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躲在暗處的男人密切注意着賀承思的一舉一動。
他撥通裴錚丞的電話,匯報賀承思的情況、
電話那頭的裴錚丞沉吟片刻之後說:「她扔掉了就去撈。」
也許裏面有犯罪證據。
「是,老闆!」男人掛斷電話,全神貫注的盯着賀承思。
橋邊的護欄剛刷過漆,賀承思碰了滿手,她連忙拿紙巾出來擦拭,一臉的嫌棄。
擦乾淨之後,她蹲下身,把裝着孩子和石頭的旅行袋往外推,孩子在旅行袋裏掙扎,哼哧哼哧喘氣,聲音啞了,卻哭不出來,可憐至極。
賀承思咬咬牙,反正她也過一個人了,也不在乎多一個人。
裴錚丞和莫靜宜的孩子,就該死!
她恨死他們了,殺不了他們就殺他們的孩子,讓他們一輩子痛苦。
眼看旅行袋已經到了大橋的邊沿,賀承思只需再一用力,就會掉落下去,沉入江底,就算被發現,也不知是猴年馬月的時了。
這時,巡夜的人打着強光手電筒過來了。
光束落在賀承思的身上,照得她睜不開眼睛。
「你在幹什麼?」巡夜的人厲聲質問,他的工作就是預防小偷偷東西搞破壞,對每一個人鬼鬼祟祟的人進行盤問。
「沒幹什麼。」
都說做賊心虛,賀承思的心都快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她急急忙忙站直,擋住腳邊的旅行袋,孩子還在裏面拼命掙扎,兩條小腿蹬着旅行袋噗嗤噗嗤響。
「沒幹什麼晚上來這裏?袋子裏裝的什麼東西?」巡夜的人警覺性極高,盯着賀承思腳邊的旅行袋,恨不得自己有雙透視眼,可以把裏面的東西看得清清楚楚。
「沒什麼……」
賀承思緊張得口乾舌燥,手心滿是汗水,耳邊除了呼呼的北風便是她狂亂的心跳聲。
巡夜的人唯恐賀承思偷東西,衝上去想看看旅行袋裏裝的是什麼。
「不要碰我的東西。」賀承思手忙腳亂的擋住巡夜的人,提起旅行袋就跑。
「別跑,別跑,再跑我就報警了。」
巡夜的人上了年紀,腿腳不太靈便,賀承思卯足了勁兒飛奔,竟讓她逃脫了。
她心急火燎的打開駕駛位的車門坐進去,然後把旅行袋放在副駕駛位上。
孩子已經沒有鬧騰了,安安靜靜的躺在袋子裏。
透過倒車鏡,賀承思看到巡夜的人一瘸一拐的追了上來,她連忙發動車,急馳而去,將那人遠遠的甩在了後面。
車駛上了正道,賀承思才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一摸額頭,滿是汗水,濕濡濡的。
看一眼副駕駛位上的旅行袋,賀承思將車停在路邊,拉開了旅行袋的拉鏈。
小傢伙熟睡的臉映入她的眼底。
肉嘟嘟的臉蛋上還掛着未乾的淚痕,鼻子紅紅的,明明像天使一樣可愛,賀承思卻很討厭。
看到孩子她就想起囂張的裴錚丞和莫靜宜,火氣不打一處來。
她咬牙切齒,在孩子的屁股蛋上狠狠擰了一把,熟睡中的孩子痛得抽搐了一下,張着嘴哭起來,嗓子啞了,哭得再厲害也沒有聲音。
「哭哭哭,就知道哭,聲音都哭啞了還哭,你怎麼就這麼討厭呢?」
賀承思又生氣的在孩子的臉上捏了一把,小傢伙哭得喘不過氣,嘴唇都紫了。
……
賀承思開着車在城裏轉悠,她很想隨便找個垃圾筒把孩子扔進去。
但最終,她沒有。
雖然已是深夜,但路上仍然有行人,她扔孩子不但會被行人看到還會被無處不在的監控拍到。
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只要孩子在她手裏,她就有一百種辦法收拾他。
無需急於一時。
她又把孩子帶回了家,然後丟在程美鳳的床上。
睡夢中的程美鳳被驚醒,她條件反射的把哭不出聲的孩子抱起來,然後打開了燈。
「哎呀,承思,你把孩子摔了嗎,怎麼一身這麼髒,聲音都哭啞了?」
賀承思不理會程美鳳,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賀家的別墅外,躲在暗處的男人又給裴錚丞打電話:「目標已經回家。」
「東西呢?」裴錚丞問。
「帶走了。
」
「嗯。」
裴錚丞掛斷電話,疲憊的靠坐在大班椅上,這幾天他沒回家,就住在辦公室,忙得不可開交。
他的指腹在手機屏幕上輕輕磨蹭,腦海中浮現出莫靜宜生氣的臉,她緊緊護着懷裏的孩子。憤恨的瞪着他。
胸口像堵着一團棉花,很難受,很難受。
手機突然間響起來,他看一眼來電,眉宇間的憂愁散去不少,唇角微揚,他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莫靜宜冷硬的聲音傳來:「你是不是不準備回來了,不回來我就請人把你的東西統統給你送過去。」
裴錚丞知道她是虛張聲勢,笑着說:「準備把我掃地出門?」
「我沒有把你掃地出門,是你自己不願意回來。」莫靜宜氣呼呼的說。
她想了一晚上,才鼓起勇氣給裴錚丞打電話。
裴錚丞那個悶騷的,等他打電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去了,她又等不了那麼久,就只能自己拉下臉來。
「最近比較忙。」裴錚丞淡淡的說,劍眉星目,侵透了笑意。
「哼,忙都是藉口,以前你不管多忙都會回來陪我睡覺,我不信你忙得連覺都不睡了。」
不就是氣她只顧着照顧孩子沒滿足他嗎?
她算是見識了,小心眼兒的男人!
