有理智地將其砸在了柔軟的墊子上。

    「不過是個遊戲而已，不要這麼認真嘛。」暫時合上雜誌，蕾碧塔看着謝麗莎抓狂的樣子笑道，「再說，我們不是應該早就知道了嗎，能夠在遊戲上贏過雛田的也就只有嬴瑤了。」

    「唔……」

    聞言雛田十分不高興地鼓起了臉頰。

    「下次，我會贏的。」

    「不是這麼回事！」

    謝麗莎面向蕾碧塔一半辯解一半發泄內心不滿地繼續吵鬧着。

    「我接受不了的是這個遊戲本身啊！為什麼，一個戀愛養成類遊戲會有對戰模式啊！昨天也是，突然就蹦出來了一個戰棋模式！簡直就是莫名其妙嘛！啊……日本人的思考方式我完全理解不了啊！」

    「這種事……」

    雛田拿起放在一邊的遊戲包裝盒看了看內容：扮演羅馬尼亞的吸血鬼和女主角上演一場血色浪漫，時而玩弄陰謀詭計，時而一決勝負，甚至不惜發動戰爭來擊敗情敵吧！

    「寫得很清楚。」

    「羅馬尼亞的假日。」

    視力很好的蕾碧塔讀了讀包裝盒上的名稱，回憶了一下。

    「這個遊戲就是上次夜衣回來時帶給你的那個吧。」

    「嗯，我很期待的新作。最喜歡夜衣姐姐了。」

    「得到新玩具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不過也要適可而止哦。你已經家裏蹲三天了，就算不去工作也該適當地運動一下。」

    「嘀嘀，嘀嘀……」

    就在此時社長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指示燈提示的是內部線路。在夜衣不在的情況下，自然是作為代理的蕾碧塔接聽了。

    而打來的自然便是在下面負責接待的涼子了。

    「那個，蕾碧塔小姐，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休息……可是，來了兩位客人。現在，方便嗎？」

    「沒關係，叫他們上來吧。」

    掛下聽筒後，蕾碧塔立刻開始了對屋裏人的吩咐。

    「婈彩小姐……」

    「知道，我去泡茶。」

    「謝麗莎迅速把茶几清理一下，準備記錄。」

    「交給我吧！」

    「雛田……你繼續玩遊戲就可以了。」

    「哦。」

    隨後，被涼子帶領上來的是一位少女——瓊·達克，以及一位少年——拉維·卡普特。

    落座後，少年有點畏畏縮縮，而少女則是帶着充滿懷疑的目光打量着一切。

    既然對方還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蕾碧塔也只是仔細觀察着面前的兩人，特別是少女。也可能是錯覺，不過她總覺得這名少女是……

    「你們真的是討滅了漢克·拉圖修的那個east　home嗎？」

    最終，名為瓊的少女開口了。

    「不好意思，在開始正式的談話前，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蕾碧塔並沒有接下少女的話頭，身為召喚師的她當下已經完全被自己的一個猜測給吸引住了全部精力，不解開疑惑的話實在是沒辦法專心談業務。

    「沒關係，不知你想問什麼呢？社長代理小姐。和我們的委託有關係嗎？」

    「不，只是我個人比較在意的地方而已。這位小姐，你該不會是……英靈吧？」

    拉維少年的臉色瞬間就變得煞白，他急忙轉頭看向瓊。

    瓊當然也很驚訝，跨越了千萬里來到這裏，自己的真正身份還是第一次被人識破，看來這個結社雖然只是中小規模，但實力卻是貨真價實的。於是，她露出了機敏的笑臉。

    「質疑你們的水平真是抱歉了。沒錯，我正是跨越了時空自英靈殿被召喚至現世的英靈，真名是……」

    「瓊！」

    拉維緊張地叫嚷了起來，他很擔心，以瓊現在的狀態暴露真名是很危險的。

    「沒關係的，拉維。既然這個人能夠察覺，就算把真名藏起來也是毫無意義的。是吧。」

    蕾碧塔狡黠地笑了笑嘴上如此說道：「不，如果你們執意隱瞞的話，我也可以不深究。只不過，如果你肯說的話，我樂意洗耳恭聽。」

    「那就好好聽清楚吧！」

    這一刻瓊迸發出了一直壓抑着的屬於英靈的氣息與身負的光輝，讓事務所頓時感覺明亮了許多。然後，她字正腔圓底氣十足地宣揚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乃奧爾良的聖少女，貞德·達爾克！」

