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七十二章 毒
莫名其妙失蹤一周左右的凡史例昨天終於平安無事地回來了。
得知這一消息的嬴瑤，今天一早便風風火火地趕往了凡史例的辦公室。果不其然，和前幾日不同，那個熟悉的身影此刻正悠哉地端坐在辦公桌後。
「呀，嬴瑤，來得正好，我本來還打算叫你過來呢。」
看到闖進辦公室的青年，凡史例頗為輕鬆地笑道。
只是這一個舉止就讓嬴瑤產生了一些違和感。往常，在兩人見面的時候，凡史例總是會顯得有些拘謹，甚至是害怕。但今天卻意外的自然，這反倒有些不正常了。
不過，有幾次他在十分高興的狀態下偶爾也會這樣。於是，嬴瑤並沒有將之放在心上。
「明明都已經提醒過你危險了，卻還是獨自外出這麼長時間。你真的想活着嗎？」
「啊，這個實在是抱歉。不過，有些突發的事情必須得我親自處理一下。話說回來，我聽說你這幾天找我有事？」
「嗯。城郊附近有一家紅十字會的孤兒院。你是不是想要佔用那塊土地？」
「不錯，是有這麼回事。上次說到的那個魔罌粟，我預備大規模生產，需要一個培植基地。那裏大小剛好合適，又比較隱蔽。」
「你還要繼續啊。算了，你到底為了什麼，我一點也不感興趣。但是，能不能請你放棄那家孤兒院呢？」
聞言，凡史例陷入了沉默之中，好像是在謹慎地思考。閒暇下來的嬴瑤只好看看辦公室內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光景。
是錯覺嗎？就他們兩個人而言，總覺得氣息過多了。
也就在嬴瑤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凡史例再次開口了。
「這件事讓我們花點時間好好談談吧。」
說着，凡史例拿起早就預備在桌子上的茶壺與茶杯，倒了一杯淡綠色的茶水，向着嬴瑤的面前推了過去。
「來，先喝杯茶潤潤嗓子。」
茶？這還真是少見，這個人應該只喜歡飲酒才對。不過，興趣這種東西也不是一成不變的。
如此想着，嬴瑤來到桌前端起了茶水，在凡史例的注視下一點點把杯子靠近了嘴邊。
無色無味，好奇怪的茶葉。
帶着這個念頭，嬴瑤慢慢傾斜了杯子。當一小口液體沾染嘴唇滑入口腔的瞬間，他突然臉色大變，剎那間把茶杯脫手扔出撞碎在辦公桌上，與此同時抽身飛退。
嬴瑤降落在房間的正中央，視線飛快地四處掃掠，口中發出嚴厲的斷喝。
「出來！」
於是，隨着「卡啦啦」的機關音，凡史例所在的那面牆壁上打開了一堵暗門。這棟大廈落成差不多兩年來，嬴瑤還是第一次知道這裏有着這樣一個機關。
此時，從暗門後走出了一位身穿軍大衣的青年，渾身纏繞着一縷縷正在飄散的煙霧。這個人正是名為漢克·拉圖修的鍊金術師。他的出現終於修正了嬴瑤所感覺到的人數與氣息數的差異。
「了不起，了不起。只呡了一口就察覺到了那無色無味連魔力的波動都幾乎沒有的魔藥毒，在此之上還察覺到了我的存在。你真的是一個身手高強的魔術師呢，而且還是仙人。真是可怕……當然是在你中毒之前。現在，你還能使用多少魔力呢？」
正如眼前的這個一臉邪惡笑容的青年所說的一樣，嬴瑤已經察覺到了體內的「氣」的滯澀。總量中大概有百分之三四十不受控制了，而且這個比例還在以秒速增加。何等可怕的毒藥！
但嬴瑤只有驚訝卻沒有恐懼，現在他的手上有着秘寶「火麒麟」，和敵人的距離僅有三十米左右。而敵人則是不擅長戰鬥特別是近身搏鬥的鍊金術師，就算身中劇毒也絕對不會輸！
一念至此，嬴瑤立刻伸手摸向劍柄。
「這可不行。」
漢克調笑着說了一聲，緊接着腳下用力，用超出了嬴瑤預想的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了嬴瑤身邊，飛起一腳正中「火麒麟」的劍鞘。
於是，寶劍脫手飛出，砸破了硬化玻璃仍舊去勢不減，化為了遠處的一點閃光。
「誰規定，鍊金術師就一定不擅長接近戰了？」
如此笑談，漢克雙腿輪換，兇狠地踢向了嬴瑤的頭顱。然而，踢出的右腿竟然被嬴瑤伸手接住，隨即漢克整個人騰空而起，猶如被拋擲的鏈球一般甩過一周後飛了出去。身體撞破了內側的牆壁跌倒在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扶着身邊的碎磚亂瓦站起來的漢克立刻開始了分析。