哼哼,看她以後怎麼收拾他。
裴錚丞靠在大班椅上,捏了捏酸脹的眉心:「睡了三四個小時。」
一聽裴錚丞只睡了三四個小時,莫靜宜頓時氣不起來了,反而心疼得不得了:「兩天總共睡了三四個小時,還是一天睡三四個小時?」
「兩天,總共!」裴錚丞回答。
「啊?」莫靜宜心疼的責備:「你當你是鐵打的啊,身體怎麼受得了,再忙也不能不好好休息啊,萬一累病了怎麼辦?我說不用賺太多錢,我和孩子花不了多少錢,你多抽時間陪我們就行了。」
莫靜宜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裴錚丞笑了:「這麼緊張我?」
「還好意思笑,我不緊張你誰緊張你?」莫靜宜也笑了:「今天呦呦都想你了,我去接他放學,他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爸爸怎麼沒來。」
「很快就要忙完了。」裴錚丞磁性的聲音問:「你想不想我?」
「不想!」才怪。
莫靜宜吐了吐舌頭,她想他想得快瘋了,茶不思飯不想,一把年紀還像得相思病,真是搞笑。
……
「哦,不想就掛了。」裴錚丞故意氣莫靜宜,良心大大的壞。
莫靜宜在電話那頭惡狠狠的威脅:「你掛了試試。」
「你還能吃了我?」裴錚丞語中帶笑,揶揄莫靜宜。
「我不吃你,你掛了電話以後就別回來了,我會把你的東西都送去公司,不,扔馬路上。」
聽出裴錚丞是在逗自己,莫靜宜也不生氣了,高高興興的和裴錚丞鬥嘴。
「你捨得?」裴錚丞問。
「哼,你大可以試試,看我舍不捨得。」
「不敢試!」
莫靜宜笑得合不攏嘴:「不敢試就趕緊回來,你不回來給我暖床,我晚上睡覺手腳冰冷,都睡不暖和。」
「只是想讓我給你暖床?」
「不然你以為我想幹什麼?」莫靜宜忍着笑,斥道:「思想別那麼複雜!」
「你思想不複雜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裴錚丞拿着筆的手無意識的在一張a4紙上寫下「莫靜宜」三個字。
一遍又一遍,寫得認真,寫得仔細,寫到他的心坎里去。
「你肚子裏的那點兒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嗎,裴錚丞,我認識你快十年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沒長進,二十幾歲的時候整天想那種事也情有可原,怎麼三十多歲了還整天想那種事,你不嫌煩嗎?」
莫靜宜覺得自己以後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兩個兒子,不能像他們老爸那樣,整天想那種事。
只是男人的世界她不懂,很多三十幾歲的男人不是不想那種事,而是力不從心。
裴錚丞憋了那麼久,正熱乎的時候,不想就不正常了。
「你就那麼討厭我碰你?」裴錚丞笑不出來了,面部肌肉僵硬。
在裴錚丞的聲音里聽到了滿滿的幽怨,莫靜宜心弦一動,說:「也不是討厭,只是……我覺得我們可以一周一次,或者一個月三次,媽媽論壇里的媽媽們都說這個頻率比較好。」
「剩下的二十多天我怎麼辦?」難道讓他用手自己解決?
「你不會天天都想吧?」
莫靜宜哭笑不得,裴錚丞也太太太精力充沛了吧!
「你應該高興。」
「可我高興不起來。」只覺得好累,她只想抱着他,什麼也不做,安安穩穩的睡覺。
「還不睡?」
「睡不着。」
「想要我陪?」
「算了,你忙吧,回來一趟得四十分鐘,還不如多睡一會兒。」想到裴錚丞還坐在辦公桌前忙碌,莫靜宜就不忍心再打擾他:「忙完快睡,不打擾你了。」
不等裴錚丞說話,她按了掛斷鍵。
裴錚丞看着手機屏幕,幽深的眸子黯淡無光,少了平日的凌冽,多了幾分溫潤。
「老闆,這些是明天開會要用的文件,我都放這裏了。」
李昕薇打着呵欠,放下文件之後揉了揉眼睛,跟着工作狂老闆加班她已經習慣了,只是一熬夜她就熊貓眼,丑得沒辦法見人。
她拍拍臉,強打起精神。
「回去吧!」裴錚丞突然開了口。
李昕薇激動得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裴錚丞:「老闆,你和老闆娘和好了?」
此話一出,裴錚丞眉頭緊擰:「還想加班?」
「不想,不想,我這就走。」李昕薇逃也似的奔出裴錚丞的辦公室,不敢再亂說話。
李昕薇一走,裴錚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恐怕只有莫靜宜能讓他失常,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
……
裴錚丞擯棄了下班將辦公桌收拾整齊的好習慣,拿起西裝外套就走,邊走邊穿。
一路風馳電掣,裴錚丞回到家,莫靜宜正翻來覆去睡不着,聽到開門聲她一躍而起,到門口她又停了下來,抿嘴輕笑,躲到門後。
不一會兒,裴錚丞打開了房門。
房間裏一片漆黑,他正準備開燈,莫靜宜猛地從門後竄出來,一把將他抱住,墊着腳尖吻上他的嘴唇。
裴錚丞遲疑了一下,反手抱緊莫靜宜的腰,瘋狂的吻下去。
熱情如火如荼,兩人緊緊糾纏在一起。
說不想對方,絕對都是騙人的。
唇齒和身體都很誠實。
她很想很想很想他,他也一樣,甚至想得更多更多。
激情燃燒了整整一夜,天將拂曉,莫靜宜早就累得睡着了,裴錚丞卻了無睡意。
他看着懷裏睡得像小貓似的莫靜宜,心裏盈滿了幸福,他微微抬眸,看向睡夢中的孩子,眼神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苦澀。
「錚丞……」就算是在睡夢中,莫靜宜也在喊他的名字。
她愛他的心是真摯的,更是純潔的。
裴錚丞低頭吻了吻莫靜宜的眉心,慢慢閉上眼睛。
酣夢正香甜,莫靜宜被孩子的哭鬧聲吵醒了,她睜開眼已經不見裴錚丞,身側的床鋪也早已經冰涼。
孩子餓了,哭得厲害,莫靜宜沒心思再惆悵再感慨,連忙掀開被子穿上睡袍,把小猴子抱起來哄了哄,準備等小猴子不哭了再去廚房給他調奶粉。
正在做早飯的曾姨聽到小猴子哭立刻調了奶粉送過去。
小猴子咕嚕咕嚕的喝奶,專注的樣子很可愛。
「我家小猴子真乖。」莫靜宜慈愛的摸着小猴子的頭,又驕傲又自豪,忍不住在孩子的臉上親了又親。
曾姨看着莫靜宜疼愛小猴子,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她別開臉,偷偷擦去眼角的淚水,什麼話也沒說,回到廚房繼續做飯。
