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爺請自重 014再沒有他

    林君含默然的望着窗外一句話都沒有說,窗外冷雨紛紛,就像天空破開了口子,大水瓢潑而下,總像沒個節制。

    付東傾幾次轉首看她,她的臉上只是面無表情,那種平靜近乎於絕望。時至今日,這個女人一如既往的倔強,堅硬的仿佛沒什麼可以傷得到她。卻不由得讓他想起一句話來:「過鋼易折。」付江沅此番,是將她的心硬生生的折成了兩半。他握着的拳頭一點點的收緊,想要說幾句勸慰的話,竟也無從下口。

    每一次她經受挫敗,他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付東傾隱約覺得自己的心在抽搐,同樣轉首看向窗外,她那樣的一張臉,將他的心劃傷了。

    林君含被警衛擋在了門外,荷槍實彈的衛兵竟不允她進入。

    付東傾走過來,命令警衛放行。側首道:「江沅就在裏面,你自己進去找他吧。」

    或許她這樣是想給自己心頭一刀,即便是死,也要死得乾脆痛快。就是不要這樣不清不楚的恨着一個人,那樣跟記掛了一輩子又有什麼分別。林君含定然不想那樣。

    張孝全見到林君含進來,怔了下,大步走過來:「五小姐,你怎麼過來了?」

    林君含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們三少呢?我有事情要問他。」

    張孝全遲疑道:「你先在這裏等一等,我上去叫三少下來。」轉首讓下人看茶。

    林君含的衣服濕透了,貼合在身上,勾勒出完美曲線的同時亦顯得單薄瘦弱。卻像一根強勁的竹子一樣立在那裏。

    付江沅站在樓梯上看着她,薄唇微微的抿緊,定定的看了一會兒,一步一步的走下來。

    她是來興師問罪的,從今往後她便會咬牙切齒的恨起他來,他又怎麼可能不清楚。

    林君含聽到聲音轉過身,目光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盯緊他後一刻沒有放鬆,只問他:「你為什麼沒有去?」

    「我後悔了。」付江沅輕鬆的吐出這一句,他的臉上泛着別樣的光,就仿佛花白的日影匆匆。越發顯襯得他的漫不經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道:「我要同段芳華結婚,我也是今早才知道,原來她父母並非一般的富商,還是軍火商,這對現下的清軍實在太有幫助了。君夢,我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夠捨棄家國天下。我從小的夢想就是平定這四分五裂的天下……雖然我是愛你的,可是同樣沒能夠使我心甘情願的捨棄夢想。」

    林君含揚手給了他一巴掌。她的手指冷透了,像是一隻死人的手,那一下貼合着他的肌膚,乍得他全身一個激靈,筋骨都疼了起來。

    分明是她打了他,自己卻在微微顫抖,那樣子像是氣的,氣他的負心,氣他的坦然。他連一句騙她的話都不肯說……可是,聽一句真話不就是她此番來這裏的目地麼?既然他有心傷她一下,莫不如就直接給她個了斷。

    林君含強忍着不讓自己崩潰掉,一字一句道:「原來是這樣,情話果然信不得,是我傻,才信了你的話。是我傻,才會相信你會帶我遠走高飛,是我傻,以為自己可以抵得過千秋大業……付江沅,我真是傻了,才會這樣信任你。可是,終究我的夢還是醒來了,即便是死不冥目,亦不會再做第二次。你也不要那樣得意,得到了天下又如何?你這樣一個人,天都不會容你。」

    她真的沒想到原來承諾這樣不堪一擊,就像場夢似的,睜眼就散了。可是沒有人在活着的時候可以一直睡下去,所以沒人能騙得了自己一輩子。林君含便是不想欺騙自己,哪怕現實是血淋淋的,這樣令她作嘔也罷。夢醒了,夢裏如何,就該學着忘記。

    她重重的喘着氣,唇色蒼白,吐出的話語卻輕飄飄的,帶着森冷的霧氣:「付江沅,我對你再無所求,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認識過。」她轉身向外走去,微微的揚起下頜,只怕自己下一秒就要掉下淚來,不過就是一場背棄,分明沒有什麼的。就當是被狗咬了那樣一下,疼一疼也便罷了。她努力的隱忍……最後微微的笑起來,聲音從唇齒間溢出來,清脆而爽朗,連付江沅都聽到了。她的脊背挺得筆直,目標明確,步伐堅定的走出去。他抑制着某種衝動,轉過頭去不看她。

