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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3章訣別之淚
但那場大戰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災難。
月靈透過絲絲縷縷的線索,即便不知道藍辰以沈毅的身份守護在我身邊,也從君耀口中探查出了些許蛛絲馬跡。
她將明燁視為眼中釘,卻又大肆進攻魔界。當明燁帶着南宮狂和吳博彥等人趕來相助之時,另一批新月宮戰魂又進攻了戰魂之都。
我就像個局外人,恨她,卻不能親手手刃,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和蔣心悠等人交手,等待着這場大戰的結局。
人生中有着許多這樣的無奈,成全了別人,便成全不了自己。
我記得那場大戰最終持續到酉時黃昏,充斥着硝煙的大漠戰場在記憶中只剩一片焦土。
可就在蔣心悠等人體力不支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出現。
林皓白如神靈現世,款款白衣,迎風而來,所使楞嚴咒,令新月宮戰魂無從招架。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發生的事,永遠記得當時林皓白使出楞嚴咒時,所承受的反噬之力。
他是見過殺戮血腥的,身染戾氣的人使用楞嚴咒,等同於與對手玉石俱焚。
儘管我一開始便知道他抱着必死的決心,但楞嚴咒的威力強大無比。那時候我已經知曉明燁擁有至高神的身份,可當林皓白使出楞嚴咒,我仍是擔心他會受到波及。
實然,那一天暴露了不少秘密。
能夠摧毀世間一切黑暗的楞嚴咒,除了對我和明燁沒有作用,便只有凌霄沒有受到衝擊。
在我下意識保護明燁的安全時,他發現了自身身份的秘密,也同時注意到凌霄體內流淌着至高神的血脈。
在我的夢境中,我希望所有事可以簡單一些,於是夢到我的父母,夢到了他們出面幫我告訴明燁、藍辰某些事實。
可現實中,我真正經歷的洪荒,在我囤積着無數心事,不敢言說時,只有到種種關鍵時刻,真相才得以告知。
當然,那時明燁只是猜到凌霄遺留着藍辰的血脈,漸漸猜到了藍辰的身份,他自然不會想到我的魔身便是墨語,更不會想到我便是凌霄的外祖母。
而我記憶中最深的畫面,倒不是林皓白使出楞嚴咒後,我和明燁、凌霄毫髮無損。而是林皓白出現之時,引來的震撼和意外。
即便蔣憶、蔣心悠、殷瑤、楊岸等等眾多昔日好友在場,那一日黃昏他出現之時,並沒有與他們有所交流。我記得整個施法過程,他始終背對着他們,唯一有過眼神觸碰的,便只有和造成所有糾葛的月靈。
另一個,便是我。
頃刻楞嚴咒,發揮巨大威力。
狙殺大部分戰魂後,林皓白唯一正視、以及說話的人,便是我。
我認識他,卻並不相熟。
第一次的對話,亦是我們人生中唯一一次對話。
他就在硝煙瀰漫的戰場,周身白袍隨着肆意吹來的寒風唦唦騰飛。曾經青澀開朗的少年,仿佛在頃刻間被時光荏苒,重疊出記憶中我熟悉的、交錯的面孔和神色。
那樣平靜的他、無悲無喜的眸光,將所有情緒收斂於落寞身影。
我看着他緩緩俯身,單膝跪地,施以大禮。雙手奉上的,是他帶走的鎮魂鈴。
平靜的語氣隨着寒風襲來,沒什麼力度,又似十分堅決的道出一句:「拜謝吾主,歸還聖物。」
我忘了當時的反應,究竟愣了多久方才從他手中取走鎮魂鈴,也忘了那時蔣憶和蔣心悠等人露出了何等驚訝的神色,看着這一幕的發生。
可誰也未想到,這句話,竟是林皓白對我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在他尚未作出抉擇時,月靈突然在眾人失神間躍身而起,朝林皓白髮起攻擊!
那一刻,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出手,想阻止月靈。可楊卓適時衝來,幫月靈擋住致命一擊!
猝不及防的,是蔣心悠和蔣憶趕來相助時,林皓白用盡渾身靈氣,自爆而亡!
那樣魂飛魄散的離去,與其說是玉石俱焚,不如說是了斷一切。
在林皓白魂魄飛散,月靈和楊卓倒地不起那一刻,我忘了月靈說了什麼,似乎是罵了楊卓一句「廢物」。蔣心悠無疑被激怒,冷冷的看着月靈說道:「你到底有沒有心?把身邊人當狗,還要要求對方忠誠!」
她心裏有恨,或許是因為林皓白離去的突然。脫口而出的話,不假思索。
可月靈亦笑着,搖搖晃晃站起來,在飛舞的黃沙中,目不轉睛的看向我,不曾理會蔣心悠的話,用嘲諷的語氣問:「我把你不願說的秘密帶入墳墓,你可願出手,給我個痛快?」
她知道她逃不掉,卻牽扯出更多糾葛。
那時我不願讓明燁知曉墨語的事,只有月靈曾經見過我變身成為墨語的模樣。
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我想觀察明燁的神色,卻始終不敢偏眸。
可誰又能料到,最終月靈是死在楊卓手上的呢?