吃早餐的時候,呦呦嚷着要莫靜宜帶他去公園餵魚。
周末不上學,他在家根本待不住,整天想的都是怎麼玩兒。
莫靜宜爽快的答應了,天氣好,帶孩子出去曬曬太陽,總比窩在家裏強。
「唉,爸爸又不能陪我們,爸爸老是不在家,我都想換爸爸了。」呦呦雙手托腮,不高興的說。
「以後不准再說換爸爸的話。」莫靜宜嚴肅的訓斥呦呦,三天兩頭說要換爸爸,別說裴錚丞,就是她聽着也不舒服。
呦呦哭喪着臉,嘟着小嘴:「噢……我是開玩笑的。」
「開玩笑也不行,以後你說一次我打一次。」莫靜宜眼睛一瞪,呦呦就萎了。
「不說了,不說了!」呦呦撇撇嘴,他是個害怕媽媽生氣的好孩子。
「嗯。」莫靜宜催促他:「快吃,吃完我們就去玩,昨天買的饅頭拿兩個去餵魚。」
「好耶。」
一想到要去玩,呦呦吃飯的速度瞬間提高了不少,狼吞虎咽,兩個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像只小青蛙,特別可愛。
莫靜宜摸摸呦呦毛茸茸的頭,笑得合不攏嘴。
……
程美鳳去美容院做spa了,保姆在廚房給賀承思燉燕窩,孩子在客廳的沙發上熟睡。
坐在沙發另一頭的賀承思盯着熟睡的孩子,牙齒咬得咯咯響。
對莫靜宜和裴錚丞有多恨,對這孩子就有多恨。
每天面對自己恨的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在恨意的趨勢下,她又拿出保姆的旅行袋,把孩子放了進去,吃力的拎手裏出了門。
孩子仍在熟睡中,賀承思把孩子放進後備箱,然後開車去海邊。
準備出海去把孩子扔掉,那就更不容易被找到了。
賀承思並未發現,有一輛車一直尾隨着她。
車快沒油了,賀承思開車去加油。
她把車停油泵前,然後進便利店買水。
黑色的小轎車停在賀承思的車後,一個男人下車,假裝檢查自己的引擎蓋,實則想趁人不注意撬開賀承思車的後備箱,查看旅行袋裏裝的是什麼東西。
他隱隱約約聽到後備箱裏有孩子的哭泣聲,正準備撬鎖,賀承思買完水出來,他只能收回手,將工具藏進袖子,裝模作樣的拍了拍引擎蓋,然後坐回駕駛位。
男人把自己的猜測打電話告訴裴錚丞:「旅行袋裏裝的很可能是個孩子。」
「孩子?」裴錚丞微微蹙眉。
賀承思瘋了嗎,把自己的孩子裝旅行袋裏,昨晚如果不是被巡夜的人打斷,她恐怕已經把孩子扔江里了。
「老闆,我要不要把孩子救下來?」男人問。
「不着急,看看她到底想幹什麼。」裴錚丞冷靜的說。
「好。」
不多時,裴錚丞又接到了男人的電話:「目標提着旅行袋出海了,我現在馬上聯繫船隻跟出去。」
「嗯,別跟丟了。」
裴錚丞叮囑了一句,掛斷電話去開會。
他對賀承思的孩子並不怎麼上心,似乎死活都和他沒什麼關係。
當然,他不會讓孩子死,畢竟也流着他的血。
該救的時候還是會救,只是……他不會親自出馬。
吃完早餐之後出門去玩,莫靜宜推着小猴子,呦呦玩着皮球,一路活蹦亂跳。
呦呦拍皮球的時候腳擋了一下,皮球滾了出去,一路故溜溜滾到了路中間,他想去撿,被曾姨拉住:「站這裏別動,曾奶奶去給你撿。」
「曾奶奶你小心一點兒。」呦呦貼心的叮嚀。
因為不是主幹道,路不寬,車也不算多,曾奶奶左右看看,確定沒車之後朝路中間走去。
畢竟年紀大了,彎腰會比較遲緩,她慢吞吞的撿起皮球,一輛開足馬力的摩托車飛馳而來。
「曾姨,小心……」
曾奶奶聽到莫靜宜喊,連忙往回走,一邊走還在一邊對呦呦說:「下次玩的時候小心點兒,別又玩到馬路上去了。」
那輛摩托車像離弦的箭,速度快得驚人。
曾奶奶走得不快,莫靜宜心急如焚,飛奔過去。
「曾姨……」
眼看摩托車就要撞到曾姨了,由於車速太快,剎車已經來不及了,仍然在往前行飛馳。
莫靜宜不假思索的衝上去,把曾姨推開,而她自己卻被摩托車撞飛出去,倒在地上。
……
「小莫……」摔倒在地的曾姨大驚失色,她甚至來不及從地上站起來,心急火燎的爬過去,抱住滿手是血的莫靜宜:「小莫,你沒事吧?」
「我沒事,曾姨,你呢,有沒有事?」莫靜宜着地的瞬間頭重重的撞在了地上,大腦一陣暈暈乎乎。臉色白得像紙一樣。
「沒事沒事,小莫,謝謝你,小莫……」曾姨哭得稀里嘩啦,眼淚吧嗒吧嗒往下墜。
莫靜宜沒流血的那隻手捂着額頭,慢慢坐了起來,全身上下除了手和頭很痛之外其他地方都還好。
摩托車司機嚇得跑了,連一句慰問的話都沒有。
莫靜宜在曾姨的攙扶下慢慢走到路邊,攔出租車去醫院。
「媽媽,不疼,不疼。」呦呦看着莫靜宜流血的手,不敢碰,貼心的使勁兒吹氣。
「呦呦吹了氣之後就不疼了。」莫靜宜揉了揉呦呦的頭,暗嘆自己命大,還好那輛摩托車已經減速,不然她現在恐怕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曾姨哭着抱起小猴子,摺疊推車,以便房間出租車的後備箱。
去醫院掛了急診,莫靜宜左臂上的傷口縫了五針,沒有傷到筋骨。很快就能康復,只是她的頭撞水泥地上,有輕微的腦震盪,需要住院觀察。
莫靜宜躺在病床上,掛着點滴,準備等裴錚丞開完會再給他打電話。
剛才打電話是李昕薇接的,她沒說自己進了醫院,又不是什麼大病大傷,等裴錚丞忙完也沒關係。
曾姨抱着小猴子坐在病床邊,一直在偷偷抹淚。
「曾姨,醫生都說我沒事,你就別哭了。」莫靜宜輕拍曾姨的手,軟言細語的安撫她。
「小莫,你對我……對我真的太好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啊……」曾姨捂着臉,眼淚流得更洶湧了。
莫靜宜掙扎着坐起來,打開媽咪包,拿出紙巾遞給曾姨:「曾姨,我當你是自家人呢,我當然要對你好,今天這事也都是呦呦的錯,他不該在路上玩球,差點兒就把你害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小莫,你是好人啊,好人……」曾姨把小猴子放在床邊,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小莫,我對不起你。你對我那麼好我還做那種事,小莫……」
曾姨哭得死去活來,莫靜宜倍感莫名其妙。
「曾姨,你沒有對不起我啊,這幾個月多虧你照顧我和兩個孩子,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
「小莫……」曾姨痛苦的抹着,看着善良的莫靜宜,她再也瞞不下去了,這幾個月倍受良心的譴責,她要為自己贖罪。
贖罪!