    這個以往讓他覺得呵一口氣便能融化的女人,如今竟真的化了,溶解在他的生命里,無聲無息。

    林君含便是那樣笑着走出來的,抬手觸及自己的臉頰,竟然一片濕潤。她不想哭的,卻不自知的流下淚來。

    曾經她是怎樣愛着他的,她已全然不知。只知道前一刻還甘心情願的跟他走,管他去哪兒……他卻不要她了。

    這便是所謂的諾言,也只是說說罷。一個女人換取不了一個男人的雄心壯志,比起段芳華她實在卑微得可憐。當林家沒落的那一刻就註定她什麼都不是了。

    她沿着濕滑的山路一直往下走,深一腳淺一腳的,鞋子早已經濕透了。

    付東傾開車追上來,跳下車後緊緊鉗制住她的手臂:「你這個樣子要去哪裏?你全身都濕透了。」

    林君含甩開他的手:「我不要你管。」

    有些苦是自己找來的,苦果自然也要自行吞咽。

    可是,去哪裏呢?她的世界重新一片空白,吉詳戲班已經回不去了,找不到家人,也不知道師傅在哪裏。唯一一個熟悉她的人背棄了她,她的世界再度歸零,惟剩茫然無措。

    抬手胡亂抹着臉上的液體,實在厭惡這樣懦弱的自己。總算大雨一直沒有停下,於是心中寬慰自己,何必呢?何必這樣苦苦支撐,哭出來又當如何?

    付東傾硬是將人拉到車上去,見她的樣子已經有些意志渙散了,就這樣走着離開,難免不會出事。最後將她載到一家旅館去,讓人去幫她買了換洗的衣物。

    或許是淋了雨的關係,到旅館不久,林君含便發起燒來,雙頰嫣紅,裹在被子裏不停的發抖。如果不是如此,也不會這樣任由付東傾擺佈。到了這一刻,她真是覺出累了。即便那時失憶,睜眼茫然的面對整個世界,也沒說這樣傷心過。可是,此刻心口疼的厲害,她覺得就快沒辦法呼吸了。不由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呼出的氣體灼熱,將五臟六腑都灼傷了。

    原來,愛一人這樣痛,竟這樣痛。

    她乾枯的手指緊緊攥着被沿,實是太痛苦了,她覺得沒有辦法,亦不知道怎麼樣消除,便以為自己會這樣死掉的吧?

    付東傾請了醫生過來,確定是感染了風寒,給她打了針。沒多久林君含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不像之前不僅痛苦的呻吟,還燒得說胡說。這是他見過她最狼狽的樣子,綏軍的四小姐被一場愛情打敗了,如若是曾經,她斷然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是,天意弄人。一覺醒來,她的世界一片空白,便有一個男人填充進來了,仿佛色彩斑斕的一道光,任哪個女人看來都無盡的眩目,她覺得歡喜,到底沒能管住自己的心。將他當成一塊浮木抓緊了,就以為可以漂洋過海。就這樣沉溺海中,屍骨無存。

    林君含便是做了這樣一個夢,四周都是水,望不到邊際,也尋不到出路,那水就一點一點的蔓延上來,直至吞沒她所有生息。而她只是絕望的望着這一片茫茫水域,呼吸漸漸變得困難,卻沒打算掙扎,就任自己這樣沉淪下去。


    付東傾立在床邊看着,見她抽抽搭搭的,仿佛是不能呼吸了。枕上濕了一片,長睫上濕漉漉的,氤氳着一層水汽。明明睡着,又時不時輕微眨動,睡得明顯不甚安穩。便坐過來手掌一下一下輕撫她的背,幫她順氣。慢慢的,總算睡得踏實了。睡夢中時而抽搐一下,蜷在那裏委屈得像個小孩子。