我想過很多種可能,想過我親手殺了她,想過她最終死在蔣憶和蔣心悠手裏。可那天發生的事,有許多都成為記憶里的疑問。
我不懂林皓白所言「拜謝吾主」,暗指何事。不懂楊卓最後殺了月靈,究竟是因為蔣心悠的那番話,還是他一早便打算如此了結一生。
在月靈飄然落地,魂魄消散的那一瞬。我看見她震驚回眸,回眸看着將魔性化身為劍的楊卓,回眸看着他深邃的眼眸。
她似乎笑了,不甚悽然,卻又帶着幾分嘲弄。
所有情愫都淹沒在那日瀰漫的塵囂,朦朦朧朧的隔着黃沙,早已尋不清當時真實的模樣。
我依稀不懂的,還有楊卓最後收手時投來的目光。不懂他究竟想表達什麼,還是祈求什麼。
在他殺了月靈之後,喧鬧的戰場頃刻萬籟俱寂。
他就站在寒風中,任由狂風蕭瑟,將他的身影掩了去。
魂飛魄散的死法,與林皓白如出一轍。
目睹這一切的我們,誰也沒有說話。
可那天發生的事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這只是一個開始,在小凰帶着捲軸出現時,所有災難於我而言,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那是一道至高神傳達的旨意,出自藍辰之手。
月靈已死,新月宮亡。在大家看來,可喜可賀的時刻,小凰突然現身洪荒,帶着捲軸而來。於硝煙不散的戰場現身,站在眾人之中,刷拉一聲打開捲軸,望着朝陽、海藍等星盤神使說道:「星盤神使聽令,即可誅殺君耀,不得有誤!」
認識小凰多年,那是我見過她最為果決緊張的面容。
不只是我,就連朝陽和海藍她們也不敢相信,竟然會有這樣一道命令。
不曾知曉這個世界尚且有至高神的她們,根本不知誅殺君耀,意義何在。
但當明燁霎時朝我看來時,我已為難的別開了目光。唯一能夠想到的便是當年唐心對我的祈求,她希望無論發展到何種地步,務必請我留君耀一條性命……
「算了小凰,算了。」
我記得那時,我只說了這六個字。小凰詫異朝我看來時,最先聽到的,便是君耀從身後傳來的冷笑聲。
他一直都在,觀及了所有戰況,沒有出手,冷眼旁觀。
我拉着明燁的手轉身欲走,卻聽見他從身後冷冷嘲弄的聲音,與月靈說話時的口吻如出一轍:「我對你來說是個威脅,仙仙?」
就像小時候,他每次這樣叫我,都是他希望我有求必應時。
很快,他又再度追問,在我腳步未停時,追了上來:「我讓你覺得可怕了,是嗎?若說身染煉獄之氣便是威脅,難道你身旁之人不是威脅?」
在我和明燁時日不多的洪荒,他說出這樣的話。如果不是君邪出手,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忍住不去殺他。
而君耀當時留下的話,卻成為扎在心間的一根刺。不只是我和明燁,還有君邪和唐心。
君耀之所以會身染煉獄之氣,是因為唐心懷着他時,跌入煉獄。這件事,最為愧疚的便是君邪。
但君耀說話做事從來只顧自己,從未考慮旁人的感受。即便是他的親生父母,他亦視若無睹。
而後漫長的六天,我和明燁幾乎沒有見面。他以靜修為由,回到了戰魂之都,從那之後,我與他,只能在夢中相見……
————
思緒惆悵時,藍辰已坐在我身旁,緩緩輕撫我臉頰,喚回我理智。
他擔憂的注視我的眼神,注視我微隆的腹部。
