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神祭 第十九章 帕拉丁

    轟隆一聲在密林中炸響，大群的飛鳥撲騰着翅膀慌張逃向天空，在它們的下方一股塵煙遮蔽了林間的情況。

    隨即，一個人影從煙幕之中破了出來，正是殷霞。她翻滾着身軀，在半空調整平衡，像貓一樣輕巧地落在了地面上，還來不及完全站直，便用銳利的目光直射向煙霧之中。

    緊隨其後，一把金色的西洋長戟便從煙霧後貫穿而出，緊接着橫向一掃將之驅散開來，露出了主人的身姿。

    橫盪長戟的是一位身穿銀白色騎士甲，不着頭盔、披風，腰後掛一把長劍的騎士。這是一位白人男性，從外表看上去非常年輕也就才將近三十歲左右，容貌俊朗，黑色的眼睛，略微捲曲的金髮。然而，殷霞可以從這個人身上感覺到一絲歲月流逝的氣息。因而對於這個人的正真年齡，她不敢妄加推斷。

    「那麼近的距離都能躲開，真是優秀的人。」

    說話間騎士的目光直射向殷霞的左肩，那裏有着一點點不算太大的紅色浸痕。

    在近乎是零距離的一記重劈下，殷霞居然只受了一點擦傷，這讓騎士不得不稱讚一下。但騎士的話語，卻是讓殷霞憤恨地咬緊了牙關，在她聽來這是對自己的嘲笑。

    殷霞心裏明白，剛才騎士只要在她背後稍稍一遞長戟，就能結果了她的性命。然而，騎士卻多餘地高揚起雙手，使出了劈斬，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擾亂了氣流，讓殷霞在千鈞一髮之際察覺到背後的危險。而且從剛才的一擊來看，這個騎士不過是隨手而為的程度而已。

    為什麼騎士要這麼做？殷霞得出的結論是：測試。這個騎士在測試她的實力，看她有沒有交手的價值。

    「我合格了嗎？」

    如此問着，殷霞一邊死死盯着騎士的眼睛，一邊緩緩站直了身體。

    「嗯！你讓我有一種想要一戰的欲望。雖然這也算是某種罪孽，不過我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能和人過招了。所以還是希望主能夠稍稍打個瞌睡。」

    說着，騎士端正了站姿，暫時解除了戰鬥的姿態。

    「梵蒂岡，聖騎士，隆恩·查理曼。你們魔術師似乎稱呼我為『昔日羅蘭』。」

    這一瞬，殷霞的臉上盡顯驚訝之情，因為她知道「昔日羅蘭」這個人物。在騎士課程中這個人可是被當作了教科書的材料來列舉的。

    雖然迄今為止沒有順利完成過一個任務，但「昔日羅蘭」仍舊是梵蒂岡現存的古老聖騎士之一。活了將近一百五十年的隆恩·查理曼也是梵蒂岡現有的聖騎士中戰鬥力最強的一個。

    即使知道這一切，但殷霞可沒有在這裏退卻的意思，不過卻也是暫時收斂起了敵意。

    「我叫殷霞。」

    「如此簡單地就說出自己的名字，你不覺得有些莽撞嗎？」

    「反正你也知道了不是嗎？剛才的攻擊沒有任何迷惑，你絕對是從一開始就認準了我。」

    「但也有可能我並不知道。」

    「那樣，我也會說！向對方報上自己的名號才是騎士的風度與禮節！」

    聞言，聖騎士查理曼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進而驚訝變為了欣慰。

    「我還以為魔術師的職屬『騎士』不過是個代名詞。真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一個還算像樣的騎士。這樣吧，只要你不來插手……」

    話到一半，查理曼決定不再說下去了，因為他注意到了一些他可以理解的事。

    「失禮了。既然你是一個真正的騎士，就不會放棄自己的主君。」

    「正是如此！」正氣凜然地回答一句，殷霞散發出了一種清澈的鬥氣。她很清楚，梵蒂岡的聖騎士特意到此絕不會是為了她或是城堡里的女僕，這個查理曼的目標不是緒野就是夜衣，不管哪一個都是她在侍奉的人，所以絕對要在這裏拖住他！

    「真是遺憾。」說着查理曼錯開一點步子，勉強算是露出了戰鬥的樣子。「出於我對你的敬意，先攻就讓給你吧」

    「還真是狂妄的口氣。」

    說話間，殷霞從西褲的口袋裏拿出了單獨一隻淺棕色的女式皮手套仔細戴在了左手上，隨即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下一刻，腳掌用力一踏，地面便被碾出了坑窪。殷霞猶如開弓之箭般沿着筆直的路線直衝向聖騎士，擊出了左拳。

