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就在我身後弧形門關閉的那一刻,坐在單人沙發上的年輕男人站了起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其他人,乾脆的說道:「既然所有人都到齊了,那麼現在,是否應該先自我介紹一下,也好彼此了解」
他看着我手上拿着的鐵杆,我掃視着他們滿身血污。唯有站在角落中的白衣女孩一身純白,毫無血污,仿佛根本不曾經歷過一場殘酷的死亡角逐
可我不認識他們,沒有絲毫熟悉的記憶,只有小惡魔警惕乾脆的聲音在腦海中告訴我:「我開啟了你記憶區的選擇模式,屋子裏的十三個人中,只有穿白衣的小賤人你認識。名字我就不說了,你自己看。」
短暫時刻,塵封的記憶湧出腦海,是許多年前我推門而入聽明燁用極其溫柔的聲音同我聽不見的人在說話,是許多年前他天人五衰離去再度出現時從天河帶走的人不是我,是許多年前他呢喃於唇邊的一句話吾許你一世無憂
心裏還有一個聲音在撕心反覆的叫囂着:殺了她殺了她
若不是有小惡魔控制住我的身體,我想我此刻早已踉蹌倒地,但她卻篤定的在我心中說着,一字一頓的說出當年早已被我遺忘的事實:「那是你唯一想過離開明燁的時刻,是你唯一想過不再愛他的時候你可以接受他對你殘忍,唯獨不能接受他身邊還有其他人」
如果,那時我真的離開了他呢
「離開不過是用十二次的穿越、一世洪荒的舊情去換取另一場萬事安寧只是,命運早已註定的一切,哪裏是離開就逃避得了的你選了另一種開始,換來的,也只會是相同的結局。」說着,她便帶動我的左手捂上了胸口,長長嘆了口氣,「所有答案都在這裏,看過之後你便會明白,這從來不是你一個人的獨角戲,而是他們,陪你一起經歷的風雨」
她的聲音在傷感的盡頭再次靜止,充斥在耳邊的是另一道聲音。坐在大沙發、身着灰色恤的短髮中年站了起來,健壯的體魄和逼人的眸光打量四周,像我之前那樣掃視着所有人的臉龐和裝束,最終露出一絲輕佻不屑的笑:「介紹什麼這張卡片上不是早就寫得明明白白了嗎」
他說着,便將一張卡片扔在了地上。像是之前從鐵椅上拾起的卡片一樣的材質,落在了我腳邊,似乎刻意想我看清卡片上書寫的內容,才將它扔到了我身旁
即便沒有應對危機的經驗,但直覺告訴我在面對未知的可能時,拾起地上的任何東西,都需要保持警惕。
眼神望着他們不動,只是俯身伸手憑直覺拾起了地上白色卡片,就連看清白色卡片上的字跡時,也始終用餘光關注着其他人。
「許天星,你是唯一一個沒有殺人走到最後一關的人,但此刻與你站在一起的另外十二位參與者,皆是多年最強體驗參與者的優勝者。他們之中,有的人與你認識的楊子琪一樣,是某些殘忍罪行的受害者,他們反抗,是出於曾經對他們施以暴行的罪犯的復仇。但有些人卻是真的手染鮮血,在參與培訓期間殺害了許許多多與他們無關,甚至根本不認識的人。現在,你擁有一次公平審判的機會,可以找出他們之中真正殘忍的兇手,讓他們止步於接下來的考驗環節。當然,你也可以像你之前做的那樣,將他們所有人都安全帶離此地」
看完白色卡片上的內容後,我腦子裏塞滿了各種訊息。多年最強體驗參與的優勝者,或許代表着他們之中某些人不止參與過一次體驗培訓。而照他們的情形來看,他們身上的衣服和我一樣沾染血跡,應該和我一樣剛剛結束完了一場挑戰,又開始應付第二場挑戰
只是在我思量分析的過程中,小惡魔已經帶動我的手將手中白色卡片扔了出去,扔到了眼前唯一的鐵質茶几上,冷冷打量四周,最終將銳利的眸光在無憂臉上落定,露出一絲乾冷的笑,硬聲反問:「既然大家已經知道白色卡片上的內容,想必已經對這位名叫許天星的人有了一定猜測。」
等等她什麼意思
難道她認為這些人還不知道我就是許天星
是了,當小惡魔代替我說完這話後,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無憂看去。顯然,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他們認為唯一不曾身染血腥的人才是許天星。可是不要這樣做
不要讓他們認為無憂是我
小惡魔,不能這麼做
可是小惡魔絲毫不顧及我的心情,反而乾脆的回應我的不安,在心底對我說:「小蘋果,我知道你不想讓人誤以為她是你,也知道被小賤人取代的滋味讓你噁心,甚至知道,即便只是被她佔用你的名字也讓你心裏不爽快。但你別忘了,曾經一身白衣的人是你,如今她穿成這樣出現在眾人眼前,出現在你眼前,無非是想真的成為你,徹底取代你在明燁心裏的地位,這是她對你下的戰書,明白嗎而且還有一點你必須意識到,這個女人背叛明燁已非第一次。你可以允許她出現在明燁身邊,卻不能允許她陷明燁於不義,甚至給他帶來生命危險。這是你最不能容忍出現的情況,被一個女人破壞你悉心安排的結局,被一個女人摧毀你一直渴望到達的天荒地老」