不知道方才說的話,他是否相信,也不知他如今真正擔憂的是什麼。我只能順着他的目光望下去,停留在他手背,微微一笑:「小至高神很安分,卻也很頑皮。懷上他之後,我都做過多少次古怪的夢了?每次都是在明燁回來的時候。你在,我不困。明燁回來,我就疲倦的厲害。你說他是不是故意的,希望我看見你的時候多一點兒,希望我陪着明燁的時候少一些。」
胡亂開了一句玩笑,抬眸望去時,藍辰已鋒眉緊皺。欲言又止的想說什麼,卻漸漸選擇沉默不語。
成婚前也是這樣,每次遇到難以回答的話,他便會選擇沉默。
有的時候想要反駁,或是想要表達什麼,只要找不到合適的說法,他寧可選擇避而不談。
但成婚後……
沉默片刻,他傾身靠近,吻上我額頭:「不要這樣想。」
好吧,一句玩笑而已,他卻如此慎重。
我遲疑了一下,回想起方才泛出腦海的畫面,再次翻開手中《命中書》。
「以前擔心你和明燁胡思亂想,好多事並沒有記錄在這本書里。但現在,倒是可以拿出來寫寫了。」
「比如呢?」
藍辰輕聲問我。
自從懷孕後,他越發溫柔待我。我挺着肚子站起身來,走到書桌旁,拿起筆,凝思道:「比如新月宮大戰結束後,明燁沉睡的事……」
那是一段淒涼的記憶,此刻卻在腦海清晰。
好似一場正在上演的懷舊電影,記憶中的畫面帶着昏暗褪色的黃。
明燁避而不見,我只好到夢裏去尋他。像是預料到靈氣消亡的跡象,那段時日他幾乎沉睡。只有在我化魂入夢時,方才會與我在夢中有幾分交流。
我記得那時最多的場景,大多發生在彌天幻境。
蔚藍星空下,深藍的光影籠罩着綠油草地。
明燁就坐在幻境中唯一一株大樹下等我,輕輕用手撥弄着種在樹邊的尋音草。
「還記得這株尋音草嗎?」有一天晚上,當我走近時,他如是問我。
聲音很輕,目光哀傷中鍍滿了歲月薰陶的滄桑,薄唇還噙着無奈苦笑。我看見他左手輕輕一撥,尋音草中便傳來屬於他的聲音。
那是曾經的聲音,施法送入尋音草中,已是五萬多年輕的事。我聽見他熟悉卻又難以回憶的語調,低沉且慎重的在風中述說:「待我歷劫歸來,我們便完婚,可好?」
仿佛在風中迴蕩了許久,又好似所有沉重在頃刻間戛然而止。
一株尋音草,七千三百句款款誓言。
唯獨最後一句,因我下界去尋他,錯失了整整六萬年,未曾聽聞。
我從未想過尋音草的最後一句話語中,竟然藏着如此大的「秘密」。依稀記得他歷劫歸來時,看着種在天河河畔的尋音草問我,有沒有聽到最後一句……
難怪他會如此問我。
聽到尋音草的最後一句屬於他的話語後,我便忍不住想——如果我當初聽到了最後這句話,是不是不用等這麼多年,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惜,我那時說沒有,支支吾吾的,唯恐他問及沒有聽到最後一句的原因。
記憶中的明燁那時只是沉默,凝重良久,失笑嘆了口氣。好似從心底認定了我們今生有緣無分,我聽與不聽,早已沒有關係……
回想起這一幕幕,我慢慢說給藍辰聽。或許他不明白為什麼我會提及這件舊事,但實際上,這件事不但和明燁有關,和藍辰,也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那天夜裏,夢回之時,明燁拿出那套繡滿忽忘我的嫁衣,希望能和我完成一個簡單的婚禮。
我以為我們永遠沒機會在洪荒走到這一步,但那時他以為在夢中,所有發生的一切並不真實。終於在無盡傷感中作出提議,想要與我喜結連理。可當時遺留的情緒,真的是歡喜的嗎?
