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清歡>
從北口繩梯到谷中距離不遠不近,一路過去,氣氛都有些壓抑,配上陰雨連綿的天氣,每個人都沉默着,不說一句話。
走了不多久,便見一搭建雄渾的青灰石拱門,左右橫徑大約有百餘步長,十分莊嚴雄偉。拱門上方自右向左用瀟灑俊逸的字體篆刻了兩個大字:亂花。旁側的石柱上一豎書着一副對聯,也是用相同的字體刻進去的,因為陰沉的天氣,上面寫的什麼依稀看不清。
青石拱門兩邊分別站着四個身着青衣的亂花弟子,每人都戴着防雨的斗笠,右手提刀,左手端端正正執一盞風雨燈。
青衣弟子見到來的這群人,原想上前仔細盤查,走近了發現君橋在其中,四人忙衝着君橋恭敬跪下,也不顧地上都是泥濘骯髒的雨水,看起來紀律嚴明,對主子也十分畢恭畢敬。
&見少谷主!」
&君橋略微頷首,頓了頓,問道:「谷中可有異樣?為何北口機關繩梯那裏無人看守?」
&稟少谷主,先您不久,有客人來訪。北口機關繩梯處的守衛便是引他們入谷來等候您的。」
另一個青衣弟子續道:「來人稱是柄山派下人士,尚不清楚目的,谷主病重,您又外出,右長老便擅自做主允他們進去了。」
君橋臉上出現一抹難以言說的神情,她垂頭似是沉思,片刻後,轉頭看了眼身後的一群人。
南泱面無表情地靜默而立,清淺目光淡淡投在君橋身上。她身後的輕歡卻略微睜大了眼睛,目光瞥了眼南泱後,又滑向了亂花谷里,好似剛剛聽到了什麼令她難耐的字眼。
君橋緊了緊手裏的傘,感覺到雨越落越沉,道:「先入谷,無功去將我的客人安頓好,無己隨我直接去主廳,會見柄山派的客人。」
無功和無己領命,在四個青衣弟子的恭送下,君橋一行人繼續向深谷走去。
行至谷中央,便是亂花谷最集中人多的區域。君橋和無己與南泱二人分道揚鑣,無功帶着南泱和輕歡去客房區,收拾了兩件挨着的乾淨屋子出來,安排她們先去休息。
輕歡仔細將屋子又清理了一遍,她知道師父慣愛乾淨些,有些邊角侍人難免照顧不到,一些地方,她得親手替她收拾妥帖才安心。
清理徹底後,輕歡端着一盆水跨出門檻,看見南泱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台階上坐着,眼睛望着房檐外的斜雨出神。
輕歡淺笑了下,放下手裏的水盆,悄悄走到南泱身後,彎下腰在南泱側臉輕輕親了一下。
溫熱柔軟,繚繞着一股撩人的濕氣。
南泱微微挑挑眉,唇角含了抹笑,撫了撫旁邊的台階:>
&情很好?」輕歡坐在了南泱旁邊,放下捲起的衣袖,順便蹭了蹭額角的汗。
「……你有心事,臉色不太好,」南泱默默找到輕歡的手,與她十指相扣,眼睛低低垂着,「你長大了,我不過問你的事。但我擔心你有事壓在心裏,開心些。」
輕歡有些牽強地扯扯嘴角,卻道:「有你在身邊,我沒有不開心。」
&若我不在你身邊,也不能太壓抑。我總希望,你是時常開心的才好。」南泱抬手摸摸輕歡的發頂,「可你終究長大了些,我知道你有些事不願再同我說,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像小時候那樣,將情緒發泄在我這裏。」
輕歡眼眶莫名濕了些,將南泱的手抓得愈發緊了,口中卻笑道:「師父想我發泄什麼情緒?我現在的情緒便只是想抱抱你,同你親昵會兒,師父可還願我繼續發泄?」
南泱轉過頭,宛如清茶般的淺色眼眸裏面也染了抹異樣,許久,才輕聲道:「外面不好。」聲音依舊清淺寡淡,簡直像廟宇里被高高奉起的觀音,禁慾過了頭。
&面不好,我抱你去屋裏。」輕歡笑意漸深,說着便立馬起來,將南泱不設防地一把攔腰橫抱起來,將這一身白衣的清冷女子在懷裏好好呵護着,向屋裏慢慢走去。
南泱的耳朵尖尖微微泛紅,她被輕歡小心放在客房的床上,頭輕輕低着:「你……放肆。」
&父不是說,想我了麼?我也想你。」輕歡笑着捏住南泱精緻的下巴,同她耳鬢廝磨,說着體己的話,「我雖然腦中想很多事,但那些事在我心裏來來去去,錯綜迷亂,我一件都想不清楚。可只有一件我想得最清楚,便是你。我喜歡你,我想你,師父。」