曾姨把心一橫,豁出去了:「小莫,小猴子不是你的兒子,他不是你的兒子啊……」
「啊?」莫靜宜驚得目瞪口呆,大腦瞬間變成了一團漿糊:「曾姨,你別開玩笑,別……」
「我沒有開玩笑,是真的,對不起小莫,我不該……不該為了救我那畜生兒子害你,嗚嗚,你對我那麼好,我不是人啊……不是人……」
曾姨越說越激動,不停的扇自己耳光,她用盡全力,很快就將自己的臉打腫了。
……
莫靜宜吶吶的看着乖巧可愛的小猴子,嘴唇顫抖:「那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裏?」
「我不知道,小莫對不起,我大兒子欠了賭債,要被人砍手指,有個人找到我,要我在你生孩子的時候把孩子換掉,把你的孩子交給他,小莫,我一定會把你的孩子找回來,我去找……」
曾姨跪在地上給莫靜宜磕頭,乞求她的原諒。
「孩子……」莫靜宜半響才回過神,她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顫抖的手拿出手機,撥通了裴錚丞的電話。
裴錚丞正在開會,她讓李昕薇馬上把手機給他,有很重要的事。
「是,老闆娘。」
李昕薇聽出莫靜宜的焦急,不敢有絲毫的怠慢,連忙奔進會議室,把手機交給裴錚丞:「老闆娘的電話,有很重要的事。」
「什麼事?」裴錚丞把手機放到耳邊,站起來往外走。
「錚丞,小猴子不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被人換了,你快派人去找,把我們的孩子找回來……嗚嗚……」
莫靜宜哭得撕心裂肺,為自己兒子的命運憂心。
她已經不關心是誰換走了她的孩子,她只關心她的孩子在哪裏?是否安好。
裴錚丞仿佛被雷擊中一般,膛圓了深邃的雙眼。
突然間,他明白了所有的事。
「我一定把孩子找回來,等我的好消息。」裴錚丞信誓旦旦,給莫靜宜吃定心丸。
「嗯……我等你的好消息……」
裴錚丞坐在威武的軍用直升機上,數艘快艇載着荷槍實彈的特種兵跟在直升機後面,往賀承思出海的位置進發。
遊艇上的賀承思喝了點兒紅酒,看着一望無際的大海冷笑起來。
她拉開行李袋,看到淚汪汪的孩子,惡狠狠的說:「小東西,別怪阿姨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的爹媽不是個東西,如果他們對我好一點兒,我也不會拿你出氣,下輩子,找個好點兒的人家投胎,別再被無情無義的爹媽給害了。」
孩子看着賀承思,竟手舞足蹈的笑了起來,好像很高興似的。
「笑啊,好好笑,使勁兒笑,你下一次笑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賀承思拉上行李袋的拉鏈,拎起來走到遊艇邊上,看着碧藍的海水她笑得比魔鬼還可怕。
旅行袋裏不但有孩子還有石頭,她一隻手提不動,必須雙手並用。
「小寶貝,再見了!」
她正要鬆手,突然遠處傳來發動機的轟鳴聲。
還沒等賀承思明白怎麼回事,幾個潛水員已經從遊艇的後側登陸,悄無聲息的將她包圍,三把ak47抵在了她的頭上。
她驚慌失措,一鬆手,袋子墜落下去,卻被人穩穩的抓住。
直升飛機在遊艇上空盤桓,裴錚丞不顧宋參謀的阻攔,勇敢的攀着繩索降落。
裴錚丞從潛水員的手中接過哭鬧的孩子。
看着孩子和自己神似的眉眼,他心情激動,久久不能平復。
「寶貝,爸爸來了,爸爸來了……」裴錚丞在孩子的額頭印下一吻。
小傢伙似乎知道自己安全了,竟停止了哭鬧,專注的看着裴錚丞,那專注的神情,和莫靜宜如出一轍。
這才是他們的孩子!
真真正正,他和莫靜宜的孩子……
……
賀承思因涉嫌謀殺被拘捕。
一開始,裴老太爺聽到賀承思被拘捕的消息很激動,拍桌而起:「誰敢動我孫媳婦,我就讓誰不好過,小賀丫頭那麼溫柔善良,能做什麼違法的事,辦案的人是不是豬腦子?」
警衛員暗暗的捏了一把汗,支支吾吾的說:「首長,罪名是……涉嫌謀殺……」
「謀殺誰?」裴老太爺更生氣了:「小賀丫頭連只雞都不敢殺,還能殺人?」
「首長,您去了就知道了。」警衛員只怕把實情說出來自家首長會氣暈過去,這種事情擱誰身上都接受不了。
裴老太爺威武的下命令:「備車,我現在就去,看誰這麼大膽子,把莫須有的罪名按小賀丫頭的頭上。」
「是,首長。」警衛員暗暗的想,到了那邊,恐怕自家首長會提到砍人,第一個不放過那個女人。
到了公安局,公安局局長和政委早就在門口迎接了。
裴老太爺銳利的視線掃過他們,冷聲問:「我孫媳婦到底招惹了誰,這麼害她?是誰告她涉嫌謀殺?」
「首長,是……是您孫子……」公安局局長欲言又止。轉頭看向不遠處抱着孩子的裴錚丞。
「原來是那個畜生,為了離婚真是機關算盡啊!」裴老太爺不等公安局局長再說話,大步流星的衝過去,抬手就給了裴錚丞一耳光。
裴錚丞早有防備,閃身躲過,冷睨裴老太爺一眼,對自己懷裏的孩子說:「爸爸帶寶寶回家,媽媽在家等我們。」
他說着往外走,裴老太爺一聲怒吼:「畜生,給我站住。」
「站住讓你打?」裴錚丞諷刺的勾了勾唇角:「抱歉,沒時間。」
他還要帶孩子回家團聚呢!