我只記得在夢中發生的一切都是無盡悲涼的,就連幫我穿上那套嫁衣時,他的手亦在微微顫抖。
他對我說,如果遇到更好的人,便牽着那人的手繼續走下去,永遠不要再為了復活他的事蹉跎光陰。
我想他那時是猜到了藍辰的身份,方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只能一言不發的配合着他完成婚禮,假裝所有的事真的只發生於這潛魂入夢的夢裏,從不曾真實存在我的記憶。
然而夢醒之後,我就像木偶一樣,始終失神的坐在天河漂浮的巨大星石之上。直到晨光降臨,直到南宮狂和吳博彥等人趕來相報。告訴我,明燁命不久矣,早已陷入彌留之際……
像一道徘徊於心底已久的聲音,我在失去中等待希望。
明明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什麼,卻只能故作鎮定的去面對明燁的離去和即將到來的折磨。
君耀在那時出現,一身沉冷的黑衣,帶着咄咄逼人的氣勢,卻偽裝出一副極為關心我的姿態,反覆追問:「你怎麼不去看他?他快死了,你卻一次也沒有去看他。」
像是在試探什麼,一邊追問我緣由,一邊確定明燁在我心中的分量。我那時覺得可笑至極,想要發怒,可高高舉起的右手,卻始終沒有落下。
記憶中,我唯獨一次打他,是在他第2473章訣別之淚
告訴玄冥,玄冥是個禍害,應該去死時。
我無法控制君耀體內的煉獄之氣,同時亦要遵守對唐心做出的承諾,不傷他性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一步步、咄咄逼人的接近,直到海藍出現,將君耀逼走,我才能安心的趕去同明燁見最後一面。
那是在戰魂之都,黃昏最安靜時。
整個九重天都在準備新月宮大戰勝利後的盛大慶典,只有戰魂之都,冷清得空無一人。
我慢慢走進去,熟悉的氣息在身邊縈繞。就像這些多年長久養成的習慣,難以言明的,只要他在附近,我就能感覺到他的存在。
可那時,空蕩冷清的戰魂之都仿若泛黃的畫面在眼前褪色,毫無生氣的除了他的靈魂,還有這棟屋子。
我在臥室找到了明燁,看見他微闔着雙眼睡在榻上,直至我走近方才睜開深邃雙眸,目不轉睛的看着我,如同匯聚千言萬語,卻無處宣洩。
時隔多年,我依舊不知道那天黃昏他究竟想對我說什麼。但在我安靜躺在他身邊,輕輕趴在他胸口時,我聽見他虛弱無力的心跳緩緩傳入耳中,感覺他微涼的手慢慢覆上我的後背,猶豫緩決的在耳邊說着:「不要太辛苦,不要太奔波。」
仿佛一早就知道,如若他離開,我便會滿世界東奔西走,漸漸消失於眾人的視線範圍之內。
他慢慢翻了個身,手掌覆上臉頰。
深眸的凝視像刻骨銘心的記憶,將彼此的容顏刻入腦海、刻入魂魄,從此以後,無論時隔多少時日,終將不忘這張面孔,永遠不忘彼此的承諾。
慢慢、慢慢的,他冰涼的手覆蓋在了我眼睛上。
以往每一次他遮住我的眼睛,便是不希望我注視他那時臉上的表情。
我在記憶中追尋每一次他遮住我眼睛時的場景,他的吻、他的話語,他的安撫……
所有浪漫的事都沒有在那一刻發生,最後的最後從我腦中湧現的,只有第82次穿越時看到的那一幕。
我看到一片黑暗中,冰冷的觸覺遮擋着我的眼,明燁低沉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的在耳邊迴響,反反覆覆的說着那三個字。
我愛你,和對不起。
對不起,不能陪你到最後。
可真正令我緊張的、恐懼的,並不是他即將沉睡,即將離開我的生活。而是在第82次穿越時,我清清楚楚的看見在明燁消失之後,他的手掌從眼前移開之後,我看見坐在我身旁的人是君耀,看見吸食了明燁魂魄的他就那樣目不轉睛的看着我,眼中充滿了思量的威脅。
即便已經過去多年,如此想起這件事依舊恐慌。
我只能慶幸,在我緊緊抓住明燁的衣襟,感覺他的肉身魂魄在身邊消散時,最終移開手掌,令我看到的那個人不是君耀,而是藍辰。
如果說那時還有意外,不如說更多的是感激。
在明燁消失之後,我看見坐在身邊的藍辰慢慢伸手遞來了屬於明燁的青笛,猶豫隱忍的看着我的眼眸,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終,他什麼也沒有說,在我伸手抱住他,在他懷中嚎啕大哭時,他緊繃着雙臂,意料之外的不安。
「明燁的魂魄在青笛中。」他慢慢靠在我耳旁說,「他沒事。你可以到青笛中的彌天幻境去見他,確保他的安全。」
我在意的是明燁的安全嗎?
只要他出手,我便毫無顧慮的相信明燁一定是安全的。
他不知道,我那時哭,是因為受了驚嚇。
我很害怕睜眼那一刻,看到的人是君耀,不是他。
「謝謝。」
我當時是那時說的,即便君耀在場,目睹着一切的發生。
目睹着我抱着藍辰不撒手,哭得像個孩子。目睹着我人生中最軟弱的一面,就像被遺棄的孤兒。
但君耀永遠不會明白,這段充滿感激的經歷對我而言有多麼重要,慶幸的戲劇性轉變,足以令我撐過此後的39萬年孤獨歲月……
而如今,時至今日,再度回想起這段往事,再度回想起這段經歷。
我緩緩垂眸,輕撫腹部,想着即將誕生的雲凡,想着未來有可能面對的種種危機,我依舊想對坐在不遠處認真凝視着我的藍辰說一句謝謝。
「如果不是你,我走不到今天。」
看着他,無比感慨的說出這話,眼淚仿佛欲在頃刻間決堤,朦朧的視線追隨着他緩緩起身的腳步,看着他踱步到身旁,撫着我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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