    這一次換做蕾碧塔這一方的眾人驚訝不已了。不過，其他人都在驚訝眼前這位英靈的大名鼎鼎，而蕾碧塔則是驚訝於貞德現在的氣勢。

    「你不會是在騙人吧。」

    「喂，你這個人對英雄怎麼一點敬意也沒有啊。」

    「不好意思，我是召喚師。在我們這類魔術師看來，英靈也不過就是一介使魔而已。」

    「原來如此。不過，就算你這樣說。可我就是真真正正的聖女貞德，沒有騙你的理由和必要。」

    「但是，你的存在感和貞德應該背負的傳說比起來，實在有些太過微小了吧。如果是真正的聖女貞德的話，無論再怎麼壓抑自己的氣息，也不會做到像你剛才那樣幾乎就是普通人類的水平。」

    「當然了，我的存在比起你們人類要龐大得多。前提是完全狀態的我。」

    也就是說現在是不完全的狀態嘍。如此想着，蕾碧塔又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自稱貞德的英靈少女，就眼見的狀況而言並沒有看出什麼問題。

    「能詳細說明一下嗎？說實話，你的話很難讓人相信。」

    「沒關係，反正也是要說的。大約一個月前我接受了某個召喚而顯現，緊接着就連現狀都還沒有來得及掌握便受到了某個魔法的攻擊。沒有錯，那個時候以我的感受而言就是攻擊，仿佛要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撕成碎片一般。出於自衛，我本能地使用了固有技能總算是從召喚現場逃了出來。等到回過神來已經栽倒在了城市的街道上，在快要消失的前一刻遇上了拉維，於是本能地和他定下契約固定住了形體。」

    「你是想說，是那個時候的攻擊讓你受了重傷以至於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知道！那個時候相當混亂，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完全記不清，記憶直到現在都還很混亂。只是，察覺到的時候我作為英靈的力量已經和大部分的靈魂一起被奪走了。現在的我只是徒有英靈的位階，連一個固有技能也無法使用。」

    「什麼！」

    蕾碧塔感到了萬分驚訝。英靈是世界的奇蹟之一，魔術師所做到的充其量不過是發現了這種奇蹟想到了利用的它的方法而已。

    至於干涉奇蹟本身的技術……不，也是有可能的，羅嚴達爾家傳承的知識中的確記錄了一個，可那應該只是停留在理論階段而已。

    再說，也沒有證據表明眼前的這個少女英靈就是承受了那種魔法，世上也沒有那麼巧合的事，讓人難以置信，或許應該說不想去相信吧。

    總之，現在還是專注於眼前的事務吧。

    「那麼，你們的委託是……」

    「說到這裏，相信你也應該明白了。不錯，我希望你們可以幫我奪回靈魂與力量。」

    「說來簡單，可我們不是你的神，並非全知全能。這件事必須要先調查一番才行，但按你剛才所描述的來看，你什麼也不知道吧。」

    「不，線索的話我還是知道一點的。在從召喚的儀式場逃走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奇怪的黑色十字。」

    說着，化名為瓊的貞德用手指沾了杯中的茶水在桌面上畫出了自己所看到過的圖案。

    還真是一個奇怪的十字，兩劃的各個末端就好像是一筆被抹去了一半所留下的痕跡。

    「經過一個月的奔走，我總算是了解到一個重要的事實。」

    貞德繼續說道。

    「有人說在某個鍊金術師那裏看到過一模一樣的東西，那個鍊金術師叫做……漢克·拉圖修。」

    蕾碧塔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所以這個少女英靈才會找到只有中小規模還沒什麼名氣的east　home。

    普通去想的話也是當然，幹掉一個神出鬼沒從倫敦塔執行者手中逃脫過的人物，怎麼可能不做詳細的調查和周密的計劃，如果這個人物背後有組織的話就也很容易被看作是針對這個組織的行動。

    但實際上，這次east　home確實只是撞上了大運而已，碰巧夜衣在一件看似普通到家的委託中遇上了嬴瑤和漢克·拉圖修，碰巧嬴瑤幹掉了漢克·拉圖修，碰巧嬴瑤被夜衣拉近了結社，碰巧倫敦塔把獎賞發給了結社。