    而他亦是從來沒有這樣心疼過一個人。

    張孝全進來的時候,付江沅正用力的按着太陽穴,剛吃過藥,藥效還未上來。臉色很是難看,見人進來,靠到椅背上看着他。

    張孝全道:「三少,聽聞四小姐病得厲害……被二少安置在旅館中,請了醫生,現在還不知道狀況怎麼樣。」

    付江沅眸光一滯,怔怔地望着桌面好一會兒,焦距仿佛慢慢調整。最後面無表情的站起身走到窗前,淡淡道:「她同我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張孝全喚了聲:「三少……」

    付江沅一抬手,將人打發:「出去吧。」

    靜夜無聲,只有零星的一點光。投在人的臉色,蒼白一片。

    付江沅掏出一根煙點上,星火在修指間時明時暗。映着深邃的瞳孔,汪洋大海般波瀾靜寂。

    林君含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她燒了一整夜,此刻終於恢復神智,全身卻軟綿無力。口乾舌燥,撐着床面坐起身。歷經生死一般,望着窗棱的日光仿如隔世。

    接着聽到開門聲,付東傾推門進來,看到她醒來了。過來問她:「想拿什麼?」

    林君含一張口聲音沙啞,喉嚨傳來撕裂般的痛觸,只說:「水。」

    付東傾馬上倒了茶水給她喝。

    林君含捧着杯子一口氣喝下去,總覺得不夠,又伸出手來要。付東傾又給她倒了一杯,看她咕嚕咕嚕的灌下去,囑咐她:「慢點兒喝,別嗆到了……」

    她覺得五臟六腑都燒乾了,連同心血一起,身體裏矽裂出口子,怎樣填都填不滿的樣子。

    連喝了幾杯,才將身體內的火焰澆熄了,徹底冷滯之後,一腔熱情也隨之冷卻。原本那樣一顆火熱的心投進冷水中迅速縮成一團,不得伸展,仿佛那樣便不再痛癢。

    付東傾見她捧着杯子默不作聲,連神色都如一汪死水般。他有些擔心的喚她:「五小姐……」

    林君含唇齒觸在杯沿上,一個僵怔不已的動作。目視不知名某處,緩緩說:「我不知道自己曾經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又是怎麼愛着一個人的,我想以後不會了。」

    她沒有哭,眼底乾澀。

    看得付東傾心中更是發澀,他說:「五小姐,江沅或許是有什麼苦衷的。你一定要振作起來,這個樣子身體怎麼可能吃得消。」

    林君含放下杯盞,抬頭看向他:「二少,我想離開這裏。」

    這座城於她已是一座死城,沒有再呆下去的必要。既然沒人帶着她離開,那她便自己離開。

    付東傾定定的看着她:「你想去哪裏?」

    林君含道:「哪裏都好,我想去找一找我的師傅。也想去看看我的家人,自從我失憶以來,還沒有見過我的家人。」

    付東傾自是會幫她到底,點點頭道:「你放心吧,我會幫你。」

    林君含有些困了,她還想再睡一會兒。

    付東傾先讓她吃過藥,走前想了想,還是伸出手來幫她掖緊被角,這樣才走出去。

    接下來的幾日林君含一直安靜,沒有再哭鬧,更是沒有提及付江沅那個人。她仿佛再度失憶了,所有撕心裂肺的事都已不記得了。每天安靜的吃飯睡覺,閒暇的時候在旅館的後花院中曬太陽,只是太安靜了。付東傾每次看着她都感覺驚心動魄,他的心像被人狠狠的撕擰着,她疼,他亦是疼的。

    這日下午過來的時候,看到林君含蹲在地上將自己抱緊,下巴抵在膝蓋上安靜的看地上的螞蟻。

    付東傾走過來,在她的身上投下一片影。問她:「看什麼呢?」

    林君含指了下,只見那些螞蟻四處逃竄,慌慌然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就聽她緩緩道:「二少,你看,我同這些螞蟻有什麼分別。」

    付東傾心中一動,蹲下身看着她,不由道:「你跟他們不一樣,你還有我,你的家人和師傅我會幫你找到的。」

    林君含側首望向他,她的瞳孔安靜極了,就是這樣一灘死水,仿佛再激不起半點兒漣漪。

    「我的病既然已經好了,我打算明天就離開,這些日子謝謝二少關照。」

    付東傾微微一怔:「這樣快?五小姐不再等一等?」

    林君含搖了搖頭:「我想先去找找我的師傅,我去吉詳細班打聽過,還沒有他的消息,只怕他出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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