她一邊說着,一邊操控我邁開腳步,迎着無憂略顯驚訝的目光,握緊了手中鐵棍,在無憂猝不及防之下,猛然扎入了無憂的胸口
想必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到,屋子裏鴉雀無聲,我也分不清究竟是我還是小惡魔在說話,對準無憂的耳旁,擠出一個又一次乾脆的字音:「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別以為我封印記憶就會忘記你這張令人厭惡的臉明燁不會放過你,所有生活在他身邊的人都討厭你知道明燁是怎麼說的嗎他說讓你消失讓你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一絲一毫屬於你的痕跡也不要留下」
鐵杆從胸口拔出的那一刻,溢出的鮮血早已浸透她身上那件純白的衣。可扶着鐵牆緩緩滑落的無憂卻看着我在笑,笑得那樣悽然破碎,吐出一道虛弱的聲音迴響在耳畔,狠狠的敲打在了我的心口上:「那又如何如果我真的消失,那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愛你了只要他不再愛你,呵,我就快活」
啪的一聲。我沒有想到小惡魔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丟掉手中鐵棍,帶動着我的手扇上無憂的臉頰。
換做我,是做不到對一個女子如此絕情的。心底總有一個想法,大家都是女人,或許今天我對她的狠毒,有一天會有同樣的人如此對我。
但小惡魔卻全然不似我,她有着我沒有的果決和灑脫,有着我不敢付諸於行動的堅韌。哪怕此刻淚水自眼眶滑落,她卻依舊操控着我的手,狠狠抓住無憂染血的領口,目視着她的眼說:「快活什麼你就從來沒有替他考慮過什麼把他變成一個絕情絕愛的怪物,你就快活可其他人呢我呢拼盡一生只為讓他好好活着,可這一切全被你毀了全被你的一己私慾給毀了」
說完這話,小惡魔便將她狠狠拋在了地上,不再看無憂,仰着頭深吸一口氣道:「他已經來了,不想死就趕緊給我滾有多遠滾多遠永遠別讓我再看見你」
她說得如是激動,但我卻心底沉靜,仿佛被她爆發了所有積壓心底的怨恨,爆發了身為一個女人應有的所有痴恨怨妒。她讓我意識到自己還活着,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也許,我的生活本就不該如我所本設定的那般理智。
也許,我就應該像個普通女子一樣,偶爾任性撒嬌,不去理會這個世界對好女人的評價標準,也不去在意旁人眼中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模樣。只是單純的做自己,真實的做自己,就已經很好。
離開屋子時,我很慶幸這條艱難的道路有小惡魔陪伴,但她悲傷憤慨的情緒去得太快,沒過一會兒,又在我腦子裏嗨唱起來:「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小蘋果,你腦子裏怎麼這麼多有趣的東西真是太好玩了」
「」
你可以默默的覺得好玩,不用唱出來啊
「你以為我想啊。自從林皓白帶着鎮魂鈴甦醒之後,鎮魂鈴的力量就致力於修復魂魄,你剛剛將我喚醒,我的整個思維都在與你的記憶思維相融合,能記住的事越來越少,新的信息卻越來越多,很快我就會和你一樣失去過去的記憶,徹底變成你,徹底與你的思維融為一體,到時候就沒有自我意識了」
她這話說得不算悲觀,但聽來卻讓我覺得有些訝然,讓我忍不住想要追問,在她沒有回歸之前,曾經生活在什麼地方
但這一次,小惡魔卻沒有及時回答我心底的想法,因為眼前的遊戲環節就和之前經歷的一樣,離開原先十三人聚集的屋子後便是一條白光走廊,而白光走廊的盡頭則是另一間遊戲房間
這一次,沒有被困需要營救的人,唯一的玩法便是如何打開下一個通道離開這裏。之前同我說話的中年壯漢此刻也早已越過我身側,回頭沖我凌然一笑:「不錯啊殺人都不眨眼的」
殺人不眨眼
他是不知道無憂殺不死,即便被捅破了心臟,一具假死的屍體擺在那兒,轉眼就會復活。
她不是人,也不是神,而是心魔,因愛而生的心魔。只要那份愛存在,她便不會消失。這是小惡魔告訴我,明燁愛着我的證據,深愛着我的證據
可是這樣的事,尋常人又怎會懂
在這裏殘酷殺戮的人,永遠也不會懂