「你還是人嗎,為了離婚做出這種事,小賀丫頭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居然告她涉嫌謀殺,你這個畜生!」裴老太爺激動的舉起拐杖,朝裴錚丞打過去。
裴錚丞一手抱孩子,一手擒住拐杖,他陰冷的眸子與怒火衝天的裴老太爺對視:「你確定你真的了解賀承思?」
「我當然了解,小賀丫頭很善良,是你這個畜生辜負了她,畜生!」裴老太爺氣勢洶洶,還站在作惡多端的賀承思那邊。
連警衛員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裴老太爺:「首長,息怒,息怒……」
裴錚丞甩開裴老太爺的拐杖,抱着孩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公安局。
「你拉着我幹什麼,還不快去叫他們放人。」裴老太爺對警衛員下命。
「恐怕放不了……」警衛員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氣把事情的始末告訴裴老太爺。
「不可能,不可能,小賀丫頭不可能做那種事。是那個畜生誣陷小賀丫頭。」
裴老太爺又驚又氣又惱,拿着拐杖狠狠往地上杵,他轉頭問公安局局長和政委:「是不是真的,你們查清楚了嗎?」
「是真的,都查清楚了。」公安局局長抹抹額上的冷汗,戰戰兢兢的回答。
這時,宋參謀宋銳鳴大步流星的走來,行了個軍禮:「首長好。」
「你怎麼在這兒?」看到宋銳鳴,裴老太爺的面色緩和不少。
宋銳鳴答:「幫錚丞找回他的孩子。」
「難道是真的?」裴老太爺驚得頭一陣暈乎,趔趄着退了幾步,警衛員立刻上前扶住他,拿出藥片塞他嘴裏。
……
面對辦案人員的狂轟濫炸,賀承思什麼都不說,只是哭,不配合調查。
裴老太爺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就像看到了救星,衝上去拉住裴老太爺的袖子:「爺爺,救我,是他們誣陷我,我沒有,我只是帶孩子出海玩,他們誣陷我,搶我的孩子,爺爺,救救我……」
「夠了!」裴老太爺憤怒的甩手,賀承思站不穩跪坐在地,哭得更悽厲了。
「嗚嗚……爺爺,連你也不相信我了嗎,我真的沒有……我為什麼要害自己的孩子,我沒有……」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種人,騙得我好苦啊!」裴老太爺臉色發青,對賀承思不但不喜歡,反而恨得咬牙切齒:「你就等着坐牢吧!」
「爺爺,爺爺……我不要坐牢,你救救我,我真的沒有害孩子……」
賀承思爬過去抱住裴老太爺的腿,卻被裴老太爺一腳踢開。
裴老太爺走了,審訊室的門再度關上。
她就是哭啞嗓子,也沒人理睬。
直到孩子回到自己的身邊,莫靜宜仍然有做夢的感覺。
這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她的孩子,原來長得和裴錚丞那麼相似。
小傢伙嗓子都哭啞了,在莫靜宜的懷中抽泣。
莫靜宜抱着他,默默的淌淚,一旁的曾姨抱着小猴子,也哭得傷心。
哭夠了之後,莫靜宜問裴錚丞:「小猴子又是誰的孩子呢?」
「賀承思的孩子。」裴錚丞現在總算明白為什么小猴子長得像賀承允了。
「那也是你的孩子……」
「不是我的!」
「啊?」莫靜宜驚詫的看着他。
裴錚丞沒有說他做親子鑑定,敷衍道:「賀承思已經承認了,孩子不是我的,所以她才會換孩子。」
「對哦,如果是你的孩子,她就不用換了。」莫靜宜一拍腦門:「我真笨。」
「一般笨。」裴錚丞看着莫靜宜懷裏的孩子,臉上流露出溫和的微笑。
這時門鈴響了,呦呦屁顛屁顛的跑去開門,他看清門外的人,頓時就笑不出來了,耷拉着腦袋說:「太爺爺來了。」
「呦呦,太爺爺來你不高興?」
裴老太爺臉上堆着慈愛的笑容,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
「媽媽。」呦呦不給裴老太爺面子,爬上沙發,躲到莫靜宜的身後,怯怯的露出雙眼,看着罵過他是野種的太爺爺。
裴老太爺環視房間內對他視若無睹的幾個人,笑容垮了下去:「你們都不歡迎我是不是?」
「裴老太爺,您大駕光臨,有事嗎?」莫靜宜壓下心頭的不滿,生疏冷硬的問。
「過來看看兩個孩子。」裴老太爺坐在單人沙發上,倨傲的口吻依然沒有改變:「順便談談你和老四的婚事。」
婚事?
現在終於同意她和裴錚丞結婚了嗎?
莫靜宜並沒有多高興,平靜的說:「我和錚丞過得很好,有沒有那張紙都沒關係。」
「你們不結婚兩個孩子怎麼回裴家,名不正言不順,你就不為兩個孩子想想?」裴老太爺氣惱的瞪向莫靜宜,似乎在責備她不識好歹。
莫靜宜不氣不惱,微微一笑:「我和錚丞的家就是兩個孩子的家,回不回裴家,我想對於孩子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事,爸爸媽媽愛他們,他們過得很開心,這就夠了。」
……
裴老太爺自知理虧,忍着怒火,向呦呦下手:「呦呦,跟太爺爺回家,太爺爺疼你。」
「謝謝太爺爺,我只想待在爸爸媽媽和弟弟的身邊。」呦呦抱住莫靜宜的脖子,警惕的看着裴老太爺,似乎擔心裴老太爺把他強行帶走。
「你不喜歡太爺爺了?」裴老太爺表示很受傷,他沒想到小孩子這麼記仇,跟他媽一個德行。
「喜歡。」呦呦看到裴老太爺站起來。他嚇得一溜煙兒跑回房間,把門反鎖上,他在房間裏大喊:「我更喜歡爸爸媽媽和弟弟,我不要和他們分開。」
「裴老太爺,請回吧,錚丞已經和裴家斷絕了關係,不再是裴家的一分子,我們都不會去裴家。」
莫靜宜說完抱起孩子回了房間,完全不給裴老太爺面子。
說她無禮也好,沒教養也罷,她不像賀承思那麼會裝會哄,當面一套背地一套。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不管裴家多有勢力多厲害,她都不稀罕,她和裴錚丞靠自己的雙手,也可以過得很好。
她們的「」也將成為全世界的「」。
這就足夠了!