「……以前未發現,你如此會說話。」南泱抬眼,將輕歡斜睨着,這樣的角度,淺褐色的眼睛裏竟恍惚透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風情。
&前在鴻飛閣時,師兄們教我的,我常去藏書閣,書里也有的。」
&會,藏書閣的書……」
&樓有一小塊禁.書區,記着些有趣的事物,師父有空了也可去看看。」輕歡咬了咬南泱的耳朵,聲音愈發輕緩曖昧。
南泱還未來得及去仔細想想輕歡口中的禁.書區時,心神就俱被眼前的女子勾攝了去。輕歡靠她極近,她能看見輕歡那好看的眉眼,漆黑清亮得好似光華流轉的溫潤墨玉。長長的睫毛似乎都能掃到她的臉側,這女子,生得實在禍水。
兩人很自然地唇齒相接,親密地接吻。南泱的手擱在輕歡背上,修長漂亮的手指似乎有些緊張地縮起來。
吻了一會兒,南泱的手指倏然收緊,有些顫抖地扣住輕歡的背。
南泱側過臉去,分開與輕歡的親吻,口中輕輕喘着氣。輕歡難耐地眯着眼,繼續親吻南泱的側面和脖頸,緊緊摟着南泱的腰。
&歡,」南泱聲音很輕,她輕輕摸着輕歡的頭髮,「早先少谷主好像遇見了什麼事,你去主廳那邊看看。」
輕歡含住南泱的耳垂,嘴裏含含糊糊:「現在去麼?」
&現在去。我怕……她那邊有難纏的事情,你去看看。」
&我……還想抱你一會兒。」
&上就寢時,你來我房裏,讓你抱一整晚,好不好?」南泱輕聲哄着懷裏的女子,手一刻不停地撫摸她的長髮。
「…歡縱然有些不舍,還是順從地站了起來,抬手揉揉南泱的頭髮,「我就知道,師父記掛着少谷主。那我便去了,儘快回來。」
南泱淺笑着點點頭,輕歡無奈地挑挑眉,也就轉身出去了。
外面仍舊下着大雨,光線陰沉沉的。輕歡一手執傘,一手執一盞風雨燈,心中莫名有些異樣,卻未多想,只是回頭又看了看南泱呆着的屋門,跟着引路的弟子向主廳方向去了。
南泱看着輕歡消失在視線里,笑意瞬間消失,雙眉痛苦地緊緊皺起來,蒼白的唇角溢出紅黑色的鮮血。
南泱緊緊閉着眼,蒼白的手指僵硬地攥着床上被子的一角,在異常困難地忍耐着。
她的手顫抖地不像樣子,渾身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一舉一動都十分困難。她花了很大力氣才從床上下來,卻根本站不住,一下就跪在了地面上。
痛。
好像臟腑里有什麼東西要從裏面將她的身體撕裂開來,痛意像失去防備的山洪傾塌,來勢洶洶,毫無預兆。她說不清到底是哪裏痛,好似五臟六腑都在劇痛,都在撕裂。整個人好像沉入冰窖一般,內里卻又好像蘊藏了一座火山,馬上就要將她從裏面爆裂。
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極其磨人地侵蝕她的筋骨血肉。
南泱單手撐地,額角上的汗順着瓷白的臉頰顫抖滑下,她的眉毛,睫毛上全是因極度痛苦而流下的汗水,刺得她睜不開眼睛。
怎麼會……
&南泱在極度痛苦下又極度壓抑着,堅忍着不發出一聲呻.吟,因她習慣了隱忍,也因不想招惹來多生的麻煩。
生不如死的痛苦。
身體裏的劇痛讓她不得不緊緊咬住嘴唇,奢望着將痛苦略微轉移到別處。又想到咬破了嘴唇,無法向輕歡解釋,她便又鬆開唇齒,死死咬住牙關。不多會兒,口腔里就全是血。
神志模糊中,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從汗津津的睫毛中努力辨認着。
白皙的肌膚下,從手心頂端而起,有一條隱約的黑線蔓延而下,僅僅兩指的長度。
&什麼……」南泱死死皺着眉,不甘心地顫抖着呢喃。
&什麼……為什麼……」她將右手狠狠壓在地面上,五指緊緊扣入地磚,細嫩的肌膚在粗糙的地面很快被磨破,有紅黑色鮮血溢出,滲入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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