    沒有事前調查，沒有周密計劃，沒有針鋒相對。一切都是巧合，巧合到讓人都不相信是巧合的巧合。說實話，這個少女英靈是誤會了什麼……

    不過，無奸不商，而且那位社長也說過，「無論如何先把工作接下來再說」不是嗎。

    於是，蕾碧塔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有些虛張聲勢。

    「嗯，就算是這樣。我們是魔術師結社，是要做生意的，可不是義工。如果我們接受這個委託，你們又能夠給出什麼相應的報酬呢？」

    「我們自身！」

    「哎！」

    貞德身邊的拉維驚叫了一聲，而蕾碧塔也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報酬是我們自身！也就是說，如果你們可以幫我恢復原來的樣子的話，我和這傢伙就加入你們east　home。身為英靈的我的實力自然不必說，這傢伙的話，雖然現在還只是三流，但可是一支相當值得培養的潛力股哦！」

    的確。

    蕾碧塔又看了看名為拉維·卡普特的少年。一般來說對他這樣見習中的見習來說，和英靈契約無異於自殺行為，但現在……按貞德的說法，兩者間的契約已經足足保持了一個月，但這個少年卻一點憔悴也不見，素質真的是相當逆天。

    就算這個少年一點用場都排不上，貞德一個人的價值也足夠高了。問題是，可能的話，蕾碧塔想看看能不能多賺點。

    「如果你真的是貞德的話，這個條件確實很誘人。不過，當下你貞德的身份只是自稱而已，況且就算是真的……完成委託後有什麼保證你一定就會遵守約定？」

    「唉。我知道啦。」

    唉聲嘆氣着，貞德向一旁的拉維伸出了手，後者有所會意立刻把一個精美的小盒子交了出去，這樣還真是不知道到底誰才是召主。

    隨後，貞德把盒子打開來推到了蕾碧塔的面前。在裏面，紅色的軟墊子上放着一塊黑色，有着金屬光澤的碎片。

    「把這個當作定金交給你們，反正我也用不到了。」

    這小小一塊碎片就有加碼的價值嗎？

    蕾碧塔好奇地拾起了它。雖然不接觸時什麼也感覺不到，但一旦接觸上蕾碧塔立刻就被這塊碎片中所蘊含的龐大魔力所震撼了。毫不誇張地說，這塊碎片本身已經可以當作一個魔力源來使用了。

    「這到底是……」

    「我還小的時候在村子附近的小溪中無意間撿到的東西，能夠聽到神的聲音也是在那之後。離開故鄉投身軍旅之前我把它埋在了牆根底下。前些日子費了一番功夫找到那個地方，沒想到都過了這麼多年居然還真的挖出來了。成為英靈的現在，我才第一次知道，這是聖遺物。」

    「聖遺物！的確這上面有淡淡的英靈氣息。不過，到底是誰的東西？」

    「不知道。以我被賦予的知識得不出線索這一點來看，肯定是在我之前的某位大人物。身為魔術師的你應該也察覺到了，就連這一小塊碎片都蘊含着如此龐大的魔力，想必這東西的主人肯定是非常強大的英靈。萬一，我反悔的話，你們也可以用這塊聖遺物召喚出和我同等甚至是以上的英靈。怎麼樣，不會虧本了吧。」

    「那你就不怕我們反悔嗎？」

    「不會的。關於人類內心的醜惡，我相當清楚。擁有兩位強大的英靈，這個誘惑對你們這種中小規模的結社絕對抵擋不住。」

    說的真是一點也沒錯，雖然以十六歲少女的姿態顯現於世，但貞德·達爾克可是流芳千古的軍事家，戰略眼光名副其實。

    「很好。作為代理社長，這份委託，我，蕾碧塔·邦·羅嚴達爾接受了。為了進一步調查，先告訴我召喚你的地點具體在哪裏吧。」

    「羅馬尼亞的……」

    一直悶頭玩着遊戲的雛田在此時突然有了反應，她站起身轉過來直勾勾地看向了蕾碧塔。

    「我也要去。」

    啊咧，這是吹了什麼風啊？難道，是自己剛才的說教起作用了？

    隨後，蕾碧塔突然就想起了那個遊戲的包裝，露出了頗為無奈的表情。

    「羅馬尼亞的假日」，原來如此，這就是所謂發燒友的「聖地巡禮」嗎。不過，這樣也好，雖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工作談了下來，不過仔細想想這件事還挺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