裴老太爺怒氣衝天的走了,所有人都討好他的時候,只有莫靜宜不屑一顧。
他生氣也無濟於事,莫靜宜和裴錚丞都不在乎。
收到消息的賀承允從豐城趕回來,他氣得跳腳,去看賀承思的時候直接給了她兩耳光,甚至放話說沒她這個妹妹。
就只剩下程美鳳為賀承思積極奔走,找律師,爭取保釋,但賀承思的犯罪情節嚴重,依法不允許保釋。
她被刑事拘留了。
在拘留所里,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很快就蒼老得連她媽都不認識她了。
賀承允和冉靜舞一起到莫靜宜的家接小猴子。
他們收養了小猴子,當起奶爸奶媽。
小猴子一歲半的時候,冉靜舞懷孕了。連醫生都說是奇蹟。
冉靜舞知道,那不是奇蹟,是她媽媽對她的愛。
一輩子連綿不斷不斷的愛。
冉靜舞懷孕後不久莫靜宜也懷孕了。
為了確保是女兒,她找了不少的偏方,每天研究清宮圖,打b超確定是女兒的時候,就數裴錚丞最開心。
賀承思入獄之後不久,有一名清潔工報了案,說她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掃大街的時候看到兩個女人在裴家的樓頂爭執,然後一個女人掉下了樓。
她當時嚇壞了,一直沒敢說,她丈夫也勸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說出去,以免被人害。
經過長達一年的心理掙扎,她終於報了案。
賀承思謀殺未遂的罪名之上又加了一條一級謀殺,無期徒刑!
原來白惠蓉撿到了賀承思準備銷毀的b超結果,知道她懷孕的事有問題。
賀承思求白惠蓉不要告訴別人,白惠蓉卻一定要告訴裴老太爺,兩人爭執的時候,白惠蓉不慎被賀承思推下了樓,當場身亡。
知道實情之後,莫靜宜去了白惠蓉的墓前,哭了一整天。
媽媽一定是想揭穿賀承思的假面具,幫助她和裴錚丞。
莫靜宜遙望着天邊的落日,淚眼漣漣。
媽媽,謝謝你,媽媽,我好想你……
賀承思入獄之後,薄暮然並沒有受任何影響,依然過着聲色犬馬的生活,最終因為吸毒過量,high死在了性感嫩模的身上,享年三十歲!
莫靜宜生女兒那天,裴錚丞推掉了所有的事,連上億的合約都統統押後,他要陪在莫靜宜的身邊,握着莫靜宜的手,給她鼓勵,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第三次生產,順利多了,醫生給孩子處理了臍帶,穿上衣服就送到裴錚丞的手中。
他抱着自己的女兒誰要都不給,唯恐再被人換走。
「我的小情人兒,爸爸愛你……」他情不自禁的吻上孩子軟軟紅紅的小臉,高興得合不攏嘴。
精疲力竭的莫靜宜看着裴錚丞,虛弱的微笑:「我愛你們……每個人……」
……
裴錚丞和莫靜宜的故事結束了,後面是呦呦長大以後的故事,故事不長,就不另外開文了,希望寶貝們喜歡!
……
一夜的狂風浪雨在黎明時分退去,陽光穿透雲層,從窗簾的縫隙鑽進了室內,驅散淤積了整夜的奢靡氣息。
帶着濃郁貴族宮廷色彩的法式大床上,一男一女緊緊的相擁,呼吸交織,為昨夜的抵死纏綿繼續譜寫美妙的樂章。
溫暖陽光灑滿寧青青白皙秀麗的臉龐,吹彈可破的肌膚通透晶瑩,像剝了殼的雞蛋,散開的黑髮如絲如緞,順滑的鋪在床上,盡情的展現它的美好。
強而有力的心跳敲擊着寧青青的耳膜,雙眸緊閉,貪婪的吸取屬於他的味道,嘴角蘊着甜蜜的笑。
意識慢慢的回到腦海,她卻不願醒來,好累,好累,酸軟無力,這是被愛火焚滅的結果,全身的力氣都被燃得乾乾淨淨。
熾熱的呼吸就像撩人的鵝毛,輕輕的掃過寧青青的臉,轉動臉龐,軟綿綿的囈語從喉嚨里溢出:「嗯……」
睫毛顫動,她睜開眼。
如雕刻般深邃的俊朗面容映入寧青青的眼。
由模糊變清晰,稜角分明,俊美非凡,兩道濃濃的眉毛稍稍向上揚起,卻泛着柔柔的漣漪,蕩漾着滿足的酣然。
「啊……」
寧青青驚叫一聲,猛然跳起,也顧不得酸得快要斷掉腰,和痛得快斷掉的腿,一骨碌,連滾帶爬跌下了床。
從散亂在地上的衣物中抓起自己的連衣裙,遮掩自己的身體。
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昨晚她明明和……怎麼會……這個男人是誰?
