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歸期
然而沖天的喜悅,卻在看清對方面容一瞬,如同最脆弱的瓷器,剎那間碎成粉末……
&麼……是你……」
天池墜地府,滄海化枯原,他喃喃說道,魂飛魄散了般,赭玉眸里,蒙塵無光,「怎麼是你…>
而身下人顯然受了驚嚇,酥軟的胸急劇起伏,面對他近在咫尺的容顏,身子僵硬,全然說不出話來。
她不過被這空靈簫聲吸引而來罷了,怎知竟會再次相逢,更莫名其妙的是,她不過剛剛靠近,這個人便飛身而來,發瘋般將她撲倒在地,她不僅雙手皆被他捉住,裙擺也被他修長的腿給壓在下面,這曖昧的姿勢,怎麼看怎麼像是>
&然是你……」
他忽地放開她,跌坐在旁邊地上,扶住額心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華兒!你怎會這般便原諒我……」
他笑得全身發顫,白衣晃蕩,青絲紛飛,那高昂又嘶啞的聲音到了最後,竟聽不出是笑還是哭,而旁邊的女子深深呼吸幾下,也終是緩過神來,將身子從地上撐起,抱膝坐在一旁,靜靜地觀察他。
她從未見過他如此模樣,長發凌散,不人不鬼,笑聲瘋亂,似癲似狂,若平時見到如此反常之人,她定會想法設法拔腿開溜躲得遠遠,何況如今還是一根手指頭便能輕易要了她性命的他,可是,偏偏是見着他這痴狂的模樣,一顆芳心化成軟軟的,膠黏在他身上,竟怎麼也扯不下來。
&別坐地上>
她終是小心翼翼地勸了一句,將自己的狐皮大氅解了下來,覆在他身上,「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麼難過的事,也不會問你,我只是覺得,人若折騰壞了身子,便什麼事也改變不了了。」
那癲狂的笑聲戛然而止,卻是半晌再無動靜,烏黑的髮絲覆上白皙手背,也擋住了那人大半面容,全然看不出面上究竟什麼情緒。
她一時也不知還有什麼別的話好寬慰他,想了想,又說,「我這就走了,你大概也喜歡一個人靜靜,要是你想哭也不用忍着,眼淚是心裏的毒,哭出來,人會舒服很多的……」
她轉身便要離開,卻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扯住,她詫愕回眸,一雙灼若昊日的赭玉瞳仁,便這般對上了她。
「……這些話,也是她教你的?」
她愕然不解,「…>
&你那三角物事的人,方才這些話……是她教你的麼?」
她楞了一下,而後點點頭,她從一出生起便沒有父親,母親也從來不提父親的事,也不許她問,母女二人相依為命,母親便是她的天。
可母親心臟受過很重的傷,常常犯病住院,在鬼門關徘徊的事,也做過無數次,年紀尚幼的她,眼見母親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害怕這唯一的親人就此離她而去,害怕得渾身發抖,滿眼是淚。
她不敢被母親見到自己這般軟弱的樣子,可眼淚又止不住,便自己躲起來,在黑暗的小角落裏偷偷哭泣,直到有一次,雜物間的門被突然打開,她哭得一把鼻涕眼淚的樣子完全落入母親眼裏。
當時她撲進母親的懷裏,哽咽着問自己是不是很沒出息,是不是很丟母親的臉,母親這麼堅強樂觀,獨自一人撐起一片天,她卻只會躲角落裏哭。
可不想母親只是溫柔地抱着她,摸着她的頭告訴她,若有不開心的,便哭出來,哭出來就會舒服了,哭泣並不是什麼值得嘲笑的事,但是,每哭過一次,便要堅強一分。
&然……果然……」
他喃喃道,眼裏忽然有了笑意,記起當年,那一身火紅的少女安慰下人時的和顏軟語,誰人想到,平素鋒芒畢露的大羲第一公主,安慰起人時竟是這般溫柔體貼。
&吧,哭出來就會舒服些了,眼淚啊,是心裏的毒呢……」
一別數年,原來,即便經歷那般風浪,即便人生命途扭轉,她一點,也不曾變啊……
——這人到底是……怎麼了?