剛才從動作上看，似乎是眼前的這個小子接下自己的踢腿後，用力把自己扔飛了。但實際上的切身感受卻好像是自己失去了控制，用過大的力道把自己帶飛了出去，只是過程被眼前的小子代勞了。
「借力打力。喂，喂，這難道是中國武術中鼎鼎大名的那個太極拳嗎？那東西原來真的能用於實戰啊！」
「不，不只是太極拳。」擺出拳法架勢的嬴瑤冷靜地說道，「你的腿，是什麼？」
漢克聞言一愣，低頭看了看右腿，臉上的笑容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冷峻。小腿的皮膚完全脫落，露出了其下的東西，但那並非是血肉而是黑色好似金屬一般的物質，刻有仿佛法陣一般發出淡淡藍光的紋路。在這詭異的物質上還五個淺淺的凹印。
「這是用魔導技術製作的一種魔導機械的義肢。你的又是什麼？雖說很淺，但僅憑灌魔體術在這上面留下痕跡，這就連騎士都做不到啊。」
「龍爪手。」
又是一種中國武術，不知道眼前的這個小子還會不會第三種、第四種、第五種……乃至更多。
考慮到這一點，漢克謹慎起來，面對一個身中劇毒的年輕人，他此刻竟不敢輕局妄動。
這也是當然的結果。全世界有着各種各樣的格鬥技術，但只有中國武術是不同的。中國的魔法由此而來，其成果也無形中反哺了回去。不錯，正是「意」這個神秘的概念。中國武術講求由形入意，最終達到去形存意的至高境界。
因此，只有中國武術，練到至極單憑招式就可以達到魔法的威力。這種技術在仙人的手中更是會如魚得水，只要一點點氣的支持就能輕鬆達到撕鋼錯鐵的程度。
仙人職屬的「戰鬥最強」之稱真的是當之無愧。不過，現在的話，漢克有着機會。他只要等待就好，等着必然的機會來到。
這個機會正是此時，因為毒藥不斷發作，嬴瑤的呼吸因身體的痛苦而不得不紊亂，精神無法再集中的一刻。
於是，漢克猙獰一笑，身體剎那間撲出，電光火石地閃現在嬴瑤身邊一腿掃出。
正巧在魔力又一次大規模滯澀時，凌厲的攻擊到達了左肋，嬴瑤根本來不及採取任何防禦措施承受了漢克完全的一擊。
在漢克的預計中，他這一踢是要完全折斷嬴瑤的肋骨使其刺穿心臟。但令他吃驚的則是嬴瑤肉體的強度。和骨頭斷裂非常相似的「咔」的一聲悶響確實傳入了耳中，可從觸感來判斷肋骨就連位置都沒有改變，恐怕只是開裂的程度。
而遭到猛烈一踢的嬴瑤立刻騰空而起，就如同先前的寶劍一般撞破了又一扇落地窗，從大樓的頂層墜落了下去。
此刻的嬴瑤非但沒有想辦法遏制住自己的下落，反而仰頭看向了越來越近的柏油路面。
隨即，「嗷」的一聲龍吟響起，嬴瑤化身為一條金色的虛幻長龍筆直向下衝刺，洞穿了路面消失在深邃幽暗之中。
在破碎窗邊一直俯瞰着的漢克知道了嬴瑤的盤算，毫不猶豫地縱身躍下。他沒有墜落，而是緊貼着大樓一路狂奔，在接近地面時空翻而起，落入了被巨龍在地面上開出的大洞。
城市下的地下排水系統正是嬴瑤的目的，尾隨在後的漢克自然也落進了這裏。後者的雙腳剛一踩入淺顯的水面，耳邊便傳來了重疊在一起的多聲龍嘯，尋聲望去不由得一驚。
八條金色神龍自左側撲來，氣勢洶洶。漢克見狀立刻，高高踢起右腳狠狠劈下。
然而，在接觸的瞬間漢克發現自己落入了圈套。八條龍只是徒有其表，根本沒有足夠形成威脅的魔力。也就是這一刻，八條龍爆炸開來形成了一片奪目的金光。
這是障眼法，那麼那個小子會從哪裏攻過來！
如此擔心着的漢克，在視野一片漆黑之中，繃緊神經，戒備着身邊各個方向。可是，很久也不見嬴瑤的行動。於是，他明白了……
「逃掉了。」
說着，漢克恢復了普通的站姿。他的眼睛漸漸恢復了過來，但果然一點也找不到嬴瑤留下的蛛絲馬跡。於是，他只能舒緩了表情。
「算了。那個毒足夠他應付了。」
帶着一臉邪惡的笑容，漢克一躍而起，按着原路離開了寬闊的排水道。
……
今天，又是徒勞無功的一天。
夜晚，夜衣一邊唉聲嘆氣着，一邊走向旅館的方向，手裏提着盛放速食品的袋子。一周過去，她還是沒有找到可以對付嬴瑤的辦法，這讓她很頭痛。
「乾脆，出來一個人替我把那傢伙幹掉……就……」
抱怨的話音戛然而止。在接近十字路口的地方，夜衣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遠遠得，她驚訝地看到了一個撲倒在路口的紅色身影。
那個難道是……
一念至此，夜衣飛快地跑了過去。在腳步停下的一瞬，她看清了身影的真面目，不由得驚呼了起來。
「嬴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