    這等攻擊，查理曼完全不放在眼裏，他明白這是殷霞在試探。於是，他只是抬起手中的長戟點了出去，等待着進一步的變化。

    然而，什麼變招也沒有。殷霞似乎並沒有看到那銳利的尖刺，飛快拉進着自己和騎士的距離，然後左拳不可避免地朝着那尖刺撞了上去。

    「鏘」的一聲鳴響，長戟鋼強的尖刺竟然沒能扎入殷霞血肉的拳頭，反倒是整支長戟被臂膀向外架開。殷霞也就順利闖到了查理曼的近前，右手握拳極為乾脆地朝着頭顱轟了過去。

    這個情況還真是出乎了查理曼的意料，但卻也在可控範圍內。他從容不迫地抬起左手到面前，剛好接下了殷霞的拳頭，接下來只要收攏五指就可以將之鎖住。

    可正當查理曼打算如此行動時，殷霞的右手竟然轟隆一聲爆炸開來。第一時間遭到衝擊波的他被遠遠推出了十幾米的距離。

    到底發生了什麼？殷霞將自己的右臂自爆了？

    就在查理曼疑惑不解時，由爆炸引起的煙霧散去露出了殷霞的身姿。爆炸的確是真的，因為此時殷霞右手的襯衣袖子已經完全破碎了。然而，她的右手卻還在，而且呈現出了一種異樣的狀態，自肘關節往下直至指尖就好像黑炭一般，綻開着道道赤紅色的紋路。

    毫髮無損！看到查理曼的樣子，殷霞暗地裏咬了咬牙。她當然沒想過可以殺死查理曼，但對方一點傷害都沒吃到的這種結果就很難接受了。

    況且，經驗，由漫長時間所積累下來的龐大知識本身就是恐怖的武器。現在，查理曼已經看穿了殷霞所掌握的力量。他的目光緊緊盯着殷霞那隻奇特的右手。

    「最強的矛，『戰爭鳴動』。」

    查理曼的目光又從右手移到了左手。

    「羊皮的手套，最強的盾，『aegis』。」

    最後，查理曼的目光和殷霞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然後，他會心一笑。

    「你是，勝利女神，帕拉斯·雅典娜的魔神吧。」

    果然被發現了！魔神暴露自己的契約是大忌特別是像雅典娜這樣在歷史上不止出現過一次的存在，資料、應對手段簡直充分得不能再充分了。現在，殷霞只希望對方不會進一步看出什麼。

    但天不遂人願，查理曼還在思考着。「最強的矛」與「最強的盾」，這兩個魔法的確是雅典娜的魔神最常用的戰鬥手段，可是以自己為對手在剛才那種距離下仍然使用這種方法就有些問題了。這其中的理由是什麼？難道……

    「『勝利的祝福』，『英雄的孕育』，『戈耳工的威光』……」查理曼靜靜注視着殷霞慢慢說道，「這三大殺手鐧，你一個都無法使用吧。」

    「哈！」沉重的一聲呼吸過後，殷霞緊繃的身軀不由得疲軟了，她站直身體慢慢合上了雙眼，鬥志很明顯地萎靡了。

    「看來，是讓我說中了。這還真是……無聊啊。」緊握長戟，查理曼邁步走向了殷霞。

    而明明敵人正一步步接近，但殷霞依舊毫無反應，保持着閉目而立的姿態，她已經完全放棄了……

    怎麼可能呢！

    無法使用三大殺手鐧？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承認了？

    在露出狡詐笑容的瞬間，殷霞迅猛地睜開了她的雙眼，眼球內部烙印的魔法陣發出黃色光芒，就好像她擁有了一雙黃色的瞳孔一般。

    而這光芒掃過之處，植物停止搖曳，動物停止行動，微風不在吹拂，一切都僵化了，就連查理曼也不例外。

    「戈耳工的威光」，由「美杜莎之首鑲嵌於鎧甲上」這一傳說為原型所構築的這個大魔法，可以將雙目所視的一切都石化。

    這樣的魔法真的是無愧於殺手鐧之稱，當然使用一次消耗的魔力也不少，殷霞立刻就冒出了虛汗，不過好在敵人已經解決了。

    「可不要怪我，這叫兵不厭詐。」

    說着殷霞轉身就要邁步離去，野草莓連同她的西服一起完蛋了，現在她還得去重新找點……

    突然，她感覺到了身後空氣的顫抖，下意識地回身並閃躲，但已經晚了一步。

    怎麼可能！但事實就擺在眼前，被「戈耳工的威光」正面照射到的聖騎士，查理曼已經貼近到了殷霞的身前，一戟刺出，那鋒利的側刃割入了殷霞的腰間左側，鮮血頓時涌了出來。

    「很不巧，任何詛咒都別想玷污這被神所加護的軀體。」查理曼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