兮予在旁邊怔着,將他突如其來的笑顏收在眼裏,心底詫異萬分,怎地方才見他失魂落魄,這個時候,突然又似中邪般笑容滿溢了?
也好,趁他神智尚未全然回復,套些話也好。
&那天你為什麼,突然便說要照顧我?」
她將音調壓得很低,沉啞柔軟的嗓音仿佛催眠一般,「既然說要照顧我,為什麼又好幾天都不來看我……」
話至這裏,自己先面上一紅,瞧這話說得……跟苦等君王寵幸的深宮怨婦一樣。
「——你猜。」
他的回答讓她險些跌倒在地,一抬眸,正見到他眼裏盛着春水般溫柔的笑,赭色的眸海看來淺淺淡淡,純良無害,然而不過障目假象——那淺灘之下,究竟掩埋着如何深不可測的世界,誰也不得探知。
方才的失態痴狂全然消失不見,眼前這名白衣男子,又回至那自由不羈睥睨天下的姿態,能讓人恨得咬牙切齒,然一顆心,又不得不為之傾倒折服。
&存心瞞我,我懶得猜。」
她撇撇小嘴,將大氅刷地從他身上扯了回來,裹回自己身上,「既然你沒事,我也不浪費我的好心了,就此別過了——羲王陛下。」
她將最後一句咬得實實,繡鞋一滑,就要開溜,卻忽「啊」地一聲跌坐在地,竟是他偷偷踩住她的裙擺,趁她撲倒之時,伸手將她手臂一拉,將她整個人扯坐在旁!
&你這無賴!」
她氣得俏臉通紅,口不擇言,「……賤人!竟然踩女孩子的裙子!踩掉了怎麼辦!」
&不是沒掉麼?」
他竟是毫不在意,伸手將她肩上那大氅扯了下來,「你把這帶走了,寡人冷。」
&這本來就是我的!」
她恨不得撲上去踹他幾腳,「這是我從自己房裏帶出來的!」
&乃帝王,這大羲國所有東西都是寡人的,」他連眼皮也不眨,徑直將那溫暖的狐皮大氅披在自己身上,「——包括你。」
&你這混蛋就不知道憐香惜玉麼!」
她後悔方才留下來安慰他了,她就應該趁他失魂落魄的時候逃走的,「你把這披風拿走了,我怎麼辦?」
她按住心口,故意蹙眉扮柔弱狀,「別忘了……我,我還是病人呢,要是病情加重了,怎麼辦?」
&不是有離桑麼。」
他不過勾唇一笑,「反正你死不了,救救就回來了。」
她簡直要沒轍了,總不能動用武力將衣服搶回來,無異於自尋其辱,可真要她頂着寒風自個兒回去,明日定會高燒不醒。
不行,怎麼都得想個法子搶回來,怎麼可以讓他這般氣焰囂張!
她埋頭苦思良計,將肚中墨水攪起大風大浪,忽聽見他含笑道,「想要回這大氅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答應寡人一個條件。」
&麼條件?」
她脫口而出,隨即便是後悔——這隻精打細算的白狐狸,又會提什麼好條件。
卻見他垂了蒲扇般的長睫,玉白的指尖,撫着那支碧綠的玉簫,輕輕道,「你陪寡人在這樹下坐一會……寡人便將衣服還你。」
她怔了一下,眯起眼打量面前人,可看來看去,也不過見到一張亘古不變的淡淡笑顏罷了。
&交。」
最後,爽快地應了下來,心裏正想看看,他這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反正,他也不能做啥,他不是自詡專一痴情麼,若真敢對她圖謀不軌,便不怕那羲王后給他好看?
&來吧。」
伏堯微微一笑,立起身來,手臂一抬,那大氅之下便顯出一個狹長的空間,恰好能夠容納她嬌小的身軀。
這人……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是男女有別呢。
她暗暗嘆了口氣,只能屈從「淫威」躲了進去,緊挨在他身旁朝那古樹下走去。
說來也是奇怪,她自己披着這狐皮大氅時,並不覺得有多溫暖,可此刻有他在旁邊,竟忽覺這一片狹小空間裏溫暖如春,軟軟絨皮摩挲着外衣,仿佛有着神奇的法力,將外面的寒冷完全驅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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