床上的男人睜開銳利的眸子,慵懶的坐起,盯着寧青青驚魂未定的蒼白面容。
即便有連衣裙的遮擋,脖子和胸口青紫色的吻痕依舊張揚的暴露在空氣中,昭示着他昨夜瘋狂的索取。
「你身上什麼地方我沒碰過,還有必要遮嗎?」男人寡薄的唇畔勾起一抹壞壞的笑。
「你是……誰?」
顫抖的聲音一字一頓,撕裂她的心房。
「這是我聽過最可笑的話,女人,你說我是誰?」
男人眼底的戲謔在對上她驚恐的眸子時瞬間凝固,黝黑深邃的眼眸,寫滿了對寧青青的不屑,主動爬上床勾引他的女人從來不值得他憐惜。
認識他裴澤析的人都知道,他對女人只有「性」趣,沒有感情,更別談什麼責任。
成年人的遊戲,不是人人都可以玩,既然玩,就要玩得起。
即便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也不會對她另眼相看。
雪白的床單點綴着紅梅朵朵,妖嬈刺目。
寧青青以為,一生為愛的人痛這一次,再痛也值得,再痛也幸福,可是……讓她痛的人,卻不是……
她抓緊皺巴巴的連衣裙遮擋身體,挽回她最後的一點尊嚴。
某個地方尖銳的劇痛刺激着她呆滯的神經,在淚水霎時間湧出眼眶。
男人絲毫不隱藏對她的輕蔑,在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以前,跌跌撞撞的奔進浴室,快速將門反鎖。
一邊哭,一邊使勁的清洗。
那個男人的味道,留在她身體上的印記,她都要一併洗去。
不能讓他污染了她的身體,可是,不管她如何認真仔細的洗,她也不可能如過去般純潔無暇。
前胸和脖子上的青紫色斑痕就算她摳掉一層皮也無法除去,深深的印在了她的皮膚上。
好髒,她的身體好髒了……
裴澤析掀開薄被翻身下床,英挺的高大身軀如古代戰神般赤裸。
前胸後背,還有一道道猩紅的抓痕。
激烈的鏖戰並沒有榨乾他的精力,反而讓他更加的英姿勃發,闊步走到浴室門前。
「咚咚……快點!」
身體上還殘留着淡淡的咸腥,他不喜歡這種味道,若不是昨夜釋放得太過徹底,他一定會衝過澡再睡覺。
站在門口,等不到裏邊的人出來,而水聲依舊,裴澤析的耐性很快消磨殆盡,砸着門,大聲的喊:「給我出來……我要洗……」
浴室內的人依舊充耳不聞,裴澤析煩躁的踢出一腳,踹在鋼化玻璃門上,門紋絲不動。
他劍眉微蹙,披上睡袍大步流星的開門出去,喊來管家,才把浴室的門打開。
「出去吧!」裴澤析朝管家揮揮手,推門走進浴室。
滾滾熱浪襲來,視線穿透水霧,寧青青全身皮膚通紅,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花灑還在源源不斷的供應熱水,嘩嘩的沖洗她的身體。
匍匐在地,只覺得渾渾噩噩,呼吸困難,胸口堵着一種瀕臨死亡的窒息感。
這樣死去……也好啊,她就不用再繼續自己暗無天日的人生。
「喂,女人,起來,要死到別處去,別弄髒我的浴室。」裴澤析冷冷的勾起嘴角,走上前去,毫不猶豫的一腳踢在她的肩上。
冷硬的聲音充斥着疏離的傲慢。
微眯着眼,厭惡輕蔑隱在了濃黑纖長的睫毛之後。
肩頭麻木的痛並不能喚醒寧青青飄忽的意識,依舊不動彈,裴澤析又毫不憐惜的踢了一腳。
他頗有些不耐煩的把地上的女人抱出浴室,扔上大床,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他甚至沒有拿正眼那具看被他侵佔了整夜的身體。
衝過澡,舒服多了,連緊繃的肌肉也得以放鬆。
浴巾裹在腰間,裴澤析濃黑的頭髮滴着水。
走出浴室,他看到被他扔在床上的寧青青雙眸緊閉,全身的皮膚如熟透的蘋果般嫣紅,靜靜的躺在床心。
女人再誘人他也知道適可而止,他走上前,大掌就拍在了她紅潤得有些不正常的臉頰上:「啪。」
「起來,把衣服穿上,我對你已經沒有興趣。」
他又連着在寧青青的臉上重重的拍了幾下,本就緋紅的臉頰更是紅得刺眼。
「唔……」天旋地轉的頭暈之後,寧青青緩緩的睜開紅腫的眼,定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淚水又在猝不及防間滾落。
「動作快點兒,十分鐘以後傭人會來打掃房間。」裴澤析冷睨滿面淚痕的寧青青,優雅的轉身離開。
聽到關門聲,寧青青艱難的翻身起來,看到自己佈滿青紫色痕跡的身體,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她一邊抹着淚,一邊在房間裏四處翻找,終於在沙發角落下找到了自己的內……衣和內……褲。
待寧青青穿着皺巴巴的連衣裙下樓,裴澤析已經衣冠楚楚的坐在大理石圓桌前細嚼慢咽的吃早餐。
頗有英國紳士風範的外籍管家手捧托盤,恭恭敬敬的將一張支票送到寧青青的面前。
「十萬圓整」的字眼映入寧青青的眼底,不容易抑制住的眼淚再次決堤,手一揮,推翻了面前的托盤,支票輕飄飄的在空氣中蕩漾,緩緩落地。
她發了瘋般的往別墅外跑,一心只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男人又是誰?
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寧青青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是運動健將,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身體的各個關節酸痛得幾乎要散架,竟然還能跑得耳後生風。
昨夜,是她第一次走進「江南雲海」,濱城最久負盛名的半山別墅區,她只是來這裏參加好朋友裴芷依的生日聚會,卻不想……
痛苦得不願意再回想,腦海中卻充斥着糾纏不清的旖旎畫面。
就算她喝醉了,可還是記得很清楚,她的男朋友聶靖遠說要送她回家,她滿心歡喜的坐在沙發上等着他從洗手間出來。
當鋪天蓋地的吻落下的時候,她沒有拒絕,甚至還熱情的回應他的吻。
而後發生的事……就像夢境一般……突然有些懵,夢或是現實。她已經分不清。
唯一可以確定,讓她從女孩兒蛻變成女人,並不是她夢中的人。
參加生日聚會的那麼多人,都到哪裏去了?
為什麼只留下她一個人在別墅?
那個男人又是誰?