當中年壯漢從鐵牆上彈出的盒子中,找到第二張白色卡片時,我正算着時間。從我進入第二個環節已經過去十分鐘,明燁和沈毅卻沒有出現。是這裏的空間太複雜,還是他們遭遇的對手太多,一時難以應付或許,他們發現這裏困着許多無辜者,正在想辦法營救他們
思緒複雜中,中年壯漢已經念出了第二張白色卡片上的內容:「許天星,算上你,現在只剩下十二個人」
當中年壯漢念出這話時,才訝然的意識道:「剛剛被你殺掉的那個女人不是許天星」
我笑了,或許是小惡魔在帶動我露出了一絲冷笑:「當然不是。」
「那」
中年壯漢愣了一下,環顧接連趕來的其他人,打量其中每個人的臉龐,似乎也無法確定誰才是許天星。
沒辦法,誰叫我這名字取得中性,男女皆可,一時半會兒讓他想到我就是許天星還是有些難度,畢竟我方才當着所有人的面兒殺了無憂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殺那個女人嗎不是因為她穿得像朵白蓮花,而是」我頓了頓,習慣於小惡魔浮於嘴角的冷笑,對着中年壯漢繼續說下去,「因為她是心夢飛揚機構的人,因為她是躲在監視器背後對我念出提示音的人。我原本就認識她,出於私仇私怨,不殺她,過不了心裏的這個坎兒。」
說完這話,小惡魔便將話語權還給了我,我便按我自己的想法毫不猶豫的說了真實情況:「我就是許天星。」
多餘的話,無法說出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只是懶得同他們含糊,懶得浪費時間去算計什麼人心。這或許是小惡魔出現後,對我產生最大影響的地方。
而趁着中年壯漢失神的時候,我也從他手中奪走了那張白色卡片,看着卡片上的內容繼續念下去:「這十二個人中有些人總是說謊。找出那些總是說謊的人,並殺了他們,就可以前往下一個房間。」
說謊的人
我打量四周,手中白色卡片也被旁人奪了去。
之前已經看過卡片內容的中年壯漢再度沖我冷笑:「呵,你剛剛還誤導我們,讓我們以為那個白衣女人就是你,難道這不算說謊」
「你想如何」
當我淡淡看着他問出這四個字時,中年壯漢反而愣住。
每個人都害怕遇到猜不透的對手,越是猜不透的角色,越是令對方恐慌。
一旦我將自己擺成透明一樣的角色,他們反而會懷疑我隱藏更多,這就是當初樊月同我攤牌時,我反而對她產生更多懷疑的原因。
人類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所以會有人心難測這一說法。即便我擺明了身份,提出了疑問,但別人還是會認為我留有後招。
可我又有什麼後招呢
除了不死之身,除了有小惡魔出手相助,我一個人面對眼前的情況,根本沒有什麼超強能力可以力挽狂瀾,不過是和他們一樣,只能順波逐流。
只是眼前這個情況的確複雜,算上我一起的十二個人中有一部分本性善良,有一部分天生兇殘,判斷說謊者不易,殺人更難。所以在面對他們每個人閃躲的眸光時,我只能聽小惡魔在我心底分析:「對方的目的不過是想看你殺人,至於你殺的人是誰根本不重要。殺了真正的說謊者,他們會說恭喜你,找出了說謊的人,但你殺了人,你的手不再乾淨。若是沒有找出真正的說謊者,殺了無辜者,他們依舊會說同樣的話。雖然我有辦法幫你找出真正的說謊者,但這個過程,似乎根本沒有開展的必要」
是,小惡魔說得對,殺了誰都是錯,是錯就會受到對方的嘲笑和羞辱。可若是不出手,看着其他人自相殘殺,又非我所願
這真是一件難以決斷的事
「要我看,就把他們全殺了,一了百了」
「」
她的提議,我是不接受的,至少那些和楊子琪一樣的參與者殺不得。命運已經給了他們殘忍的經歷,難道還要讓他們經歷血腥的殺戮何況讀心術這種事只是一門表象心理學,根本不需要什麼法術就能看出誰的眼中袒露了恐懼。只有面對死亡有所畏懼的人,才是我真正必須營救的人。
想要此處,我已打算展開行動,至少要與那些無辜者聯盟才能保證他們的安全。
然而這一計劃還未來得及實施,一道沉黑的身影便擋在了我身前。在他轉身看着我的那一刻,我感覺渾身顫抖了一下,似乎小惡魔再次將控制權還給了我,還讓我有種雙腿發軟的感覺
「小白兔模式,快」
什么小白兔,我為什麼要在明燁現身的時候裝小白兔
幾乎用最快的速度抱住了他,無法抑制的渾身發抖。
這或許是我最真實的反應,但看到和他一同出現的沈毅已經擒住中年壯漢的脖子時,我驚得雙眼發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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