她的心好亂好煩,痛苦得只覺得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一遍又一遍的給裴芷依打手機,聽到的都是一個聲音:「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稍後將通知您所撥打的用戶……」
裴芷依,快開機啊……快開機……
任由她的手機打得發燙,她要找的人也沒有開手機,想給聶靖遠打電話,可是在號碼撥出以後又猶豫了。
她還有什麼臉面對他,愛情已經不再是過去純真的模樣。
手一抖,電話還是撥了出去,心撲撲的跳,快得幾乎要從胸口蹦出。
「餵?」
接電話的聲音並不是她熟悉的低沉,而是如風鈴發出的聲音般清脆悅耳,她聽出是裴芷依的聲音。
有那麼一瞬間,寧青青以為自己打錯了電話,可是看看顯示名是聶靖遠沒錯。
淚水迷濛了雙眼,喉嚨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我……我……」
就算現在和他通話又有什麼意義,一切都回不去了。
寧青青吞吞吐吐,電話那頭的人已經心領神會,善解人意的說:「聶靖遠還在睡覺,等他醒了我讓他給你打過去。」
胸口一窒,寧青青說了聲「不用了」便果斷的掛了電話。
……
兩個月之後……
「隨便一個女人說懷了我的孩子你們就要我娶回來?」
裴澤析一坐下便把長腿放在茶几上,吊兒郎當的哂笑僵硬在唇畔,故作驚訝的看着對坐的父母。
他在兩雙怒目逼視之下恍然大悟的一拍腦門,很善解人意的說:「爸媽,如果你們想抱孫子,說一聲。我馬上找個智商一百八的女人回來生幾個聰明可愛的小孩,何必大費周折搞這麼多事。」
說完,挑挑眉,轉眼看向窗外的蔚藍天空,滿不在乎的吹了聲口哨。
玩歸玩,他一向很小心,從十七歲開葷至今的八年間,雖然有兩個女人說懷了孩子,可是事實證明,那是兩個蠢得不能再蠢的女人,才會天真的以為假懷孕可以騙過他。
如果她們不那麼蠢,就應該知道,他不會因為孩子而娶一個他完全不愛的女人。
如果她們不那麼蠢,就應該清楚,他不會愛上逢場作戲的女人。
不是隨便一個女人就可以成為他孩子的母親,他的孩子應該是愛情的結晶,而不是獸慾的孽果。
裴錚丞一臉嚴厲,銳利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寶貝兒子,好像從來不認識他一般。
如此的沒有責任感,怎麼配做他裴錚丞的兒子。
越想越生氣,正要發作,莫靜宜很是時候的將一杯茶遞到了面前。
「喝口茶消消氣,有話慢慢說,呦呦還小,不懂事,你再恨鐵不成鋼也不急在這一時。」
「媽,請你以後不要再叫我呦呦,我不是小孩子了!」裴澤析大為不滿。
「好好好,不叫你呦呦,叫你澤析,總行了吧?」莫靜宜抿抿嘴,這麼多年叫習慣了,改口還真是不容易。
莫靜宜的一番話降了裴錚丞心頭的那把熊熊大火。
他無奈的搖頭,淺淺的喝了一口茶。
子不教父子過,平日裏忙於事業而疏忽了對孩子的教導,他這個做父親的也難辭其咎。
現在再責怪兒子也是於事無補,當機立斷,把事情解決,他也算對那邊有個交代。
「我和你媽已經商量過,禍是你闖出來的,也就該你善後,最遲下個月就要把人給娶進門,不管你答不答應,那兩個孩子是我們裴家的血脈,我們就應該承擔起責任。」
「爸,你開什麼玩笑?」裴澤析沉着臉,沉吟片刻,理智的說道:「明天把那女人帶醫院去檢查,驗了dna再說。」
「親子鑑定我會派人去辦,不用你操心,現在你要做的就是去女方家裏賠禮道歉。」
裴錚丞放下手中的茶杯,沒心情喝茶,出了這一檔子事,一時還真不知是喜是憂。
下午鬧到公司來的那對夫婦他也派人去查過了,國營紡織廠的下崗工人,在城郊開了家早餐店賣包子饅頭,認識的人都說這兩口子老實巴交,他看着也不像是騙子。
在兩人的哭訴中裴錚丞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並以人格擔保儘快給他們懷孕的女兒一個交代。
「賠禮道歉就免了,我覺得沒有那個必要。」裴澤析說着就站了起來:「沒別的事我就走了。」
「澤析,等一下,別急着走,你看看這個。」莫靜宜拉着兒子坐下,從皮包里取出一張紙攤開遞過去。
「什麼東西?」裴澤析接在手中一看,是張b超報告單,圖片黑洞洞的一團亂,左看右看,轉了三百六十度也沒看出個所以然。
「不看圖片,你看下面的字。」莫靜宜將醫生給出的結果指給兒子看。
「宮內,雙活胎……」他把那幾個字念了出來,依然是一臉的茫然,「什麼意思?」
「傻兒子!」輕嗔的點點兒子的額頭,莫靜宜笑得春風滿面,說:「這是那個女孩兒的b超單,她懷了雙胞胎,再過七個月你就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我這兒還有那個女孩兒的照片,長得挺清秀,鼻頭下巴有肉,是旺夫的相……」
「雙胞胎?」裴澤析盯着報告單,猛然想起剛才父親確實提過兩個孩子。
短暫的錯愕之後他「啪」的一聲把報告單拍在桌上。
管她一個孩子還是兩個孩子,絕對不是他的孩子,他一向很小心,只除了那一次,避孕套破了……
不會就是那個連支票也不要的女人吧?
想起那個只出現過一次的女人就頭皮發麻。
從母親手中拿到照片,他的猜測得到了證實。
雖然只見過一次,他也已經忘記了她的長相,但是看到照片,他仍能確定就是她,與他纏綿一夜之後哭得一臉淒絕的女人。
裴澤析劍眉一擰,沉聲說道:「就算她肚子裏的孩子是我的,我也絕對不會娶她!」
「為什麼?」莫靜宜憂心忡忡的盯着兒子,還以為事情有了轉圜的餘地,卻不料,兒子立刻又改了口。
「不為什麼,我不想娶她。」莫名的對那個女人有牴觸的情緒,看到她的照片心情就不好,有種被算計的感覺。
裴錚丞沉着一張臉,拿出了做父親的威嚴:「如果證實孩子是你的,就由不得你說不娶,男子漢大丈夫,要有責任感有擔當才能做大事,這麼多年爸爸是怎麼教你的,難道你都忘了?」
裴澤析無奈的抱頭,如困獸般低吼:「爸,我沒忘,只是這個女人不配做我孩子的母親。」
「什麼配不配,你自己犯的錯就要承擔責任!」
裴錚丞將兒子的話當成了不願負責的託辭,氣惱的一拍桌子:「就這麼定了,再推三阻四,我和你媽就和你斷絕關係,當沒生你這個孽子。」
話音一落,裴錚丞深邃的眸子狠狠的瞪兒子。
裴澤析無奈的撇撇嘴,為人子,終究不能與父親爭鋒相對,他仍然可以通過自己的方式解決這件事。
莫靜宜拍拍裴錚丞的背,給他順氣:「錚丞,你也別生那麼大的氣,給澤析一點時間適應,畢竟這是他的終生大事。一時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裴錚丞轉眼瞪向妻子,數落道:「都是你慣出來的,二十五歲的人了還整天吃喝玩樂,不務正業,好像錢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知道養家餬口的艱辛。」
「爸,你和媽慢慢溝通,我還有事,先走了。」
不等裴錚丞把話說完,裴澤析就飛快的往外走,心急火燎的駕車離去,只怕再待下去這一夜就罵過去了,他哪裏還有時間去做自己的事。
他將手中的照片扔出窗外,隨風而逝……
手機鈴響,裴澤析打開了藍牙,「,美女,找哥哥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裴芷依怒氣衝天,一陣爆吼:「你這個混蛋,臭流氓,強……奸犯,¥#&……」
毒辣的咒罵震得裴澤析耳膜發痛,而且還出自親妹妹之口,更是讓他窩火,皺緊雙眉,也不問明緣由,不客氣的掛斷電話,不給她繼續污染他耳朵的機會。
他今天這是倒了什麼霉,都來找他的晦氣。
不多時,手機再次響起,氣頭上的裴澤析也不接,直接掛了電話然後關機。
不管是誰,都別再來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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